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帝王刘义隆-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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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淑妃一听说是皇上驾到,就从里间小跑着来到了皇上的面前。刘义隆看着这个年已四十的女人,原本注重保养的丰润的面容,现在已难掩岁月的刻痕,尤其是巫蛊事件以来,她的精神状态已明显衰减。满面忧容的潘淑妃把皇上引入卧内,就迫不及待地抱住皇上的手臂,急切地问:
“那二婢到了吗?”
“还在路上,就快到了。”刘义隆似乎冷静了许多。
“到了以后会怎样?”
刘义隆没有回答,只是望了望她头上的几根银丝,心中泛起一阵悲悯: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太子会怎样?”她不敢正面问她的虎头。
“情况若属实,就废了太子!”刘义隆果断地说,声音并不大。
二十多年来,潘淑妃一直盼望着某一天能听到皇上对她说“废了太子”,现在真的听到了,她却没有一丝喜悦,有的只是恐惧。
“那虎头呢?”她又急切地问,带着颤抖的声音。
刘义隆再一次沉默了。他不忍开口: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潘淑妃见他不开口,心中就开始“咚咚”地跳,似乎已经明白了**分,身体就不由地软下来,然后顺势下滑,她就抱住皇上的一条腿跪在地上。
刘义隆见潘淑妃这样,心就有些软,但他仿佛意识到了,怕自己又像巫蛊事件初时那样又改了主意,于是趁她松手抹眼泪的空隙,狠了狠心,丢下跪地的宠妃转身向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又站住,回头看她,说:
“事到如今,就当没有这个儿子吧!”
伏地不起的潘淑妃似乎得到了明确的答复,如遭五雷轰顶,随即放声大哭。
怎么能就当没有这个儿子?皇上有儿子十九人,可妾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待侍婢们为她打水梳洗完毕,她就一个人呆呆愣愣地独坐着,回想起这二十多年来的一桩桩往事,又预测着自己的虎头的可悲的下场。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南市刑场上瑟瑟抖的爱子无助的四顾,她仿佛已经触摸到了爱子已经冰冷的尸体。她陷入了绝望之中:这一生留下了什么了?没有了虎头,她还有什么?她想起了老博士以前说过的一个古老的故事:春秋时,郑国的大臣祭仲专权,国君郑伯感到了威胁,就指使祭仲的女婿雍纠把他除掉,雍纠的妻子知道了这件事,处于两难之间,就问她的母亲:“父亲和丈夫哪个更亲?”她的母亲就说:“凡是男人都可做丈夫!父亲只有一个,两者怎可相比!”知道了“人尽可夫”的道理后,女儿于是就把丈夫的阴谋告诉了父亲,祭仲得知后果断地杀了雍纠,然后暴尸于外。郑伯后来拉着雍纠的尸体感慨道:“谋及妇人,死了活该!”现在这个两难的选择也摆在了潘淑妃的面前:夫与子哪个更亲?……皇上已经四十七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老了;自己也已经四十了,老了,而儿子只有一个……虎头只有二十五岁……“子,一而已!”
潘淑妃坐上车,快快驶向爱子的住处,让他快快自寻生路。
初听这一消息还不很相信的虎头,在再一次得到确认的情况下立即驰马奔向东宫。
太子在惊愕之余,立即召来了卫队的心腹队主陈叔兒、詹叔兒以及斋帅张之、任建之等人商讨对策。
“既说待二婢到京,那何不阻止她们入京?”陈叔兒说。
“是的,不如在路上劫杀了她们!”任建之更狠一筹。
“诸卿知道是从水路来还是从6路来?”太子反问。
众人面面相觑。
“那就分两路分别拦截。”詹叔兒建议。
“如果劫杀了二婢,势必引起台里猜疑,无济于事……且押解二婢又非三五个人。”张之否定了诸人的建议。
“那么张斋帅的高见呢?”太子问。
张之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始兴王,欲言又止。太子打消了他的疑虑,对他说:
“这么长时间了……始兴王……我的爱弟,诸卿勿疑!”
说完,太子又对始兴王笑了笑,好像要得到他的肯;刘濬立即表示效忠:
“就是就是。臣一向忠于太子殿下!”
“既如此,臣不敢……”张之看了看太子,犹豫了一下。
众人听他以“臣”自称,也都看看太子;太子镇定自若,并向他投去赞赏、鼓励的目光:
“如果我的命都保不住了,还会有何顾忌!”
“既如此,臣不敢隐情:与其如此,不如斩草除根!”
“正合我意!”太子一脚踢翻坐凳,随即拔出利剑,狠狠地剁在案上,“在二婢到来之前动手!”
始兴王等人受此激励,立即跪拜称臣,然后激昂地誓至死效忠太子——不,应是新的陛下!
第一四八章 为确立太子刘义隆犹豫不决
被押解来京的二婢还在路上。
在三位皇子中,是立南平王刘铄、随王刘诞,还是立建平王刘宏,刘义隆和他的三位谋士江湛、徐湛之、王僧绰的观点不能一致。刘义隆倾向于立建平王刘宏,可是又有担心,他担心天下会指责自己不公,而这还在其次,他更担心的是若立兄弟行次偏后的刘宏,会不会引起内乱,从而导致古时太子申生一类的事情生?
“若不能立武陵王,那么按兄弟行次,南平王为长,应该立南平王为太子,这样于理也顺,也避免了陛下所担心的可能生的内乱。”吏部尚书江湛如是说。——南平王王妃,是江湛的妹妹。
“随王频镇南兖、南徐及雍州,阅历既广,且应接事务,又能各得其宜;况且陛下一生致力于北伐……在北伐中,也惟有随王一支大获全胜,誉满天下……随王应是陛下事业的最合适的继承者。”尚书仆射徐湛之如是说。——随王王妃,是徐湛之的女儿。
这一次商议,再一次没有能达成一致。江、徐离开后,刘义隆对女婿王僧绰说:
“诸人各为自身计,这样就不再有与我同忧者!”
“既如此,陛下就应自拿主意!”
又过了两天,刘义隆最终决定还是按兄弟行次取三人中年长的皇四子南平王刘铄为太子,这样就可以避免因兄弟行次大错位而可能引起的大麻烦。于是他派出了征召南平王回京的使者。
京都生了巫蛊事件,这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在这样的背景下,朝廷急召自己回京,南平王似乎已经揣知朝廷的用意,他得意着。得意之余,他忍不住这喜悦,于是就把这喜悦告诉了他的心腹小厮;那心腹小厮似乎已经感到了鸡犬也都将升天,于是也因王殿下的得意而得意着,他也忍不住就把这喜悦转告了其他人,于是这朝廷的秘密就这样传开了——南平王还在路上,而有关他将被立为太子的小道消息已经在京都建康捷足先登了。尽管这只是小道消息,但它足以在京都引起轩然大波:刘义隆在惊愕之余派出侍者严词责备先前的使者。
这似乎还没有完。
使者伴随着南平王入京的仪仗队到达淮河边的时候,南平王看见岸上围拢着一簇簇的人,就料知是他久闻的斗鸭比赛,于是他就让所乘的平乘船靠岸,上了岸他就径直走向人群。
诸侯王的阵势早已吓散了人群,他却很平易地走近那两个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东西走开的斗鸭少年,然后又招集那些散开的人再次聚拢来为他表演斗鸭,因为他处于得意之中,所以情绪特别好,就笑笑地告诉他们好好表演自己是不会亏待他们的——只是没有直说自己就快要做太子了。两个回合下来,南平王不觉技痒,竟然挤开擂主自己亲自导演着那只芦花鸭的比斗,那芦花鸭原是熟知自己的主人的,它见换了陌生的主子,就“嘎嘎”地叫着,作木鸡呆状。南平王无奈,不得不让位给它的主子,自己蹲在旁边看着,全然不顾自己拖在污泥里的华丽服饰。
使者的失望,伴随着南平王的举止失措而在升级,但南平王的举止失措并没有到此终止。
连续的旅途,让南平王备感寂寞,虽然王妃和姬妾也都随他入京。在仪仗队接近大江的一个夜晚,使者分明听到了南平王的平乘船上传来了女人叫喊打骂的嘈杂声。于是使者就叫人去打探,回报说殿下的心腹小厮为殿下从岸上找来了一个美人,半夜里带到了船上,王妃江氏不依不饶——江妃的父亲曾任江州刺史,而她的兄长江湛如今又是皇上身边的要人,加之她自小娇生惯养,此时此刻哪里容得下一个野美人鹊巢鸠占!
使者闻言跌足叹息。回到宫中,他如实向皇上禀告了途中所见所闻,南平王被立为太子一事也就无疾而终。
皇四子南平王既不可任,而皇七子建平王刘宏在兄弟行次中又靠后,且为人又文弱,若立他,将来恐怕难以驾驭几个兄长,那么皇六子随王刘诞又如何呢?
刘义隆颇费踌躇:一来随王位次也靠后,他北伐虽有战功,但那毕竟仰仗柳元景等功臣之力;二来徐湛之力荐随王,只因随王是他的女婿,而徐湛之二十年来先后参与了刘湛、范晔拥立庶人义康之谋,为人心不可测,将来一旦随王继了大位,外戚势必大盛,这于国家是个大忌,前车之辙不可不鉴。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日子,刘义隆与江、徐及王僧绰等谋议着,有时直至夜半。为了防止有人窃听,刘义隆还让他们轮番持烛,绕着殿外回廊仔细查看。
元嘉三十年二月十九日,王僧绰密上奏疏:太子在东宫挑选精兵习武,且每夜晚杀牛宰羊犒劳东宫将士,有时还亲自为他们斟酒鼓劲。
得到启奏,刘义隆再召江、徐和王僧绰入议。刘义隆问他们:
“会不会有戾太子之事?”
是问有人会是江充,还是说太子会像戾太子那样举兵以抗羽林兵?三人听了,面面相觑。
“太子……虎头……是我最爱,如今双双作此,我不忍,故久拖不能决……若是他人倒也罢了……也许还要等严道育二婢来了,才能定夺。”
三人不知道该说什么,都没有说,只有王僧绰唇角动了动,但也没有说什么。
“诸卿之议又不能一致,我也难以一时定夺。”
王僧绰终于开口了:
“建立继嗣,是国家大事。诸人既不能一致,就应由圣上定夺。臣以为此等大事只应断,不可迟缓。古人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臣希望陛下能以义割恩,略小不忍,孔子云:‘小不忍,则乱大谋。’否则,陛下就应和太子、始兴坦怀如初,不烦再议。因为事虽机密,也难保不外泄;千万不可使祸难生于思虑之外,贻笑千载!”
刘义隆颔称赞:
“卿可谓能断大事。然而此事至重,不可不殷勤三思。况且彭城赐死不久,我若又下狠手,天下臣民将说我无仁爱之心。”彭城王即义康。
“臣担心千载之后,人们会说陛下只能制裁弟弟,不能裁儿子!”王僧绰激动地说。
刘义隆闻言默然。
出了太极殿西堂,江湛立即拉了一下王僧绰的衣襟,责备他说:
“卿之所言,岂不太直!”
“弟也恨君该直不直!”王僧绰冷冷地说。
第一四九章 一代帝王魂销梦断(终结篇 )
元嘉三十年二月二十日,严道育的二婢被押解入京。
东宫由前些日子的一片紧张备战气氛转入了战前的短暂安宁。太子刘劭召来了亲信张之、任建之、陈叔兒和詹叔兒等人,问他们部署好了没有。太子的心腹队主陈叔兒立即回答说依太子殿下意,已经部署好了平素所蓄养的二千余人,时刻待命。近年来,刘义隆鉴于屡屡有人打着彭城王义康的旗号谋反,且诸兄弟又握有重兵,这总让他感到不能安宁,于是就把希望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