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之彼端-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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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尔嘉摸索着,想点亮床旁的落地烛台,但她怎么都点不着。她沉吟了片刻,决定不拉铃绳叫侍女,而是揣上匕首,跳下床。阳台的门大开着,纯白的羽纱窗帘在空中漫天飞舞,银色的月光冷淡地撒进来,像是在地上下了一层薄薄的霜雪。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壁靠过去,匕首朝着阳台胡乱挥舞了一阵——
没有人,是风。
清晨,珍珠般洁白的尖塔,碧玉般蔚蓝的约当河水,以及翡翠般嫩绿的天堂树,共同沐浴在阳光的清辉下,彷佛披上了一层朦胧不明的金黄羽纱。乳白色的河雾,袅袅升起在约当河畔,半掩半现地,为海尔嘉展示着雅可比城晨晖下的美景。
她饱吸了两口清新湿润的空气,暗笑自己的多疑与胆小。的确,如此明媚的早晨,距离昨夜那种恐怖的感觉实在是太遥远了。
侍女们服侍她洗漱完毕之后,又捧着银盘进来。
海尔嘉皱了皱眉,四个银盘里分明是几套色彩艳丽的衣裙。
“多丽丝,这是做什么?”
多丽丝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公殿下吩咐,这是您今天备选的服装。”
海尔嘉明白了。这是宫廷的规矩,以前在拉普拉斯城的时候,不光是服装而已,接下来她还要挑选发型、头饰、项链、戒指、耳环等等。王宫的女人们,那些声名显赫的王妃、公主和宫廷贵妇们,整天除了争妍斗艳便无所事事,自然将全副精力放在梳妆打扮上面。
但是我不同,蓝发公主心想,除了以美色悦己悦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值得去做。
她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她们,“不用了——从今往后,这一规矩就蠲了——等我见了希尔伯特大公,自有主张。”
同样是这个清晨,在议事厅的大殿之上,希尔伯特郑重接待了公主卫队的一干人员。对于赫夫曼克扣军饷、贩卖兵丁作了相应的处分;所有被掳军奴,凡是不愿作战的,一律发给路费,择日准其回乡;愿意为国效命的,则发放另一笔安抚款,并按其才能大小安排军中职位:几件事办理得井井有条,令人不由心悦诚服。
他当场令凯泽与护卫比剑。当看到凯泽不过几招,便干净利落挑落对方之剑,竟带头高声喝彩,啪啪啪鼓起掌来。
“好!”他叫道。
他仔细打量着傲然挺立在他面前的Z。Z高高昂起头,神态倨傲。
站在希尔伯特下首的白发老者,见此不禁怒火中烧:“大公殿下在此,你为何不跪?”
Z冷冽的黑眸摄出咄咄的寒光,他不卑不亢地答道:
“我是只臣服于公主殿下一个人的骑士;除了海尔嘉殿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命令我!”
希尔伯特笑了;他慢条斯理地交叉起双腿:
“罢了,欧几里德。堂妹有如此忠心耿耿的骑士,不正是我们的福分吗?”
他转向Z,貌似无心地问道:
“对了,听说堂妹一路上承蒙你的照顾,屡次救她于水火之中?我这个做哥哥的,要替妹妹好好赏赐你。”
“不敢。”
Z之所以深深低下头去,是唯恐希尔伯特会窥见他脸上压抑不住的不屑之色。区区一个亡国的大公而已,竟然要赏赐他,堂堂提坦的王弟,真是天方夜谭!
“这些都是下臣的本职所在,不敢在大公面前夸耀。”
希尔伯特“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如果真要赏赐下臣,不妨暂且寄下;等下臣想要的时候再向殿下讨,如何?”
回到书房,希尔伯特兀自回想,那黑发黑眸骑士的狂傲之态。他说:
“欧几里德,你看那人怎么样?”
“凯泽吗?”老者眯缝起双眼,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有香农城领主哈特莱的荐书在此,应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个我知道,”希尔伯特不耐烦道,“我说的不是他。”
“是Z吗?”欧几里德沉吟片刻,“他好生古怪。”
“哦?”
“首先是他的名字。既然是公主殿下的贴身骑士,为何报了一个假名?Z明显并非真实姓名。”
希尔伯特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这也不一定。如果他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捏造一个其他姓名也并非难事,何必一定用一个Z,好让人一眼识破?”
不等欧几里德回答,他拍了拍老者的肩膀,笑道:
“好了好了,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傲慢,其他的也没什么。”
屏退了欧几里德,希尔伯特独自坐在房中读书。烛光照得不大的书房满室明亮。不多会儿便响起了叩门声。
“凯泽吗?”他高声叫道,“请进。”
一袭黑衣的凯泽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将门轻轻合上。
希尔伯特却自顾看书;自从凯泽进屋之后,他便再也不理他。
他不言,凯泽也不语。烛光照在两个静止的身影上,仿佛一幅凝滞的画。
过了许久,希尔伯特猛地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赞道:
“乖乖,真是缠绵悱恻,催人泪下!”
他好像刚刚发现凯泽一般,吃了一惊:
“你来了?”
凯泽点头。
希尔伯特不经意地把书合上:“赫夫曼走了?”
凯泽复点头。
“叫你帮我传话,多谢赫夫曼对公主一路上的悉心照料——照办了吧?”
希尔伯特一直打量着凯泽,他发现,凯泽的手突然攥紧了。
他佯作不知,继续说道:
“真是多亏了他这个护卫队长啊,公主殿下才能平安抵达雅可比城,这个恩情,公主和我一定会铭记于心,永世不忘的。”
他瞥了一眼凯泽,问道:
“他怎么回答?”
由于太过用力,凯泽的指节异常发白。他深深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希尔伯特一眼。这个无所畏惧的勇士,居然在这个貌不惊人的画家面前丢兵卸甲,溃不成军。
“凯泽卿。”
希尔伯特背剪双手,不慌不忙踱起步来。
“想必你也知道,我自小便喜欢绘画,虽然也习了薄薄武艺,念了一些书籍,但这些都不是我的兴趣所在,不过是敷衍功课罢了。如今,国家的形势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身为王室宗亲,我也只得勉为其难,协助公主殿下匡复大业。但是,却有一事颇为头疼。不知凯泽卿能否为我分忧解难?”
他亲热地扶起凯泽,直视着他暗绿色的双瞳:
“请凯泽卿做我的将军,不知卿意下如何?”
第十九章 满脸胡子的男人
“哎哟哟,哎哟哟。”
“好累哦,姐姐。真的累死我了,刚刚才练了会子剑,手还酸着呢,又要我划船,弟弟我实在是吃不消了啦……”
哼哼唧唧抱怨个不停的,除了帕斯瓦尔还会有谁?金发的少年手持船桨,奋力地划着小船。船上除了他本人一外,还坐着两位蒙面纱的少女。其中一位满头金褐色的鬈发,面纱上一双宛如蓝宝石般的清澈眼眸,熠熠生辉,正是薇罗妮卡。
“少罗嗦。谁让你长这么大个子,又一身傻劲,这种粗活非你莫属!再说了,难道你要我们两个弱女子来划船不成?”
受到抢白的帕斯瓦尔无奈,只得吐了吐舌头,继续“哎哟哟,哎哟哟”地“号叫”划桨。另一位少女不但蒙了面纱,紧紧包裹的头巾把鬓发都包得严严实实。兰绿色的眼波流盼,露出温柔的笑意。
“辛苦你了,帕斯瓦尔。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可恨,Z就不同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人,天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不不不,不用客气嘛,公主,”帕斯瓦尔住了桨,笑眯眯的说,“公主和老姐要游山玩水,弟弟我自当奉陪了,对吧,姐姐?”
自从住进了雅可比城,海尔嘉便终日无所事事。城中一应事务俱由希尔伯特全权打理,除了梳妆打扮,海尔嘉和薇罗妮卡竟没有一点事情可做。正好帕斯瓦尔和她比完剑,三人便一拍即合,悄悄弄了一条船,畅游约当河。
凯泽是已经被封为骑兵队长,正为希尔伯特操练军队中;香农城之外,其他附近城池的士兵不日即可到达;还有雇佣兵团,也陆续就位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战争已是旦夕之事,刻不容缓。
但是在堂兄的眼里,我似乎仍是一个挥手的花瓶而已,只要坐等着别人喂我饭吃,给我衣服穿就行了,必要的时候鼓舞一下大家的士气,其他的事情,根本论不到我插手的余地。
如果我是个男人的话……
海尔嘉捏紧了纤细的拳头,如果我是王子,是不是就可以亲自上阵杀敌,收复失地了呢?会的,一定可以。为什么,我偏偏是个公主呢?
可恶啊,我那么辛苦的学习剑术,除了保护自己,难道就无用武之地了吗?
“公主殿下,请您不用着急。”
薇罗妮卡似乎已经看出她的焦虑不安,软言安慰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女人。既然战争本来就是男人的事,身为女人,我们就在后方默默支援他们好了。”
海尔嘉正准备答话,忽然听见岸上一阵吵闹喧哗声。
一个身体高大壮,嗓门粗又亮的彪形大汉,站在军营的辕门前,和面前的一堆人吵嚷着什么。他的四周本来围满了密密匝匝的人,无奈他的个子实在太高,长相又太扎眼,犹如鹤立鸡群,一眼就被人认出。
海尔嘉突然想到了什么,噗哧一笑。
“你笑什么,公主?”帕斯瓦尔眨眨眼,好奇的问。
海尔嘉直摆手,坚决不说,但是她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笑得几乎要倒了。
“我看到那人,突然觉得……那不就是帕斯瓦尔未来的样子吗?”
“啥???!!!”
三人匆匆靠岸,去研究那个“未来的帕斯瓦尔”。开始海尔嘉还仅仅是觉得那大汉的身形和作风很像,走近一看,那人满头满脸红褐色的络腮胡子,几乎把嘴脸都遮得密不透风。根本就看不清楚他长得什么模样,更不用说其他了。连嘴皮子都看不到他动一动,一连串洪亮而流利的连珠炮就吐了出来。旁边大家都是捂住了嘴,想笑却又不敢。
与大汉争执的,看衣着打扮貌似发放饷银的军官。几个军官个个脸红脖子粗的,看来气得不轻。
“大公殿下明明有令,只有来自香农城的士兵才能发放安抚款。你们是雇佣兵团,雇佣费早已交割完毕,还来罗嗦什么?”
“老子就是香农城的!钱当然有老子的一份!”大汉恶狠狠地挥舞拳头。
另一名军官已经不耐烦之极:“要跟你说几遍你才明白?是香农城原先没有拿到雇佣费的士兵,你的那一份钱早就拿过了!不信,回去问你们团长!”
大汉吃了一番抢白,讪讪而退。他从帕斯瓦尔身边擦过的时候,比他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力道之大竟把帕斯瓦尔撞翻在地。
“喂!你没长眼睛啊?”帕斯瓦尔大叫起来。
大汉那张分不出鼻子眼睛的胡子脸凑过来,伸出一只蒲扇大手。薇罗妮卡正为弟弟捏一把汗,没想到大汉对着他们吼了一声:
“抱歉。”
帕斯瓦尔愤愤地站起来,他一向自恃勇力过人,今天却栽了一个大跟头。他冲着大汉比划了两下,喝道:“你有种!来来来,咱们过两招!”
这时,一阵“咕咕”声传来,其声响遏入云,引得大家纷纷侧目而视。大汉拍着肚皮,憨厚地一笑:
“我肚子饿了。”
“姐姐,干吗要请这家伙吃饭啊?又是和他攀老乡的,真是丢我们香农人的脸。”
薇罗妮卡微微一笑,对着弟弟咬耳朵:“怕什么?反正是公主殿下掏腰包。”
海尔嘉也是存了一个坏心眼:想看他满脸胡子,如何吃饭。点了满桌的猪牛羊肉,海尔嘉玉臂一摊:“不用客气,请用吧。”
卡森,也就是大汉的名字,看来是真饿了,也不谦让。他从怀里掏出一副小钩子,一头挂在耳朵上,一头则勾起胡须——这才露出一张嘴。
海尔嘉与薇罗妮卡互相紧紧掐住对方的手指,以免笑出声。蓝发少女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一个疑问不禁扫过心头:他既是雇佣兵,应该会有分例钱粮,怎么会窘迫成这副德行呢?
卡森风卷残云一般,吃饱喝足之后,还眼巴巴地望着剩下的菜肴。薇罗妮卡赶忙吩咐打包,说是“我们不饿。”
卡森很是感激几位同乡,告诉他们自己的住址之后,匆匆离去。
他手捧食盒,得意洋洋回到宿营地,迎面撞上两个熟人。
“卡森,看你油光满面的,难道发了一笔横财?”
卡森笑眯了眼,“波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