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倒数两三秒-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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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吗打我?”揉着微微发烫的面颊,我埋怨地说。
“臭丫头!你吓死我了。”火眼金睛的猴子紧紧逼视我,“为什么叫你半天都不吭气?跟你说话呢。”
我总算从大梦中苏醒过来,转头向旁边站着的另一个人望去,“佟逸。”
“你好。”佟逸淡漠的表情和白天差不多,惟一的变化是脸部冷硬的棱角此刻在浅黄的灯光下柔和许多。
“谢谢你啦。”我狼狈地低下头,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刚才——就在我要掉下楼去的千钧一发,佟逸从后面托了我的腰一下,这才挽回下坠的趋势,转危为安。他的手和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温暖有力,源源不断的热度从掌心传递给我,即使隔着一层外衣,也能深深体会得到。
他一指楼梯拐角处的告示,“学校的楼道禁止打闹,你不知道吗?”
“知……知道,一不小心忘了。”
我和猴子彼此看了一眼对方,同时缩缩脖子。
“注意点,下次不会那么巧有人在你后面。”他说完话,迈步走人。
“哎……等等!”
猴子一拉我,“你叫他做什么?是不是嫌我们俩挨骂挨得不过瘾啊?”
我挤挤眼给猴子,示意她少安毋躁。
“什么事?”佟逸转回身。
“那个……”在他黑如一潭深水的眸子下,我连话说都有几分颤音,紧张得不得了,“肖轻岚现在好点没有?”
佟逸点头,“嗯。”
整一个惜字如金啊,多说一个字会死吗?我的两腮鼓起来,不满地嘀咕:“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倒是说个清楚啊。”
不想嗓门太大,被佟逸听得一清二楚,他挑了挑剑眉,没说什么,又打算要离开。
可是,不能轻易让他走,他是我计划倒追却三年都没有进展的目标啊!再一次,我不顾身后猴子的拉扯和眼色,叫住了他。
“到底有什么事?”佟逸意兴索然,眉宇间凝结着阴郁。
“嗯……这个给你。”我从衣袋里拿出两个小瓶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他看了看瓶子外的面标签,“维他命?”
“啊,维他命K和维他命C。”我看看无人注意,小声解释道:“一个是促进血液凝固,一个使血细胞不易出血。”
佟逸听着,硬挺的眉毛逐渐展平。
“我以前听过但不大确定,所以今天去后门的国医堂药房问了问,医生说服维他命的确对身体有好处。”医生只说了一遍药理,难得我长了记性背下来,不容易啊,呵呵,忍不住表扬自己一番。
“你专门去问的?”他握着药瓶子的手紧了紧。
“是啊,我妹小时候身子不好,都是摄取维他命补充营养,既然他的体制也不好,又不能根除,那就得在平时多注意。”我有信心,他会知道我口中的“他”是谁。
“我替他谢谢你。”佟逸的嗓音蕴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深沉。
“不……不用,本来我也有责任。”肖轻岚那种男生太过优秀,太过美好,一旦完美中有了破裂的地方,你就恨不得舍命去为他弥补。啊,当然,他和佟逸是好友,我对肖轻岚好些,也会让佟逸另眼相看嘛。
“我会给他。”佟逸晃了一下瓶子,似乎想起什么,“对了,你好久没交稿了,往后别拖太久。”
我一闭眼,心虚地点头,“是……是……”
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先走了。”
“好。”
盯着那颀长的身影离开,我长出了一口气。
猴子适时露头,“那是谁啊?”
“你连他都不知道?”我满脸不可思议地瞅着她。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猴子点着我的鼻尖,一拉长腔,“哦——他该不会就是让哝哝骂你花痴的酷哥?”
我这才想起来,猴子素来不问世事,同班同系的男生都没印象,更何况是对其他系的人有所记忆?不过……她倒是猜测对了。
“什么呀。”我含糊其词,也走出百汇楼。
“日臻,刚才的男生是不是你的那个佟逸?”猴子拽住我的胳膊,不肯松手,“什么时候进展到这个地步了?你好狡猾,都不告诉我们,看来我得叫哝哝严加拷问你!”
“哪有啊。”我大呼冤枉,“今天若不是因为一点事碰巧遇到了,我都好几天没和他打过照面了,没你想像得罗曼蒂克!”
“那也算有缘。”猴子的嗓门不大,慢慢的缓缓的,但字字铿锵。
“老大,你饶了我吧。”我无奈地叹息,“八字还没有一撇,就被你说得
天花乱坠,等我有了眉目再和你聊,行不行?”
“哼,闪烁其词。”猴子口里埋怨,却没有再强迫我。
出了食堂,向左拐是停车场的位置。
东大的学生百分之六十是本地人,他们常常骑脚踏车出入学校,为的是回家、逛街图个方便。打外省考来的学生,当然不可能再花钱买车,否则毕业的时候没有办法处理。真的要用,便像现在一样去洗衣房或者传达室那里借。照往常我掏出钥匙,把锁打开后交给猴子,刚拍拍手打算走人,就被身后的舍友叫住。
“等等,日臻,脚踏车推不动。”
“真的假的?”我以为猴子在开国际性玩笑,“你吃的饭都跑哪里去了?连一辆脚踏车都推不动,那不是浪费粮食。”
“是真的。”猴子的双臂用力向前推了一下,脚踏车纹丝不动。
“咦?好奇怪啊。”我托着下巴寻思,“钥匙也用了,为什么还推不动?”
“你看,看这里!”猴子弯着腰审视了脚踏车的周身一圈,旋即对我招手。
“这是什么?”
视线落在猴子手指的方向上,我也不禁傻了。
? ? ?
人可以倒霉却不能犯衰,因为犯衰的话会一路倒霉到底。
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脚踏车推来的那会儿一切正常,现在不知是谁恶作剧,给后车轮加了一把锁——貌似锁摩托很合适的那种——试想,车轮被粗大的环形锁一卡,即使我去了本来的锁,也无法使它挪动一寸。
“怎么办?”猴子犯愁地连连皱眉。
我蹲下身子,握着那把锁晃了晃,“谁这么好,怕我借的脚踏车丢啊?”
“这个锁很新啊,如果是恶作剧犯得着吗?”猴子狐疑地提出问题。
“你还给上锁的人说好话?”我没好气地说。
“虽然着急,事实也是事实。”猴子竖着一根指头,充分体现她正直严谨的舍长本色。
“你着急?”我要喷血了,“抱歉,没看出来。”
“本来还想帮你,既然你说我不急,那我又何必瞎积极。”猴子不愠不火地说完,径自丢下我,悠然遁去。
“喂!猴子!”无论如何怒目横眉,人家背对着我又看到,有什么用?
好一只没义气的死猴子,关键时刻,竟然把我抛弃到天边?女人心,海底针,明知自己和她是同类,仍然不禁发出串串唏嘘:舍友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面对挪动不了的脚踏车,我一个劲儿戳手。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有了个不知可行与否的主意——记得宿舍区外两百米的拐角处,有一个小小的修车铺,如果把水房的脚踏车弄到那儿,砍掉这把碍事的锁不就万事大吉?
于是乎,行动展开了……
约莫十分钟后,我开始做深刻的检讨:一个女生,走一千米也许不成问题,但如果她是搬着车走动,那就算一百米也寸步难行。这辆洗衣房提供的脚踏车是凤凰牌的老车,质量不错,换言之,我搬着一大堆金灿灿银闪闪的铜铁作直线运动!好在炎炎夏日过去了,不然,再被火辣辣的太阳普照一番,我不晕翘才怪。
我没走几步,便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深吸一口气,趴在脚踏车的前把上喘息。谁能料到有这个惨状?不如当初使唤两条腿划得来。哎,别让我知道这个杀千刀的人是谁,否则要他好看!
趴着趴着,脚踏车的重心就不向我靠拢了,“哗啦”一下朝外沿倒去。我根本来不及去拉,车子就在低呼着捂眼的同时与地面亲密接触。车的其中一个脚蹬朝上,与我的膝盖面对面碰到一起。
“唉呦。”
一咬牙,我再次默默庆幸不是滚烫的盛夏,要不膝盖岂不全挂花了?可是,冲撞的疼痛没有被牛仔裤阻挡多少,相信裤子上两条白痕下,铁定是大片大片的青紫,回去后还得翻箱倒柜找红花油。哎,今天和脚踏车犯冲!撞了别人自己也跑不了。难怪校医说肖轻岚除了擦伤还有许多部位淤血,估计也是前轮的金属瓦所碰撞的。
“男人婆,遭到报应了?”一个戏谑的男音凭空冒出。
我看都不看来人,使劲一撑大腿,站好身子也拉起脚踏车,顺道拍拍膝上的灰尘,继续一手握车把,一手拎后车轮向前进发。
“喂,要不要我帮你。”那个声音紧随在后,寸步不离。
我气呼呼地一个劲儿往前走,对噪音置之不理。
“襥什么?我是来帮你耶!”
“你是来看好戏!”我愤怒地转过头,恶狠狠地逼视身后的男生,“看我怎么狼狈,看我怎么悲惨!”
“这话从哪儿说?”沙瑞星费解地抓抓头,弄乱了一头黑发。
“从我下午得罪你、从我出了食堂被人整,从你正好出现说起!”我一眯眼,就差放射出两道凶光,“天下哪有而这么巧的事,恰好都有你在场?”
“你耍的是哪门子脾气?”沙瑞星也火了,一点我的眉心,“不知好歹的男人婆,难得我不计前嫌来帮你,你还给我脸色看?既然晓得下午的事是你对不住我,那我怎么没有看到你有半点愧疚的表现?”
“我是愧疚,可愧疚不代表要寻死觅活吧?”提到亏心事,我的气焰急剧锐减。
“谁让你寻死觅活了?”沙瑞星一把抢走我手中的车把,“搞清楚,分明是你自己跑到面试会场的外面大呼小叫。”
“大呼小叫的是你们家亲爱的纪检部长!”我吐了吐舌,扮个鬼脸,“她一开口就枪林弹雨似的,我总不能坐以待毙,任人欺负吧。”
这个天下,有太多人做贼的喊抓贼,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是吗?”沙瑞星奸诈地冷笑,“我怎么看都是男人婆咄咄逼人,把小可怜的纪检部长逼到毫无还口的余地。”
“难道要我为自卫能力强而道歉?”翻了给白眼,我去夺车。
他不给车,快速一个闪身,把车扛到了肩头。
我扑了个空,险些来个狗吃屎的英姿,恼羞成怒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说让你道歉,只是觉得有些人做事不经大脑。”他一边扛着脚踏车,一边悠闲自得地理了理散乱的发。
“我哪里做事不经大脑?”说完,我恨不得立刻咬掉舌头。自己挖坑自己跳,谁见过这么急着对号入座的人!
沙瑞星笑得更夸张了,嘴巴里的每一颗牙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可恶,我发现嘴巴越是恶毒的人反而越拥有一副好牙齿,那个叫白啊,简直白得透亮——反观我,私下没少对着镜子默哀,小时候吃糖吃得多,一边一颗蛀牙,不是发炎就是上火导致牙龈出血,所谓“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不能不让人羡慕他这个牙齿健康的家伙。
“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斤斤计较。”他张扬着肆意的笑痕,“不过丑话说前面,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是我做的事我不承认,这个破车被上锁和我没关系。”
“什么破车?”我抗议地一指他肩头的车牌,“中国的老字号啊,没眼光。”
“老字号被锁住你一样没辙。”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不是心胸宽广的我,看你今天晚上怎么办?”
“大不了我把它拆了,然后让修车的一个一个拼回去。”对他的挑衅,我向来有多少接多少,绝不含糊。
“你有钱,我好崇拜你。”沙瑞星满目轻蔑地撇撇嘴,“不如把你的钱都给我,我替你施舍给街上的乞丐。”
“做梦!”我四下寻觅,希望找到一根荆棘密布的藤条,泄愤地抽他一顿。
“你就是虚荣。”
虚荣?
为什么猴子给我的评价,再一次从沙瑞星的口中听到?我真的是个虚荣的人吗?究竟什么地方虚荣了?不懂!大概很久很久以后,当我一颗牙都没有的时候,才能明白他们所指的是什么吧!晃晃脑袋,我拒绝再折磨自己。而且,据沙瑞星说,脚踏车被锁不是他搞的鬼,那会是谁?我该不该信他?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他出现的时机实在诡异。
“看你那样子就是不信我。”沙瑞星空出一手抓我的脖子,强迫与他四目相对,“仔细看好,我哪儿长得像偷偷摸摸的那种人?”
“坏人通常不把‘我是坏蛋’四个字写脸上。”哎,练
跆拳道的人果然与众不同,消耗体力的活对他来说,小意思,不好好利用一下未免太浪费资源。
“爱信不信,怀疑我是你毕生最大的损失。”他自大地夸下海口。
我望着他,半晌,徐徐叹息。
“你那是什么臭态度?”他不满地大嚷,惹得四周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窃窃私语。
“好好,我信我信,你不要大声喧哗。”我尴尬地伸手去捂大蛮牛的嘴。
“敷衍我?”他一挑眉,“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