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罗马-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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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默……别闹,我正在找资料。」
咬住他脖子的男人,有着一双蔚蓝如空的晴眸。心情好时像是晴天,心情不好时,会阴郁地添上些许紫光。此刻那双着灿现深紫光芒的眼眸,正执拗地瞪视着他,仿佛在抗议他冷落自己许久了。
天知道,从起床到现在,也才不过半天。而昨儿个整夜到清晨,他可都是被男人钉在那张床上,动弹不得呢!
再被他搅和下去,自己又什么事都别想作了。
「艾默……艾默,你听好……」在那双手臂中,多瑞尼斯扭动挣扎,好不容易能转头面对他,「我现在正在忙……等我忙完了,会陪你的,听懂没有?」
但,男人一声不吭,以固执的表情瞅着他。
有着绝伦美貌的金发天使,过去被人歌颂赞叹的威严已经荡然无存。浮现在那张端正姣好的五官相貌上,是野性的、凛凛的、狂放的神态。是不拘于任何言语,也不被言语所命令的唯我独尊。
——早明白和他讲道理也是白搭。
多瑞尼斯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他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要是让红魂继续附在那名癫疯的杀人狂身上,也不过是让更多人死在他手上而已。至于被取出的魂魄,不灌回男人的躯壳内,迟早会腐坏。因此多瑞的手上并没有多余的选择权,他必须冒着必要的危险,让艾默重生。
然而他所预料得到的「危险」,在某一点上是完全背离了自己所「预期」的。
以为苏醒后的艾默,即便是有暴力的举动,也威胁不了自己……的确,多瑞到现在还不曾感受到生命受威胁。除去,可能会被他不知餍足的胃口给累死,以外。
以为苏醒后的艾默,即便是有热情的举动,也威胁不了自己……实则不然。多瑞所认识的艾默,他的热情与眼前的男人截然不同。或许那是过去隐藏理智底下的激情,也可能自己并未真实地去正视过艾默心中的激情。不管哪一种,目前只有红魂的「初生」艾默,激情得叫人受不住。
他好象无时不刻都要缠住他,占有他,那种喘息不过的热情,让多瑞险险招架不住。
如果能厌恶得了他就好了。
那么,自己便可以眼不见为净地,将这头「野兽」囚禁在合适他的牢笼里。
偏偏连这一点,多瑞也作不到。
每当自己被他缠得烦了,想要将他关到看不见的地方去时,一遇上那双蔚蓝的眼瞳、赤裸而直接的视线吞噬自己,多瑞心中的「坚持」就开始迸裂瓦解,粉碎成片片。
他不是多瑞所熟知的艾默,还不是。
埋葬在多瑞脑海中的情人,一直是聪颖、理智、有着卓越领导才能,与风靡万人的魅力——一位再合适于「完美」这二字不过的美丽生物。
在天上界时,艾默是同辈使从长中最杰出的优等生。
在魔界时,艾默也是历代魔主中法力最高强,且最令大、小魔物们心悦臣服的主子。
能想象吗?「杰出」与「优越」冠在身上宛如理所当然的男子,如今却以截然不同于过去的姿态,苏醒、复活。
虽然他还不是艾默,可是多瑞连「想」厌恶他都办不到。
那脸、那唇、那眼及这魂魄,都是属于艾默的。不完整,但切切实实是他记忆中的艾默没错。而只要这样,就可以让多瑞完全死心塌地,无法抗拒他了。
「我不奢求你能有过去艾默的万分之一,至少我希望你能分到一点他的自制力,否则在你的魂魄搜集完全前,我恐怕已经先被你的贪婪给掏空了。」伸手拂上他的脸颊,多瑞自嘲地说着。
似懂非懂的,新生艾默深深地凝视着他,然后一撇过头,张嘴含住多瑞的手。一根指头又一根指头的,轮流吸吮起来。
「这是示好?或是要告诉我,你肚子饿了?」笑着,多瑞问。
「……我……要……你。」
艰辛地说出仅知的几个字汇,就一名才苏醒两周时间的人而言,已经是相当大的进步了。多瑞却宁愿他没学这句最伤脑筋的话。
「不行。昨晚上才做过的不是吗?」
一旦打破规矩,要再重新教导,实在是件费时费力的事。
原本说「下不为例」,除非等到艾默完整地回复,否则不许他接近自己的规炬,却在隔日就被打破。被艾默的热情所打败,总是一次次地破戒,到头来多瑞都懒得再提醒自己,自己给他定下过什么规矩了。
「我要。」
这次他说得既简短又有力,蔚蓝氤亮的眸子,专注地瞪着多瑞。
「就算你用这种眼光看我,我也不会改变心意的。」
多瑞斩钉截铁的话才说出口,男人的唇已经不由分说地缠了上来。这种模式太过熟悉,多瑞只好狠狠地咬住他探入自己口中的舌头,以示小惩地处罚。
效果极其短暂,男人的舌头撤退一会儿,不过一下下便遗忘痛楚,继续在他的舌腔中逞凶……
「啊……嗯……我说不行……」
辗转吮吻的舌把两人的气息都扰乱了,变得浓厚、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边暧昧地回荡着。
男人庞大的身躯缓慢地压上了他的。
那沉甸甸而叫人安心的重量,多瑞在这十几天内已经非常地熟悉了。过去他曾经害怕过这样的重量,想象中那股强大到可以折断自己身子骨的重量,似乎全成了束缚自己的咒语,令他迫不及待地想逃亡,逃离得越远越好。现在,他却不能没有他在身边。
折了也无所谓。
能以这双手臂紧紧地抱住。
最好是将这两具身体,牢不可分地系在一起。
艾默、艾默、艾默……
「吾主!吾主好消息!」咚地,一只黑乌鸦突然闯进了寝宫中,它一见着在长椅上缠成一团的两人,口不遮拦地说:「唉呀,现在不是和你的大宠物,干那档事的时候,吾主!」
多瑞窘红了脸,急忙推开依恋不舍的男人,从他身下爬出来说:「阿鸦,你再继续和密斯混在一起,讲那些不干不净的话,我就拔掉你的舌头,知道吗!」
嘎嘎地,黑乌鸦摇身一变为性感丰满的黑发大美女,她娉婷摇曳的走到多瑞面前,献出手心上的水晶球说:「等您听完了阿鸦的禀报,再决定是否要拔掉我的舌头也不迟。您瞧,又有新的魂魄被找到了。」
在多瑞尼斯伸手要接之前,另一手抢先把水晶球夺走。
「艾默,住手,那不是可以给你吃的!」
懵懂如幼儿的男子,似乎误会那是食物,张口便要把它往口中塞去。多瑞与阿鸦上前去抢,三个人六只手在空中纠缠,喀咚一声水晶球应声落地,破裂成两半。
艾默拿起已经碎裂的东西,放在口中咬了咬,又皱眉吐出来。
「啊呀……讨厌,这是人家最中意的水晶球说。要找到品质这么纯净、又这么圆、这么大的水晶球很困难耶。」
「要水晶球,你再去宝库找一颗就是。」
多瑞尼斯可不心疼那种东西,他担心的是好不容易找到魂魄,是否会失去踪影,「不过在那之前,先告诉我,下个魂魄的位置在人界哪儿?你不会说找不到了吧!」
「呵呵,吾主还真心急,没问题都记在我小鸦的脑中了,凭着我这双眼早就锁定了。」拍着胸脯,黑发美女微笑地说。
松了口气,多瑞指着门口说:「你先和密斯到大厅等我,我处理完这边的事,立刻过去与你们会合。」
「是……」拖长了语尾,美女一眨眼调侃多瑞说:「我很知趣,不会打扰魔主喂食那只野兽的时间,您慢、慢、来。」
轰地火红了一张雪白的脸蛋,多瑞尼斯还没来得及给那碎嘴乌鸦应得的惩罚,美女已经狡猾地关上房门,一溜烟地跑了。
四
夜晚的西班牙广场,周遭的商家都已打烊。几间小酒馆的霓虹灯,在深夜中,不知停歇喘息地,烁着光芒。
身着陆军中尉军袍的男人,在穿越过几条复杂的巷弄后,走进其中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
「哟,小欧尼,这边这边。」
与扬起手的同侪们点头致意,走向吧台要了瓶啤酒后,他才转战到同侪们所坐的小圆桌旁。
「怎么那么慢?我们都已经喝过一轮了。」
摘下军帽,随手放在桌上。欧尼不掩疲惫地,把手指滑过那丰厚黑卷的发海,搔了搔说:「还能有什么事耽搁我?要出办公室的时候,又被拦住了。你们知道这消息吗?继上周的反战头子被人暗杀在小宾馆中,今天下午又有一名支持反战派的实业家,死在自家的泳池边。和上周一样,浑身赤条条的,就脖子上被铁丝线给缠绕勒死。」
「辛苦你了,要维持罗马的治安,就是得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同僚举起啤酒瓶,慰问的碰了碰他的。
欧尼致意地喝了一大口后,抹着唇角的泡沫说:「哈……若不是要作给民众看,这档事我看上头的人根本无意去调查。反正也是要我作作样子,我只好勉为其难地跑一趟。总不能让人说,我们军方是心虚才不敢去吧!」
「怎么,难道有人说这些案子,是我们军方干的?」同样都是穿著军袍的年轻人,愤怒地拍桌说:「笑话,我们是为了国家而上战场杀敌,才不会干这种没脸见人的暗杀呢!」
「喂,你声音太大了。」另一人以手肘顶顶年轻人,警告。
「我才不怕人听呢!依我看,这种事根本都是那些秘密警——」
年轻人的嘴被一旁的伙伴遮住,只能咿咿呜呜愤怒地发声。
欧尼和其余的同侪也只能苦笑。虽然这么做很可怜,这也是为了年轻人好。在这风声鹤唳的年代,不懂得明哲保身的人,难保不会在明日被人派上前线当炮灰。
欧尼又何尝想见自己热爱的祖国,演变成今日如此战战兢兢、风吹一草动,便草木皆兵的模样。他所热爱的意大利,本来并不该变成这样的国度,而是一个既热情奔放又自由的地方。
大家都相信领导者的言语,相信未来的明日会胜过以前的政权,可是按照欧尼的看法——大家全都上当了,这根本只是墨氏一人的野心。
他将国人骗得团团转,画出超级强权的美梦大饼,呼吁大家要和德意志合作,要把世界纳于自己的版图中。仔细想想,这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美」(丑陋)梦!
战争爆发后,食粮的紧缩、经济的萧条、年轻人都上战场而工厂却一间间关门的现实,每日每日都在上演。
短期间的胜利被夸张,而长时问的征战消耗却日趋严重……
心中对于战争胜败已经没有任何幻想,欧尼知道他不在乎祖国是战败或打赢,总之只要能让这场该死的战争结束就好。
然而他只敢将这种想法藏在脑中。愤怒日趋高涨,他却什么也不敢去作。和那些为了理念而死的人不同……
我,只是个没种的胆小鬼罢了!
沉默地抿紧嘴唇,欧尼仰头用酒精,把胸口中的苦涩给冲入胃中。
战争不是好东西。
然而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往往越是残酷的世界里,人才会不过度自大、不过度美化。因为有太多太多的挫折与打击,会让你明白自己的渺小与无助,自己的卑鄙与懦弱,甚至是自己最骯脏的一面。
为了活下去,什么都敢做的骯脏。
战争前,自己不过是个成天无所事事,靠着老头遗留的财产吃吃喝喝、游手好闲的败家子。战争开始后,他被那长篇的激昂演讲所拐骗,升起莫名的爱国意识,投身军旅……
也许体格不错,人缘颇佳,有一阵子他在军中混得乐不思蜀,混得很开。看在他人眼中也是平步青云的仕途,不到两年就从上士坐上了士官之位。接着是首次的上前线杀敌,第一次杀人,也差一点被杀。
许多人的鲜血喷洒出来,纷纷在面前倒下。其中,有敌人,也有伙伴。硝烟弥漫、沙土飞扬。
到现在偶尔欧尼还会尖叫着醒来。
梦到那些场景,也梦到已死的同伴在朝他伸手召唤,而自己拚命地嚷着:不要、不要靠过来,我还不想死!
自嘲地扬起唇角,拿起一粒桌上摆的免费腌橄榄,欧尼一边咀嚼着,不由得想着:如果那时候,自己也死在沙场上,是否此刻良心会比较过得去?不像现在一夜复一夜,在不堪回首的恶梦中,载浮载沉。
六个月前,欧尼伤重而被遣返回乡。在家中休养过两个月后,重新归队,他也升到中尉,不再需要到前线去——因为身上的残疾。
他的右脚在战场上被敌人的尖刀砍伤。幸亏有战地军医及时处置,让他可以保全这条脚。虽然平常走路时只有微瘸,可是要在战场上杀敌、奔跑,那一定会死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下。拜这伤之赐,如今他能远离战场。
脚上的不便,欧尼偶尔会抱怨,可是他知道自己和许多弟兄相较,已经非常地幸运,至少他还活着。
「喂,小欧尼,你有没有听见我们在说的话?」
「嗯?抱歉,我没在听。」
同伴取笑地说:「你年纪大啦,已经到了上床时间了是吧?」
欧尼假装挥拳要揍他,对方也笑着闪过。大家闹了一会儿,又提起方纔的话题说:「我们推测,那些被杀死的人,该不是中了什么毒蝎美人的美人计吧!」
「对对,除了这样,哪能解释这么多的巧合?这个月来已经两起,再加上过去曾有过的……少说也有十件暗杀,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