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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虹之彼端-第29部分

小说: 虹之彼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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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松了一口气,朝着深邃的星空望去。晴朗透明的天空上,四颗明显的亮星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四边形,在黑色的天幕上愈发璀璨夺目,那是著名的“秋季四边形”——不知不觉间,已然是秋天了。虽然闪烁的星星并不算多,但是无需太多,美丽的星空本身就令人心醉神迷。他们一时之间再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无需语言,星空之美已经将他们深深折服。

    海尔嘉掏出一个竹管,用匕首在上面凿洞。Z觉得很奇怪。

    “那是什么东西?”

    “笛子。”海尔嘉蒙了一层纸草,试吹了一下,“是亚大陆的一种乐器,吹起来很好听的。你没见过吗?”

    “没有,”他不屑地说,“这种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我才不学。”

    “很好听的,”海尔嘉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光是聆听它的音色,已足以心旷神怡了。”

    她把笛子举在唇边,发丹田之气吐出第一个音——猛不防只听得呜呜咽咽,悠悠扬扬吹出笛声来,趁着这清风明月,天空地净,直叫人心肠涤尽——王弟不由惊呆了,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袅袅升起的一缕笛音越发悲凉凄婉,催人不得不以泪下。

    “真的……很好听。”他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来,“就是太伤感了。”

    “笛子就是这样的,”她抚摸着粗糙的笛身,“无论我怎么练习,都无法吹出欢乐的曲调。据说亚大陆还有好些乐器,比如叫箫的,叫埙的,吹出的声音比笛子还要凄凉。可惜这些乐器我也是听说过而已,并不会吹奏。”

    “你已经吹得很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先睡了。”不知道为什么,王弟抢在她进来之前躺下,却首次背对着她。海尔嘉怔怔地望了他一眼,把笛子收在怀里。

    而此时王弟面对岩壁的脸上,一颗亮闪闪的东西终于徐徐而下。

    “海尔嘉,今天……你不用捕鱼了。”

    一早王弟就起身了,用匕首将树枝削成一副弓箭。他一扫昨夜的颓样,英气勃发地拨弄弓弦。

    “我教你射箭!”他说。

    “好啊,”海尔嘉一跃而起,“那么作为交换,我教你吹笛子吧。”

    王弟的脸色沉了下去,“那种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他回味着自己一生走过的足迹,每一次习武,使诈,用计,谎言和欺骗,都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他从未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也从未对那些受到他伤害的人感到歉意。但是,在这仿若伊甸的乐园里,他已无需考虑所谓的生存。海尔嘉怀着一颗水晶般透明的心,毫无保留地献给他;而他却畏首畏尾,像浑身长刺的刺猬刻意保持与她的距离。他只展示最肤浅的表面给她看,却将内心真实的情感深深藏起。她的笛声唤起了他记忆最深处的痛处,他因此而害怕。

    “我是一个被人遗忘的人,”他想起昨天对她所说的话,“同时,也是一个污秽不堪的男人。”

    出生时像猫一样蜷缩四肢,一声不吭的婴儿;只会坐在地上掰弄脚趾头的男孩子;遭到父王和整个宫廷遗忘整整十年之久的第二王子;十岁之后遇到一个“他”,从此苦练剑术和骑射,并刻苦攻读书籍的少年;以及,从此视女人为无物,深受她们的宠爱于一身,却肆意践踏,侮辱,蹂躏她们的男人。

    这些,统统都是我。

    真的很羡慕你啊,无知无畏的公主——从一出生就备受父母和国人的宠爱,在宫中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你那清澈无邪的双眸,从来盛不下半点不公与罪恶。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努力,什么叫做拼搏,如果任由你这样下去,估计也就是做个王妃之类,了结此生了吧?

    然而,我却毁了你!

    你那脆弱的所谓幸福大厦,转瞬间分崩倒塌。你被迫卷入广袤的大千世界,你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孤独的滋味。在你蓝绿色的眼中,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淫邪的,贪婪的,抑或是友善的。你生平第一次要去争,去抢,去欺骗,去战斗!

    然而,为什么我看不到你受到玷污的样子?

    为什么你的心依然可以如此纯净?为什么你没有在一次又一次的侮辱和打击之后一蹶不振,从此只能依赖着我才可存活?

    为什么,你不会像我一样变得污秽肮脏?

    你应该恨着提坦的王弟,你也应该爱着我,一个名叫Z的骑士。我爱着你,因为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是个如此愚蠢的傻女人,终有一天会为了眼前的一切而后悔莫及;我恨着你,因为那月光的美丽,竟使我情不自禁地吻了你——而我最恨你的就是,我明明知道你是如此愚不可及,却偏偏情难自已——我才是那个最蠢的人,我恨!

    塞巴斯蒂安微微冷笑,接过了笛子。

    “尽管是那么无聊的玩意儿,但是用来打发时间,似乎也不错。”

    他把笛子横在唇边,视线却刻意闪躲,尽量避免触及一旁,海尔嘉明媚如花的笑脸。
第二十九章 月亮背后的女人
    “不知道丹他们怎么样了。”射箭的闲余,海尔嘉突然发出一声喟叹。

    Z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笛子。他已经学吹了好几天,但仍然停留在偶尔吹出几个音的程度。他也曾烦躁地恨不得拧开那个细竹管,一探里面的究竟,但每次,海尔嘉都更加委婉地劝阻他。

    “你看,上下嘴唇之间,要有一种含着一口气的感觉,”她为他示范,“就像这样。”

    Z仔细观察着她的唇型,嫣红的上唇微微包住下唇,中间却刻意留出一道缝隙,吹出一声美妙的笛音。他顿感醍醐灌顶,“再让我试试。”

    我就不信,世上竟有我做不到的事!

    海尔嘉微笑着看着他,男人聚精会神做一件事的专注神情,真是令人着迷,尤其是,当这个男人又是她心上人的时候,无论是他烦恼时轻轻蹙起的眉头,还是他擦拭额上汗水的手腕,都自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味道。她情不自禁回想起那天晚上,约当河上,那月白风清迷人的夜……她的脸红了。

    “怎么了?”不知何时Z黑色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关切地问,“发烧了?”

    “不,不,”她慌乱地低下头去,不安地把玩手中的弓,以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情,“我是担心,丹他们的安危。”

    自从逃离雅可比城之后,他们俩和其他人就失去了联系。按照原定计划,在引爆城堡下方的炸药之前,所有的人员,包括薇罗妮卡和帕斯瓦尔在内,就已应该撤离。但是……

    海尔嘉所担心的就是,希尔伯特堂兄既然早已对她起了疑心,能够在水门设下伏兵,难保他不会在其他出口……不,或许,所谓在宴会上受到劫持,也是他故意只身涉险,以达到一网打尽的目的?再怎么说,她都觉得当日的成功实在太过容易。

    她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万一他们全军覆没……都是她任性闯的祸!要不是为了救Z,根本无需劳烦这么多人,布下这么个局……

    Z的脸色突然一下子凝重起来。他猛地捂住了海尔嘉的嘴巴,“小声!外面有人!”

    她顺从地点点头,洞穴外传来两个男人大嗓门的说话声,以及军靴走路时特有的嚓嚓声。她小猫一样灵活地溜到火堆旁,悄无声息地将燃着的树枝踩灭。

    她贴在洞壁上,可以清楚听见外面的一举一动,从一个男人的抱怨开始。

    “腿都断了……老哥歇会儿,就歇一会儿,啊?”

    “不行,”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殿下吩咐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都快一个月了,殿下还不死心啊?我说没准啊,他们早就翻过山头,到图灵国逍遥快活去了!连累我们这些苦哈哈,做牛做马……”

    “说够了没有!”老哥一声断喝,“说够了就继续开路!”

    那个男人噤声了。众多军靴参差不齐地发出各种各样的响动,听起来这些人似乎军队训练不足,远未达到“整齐划一”的要求。突然,一个稚嫩的,彷佛少年似的童音响了起来:

    “你们看!这里有个山洞!”

    洞口很窄,大约只有一个中等身材人的宽度,像王弟那样身材纤瘦的人,和海尔嘉那样苗条的女子自然不在话下。为了掩饰他们的痕迹,海尔嘉每次出入后,都会重新放一只蜘蛛去织网,至于洞口的蝙蝠粪,更是小心翼翼地保留着。

    士兵之一好奇地探了一下头,洞里面阴风扑面而来,腐烂的泥土气味混合了潮闷的莫名臭味,寒气沁得他不得不打了一个寒战。他迫不及待地把头缩了回来:

    “老哥,什么都没有。”那声音分明是那个抱怨不休的男人。

    老哥默不作声,突然,伸手抹向男人的发际。他把手展示给大家看。

    “蛛丝!”众人齐声叫着。

    “我说没人来过吧,”那个男人拼命拨弄自己的头发,发出阵阵惨叫,“全是他妈的蜘蛛网,这可是我才剪的新发型呀!这下子全完蛋了!”

    老哥搓搓手指,“黏性还很强,”他说,“结网时间不超过12个小时。”

    躲在里面的海尔嘉再也憋不住了,她扶着Z,想把他拽进更深的去处。一些细微的声响听在洞穴外一干人耳里,疑心更是大起。他们虽然大多数是孩子,但已满脸确信之色,只等着老哥一声令下,就冲进洞里拿人。

    就在他们摩拳擦掌之际,洞口突然阴风四起,同时,传出了一声野兽的咆哮。

    “狼!有狼!”一个少年尖叫着。

    “不会吧???”男人顿时骇倒在地,他紧紧拽住老哥的衣袍,“老哥,咱们还是快走吧!听说狼一般都是7、8只聚集在一起的,咱们这点人,还不够它们塞牙缝啊!”

    老哥环视了一圈部下,每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都浮现出害怕的神色。本来嘛,带着一群缺乏经验的娃娃兵和轻浮无能的弟弟,与其说他是小分队的队长,还不如是保姆来得恰当。他只得郁郁寡欢地命令了一句:

    “收队!”

    他转身,正准备大步走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他的鼻翼使劲地抽搐着,彷佛嗅到了什么可疑的气息。身后的弟弟来不及躲闪,一头撞到他身上。

    “哎哟老哥,”他不满地捂住额头,“搞什么鬼啊?你不能好好走路啊,突然停下来吓人是吧?”

    “发现什么了吗?”那个稚嫩童音的少年比较精明,他似乎发现了老哥的异常。

    “没什么。”老哥的脸冷峻得像铁青的花岗岩一样,他旋即强调了一句:“回城。”

    “他发现什么了吗?”洞穴中,王弟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洞外应该没有别的痕迹了,但是,不可小看这个“老哥”,连蜘蛛网的时间他都考虑到了,说不定真有一些Z没有注意到的破绽。

    他刚才急中生智,学了一声狼嚎。学得像不像倒是其次,幸好发挥了作用——似乎,成功地把追踪者赶走了。海尔嘉正准备带着他出去,Z却制止了她。

    “我们得赶紧换个住处,”她小声而焦急地说,“也许他们是回雅可比搬救兵去了。”

    “我知道,”Z的嘴角微微向上抿起,绽开一个浅笑,“所以,得从这边走。”

    他手指的是,与洞口完全相反的方向。虽然海尔嘉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了他的意见。在她心里,Z是绝对不会错的。只要他下达了命令,她绝对会不折不扣地照办。没走多久,他们的面前就出现了一道亮光,那里是一处岩石的裂缝,其大小正好可以通过海尔嘉。而从外面看来,枯黄的常春藤刚好把这个裂缝遮得严严实实。这个洞穴,是Z经过精挑细选定下的藏身之处,自然有它的妙处。

    海尔嘉毫不费力地钻过裂缝,接着,把Z拖了过来。幸好Z本来就很瘦,如果他像帕斯瓦尔那样体格彪悍,累死十个海尔嘉估计都服侍不过来。海尔嘉爬上巨大的岩石,在树丛的遮掩下向洞口方向望去。

    Z所料不差,那个老哥,以及手下数十个士兵,正全副武装地趴在岩石后面,虎视眈眈呢!

    “老哥老哥,刚刚你到底闻到了什么?快说呀!”弟弟喉急得不得了。

    “是气味。”Z解释说,“我也是刚才才猛然想到的。”

    “是气味。”老哥解释说,“鱼腥味。”

    “我们最近吃的都是烤鱼,”Z说,“因此身上沾染了浓浓的鱼腥味。虽然我们俩本身完全没有察觉,但是,那气味在阴湿的洞穴中,分外刺鼻,外人一闻便知。”

    “狼,是不会吃鱼的。”老哥说。

    娃娃兵们一致点头,齐刷刷用敬佩的目光向自己的队长致敬。他们各自摆好了伏击的姿势,准备对付山洞里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弟弟也满脸兴奋之色,不过他脑中所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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