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帝王刘义隆-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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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汉武谴责钩弋夫人,夫人卸下簪珥等饰叩头谢罪,汉武对侍卫说:‘拉走,送到掖庭狱中!’夫人一步三回头,汉武说:‘快走,你不得活!’夫人死在云阳宫。其时暴风骤起尘土飞扬,百姓叹息感伤。后来汉武闲居,问他的侍臣:‘民间有何议论?’侍臣答道:‘人们疑惑,将立其子何故去其母?’汉武说:‘是的,但这不是浅近的愚人所能知晓的。过去国家之所以乱,就是因为主少母壮:女主独居骄横,**自恣,无人能禁。卿不知道吕后吗?’此后凡为汉武生了儿子的后妃,无不被谴责赐死。”
“听了让人心颤。”许修仪长叹一声。
第四十二章 听朱修之谈北魏君主(一)
刘义隆难得来一次徽音殿。
和潘美人的儿子虎头比起来,已经八岁的太子刘劭倒显得和父皇的关系较为生疏。刘义隆正在过问太子读书的事。小太子扬起头问他:
“魏主有多大年纪?很大吗?”
“和阿父差不多。”
“他也是帝王吗?”
天无二日。他也是帝王吗?刘义隆吞吞吐吐地说:
“他……北方人把也他当作帝王。”
“他像什么样?像阿父一样吗?”就连深居宫中的八岁的太子也这么关心起北虏的事来,可见这次北伐所带来的影响。
“他像……”刘义隆也不太清楚,“他骑在马上。他叫拓跋焘,小名佛狸……他住在平城,离这儿很远很远……嗯,就这些吧。”
支吾其辞的刘义隆突然觉得自己原来对北方这个对手了解得这么少,甚至抵挡不了一个八岁孩子的三句问。当然,他还知道一些,但能告诉小太子的,也许只有这么多了。可这离兵家所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差得远呢!
还没来得及和皇后多说几句话,刘义隆就匆匆离开了徽音殿。
他匆匆地走着。是的,对自己的对手了解得这么少,这又如何制定有效的战略战术呢!先帝当年谋伐鲜卑慕容,正是在熟知慕容为人本性的前提下才作出那样的安排的:慕容的部将见先帝将至,劝他占据大岘,坚壁清野,这样晋军就将不战自退,但慕容没有听从。而起初将要讨伐慕容时,先帝的谋士认为慕容如果坚守大岘,收割清野,三军就将远征无粮,不但难以立功,甚至不能全军而返。先帝说:“我已揣谋成熟了。鲜卑人性情贪婪,图谋不远,他们怀着侥幸取胜之心,又爱惜庄稼,认为我等孤军深入不能持久,他们必将诱我,且也轻战;而我一旦得入大岘,则人无退心。这样,驱必死之众,向怀2之虏,何忧不克!鲜卑一定不会坚壁清野,我与诸君以此相赌!”等到大军过了大岘,果然如先帝所料。先帝用手指天:“我等大功将成!”众人问其缘故,先帝说:“既过大岘天险,人有必死之志;此地余粮栖亩,军无乏食之忧。胜券在握了!”后来果然大获全胜,俘虏了慕容,消灭了南燕。
想到这里,刘义隆叹息不已:也许这也是自己和先帝的差距所在吧!
要打听北人的情况,正有一个合适的人,那就是刚刚逃回的朱修之。
朱修之以司徒从事中郎的身份随到彦之北伐,后来留守滑台。魏军大举南下,包围了滑台,最终城池陷落,朱修之被俘。拓跋焘赞赏他英勇善战能为其主守节,就任命他为云中镇将,又把自己宗室女嫁给他作妻子。但朱修之自入魏之日起就在寻找南逃的机会,他的新妻为此疑惑,常常流泪相问。朱修之虽为新妻的情意所动,但始终没有把伺机南逃的心中话告诉她。
后来北燕(辖今河北东部辽宁西部一带)君主冯跋死了,其弟冯弘做了天王,杀死了冯跋诸子,仍以黄龙城(故址在今辽宁朝阳)为都城。拓跋焘想统一北方,就率领大军讨伐冯弘,朱修之和同时被俘的宋人邢怀明一道前往。此时有一个叫徐卓的宋人也暗中策划军中南人暴动,但事情外泄,徐卓被杀;朱修之与邢怀明惊惧之中连夜投奔冯弘。魏军虽然攻陷了冯弘的许多郡县,但始终对有着高城深池的黄龙城无可奈何,最后只是把掳掠来的北燕六郡百姓三万家迁徙到幽州(辖今北京至唐山一带)了事。
朱修之二人投奔冯弘以后,冯弘对他们二人因不知底细,始终未能以礼相待。过了一段时间,刘义隆派遣使者到北燕,使者一见朱修之——他在宋可是位颇有名望的将军——就立即下拜。北燕人一向看重宋的使者,一直把使者看作“天子身边人”,现在看到使者对他下拜,才知他不同寻常,自此开始礼遇他。北燕因屡遭魏人围攻,境况窘迫,冯弘部下劝他派遣朱修之回国向宋求救,在这种情况下,朱修之得以由海道南归。到蓬莱(郡治所在今山东境内)附近,遭遇狂风,船舵折断,不得已,朱修之等用长绳牵系悬挂,船才得以归正。后来船夫看见飞鸟,才知接近海岸,就这样历尽艰险,最后才从东莱经6路回到京都。
进了太极殿,朱修之小步快走来到皇上前,跪拜;刘义隆起身相迎,示意其平身。朱修之说:
“臣不能以死守卫滑台,无颜见陛下。”
“在滑台,卿可谓尽忠报国,朕都知道了。”
于是赐坐。在刘义隆问及他在北方的情况后,朱修之就将他如何城陷被俘其后又如何逃到北燕直至从海道归来的情况一一作了禀报。接着,刘义隆就问起他所关心的事:
“卿既得魏主赏识,被妻以宗室女,又被授云中镇将,卿应知晓魏主为人。魏主为人如何?”
“臣知道一些。魏主是拓跋嗣的长子,比陛下小一岁。据说生下时形貌怪异,拓跋嗣认为他可以成就大业,就很赞赏他;他十八岁时继位……”朱修之顿了顿,看看陛下,“所有这些,都是陛下所知晓的。”
刘义隆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魏主为人壮健骁勇,临敌对阵,常常冲锋在前;左右死伤者相继,他却能神色自若,将士也因此愿意为他尽死力。听他身边的侍从说,四年前魏人进攻夏,到了统万(在今陕西靖边县白城子),魏人分军埋伏在山谷中,用少量兵力引诱夏军出战;夏军不出,统万城又坚固,魏主不得已撤退示弱。此时魏军中有人犯罪逃到夏军中,告诉夏人魏军千里西行粮食已尽,士卒靠野菜充饥,并且辎重在后,步兵还未到达,应该快追击。夏主赫连昌于是率步、骑兵三万人出城追击。魏将领见来势凶猛,劝托跋焘避其锋芒;魏主说:‘远来求贼惟恐贼守城不出,现在贼已出却要避开,非上计!’于是收军假退以拖疲夏军。夏军兵分两路擂鼓叫噪而进,前行五六里;魏军遇风雨从东南来,沙尘飞扬遮蔽天日,军中有一个通晓方术的宦官劝魏主说:‘风雨从贼上方袭来,我向之,彼背之,天不助人;况且将士饥渴,愿陛下收兵避让,等待来日。’魏主的谋臣崔浩斥责他:‘这是什么话!我等千里行军,岂可轻易退让!贼人贪进不止,后军无继,正应出其不意分兵掩击;风道在人,岂有常规!’于是魏主分其骑兵为左右二队反击夏军。作战中,魏主坐骑被绊差点摔下马来,夏兵见状争先来抢,魏主险些被捉,幸亏他的部将以身体掩护拼死力战,才得以打退夏兵。魏主纵身上马,先杀死夏的一个尚书,又砍翻敌方骑兵十余人,他自己也身中乱箭,但他全然不顾,夏军被打得大乱。魏军乘胜追击一直追到统万城北,夏主赫连昌来不及入城,只得飞奔上邽(今甘肃天水)而去。魏主变换服装,部将极力劝阻,但魏主不听,就和他的将士一齐追入统万城内。”
听着听着,刘义隆轻叹一声:出生入死,这也是自己所缺乏的!
第四十三章 听朱修之谈北魏君主(二)
朱修之停下来,刘义隆又示意他说下去。
“夏军中有人认识魏主,一见他入城就立即命令关闭所有城门。魏主不识城内布局,误入赫连昌的宫中,找到一条女人的长裙,把它系在长矛上,然后沿着长矛爬过城墙才逃了性命。次日魏军攻破统万城,俘获夏王公卿将领及后妃公主近万人;得到马三十余万匹,府库珍宝不计其数,魏主把它们都分给了将士。赫连昌的父亲赫连勃勃是个残忍的人,陛下是知道的。他让工匠制造兵器,如果射铠甲不入,就斩制弓的人;如果射入铠甲,就斩铠匠。这样前后杀了数千工匠。赫连勃勃筑城也是这样:他蒸土筑城,铁锥刺入土中一寸,就杀死那筑夫,然后把他的尸体和泥土一道筑在墙内。也因此……那统万城墙高十仞,墙基厚达三十步,上部宽十步,墙体坚硬的程度可以磨刀斧。——当初他蒸土筑城完了以后,就自以为将一统天下,君临万邦,所以为城取名‘统万’。入城以后,看到宫内台榭雄伟,都雕镂图画,披以绮绣,极尽文采,魏主就对左右侍从说:‘弹丸小国,劳民如此,怎能不亡!’”
朱修之略顿。刘义隆细心地听着,在惭愧的同时,心中佩服魏主的勇猛,这时他插问:
“毛修之就是那次从夏人手中又到了魏的吧?”
“是的。”
“毛修之在魏如今怎样?”当年先帝北伐长安,后来让义真留守,撤退时遭赫连勃勃追击,义真的晋军在清泥大败;毛修之与义真走失,他的部将曾受到他的惩罚怀恨在心,就用长戟掷向他,伤了他的额角,他滚落坡下被夏兵俘获。后来来往南北间的人传言毛修之劝拓跋焘率军侵宋并教魏人有关汉人的礼仪制度,刘义隆听说后一直耿耿于怀。
“毛修之到平城以后,因能做出美味绝伦的羊羹,拓跋焘如获至宝,就任命他为太官令。如今官已做到尚书、光禄大夫,并被封为南郡公。修之受到拓跋焘的宠是事实,但并不如传闻所言唆使拓跋焘南犯。臣在魏人宫中曾与修之相遇,修之问臣南国当权者是谁,臣随意地答‘殷景仁也是其中一个’;他说过去在南时殷还年少,若有幸能归罪于南,当穿戴巾韝登门拜访了——修之在北,毕竟是抛离了家小。他不忍问家中消息,臣告诉他他的儿子毛元矫在南为人称道,他竟悲不自胜,呆看他处良久,最后长叹一声‘呜呼’,再不忍问家中事。”巾韝,也作“巾褠”,指头巾和单衣,是江南士人的盛服,仅次于朝服。
“哦——”
朱修之又接着说:
“陛下即大位以来,崇尚节俭,守宰安排得人,使国家有汉世文景之象。臣生于此长于此,实为幸事。陛下打算收复失地一统天下,臣愿于再生之年效犬马之劳。陛下既想知魏主之为人,臣如实叙说臣之所知,不敢有所隐讳,更不敢为魏主美言……”
“卿但说无妨。”
“魏主为人不讲排场,性在俭约,日常用品及饮膳不过粗足而已。为了请求增筑平城并使其宫殿壮丽,群臣进言:《易经》上说‘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萧何也说过‘天子以四海为家,不壮不丽,无以重威’。魏主回答群臣说:古人说过‘在德不在险’,赫连勃勃蒸土筑城但我却灭了他。由此可见,城墙的坚固又有何用呢?如今天下未平,正须民力,土木之事我所不为。萧何‘不壮不丽无以重威’的话,非正言。魏主常常以为资财是军国之根本,不可轻费,至于赏赐,他只赏赐那些战死及有功之家,亲戚贵宠都没有份;他又明于知人,有时从行伍之中选拔才士,他只重才用,不重出身,同时赏不违贱,罚不避贵,即使是宠爱之人违法,他也不加宽恕。他常说:‘法,我与天下共,怎敢轻!’但魏主生性残忍,果于杀戮,往往刚杀之又后悔。伐夏之前,他的大臣北平王长孙嵩极力谏阻,魏主大怒,以长孙嵩任职贪污为名,命令武士楸着他的头来撞击地面侮辱他,全然不顾长孙嵩历仕四朝且年已七旬。”
朱修之对魏主的介绍,多少带有他个人的主观倾向,但他毕竟让刘义隆对拓跋焘有了新的认识。原先在刘义隆的心目中,拓跋焘不过是个长于骑射的壮汉莽夫,是一个未脱荒野习性的荒外人,什么魏的“皇帝”,最多不过算是一个生长于荒野中的酋长而已。即使自即大位后,他听人说起拓跋焘在北方东奔西突灭了一些小国取得了一次次胜利,他仍然认为拓跋焘不过只是一个奔腾于莽莽草原浩瀚戈壁之中的凶狡有余仁义不足的部落酋长。因此听朱修之说起拓跋焘使武士羞辱高龄大臣长孙嵩,他并不感到一丝惊讶,真正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听到拓跋焘明于知人赏罚分明。尤其是他能以吴起“在德不在险”的话来辩驳臣下所引萧何“不壮不丽无以重威”,更让他吃惊不已。
不仅如此,刘义隆还知道拓跋焘的臣下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