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凶手的杀人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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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你说的话之后,我才确认了安藤由纪子的确来过这里。”
“我的话?”我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
“你这表情是在说,这不可能是吧?”
刑警笑着撇了下唇角,“刚才我让你看过照片的吧?而你当时立刻就回答说,之前安藤也让你看过这照片。不过只是在几周前瞟了一眼,亏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我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颇有自信。”
“但那照片你就只是瞟了一眼,你就能准确地记住照片上的人的长相了吗?”
“不光只是长相。我是看到整张照片之后才想起来的。比方说构图啦,背景啦。”
“那光看长相的话,或许你会认不出来?”
“没错。”
“这可就怪了。”
高野高声说道。之后,他把手中的一张照片递到了我面前。
“这是我刚才给你看的那张照片吧?”
我点点头,是那张照片。
“你果然在撒谎。”
刑警突然间大声说道。他的嗓门是如此之大,我一瞬间只感到无言以对,刑警趁机接着说道:“其实这照片根本就不是安藤当时给你看的那张,安藤当时给你看的是这张。”
他晃着另一只手上的第二张照片。看到那照片,血一下子就涌上了我的脑门。
第二张照片与先前的那张完全不同。尽管照片上的人都是安藤由纪子,但一张笑着,一张却没笑。除此之外,色调和背景也全然不同。
“你看到了另一张照片,却说那是安藤当时给你看的那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其原因就在于,照片上的人是同一个。你说光看长相你是看不出来的,但你却凭长相说那是同一张照片。其实你对安藤由纪子的长相非常熟悉,可你却想装作不认识她。你有必要撒这样的谎吗?”
看着两张照片,还有刑警那张夹在其间的脸,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我已经不想再答话了。脑子发热,但其中某处还算冷静的部分却已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听过太太打来的那通电话,又听刑警之前说那照片是安藤的,所以就以为刚才刑警拿出的是之前安藤给我看的那张。
看我再不作答,刑警走开一步,对着所有人说。
“很明显,安藤由纪子小姐曾经到这个家里来过,之后她就不见了。几周后,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也就是说,她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些事。那么究竟是什么事呢?我们只能从最糟的事态展开推想——”
他停顿了一下,等待着我们出声。看到众人全都紧闭着双唇,他用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晦暗语调说。
“这世上有种东西,名字叫做鲁米诺反应。它是用鲁米诺溶液与过氧化氢水混合,通过催化作用而发光。在难以识别血痕和大范围的现场里调查血迹时,可以使用到它。用了这种方法,哪怕有人将血液稀释到一两万倍,也能轻而易举地检测出来。即便是在肉眼完全无法看到,比方说用炊帚刷洗过之后,也依然能够查出血迹来。”
听了他这番话,所有人的寒毛全都倒竖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看到了众人的反应,高野刑警接着说道。
“明白了吗?如果我们动了真格儿的,那就连人是在哪间房间里被杀的都能查出来。”
作为最后的一句话,这话具有极强的威慑作用。有人发出了呜咽,打破了屋里的沉默。是时枝太太。
“是我,是我把她给杀了的。”
我吃了一惊,扭头望着她,创介和两个儿子也吃惊不小。高野不可能会对此毫无觉察,他拉起太太的手,让她站起身来。之后他把太太交托给小田刑警,再次看着剩下的所有人。
“真相马上就会大白。”他说。
“只需要把太太的供述与众位的话加以对照便可。我们还没蠢到会去抓捕替罪羊的地步。”
高野朝小田使了个眼色,小田带着太太准备离开房间。一瞬间,有人就如洪水泄闸般地哭了起来。根本就不用去看,是隆夫。
“是,是我……是我杀的。”
隆夫扑在桌上,嚎啕大哭。创介等人那副充满苦涩的表情,仿佛在说明这才是真相。
“隆夫,你胡说些什么!”
太太高声厉喝,但小田却制止了她。
高野站到隆夫面前,俯视着问道:“是你杀害了安藤由纪子小姐的吧?”
隆夫把脸埋在双臂之中,点了点头。“我,我……我本来不想杀她的……”
我看了看身旁的雅美,雅美也正巧扭头看着我。
糟糕透顶——我们用目光相互传递着心中的想法。
隆夫被捕的第二天,小田刑警跑来找我,说让我到警署去一趟。大致的情况昨天已经在岸田家都说过,但他们似乎还得正式地记录一下口供。
“其他人的审讯已经结束了吗?”
坐上小田的车后,我问道。
“基本上都结束了。”小田回答。
“证词里有相互矛盾的地方吗?”
“没有,大体上都一致。”
小田两眼正视着前方,他这人始终让人捉摸不透。
到了警署,他立刻就带着我进了审讯室,狭窄的房间里散发着臭味儿。过了五分钟,高野刑警露面了,他嘴角上的微笑让人感觉提心吊胆。
“先来整理一下案件的情况吧。”
问过姓名、住址等情况之后,高野首先说道,“案件的起因,似乎就只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啊。是因为这些不值一提的事,安藤由纪子和岸田隆夫发生了口角。”
“似乎是的。”我配合着说道。
“后来岸田隆夫伸手推了安藤由纪子一把。由纪子倒向身旁的角桌,不巧角桌上果盘里的刀子正好插进了她的胸口。看到她胸前喷血,隆夫惊叫起来,听到叫声后,众人随即赶到。”
“听说是这样的。”我说,“但我并不清楚这是否是实情。听到惊叫赶去的时候,她的胸口就已经插了刀子,隆夫呆站在原地这一点倒还属实。也存在有是他一刀捅上去的可能,不过事情究竟如何,我们都无从得知。因为以隆夫的性格来看,他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所以我们就相信了他说的话。”
当时就没人怀疑过隆夫是否会撒谎。
“听说当时是你察看了由纪子的状况的,是真的吗?”
“对,虽然中途辍学,但我毕竟也曾念过一段时间的医学院……当时我判断伤者伤势过重,无力回天,并把情况告诉了岸田一家。”
“当时就没请医生来看看吗?”
“我觉得不行。当然了,这还得由岸田先生来做决定。”
“那么岸田先生当时做的决定又如何呢?”
“他什么都没说,”我摇了摇头,“反而却向我征求意见,说该怎么办才好……”
“那你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我说这事该立刻报警,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看了高野一眼,与我目光相撞时,他的脸偏朝了一旁。不知为何,这动作一直久久地留在我的心间。
“听你说了该去报警的意见之后,岸田先生都说了些什么?”
“当时他回答说不行。相反,他说让我们协助他们隐瞒案件的真相。”
之后,我一五一十地说出了案件其后的经过。受岸田夫妇之托,必须全力协助的状况,还有出门处理尸体的事。
听我讲述时,高野的目光始终盯着半空中。看他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我还在想他有没有在听。我稍稍中断了一下,他便缓慢地把头转朝我这边,催促着我继续往下说。
掩埋好尸体,回到岸田家之后,我的讲述便已全部结束。高野依旧板着脸一言不发,我完全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离开岸田家的时候,”刑警终于开口说道,“岸田先生是否给过你们什么?不是你的话,那就应该是正树。”
给过我们什么?
我开始回忆起来。那天夜里的事,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先是搬运硬纸箱,然后……
“啊。”我点了点头,“他们递了些口香糖给我们,说是让我们醒醒瞌睡。”
“你没记错吧?”
“没有……那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罢了。”
刑警干咳了两声,听起来感觉就像是故意的一样。
“对了,安藤和夫这人呢……”
刑警改变了话题,“他说他是从住址薄上看到岸田家的地址,之后又看便条上写着那天由纪子与岸田先生有约,但他却拿不出住址薄和便条来。经过我们逼问,他说出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来。”
“出人意料的事?”
“安藤与由纪子两人时常联系,有一次,他听由纪子说起了一件奇怪的事。她当时说,他们兄妹俩或许可以从建筑家岸田创介身上榨些钱出来。据安藤说,他们的父亲安藤喜久男曾经与岸田创介共事过。当时他们两人曾共同构思出一种划时代的建筑技术,但喜久男却因事故英年早逝。多年之后,岸田以当时的技术为基础,获得了巨大的名声,但他彻底把安藤家给丢到了一旁。因此,由纪子时常会把自己家也该从岸田那里分到百分之几这类的话挂在嘴边。也就是说,由纪子从一开始就是打着这主意接近岸田家的。”
“这事倒挺有意思的。”我一脸兴趣索然地说。
“所以和夫在得知妹妹失踪之后,立刻便想到这事或许与岸田家有关,因此才会找上门去瞎诈唬的。其结果,事情果然如他所料。”
我也算明白了安藤当时纠缠不休的理由,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问题的关键还在后边。”
高野的语调变得严肃,“当时由纪子打算怎样从岸田家榨取钱财呢?据和夫说,由纪子手上似乎握有什么把柄,打算勒索上一笔钱。这把柄究竟又是什么呢?”
我没有回答,同时还表现出一副我不可能答得上来的态度。
“怎么样啊?”
刑警再次询问。
“我不知道。这事和这案件之间应该也没什么直接的关联吧?就像隆夫自首时说的那样,由纪子之所以会死,完全只是因为收势不及造成的。”
“果真如此吗?”
“难道不是吗?”
听我这么一说,高野沉默了一阵。之后他偏转了两三次脑袋,放松了下脖颈,传来咔啪咔啪的轻响声。
“我是这样认为的,如果由纪子还活着的话,或许她的手上会掌握有足以拿去勒索岸田家的把柄。”
“……我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或许她手里掌握了岸田隆夫曾经杀过人的事实,这把柄足以勒索他们。”
“无稽之谈。被杀的人可是由纪子自己啊?”
“我说了,”刑警再次扭动脖颈,但这一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如果她当时没死的话……要是当时她只是在装死的话,情况又会怎样呢?”
“……”
“当时她还没死。”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口香糖。”
“口香糖?”
“对,尸体的食道中有口香糖。然而据隆夫说,由纪子当时并没有嚼过口香糖。那口香糖是在你和正树两人出门处理尸体之前,由创介交到正树手上的。当时已经成为尸体的由纪子,又怎么可能还会嚼口香糖?”
“……”
看我沉默不言,高野接着补充了一句。
“刚才正树已经向我们坦白了。”
(夜晚)
空气冰冷。深吸一口气,冷空气感觉就像是渗入了脑子深处一般。
我伸直了身子。虽然已经下车,但之前却一直都憋在硬纸箱里。
话说回来,事情的进展也还顺利。
刚听拓也讲述计划时,我只觉得这种事情很难实现。根本就不可能顺利进行,但拓也不停地耐心劝说,最后终于成功了。
一周前,我化名“八木雅美”,与拓也一道。作为家庭教师,混进了岸田家。之前在文化中心上班时,为了做英语对话讲师而认真学习了一段时间,而这份努力终于派上了用场。
一周后的今天,我们动手实行了之前便谋划已久的计划。
到岸田家去之前,我买了把水果刀和一些苹果。听我说这是带去准备在他学习结束后吃的,隆夫开心得就跟个小孩似的。
吃的时候,我对隆夫说,让他试着削削苹果皮。他皱起眉,说不干。与预想的一样,这公子哥儿就连削个苹果皮都不会。
从削苹果皮这事发展开来,我举了各种例子来取笑他,责骂他,啥都不会啥都不懂的少爷——
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对隆夫那种歇斯底里的性格了如指掌,而且在这几天时间里,我还反复确认过。他的反应正如我所分析的一样,满脸通红的他,就像只欲求不满的猴子,怪叫着楸住了我的头发。我抬手反抗,他就开始动起粗来,我装成被他推开的模样向着身旁的桌子倒去,桌上放着水果和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