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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七姐妹-第9部分

小说: 七姐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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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将来要好好同描红解释,不然的话,还真的不配做时髦女性。

反正在讨论私人感情问题,尹白用英式口吻问:“这次南下,你有无需要向任何人说再见?”

描红涨红了面孔。

“他一定很伤心吧。”

描红黯然低头。

原来她的憔悴尚有许多因由。

尹白叹口气,“生活中充满了‘你好’‘再见’,我们每个人过的,都是迎送生涯。”

描红忍不住笑,“姐姐,我真爱听你说话,一句是一句。”

纪君不在,尹白已经失去大半幽默感,描红不敢说出来,原本,小纪答应带她们到夜总会及的士高观光。

描红说:“姐姐,你不愁没有新朋友。”

但是,已经不是那个人那回事那股滋味。

尹白看着二妹付了帐,便离开咖啡店。

那位星探犹自瞪着描红端详。

经描红一点题,尹白也开始怀念那辆小小的红色跑车。

尹白的内心其实没有外表一半那么潇洒,但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父母姐妹在内。

一连串的饯行使沈家三口疲于奔命,总而言之,吃完又吃,吃了再吃,鲍参翅肚实在油腻难以消受,只得频频冲果子盐帮助消化。

许多时候,描红留在家中,与家务助理作伴。

她迷上了英文电视节目,补习完毕,学生走后,便静心欣赏,有不明之处,尹白回来,同她讨论。

沈太太暗暗留意越发觉得这样聪敏好学,言行谨慎的女孩子实属少有,寄人篱下,而能做到不卑不亢,真正难得,这样的性格如属天赋,那是家教好,假使是后天培养,便是工心计。

无论如何,皆是人才。

有一夜,描红在看新闻报告,电话铃响,女佣正在淋浴,描红便去接听。

“沈公馆。”

那边问:“尹白?”

他认错了人,描红却不会,“你是纪先生。”

“噫,你是哪一位?”

描红一乐,莫非事情尚有转机,连忙答:“沈描红。”

“唉呀,你们三姐妹的声线一模一样,你是几时来的?”

“有一段日子了,姐姐出外应酬,要不要留话?”

“稍后台青与你们会合,可就热闹了。”

描红一怔。

台青要来是谁告诉他的?

是尹白吗。

纪敦木接着说:“我下星期到台北,你有没有话要带给台青?”

描红马上明白了,她心底闪过一丝愤怒,这不是真的,台青怎么可以这样子!

纪敦木笑问:“尹白有无带你到处逛?这城市自有它美丽的一面。”

描红无心再说下去,“姐姐回来,我同她说你找她。”

“描红,”纪敦木顿一顿,“尹白有没有怨我?”

描红声音有点冷,“尹白从无怨言。”

“你说得对,我一直没有听到她说任何人的坏话。”

描红说:“再见。”

没想到是台青,俗语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伶俐的台青应该懂这个道理。可怜的尹白,难怪似有难言之隐,原来吃了这样的暗亏。

描红十分生气,她握紧拳头,在客厅踱步。

电话又来了,也是男生,亦是找尹白,语气好不温和,声音叫人舒服。

“尹白出去了。”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她妹妹沈描红。”

“呵是。”描红有点意外。

“尹白时常提起你,这样吧,请跟尹白说,韩明生找过她。”

“好的。”

但愿这是尹白的新朋友,尹白,加油,争气,一定要博取胜利。

刚在这时候,尹白一人用锁匙开门进来。

描红不见三叔三婶,便问一声。

“他们还有下半场。”尹白脱下白皮鞋。

“这两位小生找你。”描红把字条递过去。

尹白只瞄一瞄,“谢谢你。”并不放在心上。

描红益发佩服尹白,她自问做不到这样大方磊落,尹白的风度修养,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到。

尹白躺在长沙发里,喝着冰水,却说:“描红,你真懂得控制情绪.你看我,不如你,一想到要离乡别井,心里无限烦躁。”

描红失笑,临走时她变得歇斯底里,午夜梦回,想到未卜的前程,痛哭失声,白天起来,带着黑眼圈,强自镇定,却觉得天气特别热,人特别易累,还有,亲人特别不了解她。

有好几次她甚至想放弃出国这意愿,根本已有工作等着她,外语学校的助教也不是每个有资格得到的职位,收入也不错,况且,她的男朋友也在彼处任职。

放弃原有的一切,离开亲人从头开始,实在是人生道路上一件最可怕的事。

描红听闻过许多同类型的传说:念英文专科的女演员早已获得百花影后奖,差一年毕业,竟托词到美国学电影,离开本家,结果只落得在电视片集做临记,长时期连一句对白都没有资格讲……

描红真正害怕。

即使后来熬出头来,吃过这样的苦,恐怕也得不偿失。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出来了,想必是遗传的拼劲,像她的二叔三叔,向未知的黑暗出发。

即来之,亦无法不安之。

尹白还误为她镇定。

描红不得不苦笑,“你跟台青才幸福,父母总在身边。”

尹白回答:“你不说还好,一提起我真正惭愧,什么年纪了,尚未能经济独立,这一代父母最可怜,孩子往往要养到三十岁。”

“那不会是你,尹白,我才要发誓自给自足。”

尹白见描红脸上露出落寞彷徨之态,急急安慰她,“才不用担心,我做你经理人好了,同你签合同,转让给电影公司,已可赚一大票。”

晚风甚有秋意,她俩坐在客厅里,也不开灯,就这样聊下去。

描红不能叫尹白失望,她穿着尹白的衣服,睡在尹白的房间里,连出国的保证金都是尹白的,欠人这么多,又不知如何尝还,感觉奇突,施的确比受有福,因为不必受良心折磨。

描红也开始明白古时女人为何动不动以身相许报答大恩,她们一定是想图个一了百了。

描红问:“台青几时来?”

“快了。”

台青先来,她父母殿后。

尹白心里很清楚,台青是要争取时间来见一个人。

描红在飞机场看见纪敦木,当然也明白了。

小纪对着那么明亮的四只眼睛,惶惶然流了一背脊汗。

但他相信尹白会了解会原谅他。

尹白始终维持笑意,习惯了,出来做事的人,再不高兴,也不能将喜怒哀乐形诸于色,以免招致更大的损失及侮辱,日子久了,尹白渐渐深沉。

纪敦木站在尹白身边,似向神父告解的教徒,絮絮地说:“我因公出差,探访过台青一次。”

嘴巴长在纪君身上,他要解释,尹白只得听,虽然她一直认为上帝造人,应该在耳朵上装个开关,可以开合,免得听多了废话听得生茧。

纪敦木低下头,他站得很近,那股熟悉的资生堂男用古龙水清新草药香味传过来,尹白又希望上帝可以在人类鼻子上也添个开关。

尹白心里想的是一件事,做的又是另外一样,她拍拍小纪的肩膀,“你要是坚持耿耿于怀,徒令台青难做。”

小纪感动之极,顺手握住尹白手背,深深吻一下。

描红看到这一幕,至为震荡震惊,可能吗,看得这么开,做得这么大方,表现得若无其事。

太残忍了。

尹白为何虐待自己?

描红知道她要学的事太多,但这一项,她无论如何不要懂得,她情愿一辈子做个狷介小器女人,换了是她,她起码叫纪敦木吃一记耳光,还有,要好好教训台青,爱不爱这个男人是另外一件事,但他不能丢她的脸。

尹白抬起头,看到描红一脸不满,向她笑笑,似说:将来你会明白。

台青出来了。

小小黑色棉上衣,露背,配短裙子,头发用一条宽缎带束起,更显得剑眉星目。

候机室众人以为是哪一个女明星,纷纷转过头来。

台青一眼看到尹白,大声叫姐姐,再看到描红,又喊二姐,把手挽着的一只行李包扔在地下,奔过来与她们拥抱。

描红见台青一派天真,实在不愿相信她是一个坏女孩,只得也迎向前来。

台青关怀地问描红:“习惯吗,趁这会子多吃点多穿点。”

描红不以为然,甩开台青的手退后一步,她把她当次百姓,乡下逃荒上来的难民?

尹白见势头不对,连忙一手拉一个妹妹。

那一边纪敦木见有机可乘,拾起行李包跟在她们后面。

谁知台青生气了,转身在纪君手上抢过那只巨型背袋,气鼓鼓佯装不认得他,拉着姐姐往前走。

尹白大表意外,揶揄纪君:“同志仍需努力。”

描红却觉得台青可能在演戏。

最尴尬的是纪,弃了那边的船,却登不上这厢的艇,两头不到岸。

在异性群中小纪也算是无往而不利的一个人物,此刻被台青冷落,有难以下台的感觉。

明明在台北见过她,还是好好的有说有笑,忽然脸色说变就变,分明是耍手段,纪敦木停住脚步,看着三个女孩子的背影,心中如倒翻五味架,尹白从来不曾这样对待过他,尹白是个公正的女子。

就因为这样,尹白也欠缺一丝女性应有独有的狡黠韵味,而台青,她是一个狐女。

纪敦木自嘲:谁说人不会犯贱?他急步追上去。

台青始终不曾正面看他,随姐姐到停车场取车。

描红到这个时候,更不方便与他招呼,她要是再一插手,关系岂非比大代数更加复杂。

纪君进退两难,不由得惆怅起来,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罢了,他与她们三姐妹翩翩起舞,何等热闹,如此良辰美景,可能永远不会重视。

只有尹白一个人向他摇手说再见。

上了车,描红坐后面,台青在前座系上安全带,转过头去说:“这下子你的愿望可达到了。”

描红不去理她,眼睛看路上风景。

尹白陪笑道:“出外留学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

台青略觉气氛有点不对,讪讪地说:“但是对描红来说,尤其难能可贵。”

描红忽然冷笑一声。

尹白心里着急。

果然,台青问:“描红怎么了?”她可以嗅到敌意。

尹白急忙说:“刹时间离开家乡,她已算适应得很好,对了,我们三个很快会成为一家大学的同学,多开心。”

台青看着姐姐,“爸爸说你不必牺牲学业来支持描红,描红的学费由他来付。”

尹白笑道:“这些细节可以慢慢商量。”

谁知描红说:“尹白,我情愿做苦工都不要他人施舍。”

火药味渐重,尹白暗暗叫苦。

台青讶异说:“我爸爸是你叔叔,请你不要见外。”

描红抢白,“我不会象你,别人的当自己的。”

台青涨红面孔,“你讲什么?”

尹白大叫:“小姐们,不要说下去了。”

描红提高声音,“你为什么抢走姐姐的男朋友?”

台青喊:“我没有!”

“还说慌,你这样对姐姐,良心何在。”

“这事姐姐信我无辜,我不必向其他人交待。”

“姐姐甘吃哑巴亏不同你吵才真。”

尹白恳求:“请停止讨论这个问题。”

台青辩曰:“那人到台北来,只说姐姐有话托他讲,我并没有同那人多话。”

描红冷笑,“这就怪了,那人神机妙算,忽然就知道你几号来香港。”

台青语塞。

描红责备她:“你太过份,还叫他到飞机场来耀武扬威,不给姐姐留一点面子。”

台青瞪着描红,“你才可怕呢,你这个红小兵,你就会清算人。”

这句话如刀子一般割伤了描红,她在后座跳起来,“沈台青,我不能与你靡烂腐败的心灵交通。”

台青瞪起大眼睛,“姐姐不在这里的话,我就打你。”

尹白大受刺激,车子走之字。她只得驶到最近的避车处停下来。

“小姐们,求求你们,不要再吵了。”

她伏在驾驶盘上,忽然之间,觉得无限疲倦,无法控制情绪,开始哭泣。

描红与台青十分吃惊,面面相觑,自动噤声静下。

尹白饮泣一会儿,用纸手巾抹干眼泪,“不要再为这种小问题争吵,想一想,我们三姐妹聚头的机会率微之又微,应不应该珍惜。”

描红低声倔强的说:“这也不表示台青可以随便欺侮人。”

台青不服,“我问心无愧,不过,我听姐姐的话,你可以继续侮辱我,我决不回嘴。”

话虽如此说,唇枪舌箭却未有稍止。

尹白正在束手无策,忽然自倒后境内看到一名交通警察将他的白色机车驶过来停下。

尹白忽然想到那条大人恐赫孩子用的、百发百中之千年古方,说道:“警察来了”

果然,描红与台青两人有强烈反应。

尹白暗暗好笑,“证件都在身边?”

她们同声同气答:“在。”之后又瞪对方一规。

警察过来,俯身问尹白:“小姐,有什么事吗?”说的自然是粤语。

台青与描红听不懂,简直不知道错在何处,现出傍徨的样子来。

幸亏交通警察年轻英俊,礼貌周到,说话又客气,不然的话,连尹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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