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帝王刘义隆-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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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皇上是要有所安慰的,他的精神不能寂寞着,不得已,彭城王只得采取妥协的办法:在皇上病情稍好的时候,潘美人可以在午前伺候皇上半个时辰,但侍女们都必须同时侍侯于侧。
彭城王等人总算离开了,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的潘美人母子这才迫不及待地快步走了进去。进了合殿,潘美人看到御医钱塘人陈一旬还在病榻旁写着些什么,就远远地站在那里等候着。
这御医陈一旬是为了皇上的病征特地从钱塘召入宫中的,“陈一旬”并非他的姓名,只因他的医术高明——凡是一般的疑难杂症,经他医治后,往往不出一旬就可痊愈,于是钱塘人乃至周边郡县的人都称他为“陈一旬”。
待陈一旬收拾好他的医箱药袋往外走时,潘美人就迎上几步询问起皇上的病况来。这陈一旬也知道她在宫中的特殊地位,也就隔着一段距离低着头大体说了一下皇上的病况:皇上所患是虚劳疾。此病病久体弱则为虚,久虚不复则为损,虚损日久则成劳。其病变过程,是由积渐而成。潘美人恭敬地听完,又很关切地询问皇上如何才能复原何时才能复原,御医只是一叠声地说:静养即可静养即可。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远处传来皇上咳吐的声音,陈一旬只是向那里望了一下并没有动,潘美人就急急地往皇上的病榻走去。
也就在潘美人和虎头进入合殿不久,袁皇后也领着太子来到了太极殿前。他们没有能进入合殿,他们得到了内侍太监的禀告:
“殿内传旨,皇上正在入睡,不得惊扰!”
袁皇后愣了一下,向殿内张望了一眼,然后领着太子往回走。将要出门的时候,已经十二岁的太子才若有所悟:皇上既然正在入睡,殿内传旨,传谁的旨?他向高大的侍卫走去,抬着头问:
“是司徒在殿内吗?”
“回殿下:司徒刚刚离开。”侍卫毕恭毕敬地答。
“谁在殿内?”
“是潘美人母子,殿下!”侍卫再一次毕恭毕敬地答。
太子一听,哼了一声,转身就往殿里走;袁皇后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揽住他,轻声对他说:
“皇上正在入睡,不要惊扰他!”
太子停下了脚步,望着毫无愠色的皇后,皇后也正无言地看着他。
第五十九章 谁在疑忌大将檀道济
随着皇上的一次次昏厥,执掌朝政的彭城王义康以及领军将军刘湛等人就把注意的目光由爱牢骚的诗人颜延之的身上转到了司空、征南大将军、江州刺史檀道济的身上。。
晋朝末年,檀道济一直追随高祖刘裕南征北战,并屡立战功。不论是讨伐阴谋篡夺帝位的贼臣桓玄,还是剿灭扰乱天下的孙恩、卢循、徐道覆,他都是身先士卒,所向摧破。等到宋台建立,他又辅佐世子刘义符镇守京口。义熙十二年,高祖北伐,以他为前锋,大军所到之处,姚泓的城守望风降服,前后攻城破垒甚多,俘获四千余人。部下建议他尽杀俘虏以成京观,檀道济以“伐罪吊民”为名全部释放了俘虏,于是西北戎夷感激涕零,奔走相告,络绎归顺晋军者甚众。——古时胜者为了耀武,常常堆积敌人尸,封土而成高大的坟丘,谓之京观。
后来世子刘义符改镇江陵,刘裕又以檀道济为辅佐,兼任南蛮校尉。高祖代晋称帝之后,以檀道济为护军将军,加散骑常侍,让他率军守卫台城,同时领石头戍事——即兼任台城西的军事要地石头城的守卫事务。因前后屡立大功,他由男爵晋封为公爵,食邑二千户,其后又兼任京都的地方长官丹阳尹。高祖病重期间,他和徐羡之、傅亮、谢晦一同入侍医药;高祖驾崩,少帝刘义符继位,由徐、傅执掌朝政,檀道济出外任镇北将军、南兖州刺史,镇守广陵。
时值魏人乘丧侵宋,包围了青州刺史竺夔所戍守的东阳城;竺夔告急,檀道济与王仲德急救东阳。到了东阳,魏军已经闻声撤军,他们也退回广陵。徐羡之等人将废黜庐陵王义真为庶人,告诉他,他坚执不可,但他的意见最终未被采纳。
徐、傅等已废黜少帝而刘义隆还在江陵,台城虚留帝位长达七十余日,他率领军队守卫着朝堂。及元嘉三年西讨谢晦,前锋到彦之战败,遇到檀道济率军到达,西军人情惶恐,最终不战而溃。事平,檀道济升任征南大将军兼任江州刺史,食邑增封千户——将军而加“大”者,在刘宋王朝道济尚属第一人。元嘉八年,到彦之北伐失败,朝廷加檀道济都督征讨诸军事,率大军北讨;檀道济率军转战于济水上,连战二十余日,前后数十战,宋军多胜。后来宋军到达历城,因为粮运断竭而全师返回,回师后檀道济进位为司空,仍镇守寻阳。
自晋末以来,除了已经代晋建宋的高祖刘裕外,朝中建立大功者无人能与檀道济相比。檀道济威名日盛,他的追随者往往也都身经百战,像人们视作关、张的薛彤、高进之一类智勇双全的猛将,在檀道济麾下又何止一二人,并且檀道济诸子身居朝廷各部门,又多有才气,其中尤以其长子和次子为突出。
长子檀植现任给事黄门侍郎,他不但能冲锋陷阵,而且长于谋略,有其父之风。晋末,檀植助守广陵,有亡命之徒从北方偷渡过淮河,率领百余人借助暗夜爬过广陵城墙,然后大声呐喊着直奔厅事。檀植被射中大腿后对部下说:“贼乘暗夜得入城,妄图袭我不备。现在只需打五鼓,贼听到五鼓声响必定以为天将晓,天晓贼必逃。”部下按计行事,众贼听鼓响果然以为天将晓,于是慌乱逃散。而此前檀植已经令人在城外设下埋伏,奔散之徒至此,如入袋中,一一被擒获。
檀道济的次子檀粲供职于司徒府。司徒义康笃信佛教,在瓦官寺铸成丈六铜像,但是自汉代有佛像以来,铸像工艺总不能尽如人意,瓦官寺铸成的丈六铜像也是如此:铜像铸成之后,司徒觉得其面部瘦小,但生米煮成熟饭,铸工也无可奈何,众人只能叹息而已。檀粲进言说:“佛像并非面部瘦小,只是臂胛过于肥大。”瘦小不可补,但肥大则可治,于是工匠错减臂胛,这样瘦小的毛病没有了,司徒和众人无不叹服。只是司徒的叹服里,又多了几份疑忌。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此时主上处在危殆之中,檀道济的高功虽未“震主”,但是他的威名、身边追随者以及他的诸子,却越来越让刘湛等人不安。
自从深结义康以来,刘湛就贪执朝政,而檀道济此前常常不与执政者同调,刘湛自然怕他对自己有非议,况且来自檀道济的威胁可不像诗人颜延之那样只不过是妄言惑众而已。司徒义康见皇上一日不如一日,纵有御医陈一旬,似乎也无力回天,而一旦皇上驾崩,檀道济就无人能制服;加之刘湛又不时在他的耳边危言耸听:“刘宋之檀道济,怎知道就不是曹魏之司马仲达!”司马仲达即司马懿,曹魏末年他控制了军政大权,最终由司马氏代魏建晋。因此司徒义康对他也就逐渐疑忌起来。
司徒和刘湛既然同持此见,况且大权在握,那么只需略施小计出人不意,就没有办不成的大事。
元嘉十二年冬天,久病在床的刘义隆已经危殆到了屡屡属纩的地步——因新的棉丝易于晃动,古人常常把新的棉丝放在病危者的口鼻前,来察看其是否气绝,称作属纩。这时正有小股魏军南侵,这虽然还不足以动用到镇守南方的大将檀道济,但司徒和刘湛正可以此为借口征召檀道济入朝。
接到征召令,檀道济毫无戒备之心准备上路。临行,他的妻子向夫人满面忧戚,她对夫君说:
“高世之功,道家所忌。今日无事相召,莫非大祸将至?”
檀道济宽慰她,说:
“如今皇上病重至于属纩,召臣入朝,并非无事相召,或是临危授命也未可知。夫人不记得十多年前高祖病重时召臣入侍汤药吗?不记得此后朝廷将废黜少帝而召臣入守朝堂吗?臣是国家大臣,国家有事,朝廷自然召臣入谋。夫人宽心,不必多虑!”
从寻阳到京都,顺大江而下,也要不了多少时日。到了京都,凭借钱塘名医陈一旬回春妙手,皇上竟然奇迹般地转危为安。于是司徒就叫檀道济回到位于青溪边的檀家大宅院暂时安顿下来,随时等候吩咐。
第六十章 京都有股不祥的异味
在似有好转的数日间,刘义隆甚至能够走动走动了。。尽管太极殿是又高且大的,但卧病数月以来,刘义隆仍觉得它小得像一个罩子,罩得他透不过气来:在这个罩子里,他看不到天空,感受不到清风,甚至分辨不出四季。现在好了,他能在侍臣或侍女的搀扶下,在殿内殿外走动走动了,有时候,他甚至还能在宫中的甬道上走上一段。他屡屡昏厥,每一次醒过来,都有一种死过一回的感觉。他现在觉得原先熟悉的一切都很宝贵,殿内的摆设,殿外的庭院、甬道,甚至那光秃秃的老刺槐树,都会让他产生新的感觉。而那些可爱的人儿,就更不待说了。
他似乎要好好地享受这重归于他的一切。
为了感谢司徒在自己卧病期间入侍汤药的辛劳,也为了重温那宝贵的天伦之乐,在司徒搀扶着刘义隆漫步宫中的时候,刘义隆提出要到久违了的东府城去走一走。他们兄弟是至亲至爱的,要不是有了司徒,自己卧病的这些日子里,朝廷将会是什么样子?国家将会是什么样子?没有卧病之前,刘义隆每月至少要到东府城或会稽长公主刘兴弟的府第去与兄弟姊妹们聚会一次。卧病以来,东府城和会稽长公主的府第一样,久违了。
像从前一样,一入东府,刘义隆就尽召在京都的江夏王义恭、南郡王义宣、会稽长公主以及其他姐妹子侄。每次家庭聚会,刘义隆都要求众人以家人礼相见,尽除君臣之敬。因此,参加聚会的家人们也就不再像在朝堂上那样循规蹈矩毕恭毕敬;也因此,每一次家庭聚会,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像度过了一个欢快的节日。这一次聚会,是在刘义隆卧病数月属纩相继之后,或者说,是皇上从死神边走过之后,因此,它的意义自然就不同寻常了。
盛会的场所,觥筹交错,人人笑逐言开,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
席间,按辈分人人轮番向刘义隆敬酒;刘义隆虽只是沾唇示意而已,但心中的惬意溢于言表。
在觥筹交错声中,喝得兴起的司徒义康也起身举酒敬皇上:
“古来……”刚开口,他又顿了顿改了口,“愿兄今日尽欢!”
刘义隆竟也端酒一饮而尽,说:
“我到司徒府,如回家中!”
众人听了,个个面露笑意,击节叫好。
临毕,刘义隆特意吩咐义康,将今日盛宴所剩余酒封存起来,送给镇守京口的最小的七弟、南兖州刺史衡阳王义季,说:
“兄弟相聚,我终不能忘衡阳!”
宴席后,司徒及江夏王义恭、南郡王义宣搀扶着刘义隆在东府城的一个并不算大的花苑中闲步消食。东府城是广大的,像这样的花苑有好几个,但这个花苑向阳且背风,要闲步消食,尤其对一个病人来说,自然是个好地方。走不多远,家童已经在亭内摆放好坐具和茶点,于是兄弟几人就暂歇在亭内。
想起席间司徒敬酒时欲言又止,刘义隆就笑着问道:
“司徒平素不好读书,但席间却说‘古来’;说了‘古来’,又没有了下文,何故?”
“想到兄弟姐妹难得再一次欢聚一堂,弟担心自己妄言让人不快,所以就……”义康说。
“弟欲何言啊?”
“自古以来,臣下祝愿君王,都祝君王‘寿比南山’,或祝君王‘万寿无疆’。这几近于套话。弟之胸怀,实愿兄能寿极百年,这也就足够了。”
“我自即位以来,想做好两件事。一是使国家太平百姓富足,二是北有强虏天下未一,我欲一统天下。此二事,实一事。要想天下一统,必先使国家富足。时至今日,我只做了半件事:国家走向太平,百姓渐趋富足。”刘义隆显然是有些感动,就接着说,“弟所言百年——百年如何可得;若能年至古稀,则众事可成,我也心满意足了!”
在卧病数月、属纩相继之后,听到司徒这肺腑之言,刘义隆深受感动,说完他就抓起司徒的手紧紧地握着,两人相看流泪;站在一旁陪侍的江夏王义恭和南郡王义宣也跟着感叹唏嘘。
殷景仁因皇上的信任而权重一时,但自皇上卧病以来,朝廷似乎搬迁到了东府。司徒权力越来越大,司徒又格外看重刘湛,加之刘湛又紧相追随,两人合成了一股绳。这样,殷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