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淳一失乐园 后又一力作:爱的流放地(选载)-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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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流放地 第一部分
目录
邂逅1
相逢14
幽会26
再会54
仙境81
飞雪112
春雪144
春日168
短夜195
夏风231
梅雨262
焰火289
风逝324
病叶354
长夜393
秋风410
秋思434
雪女467
邂逅(1)
看到女子扬手的动作,菊治不知为什么,竟不知不觉地联想到风之舞。
这时,“初次见面”之类的自我介绍兼相互寒暄已经结束。菊治和两位女子面对面地在椅子上落了座,其中一个女子是他相识已久的鱼住祥子,祥子带来的另一个女子,名叫入江冬香。
“冬香是哪两个字?”菊治追问了一句。
“冬天的冬,香气的香。”冬香慌忙解释。
服务生走上前来,三个人仿佛事先约好了似的异口同声要了咖啡。
下面的会话自然以菊治和祥子为主,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下去。
“您什么时候到此地的?”
菊治一个小时以前到达京都,在车站大厦里的饭店办好入住手续后,就直接来到了咖啡吧。
“您在这儿要住上一段时间吧?”
“我打算明天回去。”
“有什么工作要赶吗?”
“不是……”
冬香就是这个时候把手扬了起来。好似斜射过来的阳光有些晃眼,冬香轻轻举起左手,遮在了额头的上方。
菊治一下子就被她扬起手臂、将手指修长的手翻转过来的动作吸引住了。
好柔软的手掌。菊治在暗自赞叹的同时,不知为什么,竟不知不觉地想起观赏京都大原的风之舞,舞娘们翩翩起舞时那种指掌之间的优美姿势。那些身穿淡红色和服的女子们,头上的编织斗笠低低地压在眉眼之间,她们微微曲着身体,脚尖向里踏着八字步,缓缓地向前舞动。
这是为了让秋天的大风平静下来,在富山的八尾地区代代相传的一种舞蹈,在三弦琴和胡琴的伴奏下,旋律充满了哀伤,舞姿也有一种说不清的稳重和优雅。
冬香扬起手臂的姿势和舞娘们的动作极为相似。
“请问……”菊治小声嘟囔了一句,冬香连忙把手放了下来。
“你是否跳过风之舞?”
刹那间,冬香好像被人抓到短处一样垂下了眼睑,轻缓地点头道:“跳过一点儿……”
听到冬香出人意料的回答,菊治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因为觉得冬香刚才扬手的动作很像舞娘的舞姿,所以才顺口问了一句,谁知一猜即中。菊治对冬香忽然涌起一股十分亲近的感觉。
“您怎么看出来的?”
鱼住祥子的语气中显出一种诧异,菊治语焉不详地点头答道:“只是,有种讲不清的感觉……”
非要解释什么的话,那是在两年以前,菊治专程去富山的八尾看过一次风之舞,当时的印象非常深刻。可那毕竟是两年以前的事情了,记忆在此时此刻重又复苏,菊治本人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真了不起,您……”
祥子说完把目光转向冬香,“她出生在富山,有一个婶婶在八尾,所以从小就跳起了风之舞”。
随着祥子的介绍,冬香慢悠悠地表示赞同。
“因此,我四年前也被冬香带去参加了风之舞大会,当时我跟她学了一些皮毛,跳了一会儿。您是什么时候去的呢?”
“两年前吧,那真是一种典雅的舞蹈,扣人心弦。”
“冬香跳得十分出色。她戴上斗笠后,会变得相当性感。”
眼前这位女子,身高在一米六○左右,身材窈窕,她扬起双手、身子微微前倾的舞姿,的确是一幅娇艳动人的画面。菊治用欣赏的目光望着冬香的时候,她温柔地摇了一下头。
“我已经好久没跳了,全都忘了。”
“如果是年少时期学的舞蹈,一定不会有问题吧?!给我表演一次好不好呀?”
“那下回一起去吧。日期是九月二日和三日两天吧,整个晚上,人们在大街上排成一列一直跳个不停,是吧?”
和面前的两位女子一块儿参加,这个主意不错。菊治又看了一眼冬香低垂的面庞,这时祥子又说:
“菊治老师,您看上去精神很好,一点儿都没变啊。您还是跟从前一样忙吧?”
听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头上,菊治一言不发地品着咖啡。
好像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会对菊治轻而易举地发问:“您一定很忙吧?”
的确,十八年以前,菊治以小说《爱的墓碑》一举夺得通往文坛顶峰的文学大奖,轰轰烈烈地在文坛上崭露头角。
这篇小说描写的是菊治在高二时与同学江上瞳之间一段荡气回肠、令人匪夷所思的爱情。当时小瞳过分早熟,同时和几个中年男子进行交往,菊治并不知情,被小瞳耍得团团转。故事的结局是女主人公十八岁时突然自杀身亡,菊治陷入一片茫然之中,他感到女人实在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动物。
这篇小说基本上是根据菊治的真实经历来写的,女主人公奔放的生活方式引起了女性们的共鸣,销售量很快就突破了三十万册,成了当时的畅销书。这也给菊治带来了好运,一年后他出版的描写和年长女性分手的小说《安魂曲》再次畅销各地,并在三十八岁那年被人们称为“畅销小说作家”。
然而,不知是好事多磨,还是菊治的实力不够,他的第三本小说却成绩不佳,第四本小说更是江河日下,有些评论甚至相当严酷地批评他的作品只不过是一些胡乱编造的廉价故事。
就像当时菊治的作品热一下子席卷而来一样,这股热潮呼啸而去的速度也快得惊人,即便如此,在短期内也还有几个编辑鼓励他继续创作,但是一旦遭遇挫折,人就会由于焦虑难以下笔,而写不出来又会产生新的焦虑,菊治从此陷入了这种恶性循环,一晃就是十年,他已变成被文坛遗忘了的作家。作品一旦卖不出去,编辑们也退潮般很快失去了踪影,菊治在生活上出现了窘境。
既然这样,当初又何必辞掉出版社的工作呢?可惜后悔也已经晚了。菊治只好向以前的挚友求援,得到了一份在私立大学担任讲师的职位,但仅靠这份收入还是难以为生,所以只要是能够赚钱的工作,不论是为杂志撰稿,还是为他人代笔,菊治统统承担下来。
这样一来,生活上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对以作家为傲的菊治来说,心理上承受的压力还是过于沉重。
“您一定很忙吧?”这个问题在眼下的菊治耳中,恐怕除了讽刺,别无他意。
菊治目前虽说收入不多,但私立大学讲师的工资以及捉刀代笔所得,每月也有近三十万日元。再加上一些文艺杂志、报纸等的约稿及一些小文章,这些全部算起来,每个月也有四十万左右的收入,一个人生活也谈不上捉襟见肘。二十四岁的独生子已经工作,菊治和妻子虽然还是夫妻,但实际上却一直分居。
菊治的妻子提出要求,希望继续发展她年轻时候从事的插花艺术,她手下还有不少弟子。所以分居的时候,菊治把公寓让给了妻子,自己又在千驮之谷租了一套小房子,每月光房租就要十万日元。
从分居到现在已经五年,夫妻二人都已五十五岁,但是时至今日,谁也没有破镜重圆的想法。
菊治原本就是一个随心所欲、我行我素的男人,妻子也是很早以前就认为事业比家庭重要,所以夫妻子女虽在户籍上是一家人,但却是各住各的,各干各的。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为是一种理想的分居状态,因为每个人的生活都相对稳定。
在一般人看来,这也不失为一种幸福的生活方式,但菊治却总有一种丢掉了什么重要东西的焦虑感。他过去毕竟是一位头戴桂冠的畅销小说作家。现在虽说有些许散文的稿约,但菊治内心渴望的是重新写一部为世人追捧的小说,获得自己本该得到的评价。
菊治不甘心就此终了一生。他认为自己不论何时何地都应该是一个作家。每当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就会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烦恼和不安,即使眼下的生活比较安稳,却不可能治愈他那从文坛顶峰一落千丈的失落感。
“菊治老师……”
祥子的一声呼唤,把菊治又带回到现实世界当中。
对了,自己曾经位及人师,曾经获得过众人仰慕的文学大奖,自己的作品畅销全国的时候,几乎周围所有的人都会尊称自己一声“老师”。
菊治第一部作品出版的时候,他在一片荣誉声中出席了银座书店的签售仪式,在门口竖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村尾章一郎大师签售会”。
许多人都没听说过“村尾菊治”这个名字,这是他的本名,“章一郎”是借用他叔父的名字。叔父比菊治大二十岁,从事工程方面的工作,身材高大,长得帅气,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因此,在应征文学新人大奖的时候,菊治就借用叔父的名字当了笔名,结果一举夺得了桂冠。
在这层意义上说,这是一个幸运的名字,从此菊治就把这个笔名沿用了下来。没曾想,不到几年的工夫,“村尾章一郎”这个名字就像日本的泡沫经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有“村尾菊治”这个不起眼的名字残存了下来。
然而,祥子她们却好像不这么认为。在文坛崭露头角不久,菊治接受一家杂志采访的时候,祥子作为自由撰稿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出于这种缘分,祥子结婚搬到大阪以后,也一直和菊治保持着书信上的来往,所以可能在她的印象中,菊治还是当年在文坛上脱颖而出的畅销小说作家的形象。
“今天入江女士来这儿的目的,是想请您在她带来的您最初出版的《爱的墓碑》上签个名……”
菊治一边听祥子解释,一边打量冬香。
“您读过我的作品吗?”
“当然了,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闲聊之中发现我们俩都是您的仰慕者。借您这次来京都的机会,决定一起来拜望您,今天总算……”
随着祥子的说明,菊治慢慢回到了作家村尾章一郎的身份当中。
冬香居然是自己处女作的粉丝。若真如此,她读那本小说时芳龄究竟多大呢?
“那差不多都是二十年前了……”
菊治话音一落,冬香羞涩地垂下眼睛。
“是我高三的时候。”
“那和小说的主人公同龄……”
望着点头称是的冬香,菊治想象着她十七八岁时的模样。那时她一定还穿着校服,身材修长,但还是掩藏不住少女青苹果般的娇羞。
“那是在富山读的吗?”
“对,书是我悄悄儿地……”
冬香小声回答,祥子接口道:“那年我刚大学毕业,我把书带回家去读,我妈却骂我看下流小说……”
的确书中的女主人公和几个中年男子同时都有肌肤之亲,但菊治并不是把她作为放荡的女子来描写的。
“那是真人真事吧?”
祥子追问,菊治点头答道:“但是,我仅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家十分保守,对那类书的限制很严,可我们都非常喜欢,很羡慕女主人公自由奔放的生活方式。冬香,你也一样吧?”
“我看了不知多少回。”
“机会难得,你把书拿出来,要个签名嘛。这儿有签字笔。”
祥子递过笔去,冬香慢慢腾腾地从挎包中掏出书来。
淡蓝色的封面上,象征着墓碑的白色线条交错延伸,中间部分隐约显出一个少女的侧脸头像。
由于保存得非常仔细,虽说十八年的岁月已逝,橙色的腰封却完好地保留着,整本书几乎没有半点儿污迹。
“是入江冬香吧?”
菊治重复了一遍冬香的全名,当他正打算在书的扉页签名的时候,冬香十分难为情地低语:“对不起,能不要姓氏,只写我的名字吗?”
她的意思是希望在书上只写上“冬香”二字。
菊治确认了一遍冬香的想法。
“不好意思。”她小声说。
作家签名的时候,一般的读者都喜欢写上自己的全名,冬香这么要求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菊治若有所思,祥子半开玩笑地问:“只写上你的名字,是不是觉得将来即使离婚或是再婚,只有你的名字是不会变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菊治偷偷瞄了一眼冬香,只见她低眉顺目地一言不发。
菊治决定不再追问,他写上“冬香女士”,又在另一行稍低一些的位置签下“村尾章一郎”的名字。
“这样签,行不行?”
说完,菊治把翻开的书还给了冬香,她目不转睛地端详着签名的地方。
看着冬香专注的样子,菊治不由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么多年来,您把这本书保存得这么好,实在太感谢了。”
听到菊治的道谢,冬香抬起头来说道:“您写的第二部作品《安魂曲》我也保存着呢。”
“那么,两本书一起全带来就好了。”
“真的?我总觉得一下子让您签两本,有些过意不去……”
这时祥子见缝插针地问道:“您最近在写些什么呢?”
说心里话,称得上小说的东西,我现在什么都没写。虽说想写的欲望很强,可是一旦坐在桌前,只能呆呆地构思,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况且我就是写出来了,也未必有杂志肯发表。菊治心中暗想。
可是,在两个自己过去作品的仰慕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