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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花魁劫-第9部分

小说: 花魁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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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不合我的口味。  

陪着敬生回到家里去时,己是夜深。  

平日,敬生少有迟过十点半上床睡觉的,今天是例外了。  

看得出来,敬生仍是兴致勃勃,一点疲态都没有。  

我俩躺到床上去后,敬生还滔滔不绝的告诉我,在宴席上头谁人跟他说过什么话,  谁又跟谁来了。  

六十岁的人,乐起来比贺杰还显了俏皮相。  

「好了,好了,快快睡觉去,留待明天再说嘛!你怕不累死!」  

我哄得了敬生入睡,自己其实睁着眼,在黑暗中看天花板,久久不能成眠。  

今日的一切,零碎杂乱,没有编排,也不顺序地不断出现脑际。  

重复又重复的一幕,是我惊骇地看着潘大哥,跟他相认的一刻。也是临别时,他重  重握着我的手说:「你答应要来泰国看我?」  

会吗?我会作曼谷一行?  

要是成行的话,也必有敬生在一旁的。  

难道我是愿意拋下了敬生,独个儿去探望儿时挚友不成?  

当然的不会。  

我翻了个身,拿手紧紧环抱着敬生的腰。  

很觉得有点对他不起。  

虽是一个如此轻微的、在心底掩掩映映的反叛意识,我仍然觉着不安与惭愧。  

二十多年来,未曾有过一丁点儿对不起敬生的感觉,只偶然有相反的情思绪念,认  为敬生欠我良多。  

原来,在敬生之外,还真有另外一个男人,可以进驻我的思维。  

这是很很很很不应该的。  

过往,大概因为影像模糊,想念潘大哥的念头一瞬即逝。  

如今,重逢了,见着了,连人都曾触摸抓牢,那思念的感情在我心深处,竟蠢蠢欲  动,伺机而发。  

太恐怖了。  

我慌忙地把脸埋在敬生的怀抱里,口中乱嚷:「敬生、敬生,我爱你,我爱你!」  

敬生迷糊的应着。  

翌日晨早醒来,敬生和我跑到大宅那边去吃早点。  

在餐桌上,敬生习惯阅读早报。  

他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把报纸放下来,脸色骤变,说了声:「贺勇呢?」  

聂淑君和我都抬眼看着他,有一点的不明所以。  

站在旁边的女佣答:「四官还未起床!」  

贺敬生摊开报纸,厉声苛斥说:「真是小人得志,语无伦次。」  

我瞥那报纸一眼,是娱乐版,以甚大的篇幅刊登了一幅魏佩倩挽着了贺敬生臂弯合  拍的照片。还大字标题写:「魏佩倩即下嫁贺家公子。」  

那照片下则题了另一行触目的小字:「魏佩倩跟未来家翁本港亿万富豪贺敬生于其  昨日之六十大寿喜宴之上。」  

也难怪敬生不高兴。这位魏小姐是太过份一点点了。怎么还未有三分颜色就赶忙上  大红呢?  

贺敬生的身份与地位,不是可以胡乱被人家利用来作宣传的。  

社会始终是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的社会。  

谁跟谁站在一起,是要非常细心地考察过、编排过的。  

无可否认,这也势利。  

然,人们发愤图强,争取成就,有权只跟他们所选择的人分享。此其一。  

光彩被沾了,是一份承担。这还不打紧,日后以此为凭借。招摇过市,传递虚假讯  息,以祈从中取利,这就不简单了。此其二。  

当然还有甚多牵丝拉滕,互为援引的微妙关系,不可不防。唯其这是个尽量互相利  用的世界,那一方面对另一方面完全不打算占便宜时,就有权利拒绝被利用。  


这也算是公平的。  

魏佩倩所能贡献贺家的等于零。  

刚相反,贺家之于她,是太有利益了。  

如此一来,除非当事人心甘情愿,将权益双手奉送,否则绝对可以表示不满。  

当事人呢?是贺敬生,其实也是贺勇。  

故而,做父亲的头一个反应,就是找首席当事人问个究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才想起曹操来,曹操立时出现。  

贺勇轻快地走到聂淑君跟前,给他母亲一个亲吻,也向父亲和我,喊了一声早晨。  

贺敬生把报纸塞到儿子手里,冷冷地说:「看看你的带挈!」  

贺勇读过了标题,留神的望望相片,竟还佻皮地说:「照片拍得不错嘛,老爸神态  自若,倜傥不凡,谁会相信你已届花甲之年?难怪我跟你走在一起,很多人老以为是两  兄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好话在任何时刻都是最有效的镇静剂,专治心浮的气躁。  

贺敬生原本就怒容满面的,给儿子这么一恭维,当场情绪宽松下来。  

这贺勇也真是玲珑剔透的聪明人,我才不信他看不出父亲的面色,不晓得敬生的心  意,他就是先来软软的一招,化解了对方的下马威,徐图后算。  

「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敬生问。  

「娱乐记者最拿手的好戏!」  

「我的名字与照片只宜出现在财经版。」  

「没办法,失控。你老人家名气太大,太吸引读者。」贺勇的高帽子仍一顶顶的飞  到敬生的头上去。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怎不答复我的问题?」  

贺勇耸耸肩,开始吃他的早餐,且说:「没有这回事,文章里头并未有过我的发言  。」  

「她代表你发言了?」敬生紧迫一步:「读到了吗?那叫魏什么的说,你们佳期将  近,排在今年年底,还有,她婚后打算退出娱乐圈。」  

「勇,你怎么提都没跟我提过?」聂淑君也忍不住插口。  

贺勇对她母亲的态度,可没有逆来顺受。从来贺家孩子是敬畏他们父亲多一点点。  

贺勇不耐烦地答:「提什么?不是说根本没有这回事,亦没有这个打算。」  

「那为什么她要这样生按白造了?」  

「一厢情愿而已。」贺勇实斧实凿的答。  

「勇,你有没有误导人家呢?」聂淑君这句话还真有点厚道。  

「误导她什么?」  

「交谊既是不深,何必在父亲大喜的日子里,请了人家来做嘉宾,你也是有点失算  了。」  

「妈,你太紧张了。这起娱乐圈里头混饭吃的姐儿们,就算你在马路上碰见她,跟  她打个招呼,说一两句应酬话,有娱乐记者问起,她也有本事说成你当众向她求婚的。  与她来往了,也就把这些宣传着数打在成本之内,就是那么简单!」  

一条被执胯子弟认为简单的道理之内,隐藏了多少欢场女子的辛酸与委屈?  

当然,她可能永远的不知不晓,蒙在鼓里。  

又或者,更可能的是她根本知之为不知,有得利用时且利用时机,努力制造对自己  有利的新闻,总是她份内的责任。  

我在贺家当了二十多年的差事,不也是在其位行其政呢!  

谁不是敬业乐业,刻苦经营,才见成绩。  

每一个行业,每一个人生都有它的处境与难处。  

忽而,又瞥见了报章上刊登的另一幅相片,是最近共谐连理的一双艺人,男的宽容  ,女的甜笑。  

想着,这才是真正幸福的一对吧?  

齐大非偶。  

但望魏佩倩对贺勇不是认真,连对成为豪门一份子的思想都不认真,那就是她本人  的上上大吉了。  

贺敬生的气似是完全平伏过来了,只认真地望住贺勇说:「你给我醒醒定定的做人  ,别弄出什么事来,掉尽祖宗十八代的脸!」  

「爸,你放心!」  

「我就是不放心!」敬生语音里竟有叹息之声:「我还能看你们多久呢,但望个个  都好自为之,有分有寸,晓得照顾自己!我也就安乐了。」  

没由来的,我心上牵动一下,有种浓郁的不安感觉。  

这敬生也真是,教训儿子几句,也用得着如此紧张,煞有介事。才在大喜日子前后  ,说些令人听着惊心刺耳的话。  

贺勇倒是看他父亲的口气放松了,顿时轻快过来,拍着他父亲的肩膊,一派对老朋  友的亲切态度,说:「你别多心,这世界谁不会照顾自己了?」  

贺敬生还没接上贺勇的话,聂淑君就插嘴说:「晓得照顾自己的当然大有人在,只  有我才是个例外。」  

一听她的辞锋语气,再瞥她的面色一眼,就知道什么叫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十成九是冲着我而来的。  

一间房子里,其实个个都是聂淑君心上的一块肉,只有我这口眼中钉,过尽二十年  时光,还是拔不掉。  

不错是生了根了。  

然,是必要久不久就生些事故出来,好有个借口拿话戳我一戳,也叫大快聂淑君的  心!  

她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聂淑君既然乐此不疲,我也只好逆来顺受,不以为意。  

贺敬生自然也一听就听出端倪来,于是赶快在她踏入正题时,另找话题去。  

他转过头来向女佣说:「三小姐呢!还未起床?」  

贺智跟贺勇因未成家,故而一直跟聂淑君住在大宅。  

平日,这两姊弟跟父母见面的时刻,也只有在早餐时份。  

一经踏出家门,尤其贺勇,非至披星戴月,绝不会赶回家来。  

贺智的商务应酬是不少,但有个早起的习惯。  

这早晨一直不见她下楼来,真是有点异乎寻常。  

贺敬生的确寻着了一个合适的话题,很有效地转移了聂淑君的注意力。  

女佣答道:「三小姐刚醒过来,正在梳洗。她请大少跟四官不用等她了,反正她今  早不回顺昌隆去了。」  

贺敬生于是站了起来,跟贺勇说:「那我们走吧!你也跟我一道上香港银行去,伦  敦银行来了个大班,我给你们介绍,以后跟他混得熟络一点,或会对我们买卖伦敦股票  的生意有点好处。」  

贺勇随他父亲站起来,殷勤地从我手上接过外衣,替敬生穿上。  

敬生一谈生意,就立即滔滔不绝,神采飞扬,说:「这阵子,英国佬也真莫名其妙  ,那边厢,伦敦银行界积极提倡股票市场监管自由化,白纸黑字的写成报告,赞扬英国  股市运作的成绩,乃受惠于这种监管不严的制度,哼,你看,一大批叫我们市场养的大  官员,制定一堆堆剪不断理还乱的监察条例,弄得人人都鸡飞狗走。」  

贺勇答:「在英国干活的洋鬼子,多少像舞台剧演员,总有份真心诚意在,肯从正  途出发,讲究演技,到底舞台剧可作终生职业。在本城混口富贵饭吃的英国佬就不同了  ,完全像影视界艳星,只这么几年好光景,碰到有任何可乘之机,大刀阔斧的斩下去,  还用手软!」  

父子二人,认真是切向不离皮。能彼此说着同一语言,有共同志趣,更是投契与亲  切。  

目送他们上了汽车后,我原可以缓步走回家去的。  

只想着刚才聂淑君阴霾满脸,语调严峻,我若连一声告辞都欠奉,就大摇大摆的打  道回府,等下要听的说话,要受的闲气,只有更多。  

要来的风暴原是挡也挡不了,只望做着各种防风措施,将其破坏杀伤力减至最低限  度,也就算了。  

故而,我还是走回饭厅去。  

聂淑君仍在吃粥。  

明知我回转来,可正眼也没有看我。  

我是心平气和的说:「大少奶奶今天会不会到外头走走?我等下要上邮局给杰杰寄  包裹,有什么东西要我顺便买回来给你的没有?」  

「有,当然有。」  

聂淑君放下了碗筷,怔怔地望我一眼。  

「看看有没有你昨天戴出来,在从亲友面前炫耀亮相的那套首饰,也给我买一套回  来好了。」  

唉,老早知道是要出事的。  

兜了千百个圈子,还是阻止不了,依旧要明枪明刀地向我挑战。  

在她,这叫忍无可忍。  

不是吗?丈夫既然没有名正言顺地跟她离婚,她就当然可以分享名下的权益。  

闺房恩爱与否,是暗地里的个人事。在人前还要明目张胆地给别人煞掉威风呢,实  在不能哑忍。  

干错万错,其实是贺敬生的错。  

但,罪名都必须转嫁至我头上来。  

聂淑君不是不知道她言语的尖刻小家,然,要她来跟我讲涵养风度,也真是太难,  太笑话了。  

已然把自己的丈夫双手奉上,还有比这种行为更大方、更不计较的没有?  

因而,其它的言行,也就真不必管了,只求把心中的那口乌气宣泄掉多少是多少。  

至于我呢,还有什么话好说?  

难道要答她:既是大少奶喜欢,我这就去把那送过来吧!  

不也太太矫揉造作,太过戏剧化了。  

况且,现今心上紧张的其实不是翡翠首饰,而是贺敬生的那份恩宠以及人前的闲气  而已。  

至于宠幸与人言二者之间,究竟孰轻孰重,也不必管了。  

我有时想,贫穷人家比我们好。心里头,只那一餐粗茶淡饭至为重要。  

饿得前肚贴到后肚上去时,什么恩怨情义,面光闲气,都不是一回事了。  

人一吃饱了肚,其它问题就逐一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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