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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妾薄命-第44部分

小说: 妾薄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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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薇挨了这一顿抢白,终于顶不住,说了实话:“那是因为尚衣局的礼服迟迟送不到,所以臣妾出来便晚了……”这些日子,她在宫里其实很不好过,分位低,不受宠,唯一的后台钟离德妃也不是那么过硬。所以连尚衣局的宫人都敢给她眼色看——钟离薇是什么出身,从小也是家族中精心呵护教养长大的,骨子里到底有几分傲气。如今这个昭仪娘娘虽做的中看不中用,受了委屈,却也唯有咬牙往肚子里咽,不愿叫外人笑话。是以方才在华阳宫里,她并不愿说出真正原因。
可眼下却容不得她不说了……不仅是她,钟离德妃这时候也觉得脸上无光。无意间抬眼,却看见惠妃和宜贵嫔隔着半张桌子,彼此相视微微一笑。
德妃的怒火腾地烧了起来,这两个长舌的妇人,倒是勾结在一块儿了……她忍不住抢道:“陛下、皇后娘娘明鉴,钟离昭仪绝不可能做出对太子、太后娘娘不敬之事!她性子温顺,有些人便觉她软弱可欺……”
“好了好了,还嫌不够乱?”还没等她说完,皇帝便摆了摆手,唯恐她又同惠妃吵起来,“德妃,你先退下。”
德妃只得又悻悻然坐了回去,脸上发烧,只觉得众人都在看自己笑话。转头看了看,一席上的人,却是同向春风各自愁——皇帝与皇后愁眉不展;萧、何两位太妃,一位神游太虚,一位左顾右盼;一众嫔妃各自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模样……竟真是无人注意她的窘态。
另一边,湘王顾自饮着酒,唇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些。似是有些不耐,忽而将酒盅往桌上一落,轻轻的一声,也算惊散了沉默。
方才还在观望的何太妃立刻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说道:“既然钟离昭仪的确是有事耽搁了,又未曾有人证明她去过御花园、同太子殿下接触过。那么只怕,这巫蛊另有来历……据太子殿下说,他最初放入盒中的是一支笛子,可这笛子如今却在何处?又有何人见到过?”
她这就有一点故意吓唬孩子了,潼哥儿方才好一点的脸色,转瞬又是煞白,急道:“我真的做了笛子!小荣子他们都见过的……”
皇帝也是有一点不满,皱眉看了何太妃一眼。却也碍于她是长辈,不能说什么。只让传了太子身边常常陪伴的几个小火者过来,一问过后,果然都说太子这一段时日在学雕笛子,在东宫,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又问他们傍晚太子出门之后的事情,这些小火者却都不清楚了。便叫简王身边的宫女来回话,说,“太子殿下在凌虚殿内玩耍……其间奴婢们在旁伺候,并未看见太子殿下取出盒子来,他自己也没有丝毫提及。随后太子殿下随着简王殿下、谢夫人去仪元宫拜见太后娘娘……简王殿下与娘娘单独说话,太子殿下就和谢夫人在外殿等候……”
皇帝就有点不明白了,“谢夫人是谁?”
这个问题叫宫女有点欲言又止,还是皇后在一旁答疑解惑:“回陛下的话,是太后特准进宫谒见的民女谢氏。”
太后自然有权力依她自己的好恶选择见谁不见谁,皇帝唔了声,也不再关注。只是问那个宫女:“太子与这个……这个谢氏说了什么,你们可有听见?她有没有动过太子的盒子?”
“——必定是谢长庭挑唆太子行巫蛊之术!”还未及宫女回答,钟离薇猛地站起来,几乎是脱口而出。
以往遇事,她身边都有惜燕替她拿主意,而如今惜燕和惠妃沆瀣一气,反过来构陷于她。又是这么大的事,见话头始终在自己身上打转,她几乎吓得肝胆俱裂……而忽听到谢氏两个字,便如乍然迸现出一丝期望,她已经迫不及待,用谢长庭来顶缸了——可是也太急了。
话音落下,她才发觉众人皆满面诧异地转过头来,看着鹤立鸡群的自己。
钟离德妃也看着她,脸上却早已没了平日那种即便是装出来的慈爱。反倒是气急败坏,带着深深的厌恶……就像在看一件多余的东西。
钟离薇忽地哑住了,直到身旁的宫女低低提醒了几声,她才浑浑噩噩地坐了下来。
而谢长庭则已经得了口谕上来拜见,“……回陛下的话,妾身在仪元宫偏殿只与太子说了些家常话,当时妾身不知是太子殿下,并不敢多加冒犯。”
那宫女也道:“太子殿下那时虽提到了给太后娘娘的礼物,将盒子拿了出来,却未经过谢氏之手。奴婢也未曾听见谢氏有教唆太子的言语。”
这宫女是简王的人,言辞之间,对谢长庭自然十分维护。谢长庭与太子虽说了不少话,却胜在旁边总有第三人在场,皇帝听了,也觉得她是被误伤了,点了点头:“你下去吧,没你什么事情……”
她深深一拜:“谢陛下。”
起身时目光在席间一掠,却无意撞上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脚步微微一顿,却只见湘王正望着她,两道视线一错之间,他似有似无地笑了下。
她心头突地一跳,再回眸时,他却已将视线调开。
仪和宫里,也再度陷入了死寂。
皇帝不再发话,只是盯着空荡荡的主位出神……他自然是想保太子的,可眼下除了找出所谓教唆太子之人,只怕别无他法。可到哪里去找?他视线动了动,看着不远处脸色恍惚的钟离薇,半晌,才有一些疲惫地开口:“钟离昭仪,你可真的有——”
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皇帝宅心仁厚,对钟离薇虽说不上喜爱,但是叫她这样稀里糊涂丢了性命,毕竟于心不忍。
钟离薇也隐约察觉到自己的生死,其实就在皇帝这片刻的踯躅之间,也微微回了神。正当这时,却听一阵凳席挪移之声,竟是钟离德妃离席跪了下来:“臣妾死罪,求陛下饶恕!”
皇帝大为愕然:“你有什么罪?”
德妃抬起了头,遥遥睨了钟离薇一眼,终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陛下明鉴,钟离昭仪与臣妾同居于一宫,实则今日一早,尚衣局便将钟离昭仪的礼服送到了她屋内。傍晚去往华阳宫拜见皇后娘娘,臣妾与钟离昭仪是一同出发的,只是行至半途,她忽然神情闪烁、言语遮掩,离了臣妾,独自去了御花园。臣妾身为一宫之主,却未能及早发觉她包藏祸心,酿成大祸,是有失察之罪;念着同她往日情分,一时糊涂,知情未报,是有欺君之罪,还求陛下饶恕!”
钟离薇只觉脑中嗡一声,看着昔日对自己关怀有加的姑母,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求陛下恕臣妾死罪。”这时候,另一旁的宜贵嫔忽地也跪下来,“陛下明鉴,钟离昭仪是臣妾旧主。早在入宫之前,钟离昭仪便早已习得这巫蛊之术。入宫之后,她还命臣妾去打探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生辰八字,臣妾不愿,她便多次威胁臣妾……以至今日之祸,都是妾身不察之故,求陛下恕罪!”
“好,好,你们……”不知是因为气还是因为怕,钟离薇全身都在颤抖。最后竟恍然笑了出来,“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你们……”
——不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不是受害最深的太后,也不是她心头之恨的谢长庭……
将她推入死地的,却是她是为尊长的姑母,和昔日最信任的姐妹。
德妃和宜贵嫔两个在作伪证,大家其实心知肚明,又如何会看不出?可事到如今,假的也变成了真的……皇帝也幽幽叹了口气,不忍再看钟离薇的表情,只转头吩咐道:“钟离昭仪教唆太子,在宫中大行巫蛊之术,即日收回一切册封赏赐,搬出仪瀛宫,收押待审;太子年幼无知,心智薄弱,半年之内,不准踏出东宫,着太傅、太保严加训导。”
这是罚太子吗?这分明是把他严密保护起来,东宫门一关,谁也别想趁虚而入。
“陛下……”这个结果,显然不是何太妃所预期的,不由唤了一声。但皇帝却没有应答,只挥了挥手,起身离席,给众人留下了一个疲惫的背影。
何太妃一顿,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一抹不甘。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而带上了几分惧意,转头去寻找湘王的身影,却早已寻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其实挺心疼钟离薇的_(:з」∠)_

☆、58 拜寿的尾巴


原本是喜庆的日子,到最后变成了这样,众人也都觉得有些了然无趣。
皇帝都走了,大家也没什么再留在这里的必要。席上的各样精致菜色已经凉透,几乎都还没怎么动过,又原样端了下去。后殿传来阵阵丝竹之声,飘渺如梦,原是寿宴过后安排的歌舞戏曲——太后素来喜爱热闹。可眼下,又有谁还有心思去看?
方才殿内气氛紧张,这一松泛下来,湘王妃才拉着谢长庭说两句话。但见她似乎没什么谈兴,只道方才被皇帝叫前去问话,给吓坏了。便安慰了几句,也不再多留她。
谢长庭这才脱身出来。
仪和宫外已是晚风拂面,满天星斗。胸中那口压抑、憋闷的浊气才终于像是吐出了,踏出这道门,依旧是广阔的天地。而有些人却已经踏不出了,要么锁在这扇宫门里,要么死在这扇宫门里。
而回望蓬莱阁,依旧美得像一个仙境。
她不再停留,紧走了几步,绕过朱红的苑墙,前面不远处恰出现了一个悄无声息的人影。谢长庭遥遥唤了一声:“解中人。”
那人影果然停了下来,良久转过身,一张阴凉的面容在夜色中苍白似鬼,正是湘王身边的解蓝。他神情有一点狐疑,打量了谢长庭几眼,但此处离仪和宫有了一段距离,几乎已无人经过,她自不可能是在唤别人。解蓝只得点了点头,尚未回话,却忽见她伸手向地上一指,轻声道,“中人的珠坠掉了。”
解蓝脸色剧变,不由得一摸怀中,下意识往地上去看。
才发觉那地上什么都没有,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如炬一样死死将她盯住。谢长庭却不再说话——她只是想知道潼哥儿的那支笛子究竟被弄到什么地方去了,眼下确认过了,转身便走。方跨出一步,苑墙那面却又转过一人来,直将她堵了回去,一边笑道,“你到底也有被人坑的时候,解蓝啊……”
听闻这声音,谢长庭一霎时心中一寒,几乎全身血液都在变冷,一寸寸冻结她的身体。
湘王几步踱到她面前,似是细细打量了她一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转头道:“解蓝,将那枚珠子拿来赠给谢夫人。”
解蓝依言从怀中取出一物,也不避讳,正是潼哥儿亲手所雕的那只笛子。他将尾部那只珠坠上的紫珍珠取了下来,双手捧给谢长庭。
她不动,解蓝便弓腰一直捧着,直到她伸手接过来。珍珠冰凉,却仿佛将她整个手掌都灼穿了。谢长庭紧紧攥在掌中,脸上却还是淡淡的,慢慢地道:“……多谢王爷赏赐。”
“不客气。”湘王复又微笑着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身去。边走边问解蓝道,“奉婉呢?”
“王妃娘娘在仪和宫后殿欣赏歌舞……”
说话间,主仆两人已渐行渐远了。
谢长庭遥遥望着那一倨一躬两个背影,神情会莫难辨。她这是第一次同湘王对话,那感觉……不仅仅是恨,还有一种遥远的不真实。就是这个人吗?那颗珠子被她牢牢握在掌心里,蓄了一层冷汗,眼前不时是沈佩之在狱中全身染血的模样,不时又是江宁城外山下,那片融融的阳光。
雍华门外的空场上,上百辆华贵的马车静静停靠着,等候主人的归来。她慢慢挪步向外走,忽然地,宫绦又被人扯住了,叫她连表达不悦的时间都没有,连人一道被拽到影壁墙根儿下去。
她这才猛地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醒过来,抬头见果然是他,这么拽她的也不会有旁人。她怔了一下,随后就连往后退,“放手!给人看见……”
头顶一盏明晃晃的的风灯,照着马车壁和影壁墙之间留下的一线空间,显得格外局促。就这么一点点地方,也退不出多远,灯光让周遭一切都纤毫毕现。符止淡淡看了她一眼:“看见就看见了。又不是见不得光,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双眉紧锁,眼中则是一丁点笑意也无,定定望着她。谢长庭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神,不由得一噎,“……将军有事儿?”
他沉默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你过来,我问你——”
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拉到近前来。轻轻一握却发觉她右手始终攥紧成拳,掰了一下,她似乎有微弱的抗争,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那枚紫色珍珠静静躺在她掌心。符止见了,神色一下子变幻莫测起来,低头重新审视她——方才在仪和宫内,他也是全程旁观的。这一颗小小的珠子上究竟有多少牵扯,一朝太子的废立、钟离薇的一条命……可这东西为什么会在她手里?
“今天的事,和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他紧绷着声音问,原本一分的怀疑变成了十分,几乎不敢往深处想。见神色无辜地摇头,他实在不可抑制地冷笑起来,“你真是不怕死啊,宫里的事也敢插手……谢长庭,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说到最后猛地抬起她的脸,力道之大直掐得她有些发疼。“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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