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倒数两三秒-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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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略带喘息的声音在脑后响起。
很熟悉的声音,好像那头牛,但我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他不是不理我,怎么会追来和我搭腔?
“喂,再摆架子,我把你的手机扔到澜湖里面!”
手机?我下意识一摸兜,空空如也。抬头再看,那个拿着我手机晃荡的人,不是沙瑞星是谁?他还穿着一身
跆拳道的队服,脚下穿着双木屐,胸口微微起伏,头发乱糟糟,显然,被风吹得乱了型。
我怔了怔,难道,刚才一直如影随形的哒哒声,还有人们指指点点的声音,都是他的缘故?他穿成这个样子在校园里面跟着一个女生跑圈?
有没有搞措,他不清楚会让多少人看笑话吗?笑话,哪有正常人穿跆拳道服还拿手机?可是,我笑不出,他站在我眼前,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夸张的事。
这个被我极度唾弃过的人,现在让我好心痛——痛,好痛,他为什么一定要做出让我爱恨交织的事?
沙瑞星大步上前,“你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很多时候,神经是迟钝的,反应却是最直接的,在我没有理清思路之前,双手已搂住了他的脊背,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如同一个霸道的孩子在宣誓所有权。
然而,搂住他的一瞬,狠狠地咬上他的脖子,直到血腥味在嘴里泛开,霍地一推,边后退边破口大骂:“你要是恼我,为什么不直接挑明?让辛小雨拿着我的把柄嘲弄我会令你有报复的快感吗?如果是,那恭喜你了,不到明天,全校的人都会知道我林日臻有多么虚伪、多么无聊,拿着一篇篇假文章去勾搭男生,怎么样,我必须要退出广播社了,而且是被人家勒令退出,这个结果有没有让你好受些?”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的面色一怔。
“你还在装?”我抓起地上一把小石头砸了过去,叫道,“除了你,谁会知道我进广播社的前因后果?除了你,谁会恨不得我被广播社开除?除了你,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那么希望佟逸知道我的真面目!”
沙瑞星不躲不闪盯着我,眉角被砸破,血很快沁了出来,半晌说:“这是你今天来找我的原因?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你大概也懒得来跆拳道部看一眼吧?”
“你不要混淆视线……”我有些心虚地吼了回去。
的确,这是我上大学四年以来,第二次到沙瑞星的跆拳道部,上次还在大一上学期结束的时候,老妈要我买些吃的玩的给亲戚家的小孩,一个人拿不了,只好来找他当长工拎着,除此以外,整日关注着广播社,哪里注意过沙瑞星的社团情况?不过,年年都在表彰大会上听到校长激情澎湃地夸跆拳道部如何如何进取,又拿下了什么佳绩,她没有了新奇感,已习以为常。
“那好,不说这个,让佟逸知道你的真面目有什么不好?你就是你,你觉得他怎么看你非常重要吗?我是希望你离开广播社,你离开了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他的话让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愤怒地抖着手指他的鼻尖,“每个人的情况,只有自己最清楚,我最痛恨把我逼到绝境上的人!沙瑞星,真的是你!你还有脸说什么爱我,你给我最起码的尊重了吗?你小心眼,人家佟逸爱的不是我,就算我再差,他又能做什么反应?说穿了,你只是见不得我好过!”
沙瑞星稍稍错愕,最后,冷冷地笑了起来,“说那么多,来之前你已判了我的死刑,那又何必来质问一个死者?你想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
他嘴角的弧度十分轻佻,眼角十分冷冽,还带着一丝灰飞烟灭的颓废,我看了心寒,揪着前襟连连倒退。
我怕,怕再闹下去,真的会恨他——
那会让我崩溃,谁让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看得那么重要?
第九章 爱(1)
系里担任专业英语的导师病倒,我们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任斐然请来和他同校毕业的一位外语系博士生做代课老师。第一节,我们就有了很深的体会,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怪人的校友无愧于怪人的盛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中秋后下了好几天雨,北方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南方潮湿,楼道的地砖一层蒸气,水漉漉打滑。大家翻着硬皮辞典在教室里发牢骚,忽然窗口走过一位分头、西装革履的男士,单是腰杆,便气派十足,不少女生一下子陷入花痴的深渊,哪料到此名帅哥进来后,一大群人跌破眼镜,他竟然下半身穿着宽松的运动裤,最可怕的是运动裤配套的不是运动鞋而是胶鞋!这是什么打扮?足足一分钟,鸦雀无声,紧接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那帅男频频挥手,仿佛颇有得色,自我介绍,他姓毛,祖上是那个相传为王昭君画像的宫廷画师,由于昭君没有照规矩“意思意思”,画师大笔一挥,昭君从三千佳丽中落选,也间接促成了一段塞外和亲的千古传奇。
唉,不知道他究竟要表达什么,绘声绘色说了N久,害得一大片学生倒地不起。
我一直在写悔过书,擦了又改,反反复复,并没有太在意讲台上那个声情并茂的人,不过他的声音很有立体混响的效果,没有去唱高音倒是音乐系的损失。
哝哝看了一眼我的字,啧啧舌,“唉呦,干吗那么认真,随便一点就好,又不是投敌叛国泄露
国家机密,你写了一大堆,蔡文卿根本没功夫仔细看。”
我拿着橡皮使劲擦着满目疮痍的稿纸,淡淡地说:“她看不看是她的事,我写我的,又不是给她写的。”
“日臻,你还在生古莉亚的气?”哝哝忧虑地拉拢我的袖子。
我是宁可忘了,偏偏哝哝又提起来。
那天被通报批评,我与沙瑞星不欢而散,他去他参加汉城大学生友谊赛,我回宿舍,猴子仍在看动画,哝哝扑过来,抱住我不断安慰:“别在意,日臻,千万别被公告吓住,没做的事就是没有,她女儿的话又不是圣旨,咱们去政教处找蔡文卿评理!”
我疲倦地扯了一下嘴角,“哝哝,对不起。”
“我早说了,空穴来风,肯定有问题,哝哝你还不信?咱们和她一个宿舍这么久,什么时候见她聊过小说、诗词?每次上网都是聊天到大半夜,哪有人写文章像她这么轻松?玩一玩几万字都有了?那我也可以当文学巨匠!”
最里面一张床上传出古莉亚的声音,然而,这个讽刺的声音不久前,还给我出谋划策,讨论奖学金发下来后国庆节去哪儿买衣服、鞋子、化妆品最漂亮、最划算。
啪,猴子关了电脑的显示屏,主机还在运作,我知道,她根本没心思看
动画片,只是什么也不问,静静地坐在蚊帐里,一言不发。
哝哝冲着她嚷:“我相信日臻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靠,还不是为了钓男人!可惜功亏一篑,人家早有了心上人,最后她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以为只有在肥皂剧里才看得到,没想到身边就有,你说这种理由你也可以接受吗?”
“日臻不是那样的人!”哝哝握着拳头,满脸通红。
“她不是?公告一贴,你问问东大哪个学生不知道咱们信息管理系出了个鼎鼎大名的女妖精,为了抢男人不择手段?靠,我还以为她是个多清高的才子,原来是个冒牌伪劣的假货!进广播社可以加分,年终可以得奖学金,那她期末考试不是也可以找枪手?哝哝,这种连爱情都可以骗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相信?”
“日臻对你不好吗?除了这件事,她什么时候骗过你?每次回家,大包小包带东西给我们吃,你病了她拉你去看医生,不够买药钱,她帮你垫,你有没有还过她?她有没有找你要过?你过生日和网友见面,勤工俭学打扫卫生的事都是日臻帮你做的,她虽然嘴巴里说要你请客,什么时候要你买东西给她?小古,朋友是这样做的吗?”
“谁知道她帮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一次骗人,就可以接二连三骗人,你怎么知道现在没有被她骗以后就不会被骗?”
“你就没有骗过人?谁说骗过人的人不可以当朋友?”
“你可以,不代表每个人都可以!”
……
呵,连宿舍的人都对我有了戒心,众叛亲离,辛小雨形容得多贴切!我受教:如果没有本事把你的谎话编得天衣无缝,那就不要开头,否则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昨天下午学校贴海报,上面说,跆拳道队的汉城之行取得了极为优异的成绩,遗憾的是部长沙瑞星在决赛时手肘负伤,最终未能夺冠。不过,校方仍是决定为他们“敢打敢拼”的集体主义精神做嘉奖。
我看了那张海报,对比自己的通报,哭笑不得。
多年来,还是老样子,他是天我是地,一个享受荣誉,一个苟存于地狱,天壤之别。尤其他临走前的神情,仍令我触目惊心,怪了,背叛我的是他,为什么听到他受伤的消息,我要惴惴不安?
好困扰……沙瑞星的受伤让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恨古莉亚,人与人,多么现实,她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要对我不离不弃?我的要求,也不会对她生效。
“你最近都闷闷不乐。”哝哝挡住我的手,“学校就是这样,行为过激的人多了,只是没人揭发,你才成了杀一儆百的牺牲品,算了,又没有警告或是处分,不影响档案的。”
“你的信任泡汤了,干吗还理我?”我苦笑。
“为了感情耍点小手段,从校规上说是错的,站在女孩子的角度看,我们总不能等着天上掉馅饼吧,所以,情有可原。”哝哝托着下巴,转了转手中的钢笔,“再说佟逸都没怪你,其他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咱们系参加社团的人本来就少,不论加分,前二十名奖学金照次序也有你的份,不过是多少不同,小古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墙头草,有口无心,你即使拿了奖学金,哪次不是我们三个瓜分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安心吧。”
这丫头,倒是会安慰别人,我啼笑皆非。
“喂,手机在震。”哝哝把抽屉里的手机拿了出来,递给我。
我白了她一眼,“你怎么比我还积极?”
“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好事,提神啊。”
“能有什么?”
我漫不经心按了短信息,一看竟是藏碧儿发来的短信。说实在的,自从广播社的事被公布以后——也不是躲,总觉得见了面彼此没什么可说的,反而尴尬,所以除了公开课或者走在路上见了面打招呼,没再过多接触。
今天她突然找我,实在奇怪。
“林日臻。”
“日臻……”哝哝推了我一下,“查你考勤呢。”
“到。”我缓过神,赶忙举起手。
毛先生不以为然地瞅了我一眼,埋首花名册,继续点名。
? ? ?
我以为再也不会踏进广播社一步,没想到,这么快又走了进去。
午休时间,社里没有其他社员,偌大的MeetingRoom只有两人,一个是佟逸,一个是藏碧儿。
见我推门进来,佟逸淡淡地笑了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试一试,看自己是否也有能力胜任。”“我知道自己的水平。”我摇头,在他和碧儿的对面坐下。
“不尝试,就妄自菲薄,不像是你的作风。”显然,他对我的自我评价很意外。
我十指交握,闭了一下眼,轻笑,“也许别的可以尝拼,但写作……”小学写作文,我简直要挠破头了,每次交上去的作业本都和好学生一同被老师扣下,人家是范读的佳作,我是泛错的典型,连沙瑞星那个不擅写文的家伙都比我强,你说,十多年如一日,要是有潜能还不早被激发?
碧儿走到跟前,红着脸嚅嗫半晌,“对不起,一直没机会道歉,我那天太激动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话让我好无地自容,骗人的是我,你和佟逸还有肖轻岚不计较,换了我,一定会唾弃到底。”我干笑两声,谁让我年轻、幼稚、无知?这都是胡闹的权利,可是过去的,一次足够我体会很久很久。
“不,不是你,有三个笨蛋还在原地打转,分不清是非。”碧儿眼圈濡湿,“日臻,我……佟逸……其实我们……”
“傻瓜,亏你还是广告学的女高材生,这个都看不出啊?我要是对佟逸真的有那么深的感情,会让步吗?他一心还是惦着你,我让他吻我一下他都不肯,你说我能要这样的男朋友吗?中秋那天找他是要告诉他,我要拒绝他。可是找了半天,才意识到没他的手机号……天啊……”我拍拍头,又是一阵苦笑,“你如果非常爱一个人,四年了,会连最起码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吗?后来,我同学的话点拨了我。对佟逸,我就像是对昂贵的珠宝一样垂涎,搜集了一大堆它的特点,然后瞎胡琢磨,可是,从来都没想过打听哪里有卖的,因为我知道,不实际。”
碧儿咂舌,“珠宝?你把阿逸比作珠宝?”
然而,佟逸没有不悦,释然地笑了笑,“林日臻,你那张嘴有够毒,怪不得有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护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