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民国大文人-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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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茶花女》。这是我国的第一部话剧,也是我国话剧史上有记载的第一次正式演出。李叔同扮演茶花女玛格丽特,曾孝谷饰杜法尔,唐肯饰亚芒,演出“全部用的是口语对话,没有朗诵,没有加唱,还没有独白、旁白”。
演出结束后,日本戏剧权威藤泽浅二郎和日本戏剧评论家松居松翁当即到后台致贺。松居松翁后来在《对于中国剧的怀疑》一文中说:“中国的徘优(演员),使我佩服的便是李叔同君。当他在日本时虽仅仅是一个留学生,但他组织的‘春柳社’剧团,在乐座上演《椿姬》(即茶花女)一剧,实在非常好。不,与其说这个剧团好,宁可说就是这位饰椿姬的李君演得非常好。……尤其李君的优美婉丽,决非本国的徘优所能比拟。”他还盛赞此剧是“在中国放了新剧的烽火!”
但李叔同的表演收获的也不尽然是好评,陈丁沙在《春柳社史记》中说,李叔同的表演虽然很投入,但“他的声调并不怎么美,表情也较生硬”。
戏剧表演大师欧阳予倩,就是在观看了李叔同演的话剧《茶花女》后,惊奇地发现“戏剧原来有这样一种表现办法”,于是加入春柳社,走上了表演之路。
丰子恺这样描写老师李叔同的茶花女扮相:“鬈发,白的上衣,白的长裙拖着地面,腰身小到一把,两手举起托着后头,头向右歪侧,眉峰紧蹙,眼波斜睇,正是茶花女自伤命薄的神情。”
同年6月,春柳社演出《黑奴吁天录》一剧。该剧根据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改编,李叔同在剧中饰演艾美柳夫人及破醉汉两个角色。此剧再次引起巨大反响,得到日本戏剧家的好评,土肥春曙说:“息霜氏的美国贵妇人,肩颈柔软地动着,颇具爱娇之态的举止,极为巧妙。”伊原青青园说:“身材细长,敷着白粉,颇具风采,其穿洋装的样子和走动的姿态俨然一副西洋妇人的派头。”日本报纸则赞叹道:“演欧美剧,日本人自愧不如。”
李叔同喜欢扮演女角,在《茶花女》中,他饰演茶花女;在《黑奴吁天录》中,他饰演了艾美柳夫人。为了扮演艾美柳夫人,他剃光了胡子,并自掏腰包,花百余元做了一套女式西服。
李叔同在演出春柳社第三次公演的剧目《天生相怜》时,有人评论他的扮相不好,春柳社里又有人与他意见不一致,他演戏的兴致便渐渐淡了下去。
【书法】
少年时,李叔同师从天津唐静岩,习写秦汉三国时代的小篆碑刻和汉隶石刻墨迹。他认为篆字是隶书、行书及楷书的基础,只有先学好了篆字才能知道中国文字一笔一画的来历。他每天至少要写五百字,打下扎实的功底后,再习写隶书,后入楷、行、草诸体。
皈依佛门后,弘一法师专心修律宗禅理,几乎搁置了所有的艺术专长,唯独不能割舍书法。他出家前的字体秀丽、挺健而潇洒;出家后则渐变为超逸、淡冶,晚年之作,愈加谨严、明净、平易、安详。书法也成为他广结佛缘、接引众生的方法之一。
叶圣陶谈及弘一晚年书法时说:“弘一法师近几年的书法,有人说近于晋人。但是,模仿的哪一家实在说不出。我不懂书法,然而极喜欢他的字。若问他的字为什么使我喜欢,我只能直觉地回答,因为它蕴藉有味。就全幅看,好比一位温良谦恭的君子,不亢不卑,和颜悦色,在那里从容论道。……毫不矜才使气,功夫在笔墨之外,所以越着越有味。”
马一浮在《华严集联三百跋》中说:“今观大师书,精严净妙,乃似宣律师文字。盖大师深究律学,于南山、灵芝撰述,皆有阐明。内熏之力自然流露,非具眼者,未足以知之也。”“大师书法,得力于《张猛龙碑》。晚岁离尘,刊落锋颖,乃一味恬静,在书家当为逸品。”
李叔同的书法“朴拙圆满,浑若天成”,被世人视为珍宝,鲁迅、郭沫若、徐悲鸿都藏有李的墨宝。刘质平更是将老师的墨宝视作生命。抗战时,刘质平曾解开衣服伏在箱子上,用身体为箱内老师墨宝遮蔽风雨,为此病得奄奄一息。
【逸事】
姜丹书《弘一律师小传》记载,李叔同曾言其出生时,曾有喜鹊衔松枝入室的瑞兆。弘一法师圆寂后,有刊物报道,那被喜鹊衔来的松枝一直由李保存着,直到圆寂之时,还悬挂于禅榻旁之壁上。但李家后人却否认了喜鹊衔枝的说法,称禅房所挂为龙眼树枝,是法师用来挂帽子的。
少时,李叔同喜猫,姜丹书在《追忆大师》中写道:“上人少时,甚喜猫,故畜之颇多。在东京留学时,曾发一家电,问猫安否。”
李叔同曾为名妓李蘋香的传记作序,他认为,乐籍不但是近代文明发达的表现,而且是其动因之一:“乐籍之进步与文明之发达,关系綦切,故考其文明之程度,观于乐籍可知也。”“游其间者,精神豁爽,体务活泼,开思想之灵窍,辟脑丝之智府。”
30岁时,李叔同曾治一印,称自己为“翁”,他圆寂后,姚鹓雏作诗挽之,中有“海角惊初见,堂堂三十翁”之句。
弘一法师常抄写《地藏经》和地藏忏仪,以此功德,回向亡母。晚间就寝之时,他也常持地藏菩萨的名号入睡。1926年,他到杭州附近的某寺挂单,某日就寝时照例持地藏菩萨名号入睡。此夜有强盗持刀杖入寺抢劫,寺僧无一幸免,唯法师所居之室未经搜检,强盗用力撬门,终不能开,欲从窗入,屡击玻璃,竟不能破,历一小时许,精疲力竭。时天色将晓,强盗只能悻悻而去。而弘一法师竟不知夜间之事,次日寺中僧人称奇相告,才得知晓。他认为正是得于地藏菩萨的护佑之力。这更坚定了他对地藏菩萨的信仰,弘一曾言:“自惟剃度以来,至心皈依地藏菩萨……受恩最厚。”在驻锡庆福寺的近10年时间里,弘一法师对地藏菩萨的承事供养,从未间断过。
李鸿梁则记载,弘一法师曾谈及:他某次住乡间某寺时,强盗来寺中抢劫,一人从他居住的房间窗户用电筒向内照射,当时他躺在床上,忽然觉得桌上闹钟停止不走了。强盗并没有发现他,不久便离去了。等强盗离去后,闹钟又开始走动了。
弘一听说上海有一处讲经念佛的超尘精舍,便到处寻找,结果他发现,精舍竟然就在他当年居上海时所住的城南草堂内。弘一法师感慨:“真是奇缘!那时我真有无穷的感触啊。”
丰子恺曾请弘一法师给自己的居所起名,弘一让他在小纸片上写下自己喜欢又能互相搭配的字,然后将纸片搓成团,放在佛像的供桌上抓阄,抓到什么就是什么。丰子恺连着两次抓到“缘”字,于是为居命名“缘缘堂”。法师当即为他写了横额,以后丰无论迁居何处,此横额都挂在他的居室内。
弘一法师自号晚晴老人,著有《晚晴集》,书斋亦命名为“晚晴山房”,皆因爱李商隐诗,取自“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之句。
黄永玉回忆,未满17岁的黄永玉在福建一座山庙前盛开的玉兰树上摘花,有个老和尚在树下问他:
“嗳!你摘花干什么呀?”
“老子高兴,要摘就摘!”
“你瞧,它在树上长得好好的……”
“老子摘下来也是长得好好的!”
“你已经来了两次了。”
“是的,老子还要来第三次。”
“你下来,小心点,听你讲话不像是泉州人。”
黄永玉口咬花枝,跳下树来,老和尚邀请他到屋里坐坐,这个老和尚就是弘一法师。
屋内很简陋,弘一笑着问道:“平常你都干什么呢?”黄答道:“老子画画,唔!还会别的,会唱歌,会打拳,会写诗,还会演戏,唱京戏,嗳!还会打枪,打豺狗、野猪、野鸡……”于是二人聊了起来,谈美术知识、拉斐尔、达尔文、米开朗琪罗……知道弘一的身份后,黄永玉向法师求字。法师答应了,让他四天后来取。一周后,回到泉州的黄才得知,弘一法师圆寂了,给他留下一幅书法条幅:“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世人得离苦。”黄永玉在庙中号啕大哭。
【温厉】
李叔同在第一师范学校任教时,一日,一位学生被某老师怀疑偷窃,丰子恺出面抱打不平,情急之下给了该老师一拳。被打的老师坚持要开除丰子恺,李叔同说:“学生打老师固然不对,不过老师也有错,说明老师没有把学生教育好。”最后,在李的努力下,丰子恺只是被记过一次,免于被开除的厄运。
丰子恺回忆,一次上课时,李叔同正进行钢琴范奏,一位同学放了个屁,奇臭难闻,同学们大都掩鼻或发出讨厌的声音,李亦皱眉弹着琴,直到臭味散去。下课后,在同学们散去前,李郑重地说:“大家等一等,还有一句话。”接着,他用轻而严肃的声音和气地说:“以后放屁,到门外去,不要放在室内。”接着又一鞠躬,表示同学们可以出去了。同学们都忍着笑,出门后,快速跑到远处,大笑一顿。
上音乐课时,有人不唱歌而看别的书,有人将痰吐在地板上,李叔同“不立刻责备,等到下课后,他用很轻而严肃的声音郑重地说:某某等一等出去。……等到别的同学都出去了,他又用轻而严肃的声音向这某某同学和气地说:下次上课时不要看别的书。或者:下次痰不要吐在地板上。说过之后他微微一鞠躬,表示你出去罢。出来的人大都脸上发红。又有一次下音乐课,最后出去的人无心把门一拉,碰得太重,发出很大的声音。他走了数十步之后,李先生走出门来,满面和气地叫他转来。……进了教室,李先生用很轻而严肃的声音向他和气地说:下次走出教室,轻轻地关门。就对他一鞠躬,送他出门,自己轻轻地把门关了”。
李叔同这种教育学生的方式让许多学生很是吃不消,丰子恺回忆,有一个最顽皮的同学说:“我情愿被夏木瓜(夏丏尊的绰号)骂一顿,李先生的开导真是吃不消,我真想哭出来。”
一天,李鸿梁在木炭画教室里,走到石膏模型前去看说明卡,不料挡住了后面正在改画的李叔同的视线,他有些不大高兴地说:“跑开!”李鸿梁少年气盛,听了颇为不满,便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故意敲了画板一下,以示不快。午饭后,工友闻玉对李鸿梁说:“李先生请你去。”李鸿梁知道李叔同找自己一定是为了上午的事,心里不免有点惴惴。但李叔同见到他后并没有改变常态,而是把他领到房间里,关上门,轻轻地对他说:“你上午有点不舒服吗?下次不舒服请假好了。”接着又随手把门拉开说:“你去吧,没有别的事。”李鸿梁惭愧得好几天不敢和李叔同当面讲话。
又一次,李鸿梁从图画教室里出来,随便高声问道:“李叔同到哪里去了?”谁知李叔同立即从教室隔壁的小房间里走出来,吓得李鸿梁从扶梯上连滚带跳地逃了下来。但李叔同的声音并没有变化,仍很自然地问道:“什么事?”而此时李鸿梁已汗透小衫了。
刘质平进入浙江两级师范学校学习后不久,创作了平生第一首曲子。他把作品拿去给李叔同看,李看后若有所思,他以为李要责怪自己,正惶恐之际,忽听李说道:“今晚8时35分到音乐教室来,有话要讲。”时值严冬,风狂雪大,刘质平到教室外时,走廊上已有了脚印,但教室门却紧闭,全无声息。于是刘质平就在廊前冒着风雪等候。十分钟后,教室电灯忽然通明,接着李叔同走了出来,他显得非常满意,对刘说,你已经准时赴约,且又尝到风雪的滋味,可以回去了。原来,这是李叔同在考验刘质平。此后,刘质平成为李叔同的得意弟子,在音乐事业上颇有成就。
1917年,刘质平赴日本学习音乐,因经济拮据,便向老师李叔同求援。当时李叔同的薪金为105元,这份薪水要负担上海家用40元,天津家用25元,他从自己的生活费中再挤出20元负担刘的生活费,直到刘完成学业。他在给刘质平的信中与刘约定:这是基于师生情谊的馈赠,并非是借贷,将来不必偿还;不得将赠款之事告知第三者,即便家人也不可提及;赠款期限以刘质平毕业为准。
弘一法师剃度后,李鸿梁到大慈寺去拜访,但被寺僧所阻,李便与寺僧吵了起来。法师闻讯出来,看到李后,忙向众僧道歉:“对不起,他是我的学生。”法师便嘱咐李鸿梁,以后来访,一定先约定日期时间,以免再受阻难。又一次,李到招贤寺去见法师,法师恐怕李又被阻拦,早早在山门前等候。所以李鸿梁再去见法师,必定遵守约定时间,免得法师久等。
1920年,弘一法师到衢州,衢州驻军团长三次求见法师,法师拒而不见。沙弥再劝,法师说:“他要见我无非求一字,这就赠他一张佛号,烦你转交吧!”
弘一法师在温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