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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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想闲战,会找很多的借口。你是束野人,难道你没问过你们东野的士兵,究竟有多少人想要这场战争?」
「那是百年前的东野,现在的束野如果还是一味的劳民伤财,耗掉巨资在战争上,势必会在国力和经济上越来越被其它三国甩在身后。我看,东野鸿这个皇帝实在不怎么精明。这些话你也母需转达给他,他必定会不服。」
一个北陵女人曾经说过的话,如今居然又在北陵的另一个臣子口中说出,难道真是他错了?
哼,敌国之辞岂可轻信?明明是北陵理亏,却要他来认错?
「朕不是不讲理的人。」他捺着性子,丢给对方一迭信件。「这是贵国镇西将军萧天意写给海盗首领的信件,信中密谋的就是他们打劫贡船之事。」
「萧天意?」赤多方皱着眉说道:「这位老将军两年前就身患重病,一直卧病在床,怎么可能有本事指使海盗?」
「是否真的卧病在床朕不管,这信件的字迹与印鉴,朕已经找人鉴定过,确实是萧天意的笔迹。而你们的女皇陛下却一直隐瞒否认,为君者,如此袒护属下,只怕背后另有图谋吧?既然战败了,还有什么脸来和朕要回函谷关?」他冷着脸站起身,「既然赤多大人和你们陛下同声一气,朕已无话可说,先请赤多大人到驿馆休息吧!」
与北陵的第一轮对谈不欢而散,在东野鸿的意料之中。毕竟国土之争,在两个强国之间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问题。函谷关地处险要,但山谷两侧有大河流过,适宜耕种,且易守难攻,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北陵女皇不肯将函谷关让出来他当然可以理解,只是他也绝不会轻易放手。就像他绝不会放弃找出那个女人!
东野鸿已经登基七年,对于他这个皇帝,外界充满了疑问和好奇心,因为他的身上着实有许多传奇和谜。
曾经他是先帝众多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十四岁初上战场,就因为可以御风― 而一鸣惊人,从此立为皇储。但直到二十岁登基为帝之前,他,并不是个十分活跃的人。看上去沉静的他,不与外臣过多交结,身边也没有女伴。这样的人,貌似没有。
半点野心,不够霸气,能够统领好东野吗?
但是他一登基之后,所有以前留在众人心中的印象开始天翻地覆地改变。
首先,他下手处置皇亲国戚中的异己,毫不手软,甚至称得上狠辣。
其次,他雷厉风行地修整先帝的许多治国方针,使得南黎和西凉对东野更加敬畏。
但最让人不解的却是他的私生活!东野皇帝历来并不多娶,然而像东野鸿这样一个都不娶的却是从未有过。以至于上至皇亲,下至百姓,都怀疑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或是龙阳之好?
而这种疑惑,不仅是外人,就连太后也不能理解。
这日东野鸿刚退朝,就有太监前来传话,说太后在万春园等他。
东野鸿是个孝子,当然不敢怠慢,放下了还没有处理完的政务就前往万春园。他本以为只有太后一人,没想到先帝留下的几位太妃,和他接入宫中封赏的几位公主王子都在那。他带着微笑走过去,一一打招呼,「太妃,凝儿,月儿,秋剑,嵩阳,今天这里怎么这么热闹?母后。」最后他到太后面前请了安。
太后拉过他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刚才赵太妃说她家有个远房侄女,品貌兼备,是难得的好姑娘― 」
话没说完,东野鸿就已经明白了,立刻笑着打断母后的话,「母后,怎么又为朕的婚事操心了?这种事― 」
「这种事做母后的不给你操心,还有谁操心?你父皇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太后端出母亲的架子,正色道:「我知道你是想找一个好姑娘,但是这样拖来选去,你又总是忙于国政,几时有工夫看一眼那些名门闺秀?不如就让母后为你做主― 」
「母后。」东野鸿再度打断母亲的话,「朕不想娶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女人做妻子。皇嗣之事早晚会有,朕现在还很年轻,难道母后怕朕早死吗?」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太后的脸色也拉了下来。一旁的赵太妃急忙打圆场,「咱们陛下眼高也是应当的。一般人家的闺女,怎么配得上陛下这样的人品地位?」
太后没好气地说:「各种女孩都看不上,难道他还想娶个别国的女皇不成?」
东野鸿立刻笑道:「好啊,四国之中西凉和北陵都是女皇,要不然朕这就修书。去求婚。」
太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捶了他一下。「又胡说!西凉女皇的年纪和母后差不多;至于那个北陵女皇,听说她天生貌丑,就算是贵为女皇,也配不上我皇儿你呀。」
太后虽生气,但口气中对自己儿子的那份维护之情,却让东野鸿笑了。「天生貌丑吗?怎么个丑法?赛过东施无盐?」
赵太妃笑道:「咱们也没见过她的长相,只是我有亲戚从北陵做买卖回来,说北陵女皇从来不公开露面,据说是因为她脸上长了一块很大的胎记,让她丑到见不得人,就是见人,都要戴个面具才可以。」
东野鸿原本带笑的表情顿时一僵,惊问道:「妳说什么?面具?」
赵太妃被他的表情给吓了一跳,「是啊。但那都是传说啦,到底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坐在旁边的风羽公主东野凝,看到东野鸿不仅脸色倏然变得有些苍白,连指尖都好像在颤抖,不由得问道:「陛下… … 您是不是不舒服?还是北陵女皇有什么问题?」
东野鸿沉吟了良久,嘴角抽措了下,转过脸来望着她,但那目光却很缥缈,彷佛穿过她的眼,落到了另一个无形的身上。
「有什么问题?」他重复东野凝的话,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浅浅而至。「这或许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很大… … 凝儿,妳说,如果朕真的娶了那个北陵女皇,好不好?」
「啊?」园中的一干女人都惊得睁大眼睛。
深夜,太监已经悄悄为他第三次更换了新茶,令而忙碌的东野鸿还没有从公文中抬起头来。为了让东野真正强大起来,
他一直在遵循本朝前摄政王东野兰在世时制定的农耕强国之路。而东野的土地,适合耕种的远不如南黎和西凉得多。
经过这么多年,东野的人口在增加,可耕种的土地却越来越少了。该选择一条新的出路,或者他该用兵器和北陵交换谷物?但是这样一来,反而容易养虎为患。
南黎人天性狡猾,多少年前就主动写信臣服东野,年年岁贡,却是最不可信赖的邻国。西凉虽然表面臣服,却无疑是口服心不服。
如今又有强大的北陵在侧,该怎样做呢?
脖颈有些酸疼,他终于抬头揉了揉肩颈,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却看到摆在眼前的一件东西―
一根金色的双股发钗。
那是他在夜探北陵大营时,从她的头上悄悄取下的。那时候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笑,后来救下她时忘了还她。再后来,钗在,人去。钗与人,竟再也配不成双了。
拿起那支钗,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东野兰曾写过的一阕词―
莫笑狂人,虚名休。
纵龙潜入海,风御轻舟。
世上千般事,抵不过,浮云过眼,散与收。恨天地孤独,一人耳,无双无俦。他抓过桌上的一张白纸,顺手用毛笔写下了这阙词,最后写下:秋末录《 兰心诗韵》 旧作,聊以抒怀。
然后推笔而起,离开玉龙殿。
此时已经是子夜时分。
当所有的太监宫女都随着他的离开而撒去之后,忽然间,从阴暗的帷帘后走出一个黑色人影。
一身黑衣,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明眸,幽然闪烁。
那人拿起桌上的这张纸,就着桌上将要熄灭的一点烛火看了一遍,又拿起桌上那根金钗,然后怔住… …
第四章
在与北陵的情势不明之前,东野鸿对周边的西凉和南黎分别采取了施压和怀柔的政策。一方面,他让近来一直表示要臣服东野的西凉必须对自己的「忠诚之心」做出承诺;另一方面,又修书与南黎,希望东野的王子能娶南黎的公主为妻。
终于,他逼得西凉被迫在进贡的时候,将一位王子送到东野做人质。而这位王子的到来,反而让他不安起来。
西凉什么人不送,偏偏送了一位和他一样具有异能的王子过来。那个叫水无涯的西凉三王子,可以操控水,而东野正是山水环绕的国家,倘若这个水无涯发起狠来,让海水涌上东野都城,那还了得!
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出一计― 让风羽公主东野凝看住水无涯。相似的年纪,相似的身世,或许他们可以谈得来,从而彼此牵制。当东野凝心不甘情不愿地领命而去时,看着她的背影,东野鸿颇有些得意地笑了。
重新坐回桌案后时,他才低下头,正要将还没写完的批阅写完,目光却忽然被眼前的一件东西引住了―
他陡然喊了一声,「来人!」
殿外奉命值守的太监急忙跑了进来,跪倒在地道:「陛下,有什么事吗?」
他阴沉着脸说:「朕不是说过,桌上的东西一件都不许动吗?」
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奴才什么都没动过。」
「那这根金钗到底是谁动的?难道是朕吗?」他指着桌子的金钗,震怒不已。
那根金钗自他从战场上带回来之后,就特意命人做了个小架子,架在桌案之上。每天他看到那根金钗,就想起关于那女人的一切。金钗的位置,摆放的角度,他再熟稔不过。但是,此时此刻,他发现金钗竟然比平时偏了两寸。
太监满脸的惶恐和疑惑,一个劲儿地叩头,「奴才真的不知道。要不奴才去问问昨夜殿内值守的人,也许是他们动的。」东野鸿一摆手,懒得再听他啰唆。这时,再细细端详桌上的东西,他才发现除了金钗之外,还少了一件东西― 他昨夜抄录的那阙词。
他骤然冷静下来,没有再妄动肝火。因为他心里明白,太监宫女再大胆,也不敢私自拿走他御笔书写的东西。那到底是谁动了金钗,又拿走了他写的词?动这些东西,对于那个人来说有何意义?
这天深夜,他在玉龙殿伏案熟睡。殿内的烛火因为窗外打进的风而忽明忽暗,太监宫女照例在殿外,昏昏欲睡。
他的手掌下有张纸,墨迹挥洒,刚刚写成。
当风终于打灭了烛火,殿内陷入一片漆黑的时候,那道诡异的黑影,再度无声无息地出现。走到东野鸿的背后,停住片刻,像是在聆听他的呼吸,又像是在审视他的睡容。
良久,那人忍不住伸手摸到他手掌下的那张纸,轻轻拽了拽,发现他的手掌压得紧,怕惊动了他,不敢使劲。犹豫再三,终于那人再伸出一只手,想将他的手腕抬起。
就在此时,原本还在熟睡的东野鸿忽然直起身,右手手腕一翻,已将对方的手紧紧抓住,拽倒在桌上,另一只手快速地扣住对方的咽喉。外面半睡半醒的太监听到殿内有动静,急忙跑进来看,虽然漆黑的屋子里什么也看不清,但依然把太监吓得半死,正要大声喊叫,却被东野鸿冷冷喝令住,「出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进来!」
不明所以的太监,只好跌跌撞撞地又退出去。
东野鸿幽幽一笑,「终于出现了,嗯?再不来的话,也许朕真的会睡着。」
「你使诈。」黑衣人咬牙切齿。
「这不是妳惯用的招数吗?」他一旦笑起来,就会笑得很得意。「只是朕没想到妳真的会在这里现身。这次来,是要说那个秘密给朕听吗?」
「什么秘密?」
「关于妳的脸。」他将她一下子拉起来,反剪她的双手在她身后,腾出的另外一只手,揪着裹在她脸上的黑纱,「这样的夜色里,妳穿成这样,怎么看清路?」
「住手!」她怒道,「你忘了我的警告吗?」
「没忘。但是妳突然逃跑,实在是气到朕,难道不该给些补偿?」他扯掉了面纱,果然她还戴着那个面具,清幽的色泽,带着冷冷的气息。
「东野鸿,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来找你吗?」她试图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当然想知道,不过眼下,朕关注的不是这件事。」他蓦地吻住她的唇。
还是那么柔软,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惟一不同的,是这次她的反应没有上次那么激烈的抗拒。
「朕在想,或许妳是来做朕的女人?」他戏谵地俯视着她,将她眼中的慌乱尽收心底。
「我来找你说正事,你却这么不正经!」她挣扎着,终于将他推开。
「正事?关于东野和北陵的国家大事?」
她眼中带着一丝愤怒。「最近有人四处制造谣言,说 … 北陵女皇亲口向你求婚― 这是不是你设计的?」
他坐在龙椅中,诡笑着问:「妳代表谁来质问朕?北陵女皇吗?」
她的瞳眸闪烁。「如果我说我是,你信还是不信?」
他笑得更淡。「北陵女皇?她的手信在哪里?妳若是她的正使,怎么不堂堂正正地来见朕?朕的确不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妳是女皇本人。」他明显感觉到她浑身轻颤了下。
「你……真能胡思乱想。」她想嘲讽地笑他,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