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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花魁劫-第22部分

小说: 花魁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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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不要倚赖贺聪,甚至无须仰仗贺家,靠你自己。」  

我鼓励阮端芳。  

她以胡疑的眼光望着我和贺智,却渐渐闪出希望的光芒。  

「我能吗?」  

「大嫂,到顺昌隆来,跟在我身边学习,你在各方面都需耍历行储蓄了。」贺智连  忙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上。  

「对,我实在大贫乏了。」  

世界上贫乏的人也真多,阮端芳知道自己有所欠缺,就已非最贫乏之一种人了。  

像贺敬瑜,甚至是聂淑君,她们将整个生命集中在某一两个人身上与某一个范围的  事情之内,从其中找寻归宿与寄托,才真真寒酸而狭隘。  

我当然是她们所针对的那极少数人其中之一大热门。有时,对我言行起居的关注之  甚,真使我大吃一惊。  

这天正正是每月初一,我们贺家女眷都回到大宅去吃晚饭,贺聪与贺勇例行缺席。  

阮端芳跟聂淑君说:「贺聪兄弟不回来吃晚饭了,在外面有应酬。不用等。」  

于是一桌子都坐满女人。  

「这年头要稳定生意大局还真艰难,大嫂,你还真算好福份,生哥过世之后,两个  儿子撑得住。」贺敬瑜说。  

「有人比我好福份,我的两个儿子打定江山,让别人坐享其成。」  

一言一语的唱双簧,又习以为常的扯开序幕。  

我看得到贺智想发作,一脸的不以为然。赶快拿眼示意,叫她别当作一口事。  

贺智不理,一转头,望住她母亲说:「妈,难得一家人聚齐了吃一顿饭,少讲这种  影射弹劾别人的废话成不成?」  

聂淑君还未回答,贺敏就开声说:「贺智,你要妈开门见山的实话实说是不是?  

只怕会听得你脸红耳赤,义愤填胸也未可料。你是否受得起刺激?」  

「那你直说好了,天大的是非,我都听过,不见得会吓破胆。」  

「贺氏最近的生意难做,你可是知道的!有人在爸爸还未做第一次生意之前,就忙  不迭地另起炉灶,连得力伙记兼大客户都一并罗致自己门下。哟,我倒忘了,连你贺三  小姐的投资户口都转移了阵地,你说,是不是生意艰难!」  

我得住,只低头吃饭。  

贺智放下碗筷:「事情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难堪,怎么你不去比较一下贺氏生意下跌  的百分比是不是就是富华生意的全部,才好指责别人呢?怪人需有理。」  

「贺智,你是行走江湖的人吧!形象这回事可大可小,你不是不知道的!」贺敏说  :「外间人看我们贺家,好象就快要把一半身家搬到潘家去似,有很多人无谓两面得失  ,于是另觅出路,何必夹在中间,万一沙尘滚滚,杀错良民!」  

贺智一听到涉及潘家,下意识有点尴尬,没有再灵牙利齿的接下去。  

迟疑了好一阵,她才说:「二姐闭门家里坐,得的商场消息还不少呢,只怕鱼目混  珍珠,不辨真假!」  

「三妹妹,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贺敏刻薄鄙夷地笑:「近诸者赤,近墨者  黑,你别说我这做姊姊的不提醒你,这儿多人在坐都听住了,我算尽过我的责任了。」  

贺敬瑜看贺智被贺敏这一说,弄得腼腆地粉脸飞红,一时间静默下来,她怎会错过  大好时机,立即打蛇随棍上说:「贺敏你也太小瞧了你妹子了,说到底是世家出的身,  再不学好,也不致于明目张胆,半夜三更的把个情人带到家里来。」  

这可是太严重的指责了,我一时也忘形,问:「姑奶奶这是讲谁?」  

聂淑君立即答:「小三,你别又说什么人在指桑骂槐,我可是实话实说的人,正要  问你,为什么顷夕之间,把一屋子的佣仆都辞退了。你睡房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人与事了  ?那位姓潘的车子停在你家外头大半夜,人才鬼鬼崇崇地在天亮之前离去,竟又为了什  么事了?日间跟姘头合伙明目张胆抢贺氏生意,晚上干脆在敬生故居闹个天翻地覆,花  月总留痕,你以为能瞒天过海,也太异想天开了!」  

阮端芳吓得张着嘴,脸上肌肉不住颤动。  

贺智拍案而起,怒容满面,大喊一声:「妈!你住嘴!」  

我也慌忙站起来,止住了贺智的话:「三小姐,不必为我讲话。」  

贺智望住我,也回望阮端芳,只见她脸色早已发白,惊得一眶眼泪凝住,分明满溢  ,仍不敢掉下来。样子实在太可怜、太可怜了。  

我缓缓而坚定地说:「大宅和我那边,从前只为敬生的原故而有牵连,如今,显然  的是各家自扫门前雪较为清楚稳当。我有什么行差踏错的话,我自会承担后果。  

如果大少奶奶认为将你所见所闻所揣测的,肆意传扬出去,对贺家的家声没有影响  ,而又能遂你心头的快意,无人能阻止你。这以后,大宅的门槛森严,你若认为我无须  到此的话,就请怒我疏于问候了。」  

我对贺智和阮端芳拋下了一个眼色,让她们心领神会就好。  

我拉开了椅子,头也不回,理直气壮,心朗神清地走离大宅。  

出了大门,回头一看这巍峨白屋,只轻轻地叹一口气,心里说:「敬生,请恕我再  无能为力了。」  

俄顷,我直觉满身疲累,十多年来的积怨,宛如山洪暴发,汹涌泛滥,把整个人都  淹没。  

我的的确确已经受够,如还不奋身脱离险境,即遭没顶。  

再从新挣扎为人,必须改头换面,以新的心情、态度、宗旨、怀抱,面对世界。  

没有敬生在旁对我搀扶,我只能靠自己。  

敬生的存与殁,决定了我的身份,绝不是我要离敬生而去。而只是我不再依附敬生  站在人前,改为把他放于我心深处。  

也不是我如何慷慨伟大,予阮端芳成全。  

那关系贺家荣辱的一件事,又何必半途而废。  

聂淑君跟她同心连气的贺家人,根本是日以继夜、无时或缺地寻找机会,誓要将我  拥出贺家门外。  

看她们如此的尽心竭志、不遗余力、辛苦经营,就算今次达不到目的,以后漫长岁  月,还愁缺少机会?  

我何不趁早给他们一个迁就算了。  

知我者谅我。  



敬生在天之灵,一定知我。  

回家的路上,是独行。  

然,我不怕。  

我重复又重复地鼓励自己,从前是敬生拖住我的手,如今是敬生抚慰我的心。  

漫漫长夜之后,必有黎明。  

晨光灿烂,又是早起,精神奕奕地工作之时了。  

富华经纪行的生意真的日益兴盛。  

无可否认,有相当多的是贺氏的旧客,并不为什么,就为宋欣荣楂盘,他们有信心  。  

我笑说:「荣叔,你何只是宝刀未老,再战江湖,简直是凛凛雄风,叫行家闻风丧  胆,你何时大手出货入货,都成触目目标!」  

小型经纪每天对牢大利是画面,总要搜索市场内一些大经纪的买卖动向,以定自己  的方针行止。  

炒卖股票,很多时像捉迷藏游戏,总要乘人不备,或买或炒,若等到一旦成风,就  已短了盈利。  

故而每间经纪行的楂盘经纪,等于是成盘生意的灵魂。  

他何只权操客户投资之生与死,就是经纪行本身的买卖,也在他手上。  

敬生之所以名重江湖,就是他多年来掌握的股票交易,有如龙飞凤舞,得心应手,  且他仁厚忠实。  

宋欣荣听到我对他的推许,竟然感慨:「说什么,我的功夫还及不上生哥一成。  

他是这一行的绝无仅有的天才。我敢说,我学得到他的,只是那份忠直而已。」  

宋欣荣压低声浪,说:「贺聪何只功夫差得远,就是他那副德性令人吃惊,不择手  段的引诱各式客户买卖股票,一有风吹草动,根本就不顾人家生死,先行照顾自己荷包  。人客越是全权信任他,他越是黄皮树了哥。拿着客户的股票去做买卖,先蚀人家的,  却先赚自已的。一旦有任何风浪,面不改容的斩人家的仓,完全想都不想,当初是怎样  甜言密语引人家以子展开户的!」  

宋欣荣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并不言过其辞。奸猾股票经纪,只要凡人盘出货,都给客户报高讲低一个价位,就  已经是将自己的利益建筑在别人的吃亏之上了。  

贺敬生从来一言九鼎,自己对自己讲好,这一手是替谁入的货,赢蚀就由那个户口  全盘负责,绝对均真。  

他要交代的不只是客户,而是良心。  

别以为江湖上有永恒得逞的瞒天过海功夫。人们的眼睛终究会因为吃了亏而变得更  雪亮。  

对贺敬生尊重,自然会不值贺聪这种经营所为。  

故而贺敬生死后,贺氏生意大不如前,这是主因。  

「我之所以不甘寂寞,重操故业,仍不肯回贺氏去,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宋欣荣说:「我们股票经纪为什么老被人家看成捞家似,无他,就是因为有害群之  马。且贺聪对老臣子都不予厚待,既是摆明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何必替他卖命。」  

我拍着宋欣荣的手,一时间无辞以对。  

并不喜欢在别人批评贺家人时,忙不迭地加一把劲,推波助澜,落井下石。  

宋欣荣继续说:「细嫂,倒是你心肠品性跟生哥一样,难怪你们合得来。就是这几  个月来,看你的功夫也真吓一大跳,小瞧不得呢,简直是武林异数。你若不怪我大言不  惭,我就敢拍心口,你再多跟在我身边学艺,过一段日子,就是贺敬生再生了。」  

我开心地拿手指指自己的胸堂,半开玩笑地说:「我本身资质其实不好,也许敬生  真在心上帮你一齐指点我。」  

跟着我再认真地重复一句;「也是真的,敬生长存我心,未曾离开过。」  

宋欣荣听我这么一说,蓦地把我拉到一边去,把声音再调低说:「细嫂,我完全信  得过你对生哥的情义,我这才敢直言了,外头已经谣言四起,把你和潘浩元的关系讲得  天花乱坠。」  

「荣叔。」我当然觉得委屈,在自己人跟前,也就禁不住露了怨怼:「我不知如何  向你解释才好。」  

「细嫂,我向你提起了,并非要问你取什么解释,人之相知,贵相知心。要诸多解  释的心就随他去好了。老实说,就算生哥在天之灵怪我,我也是凭良心说话,你年纪轻  轻的,要再觅归宿,当真天经地义的事。潘浩元人品事业,都配得上你。  

故而,你们若走在一起呢,关爱你们的人,应该替你们高兴。若只是高义隆情的老  朋友,我们也绝对支持你。只是,细嫂……」  

宋欣荣有一点欲言又止,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才再继续讲下去:「这年头,奸  人当道,很多小白脸与拆白党行走江湖,专事引诱深闺寂寞的豪门怨妇,你千万要小心  。别的江湖传闻,我完全置若罔闻,但听说,你跟一些来往不得的年青人在公众场所起  过冲突,是有这种事没有?细嫂,你万万不能掉心轻心。」  

我真是听呆了。  

很欲哭无泪。  

大太阳底下,真是何来秘密?  

我在浅水湾酒店餐厅内跟那姓区的开谈判,竟然成了江湖新闻。  

怎么想得到呢?  

就连面对的这位老实人,我也不能作出交代和解释。  

「荣叔,你千万安心,我不是个作贱自己的女人,人呢,不敢说有三分灵慧,但总  是十分小心的。」  

「有你这几句话,我就安心了。人家怎么说,你也别被骚扰才好。一旦涉足江湖,  就必有这种无聊是非,讲的人其实不上心,拿来消遣、平衡一下日中商场内的紧张情绪  而已。这城有个好处,人们既善忘,市场的新闻又源源不绝,谁都不会专注到谁的身上  去。还有,只要当事人站得硬,谣言会得往回走。」  

宋欣荣真是个老好人。  

他还笑嘻嘻地说:「且怒我说句孟浪的不正经话了。细嫂,你如今真要成为近日金  融市场内的新鲜女强人了。女强人嘛,除却本事能干之外,还得有些神秘兮兮的罗曼史  ,才叫人神往。这些日子来,外头很多客户,转来光顾我们,都暗地里跟我说,富华是  贺敬生如夫人有股份的是不是?很有点慕名而至的味道。」  

宋欣荣摇摇头,叹息一声:「那个行头不讲点名气,真是笑话了!」  

也可以说,那个行头的女人不需要作某一程度上的牺牲色相了?  

难怪从前的父母,老是不大情愿女儿往外做事,做什么也属于拋头露脸。好看的女  人,站在花生档做多一个半个钱生意,都只为那些男人们色迷迷地瞧多几眼,为着眼睛  吃冰淇淋而自愿多光顾。  

女人从来都是养在深闺,才能讲专利。  

现时代,潮流是个个女人赶紧站到人前去,实情虽是才学本事有价,有时些微无可  避免的色相仍然能起着相当作用,也真叫没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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