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道宫-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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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耳心中默念着,一步一步的朝着连云山下的小屋而去,那小屋离城大约三余里,处于一片淡淡的薄雾之中,颇有一种神秘感。
曾经虔耳对那木屋中的人尊敬,因为他救了许许多多的人,后来对木屋之中的人感到恐惧,因为他会食人魂魄,再后来那份为师父报仇的心愿压过了恐惧。
今天朝木屋而去,是他心中想过千百回的过程。
出来之时,他没有卜筮,善卜者不卜己,因为根本就无法看到自己的命数,若要强行去卜筮,看到的只是纷乱与恶象,徒乱心境而已。
三里左右的木屋到了面前,虔耳站在那晒满了药的木屋前,木屋前有的篱笆上爬满了青色的藤蔓,开着各样的小花,院中有一个少女正在那里翻动着药材,少女一身的白衣,一头的长及腰的黑发。
在虔耳在站在那里之时,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又低头翻动着药材。
她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孩,腰上有腰带紧束,看得出她腰很细,腿很长,她在看虔耳之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然而虔耳却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另一样东西,那是一种期待,期待着什么呢,虔耳不知道。
他没有推开那一脚就能够踢破的篱笆小门进去,而是站在外面,因为他感觉到这院内和院外隐隐有一种两个世界的感觉,这感觉很弱,但是他那敏锐无比的感知还是感应到了,近距离之处,这院中并没有半点雾气。
这时,木屋的门中转出一个人,一个看上去格外苍老的人,正是老巫师,这些年过去了,他似乎又老了许多,每一次见到他,大家都会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比他更老了,但是过段时间会发现他又老了不少。
“你终于敢出来了。”老巫师说道。
“是啊,我躲在虎陵城中这么多年,愧对师父和父亲,不能早点杀了你。”虔耳说道,他是年轻的,他现在不过二十来岁。
“杀我,你的口气真不小,我记得你是一个很老实的孩子的。”老巫师说道。
虔耳小的时候就到过这里,因为他生过病,到过这里求药。
“你八岁那年得了一场病,如果不是我救你,你现在已经死了,怎么,不报我的救命之恩,反而来杀我。”老巫师继续说道,他的眼中露出了淡淡的嘲讽。
虔耳那坑坑洼洼的脸上像是充了血一样,自他出城之时便是如此。
“你虽然救好了我的病,却唤走了我父亲的魂魄,这算什么救命之恩?”虔耳冷冷的说道,这是他心中藏了许久的话,这也是直到最近,他的卜筮之术有了一个突破才算出父亲当年突然死了的原因。
“你的父亲身体已经不好,他用那不好的身体换你能够继续在这个世上活下去,这份交易对他来说是值得的,更何况你还摆脱了凡人的宿命,不再如那些蝼蚁一般的在泥土之中挣扎爬行了,若非有我对你的施救,何来今日的你?”老巫师眼中泛着绿光,冷冷的说道。
“人命哪有抵消交换的,我宁愿死在那次病中,你对我的仇,我铭刻于心。”虔耳大声的说道。
也就在他话落之后,老巫师脸上露出强烈的杀意,他说道:“本巫倒要看看你从他那里学得了什么惊人神通,他自己不敢出城,却让你出来送死,你还真是愚蠢。”
“若你当日救我,那今日的我可为你做任何事,但是你已经取我父亲、师父的魂魄,今日的我只要能杀了你,死又算得了什么。”虔耳冷冷的说道,他的眼中同样溢出杀气,而且身上涌生着那种与敌俱亡的绝决。
老巫师眼中杀机更盛,顿时怒道:“那你就去死吧。”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那个‘死’字仿佛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存在,而老巫师所在的木屋庭院在虔耳的眼中成为了一张巨口,一口能够吞食魂魄的巨口,那巨口吼道:“虔耳……过来。”
虔耳的肉身在这呼喊之中瞬间倒下,却又有一个淡淡的人影朝着老巫师走去,只见老巫师此时的身体至少有一半隐于浓雾之中,他的脸色狰狞,一伸手,便要去抓那朝他走去的虔耳魂魄。
而就在这时,虔耳突然一伸手,一点金光自虔耳的眉心钻出,扎入了老巫师的眉心之中。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那仿佛能够吞噬万物的深沉巨口漩涡瞬间散去,唯有一个倒在地上的老人,院中的那股阴郁像是在这一刻被天空之中的太阳给驱散了一样。
然而,虔耳却并没有快速的回到自己的肉身之中,而是凭空一转,钻入那根太乙金针之中,驾驭着金针朝着一个方向快速而去。
老巫师并没有死,他在将金针刺老巫师的眉心之中时,便知道他的一缕魂魄逃了。
那个一直在院中的人少女却在此时露出喜然,只见她仰头看着天空的太阳,伸开双手,在阳光之中化为一只白鸥鸟飞腾而起,飞到虎陵城的上空盘旋着,清鸣三声之后朝着连云山深处飞去了。
少女化为一只白鸥鸟飞走,清阳并不惊讶,在看到她之时,清阳便觉得她身上有着一股不同于人类的感觉。
清阳命人去将虔耳的肉身带回来,数天之后,虔耳回来了,但是却极为虚弱,他能够在老巫师的唤魂术中不迷失,并祭出那一针杀得老巫师弃肉身而逃,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老巫师的死对于虎陵国来说是有着极大的影响的,但是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而那天去将虔耳身体抬回来的士兵们,只是知道老巫师因为入山采药被邪灵侵夺了肉身,成了一个食人魂魄的邪灵了,所以虔耳吉士杀了他。
虽然清阳从来没有将老巫师当成什么大敌,但是老巫师的死也让清阳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老巫师悬于他头上的一柄剑。
而就在他以为可以安心的在虎陵国修行之时,却有另一国的使者来访,来访的是血丘国的王子和国师。
虎陵国没有国师,而血丘国则有,单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得出血丘国比虎陵国要强大,国师不理凡俗,专事鬼神。就如虎陵国老巫师食魂之事,虎陵国如果有国师的话,这事就归他管,而那蛇妖要覆灭虎陵国,这种事也归国师管。
直到现在,清阳都还不清楚要怎么样才能够让一个修为不俗的修行人愿意当一个国家的国师。
清阳原本想不理会这个血丘国的王子和国师,但是对方却指名说想要见一见虎陵国的王子。于是清阳便见了,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他立即发现,对方必定是和自己一样,属于灵魂转世之人。
而对方并不是如自己这般小的年纪,而是已经十七八岁了,看他眼中闪动着的灵光,便知他早已经灵肉合一,而且清阳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种藏得极深的贪婪之色,清阳这一刻知道,自己是转世之人的身份他必定早就知道了。
八、血丘()
沧澜江如一条蜿蜒的龙趴在大地上,而连云山就如一头巨大的伏兽,头爪抵在沧澜江的中间部位,山与江相接之处是虎陵国,而沿着连云山往南而走七十余里处有一国,名血丘。
这血丘国所出现的时间与虎陵国大致相当,一直以来,虎陵国与血丘国之间有着断断续续的交往。
清阳看着面前这个一身朱红血色衣袍的血丘国王子,暗想着他这一世的年纪比自己大一倍,应该不是自轮回之中脱生之人。
而那血丘国王子见到清阳的那一刹那,便笑道:“看你年纪,大概是自轮回而出的亡魂吧。”
不等清阳回答,他便又继续说道:“一千多年前,洪荒时代,天地演化,有无数大神通之人应运而生,他们征战天地之间,最终打得轮回破碎,其中有一个失败之人藏身于轮回之中,修行数百年,一身神通与轮回相合,一剑化天河而出,将天下间仙道之上的修士都卷入轮回之中,自那以后,天下间修士虽多,却没有一个大神通之人,直到现在,你们从轮回之中出来了。”
血丘王子脸上有着一种强烈的自信,在这虎陵国的王宫大殿之中就像是在血丘国一样,他来到清阳的面前,俯视着清阳,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这些人都应该在轮回之中彻底的磨灭一切的记忆,却因为道祖演化世界,让你们的一缕意识最终不灭,一次次凝聚魂魄,在那轮回之世界之中轮回重生,最终等到那个人融合轮回的力量消失,终于自轮回之中脱身出来,想必你也是其中一位吧?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清阳心中微微一惊,暗道:“还是小看了天下之人,这轮回之外竟有人洞悉轮回中的事。”
血丘王子并不是知道,清阳将那些要在他心中萌生的记忆都斩去了,所以他有些事情并不是很清楚。
“我叫瑞,虎陵国王子。”清阳转身朝宫殿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淡淡的说着,他刚刚才一来便被血丘王子拦住了。
血丘王子嘴角泛起一丝的笑意,他这次来的有五十人,只有两人进入大殿,一个是他,一个便是那位国师。
在宫殿之中的高位上,坐着的是现在的国王耿,他显然也是听到了刚刚血丘王子的一番话,看着清阳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些异样之色。
除了国王之外,还有一些大臣,这些大臣在血丘王子眼中自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人,他只在乎虎陵国有哪些修行人。一眼看去,在他的眼中,除了虎陵国王子瑞这个转世之人外,就只有一个真正的修行人,那人一身的黑衣,头发梳的整洁,然而那一张脸却显的格外的丑陋,脸上满是那种伤疤的坑坑洼洼。
此人便是虔耳,是虎陵国的卜吉士。
他直接来到虔耳的面前,说道:“这位想必就是能测一国之势凶吉的卜吉士吧,我们血丘国有一种灵药,不但可让人易容换髓,还能让人修为大进,我想赠于吉士,吉士可愿随我回去拿药。”
坐在王座上的国王耿眼中闪出一怒色,他虽明为赠药,实则是在招揽虔耳,而且是在这他这一国之王的面前招揽他的卜吉士,简直是目中无人,浑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什么东西,打出去。”国王耿顿时怒喝道。
国王正当壮年,也曾以王子之尊进山独斩妖魅,岂容人如此辱之。
那血丘王子微微一愣,随之‘哈哈’大笑。
殿外却有一批带甲卫士冲了进来,各个眼中含煞,手紧握刀柄,大的拔刀斩之的意味。
而虔耳的手中不知何时也已经多了一根金针。
“虎陵国竟是如此胆色,敢逐我,不怕灭国吗?”血丘国王子笑声落下之后盯着王座上的虎陵国国王耿大声的说道。
他像是根本就无视面前的那一对带甲侍卫,这些侍卫都是在耿还是王子之时便跟着他的,个个都龙精虎猛,能够独斩虎狼之士。
“大胆。”他们齐声一喝,喝声如雷般滚滚,刹那之间,整个大殿之中升腾起滚滚杀气。
他们只等国王一声令下,便要拔出腰间的刀斩出去。
“再说一句,让你们今天出不了虎陵国,任你血丘国怎样强盛也救不了你们。”国王站起身来指着血丘王子怒声的说道。
血丘王子脸上那玩味的笑消失了,有的只是那种冷冷的杀意,但是他却并没有直接动手,虽然身后的国师有一身的法术,但是此时在这上大殿之中,在这滚滚而生的虎陵国的怒火之下,他有一种体内灵力要被冲散的感觉,站在他身后的国师同样的脸色不好看。
一国之气,很大程度上是由一国之君王决定的,君王便是那国之火焰最炙热之处。
清阳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人类在这妖、魔遍地横行的世界之中的保命手段,在这座大殿之中,分明是如一座道场一样,只是这道场不是由灵力构成,而是一国之人的意愿汇集而成,在这里,没有达到一定的境界,根本就无法施展法术,能够在国王的怒火之下而让自身的灵力不散已经是不易了。
“好,我们走。”血丘王子转身便走,他们出了王殿,与另外五十个士兵会合,在会合的那一刹那,清阳竟是看到那五十士兵身上涌生了血光,结在一起,化为淡淡的血云,将血丘王子与国师护于其中,隐隐之间,竟是与虎陵国之中的气息相抗。
清阳一直站在虎陵王国的王殿入口的台阶上看着血丘王子离去,因为这里地势高,可以一眼直看到城门。
在他的眼中,看到一道血云朝着城外而去。在血丘王子离城的那一刹那,只听血丘王子的声音传来:“一年之后的今日,本王将亲提血兵报今日驱逐之辱。”
他的声音很大,整个虎陵城都能够听到。
国王耿脸上的怒意更盛,大声道:“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