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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大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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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醒了就来。”
放下电话,诸辰的肉体却动也不动,她的灵魂出了窍,看着自己的肉身干着急。
起来,又推又拉,可是肉身已开始扯鼻鼾,趴在床上动也不动。
终于,灵魂放弃,黯然归位,与软弱兼不争气的躯壳共存亡。
诸辰失约。
下午,有人大力按门铃。
一次又一次不放弃,诸辰终于被叫醒。
她意志力薄弱,喃喃说:”让我在床上腐朽,走,走,别骚扰我。 “
终于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起床披着睡袍走去开门?? 。
忽然想到大块头的嘱咐,”谁?”
“是周专,你不赴约,只得我上门。 “
啊,周专来访。
一张望,果然是他,诸辰开门。
周专精神奕奕进来,”你听听这条录音带 “
他一按钮,小小录音机播出一首小曲,歌女低回缠绵地吟唱:”为什么,不见你,再来我家门,盼望你,告诉我,初恋的情人……”
诸辰一时感触,掩脸痛哭,原来他也同样挂念她。
这时,诸震蓦然惊醒,她一边脸压在枕头上多时,有点麻木,原来她一直沉睡,动也没动过,周专与录音带上的情歌,全属梦境。
她糊涂了。
梦境自何处开始,又在什么时候终止?
连周专叫她赴约的电话都是幻象。
她起来查看电话,果然,电话插头已被扯出,电话根本接不通。
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么,现在她可是真正醒觉,抑或,还在做梦?
诸辰掩脸,精神如此恍惚,还如何工作?
诸辰淋一个热水浴,终于清醒过来。
她把电话插头接上,电话铃立即响起。
第 5 章
    这次果然是周专的声音。
诸辰有苦说不出,内心凄酸。
只听见周专温文平静地说:”你提供的录音带,我们找不出任何新线索,声音肯定经过处理,我已着人将它送回报馆”
“啊”诸辰失望。
“有事我们再联络”
“好,好”
电话嗒一声挂断。
诸辰知道她已回到真实的世界。
可恨倔强的周专一去不再回头。
今天,是她另一个朋友任意的生日,他们三人同年,算起来,诸辰还比两个男生大几个月。
下午,任意来了,诸辰强颜欢笑,”今天是你长尾巴的日子,我准备了猪排饭替你庆祝,吃过猪排,记得诸辰。”
“你近日双目深陷,辛苦了”
“你也是”
“我们这两份工作不好做”
“今年真是多事之秋,一张张骨牌应声而倒,生出多少事来”
任意说:”你看看这段新闻。”
诸辰取过剪报轻读:”雍岛历来最大宗跨境洗黑钱案:三被告均属宝丰银行高级经理,被控处理黑钱金额逾三十二亿元,平均每日洗钱九千二百万元,罪成还押候判,啊,天文数字”
“这还只是查得到的”
“一百元收五仙佣,已成富翁。 “
“接二连三的商业罪案,轰动整个社会。”
诸辰读下去:”案件主管廉政公署助理署长周专拒绝评论判决结果。 “
“周专身当重任,他比我们更加辛苦。 “
诸辰点点头。
“可有与他联系?”
诸辰改变话题:”你带了蛋糕来?”
任意说:”作为好朋友,我们祝愿他步步高升。 “
“你也是。 “
任意说:”我最大的愿望,并非事业成功。 “
他打开蛋糕盒子,里边是小小巧克力蛋糕,他小心翼翼切出一小块给诸辰。
诸辰在愁苦中尝到美味,忍不住唔唔连声,觉得是至大安慰。
任意凝视她。
诸辰忽然咬到一小件硬物,她吓一跳,连忙吐到手中,”这是什么?”
一看:晶光闪闪,她抹去巧克力,哟,是一枚钻石指环。
她瞪着任意。
只听得任意轻轻说:”猪,我们结婚吧。 “
诸辰忽然泪盈于睫。
“我渴望的是与爱人共度一生,并非高官厚禄。 “
诸辰把指环套在手指上,与任意紧紧拥抱。
她心胸里的空虚仿佛稍为得以填充。
任意喜极而泣。
整个下午他雀跃,计划着见家长、宣布喜讯,以及未来一年至二十五年大事。
到了傍晚,吃过猪排饭,诸辰已经迟疑。
她问:”你舍得放弃整个园子的花朵吗?”
任意这样回答:”假如你爱上一朵花,星夜,你抬头观望,整个天空是花。 “
诸辰靠着他的肩膀。
在这个动荡的时刻,最好抓紧一个人,手握手,才站得稳。
没有优点
第二天,她母亲知道了。
诸太太细细看察指环,”戒子倒是值一百分。 “
“钻石不太小?”诸辰微笑。
“诸家不在乎这些。 “
“人呢?”
“我不喜欢他:轻佻浮躁,家势又弱。 “
“他就没有一点优点?”
“一双桃花眼,他不惹人,人也追他。 “
诸辰失望,陪笑说:”妈是说他半点好处也无。 “
“正是。 “
“他五官英俊,肌肉扎实。 “
诸太太嗤一声笑出来。
“妈觉得我会吃亏?”
诸太太笑,”又不是,家门总为你而开,这年头,谁没有一两段过去。 “
“妈的话我不懂。 “
“我是说:感情已不是条件优秀新女性如你的全部生活,对象打九十分或六十分不是问题,只要这一刻你心中高兴。 “
“哗,老妈如此前卫,失敬失敬。 “
“婚后还工作吗?”
“任的收入不足开销。 “
“那你得要辛苦一辈子。 “
“什么也不做,怪无聊,从前叫享福,现在叫失业。 “
“你都想通了。 “母亲挪揄。
诸辰握住母亲的手放到脸颊上,”家门总为我开着。 “
在这种情况下发展感情,像一对乱世鸳鸯。
同事们根本没发觉诸辰手上多了一枚指环。
有人抱怨工作严重影响家庭生活:”女儿十岁生日也不能与她一起庆祝”,”妻子减去十磅我也不发觉,故此捱骂”,”已经多日没见过家母”,”儿子测验三科不及格”……
诸辰发觉朱太太有白发,平日修饰得无瑕可击的她,哪里会漏出发根,可见她也为工作牺牲。
但是《领先报》销路节节领先,突破全市。
朱太太轻轻说:”多年心血总算有回报。 “
诸辰尽量抽时间与任意在一起,因为早出晚归,感情出乎意料融洽,连闹意见的时间也没有。
全市报纸跟风,争着报道商业罪案,所有记者都好象有线人、知内幕、指桑骂槐、捕风捉影,天天有专栏掀见起浪。
这个时候,《领先报》出现了两批西装客,分头探访督印人。
诸辰问:”他们是谁?”
“不知道。 “大家摇头。
“找谁?”诸辰更加好奇。
刚巧这时秘书出来,”诸辰,朱太太找你。 “
诸辰匆匆走进朱太太办公室,正好看到两个穿西装的人。
那一对年轻男子似孪生子,同样深色西装,熨贴头发,胡髭刮得十分干净。
看到诸辰,不约而同有一丝讶异,象是说:是你,这么年轻,如此不修边幅,象个大学二年生。
朱太太说:”诸辰,这两位是江子洋代表律师。 “
他俩说:”客套话不说了,诸小姐,江先生想见你。 “
诸辰一愣,不出声。
“江先生保释在家,第一件事,便是要求与诸小姐见面。 “
诸辰看向报馆家长朱太太。
朱太太说:”我已同两位律师交代,去不去,完全是诸辰个人意愿。 “
“诸小姐,不准录音、不允拍摄,事后也希望不要报道这次会晤。 “
“我是一个记者,不准报道,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律师凝视她:”诸小姐,我们猜想你会乐意见到江先生。 “
诸辰点头,”我愿意走一趟。 “
“好极了,诸小姐,请随我们出发。 “
朱太太说:”报馆的司机会负责接送。 “
诸辰与大块头结伴出发。
报馆车子紧随江氏房车之后。
无间中他俩成为最佳伙伴,合作愉快,彼此已有默契。
大块头问:”听说你订婚了?”
诸辰这样答:”因为不抓紧的话,连他也会走掉。 “
“听上去很有丝绝望的意味。 “
“我是个记者,没有时间为男朋友打扫煮食织爱心牌毛衣,十分吃亏。 “
“他会得了解。 “
“是这样希望。 “
“听说江子洋从不接受访问。 “
“完全正确。 “
“这次为什么想见你这个记者?”
“我心也在剧跳。”
“朱太太派我给你做保镖,因为我有柔道黑带。”
诸辰笑,”你这一说,我倒添了安全感。”
车子停在山顶一幢灰色洋房前边。
雍岛人多地窄,即使是价值连城的独立洋房,仍不能向欧洲古宅般宽敞地拥有私家路。
洋房像一只怪兽般坐在路旁。
闻说江子洋至今并无雍岛居民身份证明文件,不知这层洋房的真正业主是什么人。
诸辰与大块头随着两名律师走近屋子,发现附近有记者守侯拍照。
大门打开,他俩走近屋内。
大白天,厚重窗帘也严密拉拢,阻挡外间视线,室内开亮着灯。
佣人对大块头说:”请在偏厅等。”
又带诸辰进走廊,推开一扇门:”请在书房等。”
书房墙壁髹朱红色,有点诡异。
三面书架子摆满精装书,红木大书桌,配铁芬尼台灯,煞有气派。
诸辰坐了一会,秘书推门进来。
“诸小姐喝些什么,大君就来。”
大君。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诸辰要一杯中国茶。
稍后饮品到了,有一个人跟着推门进来。
诸辰若不是见过他,真不会想象他就是江子洋。
那是个毫无特征,认无可认的人:中等身段,深色皮肤,平凡五官,不好看,也不难看。
诸辰站起来。
他的声音也十分普通,语气客套”这位就是诸小姐了。”
“江先生你好。”
“请坐。”他伸一伸手。
这个人与他的别致书房一点也不配。
他的白衬衫有点皱,像刚自干衣机里取出,西装裤仿佛短了一两吋,他坐在深棕色真皮沙发上,仿佛不大自在。
他笑笑说:”我一直想你。”
诸辰欠欠身。
“原来是个学生般的女孩子。”
诸辰不出声。
大君的声音有点无奈,”就因为你一连串报道,引起廉政公署对我调查。”
诸辰不敢居功,”他们一早已经进行调查工作。”
江子洋笑了,他的牙齿参差不齐,可是只显笨拙,并不觉他狰狞。
换句话说,他完全不像是干大事的人。
诸辰喝一口茶。
江子洋忽然说:”很好很好。”
诸辰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把握住机会。
“江先生,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江子洋这样答:”我们交换问题:你问我一题,我也问你一题。”
诸辰睁大眼睛,”好。”
“我先问。”
诸辰点点头。
江子洋开口,”你的线人杨过是谁?”
诸辰说:”我们推想他是中年高官,爱打不平,有正义感。”
江子洋凝视她,诸辰坦然无俱。
“轮到我问:江先生,做生意为何不用正当公平手法?”
“人性贪婪,打开方便之门,生意只分成功与失败,你年纪尚轻,不明白这是唯一手法,也是世界通用手法。”
“你并无悔意。”
江子洋有点讶异,”诸小姐,你来此是为着做道德辩论?”
“社会腐败,小市民首当其冲受害于无形。”
他微微笑,”所以贵报打算继续揭露社会阴暗面。”
“责无旁贷!”
他不再言语。
诸辰忍不住问:”这些日子以来,你就没有遇见一个拒绝你的人?”
江子洋答:”一个小孩,你。”
诸辰说:”我不算,我俩没有生意往来。”
“今日我约你来,就是为着谈生意,离开领先报提早退休,到外国读书,组织家庭,结婚生子,我替你筹备婚礼,置一间看到海景的房子。”
诸辰呆住,”否则呢?”当初,他肯定用同样手法对付张汉碧及唐天颢。
“不然你天天在报馆工作十八小时,过些时候,新人上场,把你的专拦挤到一旁,泠言泠语,诸多小动作,叫你知难而退。”
江子洋所说的,都是事实吧。
他必定是个一等一聪明的人,将人生看得再透彻没有,所以才有这样的成就。
江子洋笑,”社会的害虫除尽了,像你这种良弓也该藏起来了。”
“你不可能收买每一个人。”
江子洋站起来,欠欠身,”诸小姐,我的建议永久有效,你请周详考虑。”
“江先生,我的问题尚未问完。”
他摊摊手,”我们之间有协议!这不是一次访问。”
“你真名叫什么?如何自越南入境,有什么亲人,教育水准如何?”
“我真名江东,乘船偷渡入境,在乡全无亲友,只读到小学五年级,且不谙英语。”
“江先生,你真是奇人。”
“诸小姐,你年纪轻轻,也不简单。”
他聪明,健谈,坦白,爽快,诸辰觉得可以继续与他谈上一天。
可惜他是个忙人,时间有限。
“诸小姐,幸会。”
诸辰胸中灵光一现,”我有一个朋友周专,你可有约见他?”
这时,江氏的律师已经走进书房。
其中一人说:”大君,往警署报到的时间到了。”
江子洋向诸辰说:”诸小姐,人在江湖,失陪。”
他第一次露出一丝无奈。
走到门口,他却回头,”诸小姐,你是读书人,雍岛这个雍字,作何解?”
诸辰回答:”“雍即是水上一块小小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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