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麟初-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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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得到,她从紫坤城一路赶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早已是满身的疲惫与憔悴。她一直很坚强很努力,可是如果再这样高度紧张、不眠不休地行动下去,也许还没有逃出这里就已经先倒下了。
绿波皱着眉看看自己,又望向他,眼中尽是不安。
白麟初大笑起来,“你不要这个表情呀,现在这种脸,怪死了——哎哟!”他笑得太厉害牵扯到了一处伤,痛得直咧嘴,不过心里却舒服多了。在念卿狂面前,甚至在其他绝大多数人面前,即使再疼痛的创伤他也做不出这样的表情。
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在旁人面前替自己戴上一层面具,而能够毫无顾忌地以最轻松、最自然的方式相处的人,这世上也许只有极少,也许连一个都没有。
幸好这世上有绿波。
“如何,这丹药有效果吗?吃下去什么感觉。”他问。
“暖暖的,很舒服……可是小初你的伤……”
“都是皮肉伤,等到出了这里的结界,用回春一下就都治好了。快走吧。”
“嗯。”她点点头,不再做片刻耽搁,转身掀起地上一处管道旁的厚厚茅草。黑糊糊的木板露了出来,绿波抽出一把匕首沿着缝隙插了进去,轻轻一撬就揭起来一整块板。下面是土石的地道,几条粗大的热气管道占据着入口处一半的面积,笔直地延伸到黑暗里去,留下的空间只剩狭窄的一条。
她撑着两边地面跳下去,先还看见头顶,接着“咚”的一声落了地,整个身影都看不见了。很快黑暗中传来火光,她的声音在下面响起:“小初,可以下来了,小心一点。”
他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段台阶,跨度很大,与其说是走的更像是用来攀爬。这段距离算不上短,最后几级他几乎是滑下去的。绿波在下面奋力接着他,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面茅草堆上。
她扶他坐在墙边,“我上去把入口盖好,等我一下。”说完轻轻一跃就攀了上去。
他靠着湿乎乎的墙向四周望了望。地上插着的一支引光奴发出微弱的光芒,只照得出小小的一片视野。头顶尺余处就是几条粗管,通行的空间倒比想象中要宽敞些。石壁本身是冰凉的,上方的热度却蒸得人不觉冒汗。前面是深深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管道中气流嗡嗡的鸣响一直延绵到远方。
“好了,我下来了。”绿波封好了出口,一跃而下。她从斗篷里拿出几副早已准备好的草垫,隔着衣物替他绑在手掌和膝盖上,“小初,走得了吗?”
“嗯,走吧。”
她于是拿起地上的引光奴俯下身子,四肢着地进入通向前方的窄道。白麟初也跟着她一步一步向前爬去。
路她是曾经探过的,因此前行得没有一点犹豫。她走得很慢,一来地道确实窄小难行,二来也是顾着他的行动不便。
“小初,你累了吗,要不要歇一会儿?”她不时地在前面问,想扭过身来望望他,地方却愈发狭窄,腰略一直起脑袋就要撞上头顶的管道了,惊得白麟初大叫一声“小心”,结果自己的头倒是先撞了上去。
“切,这种地方要是管子断了修都难修。”他缩回脖子愤愤地抱怨着,随后想起,他们现在爬的这条道或许正是为维修留下的。
“小初你不要紧吧?”绿波担心地问,却不敢再抬头,只侧了半个脸。微弱的火光隐隐映出她幽幽的眼神。
“没事,快走吧。”他只想与她快些离开,在这里多耽搁一刻也是令他心跳的。况且在这种地方爬着走感觉实在不大美妙。
“再过一会儿就好了。”她说,“走不动了就告诉我。”
比起累,他倒觉得热的问题更严重些。一路与热乎乎的管道亲密接触着,两个人都已是汗流浃背。绿波随手撕下了粘在脸上的大胡子,他也掀了帽子,用沾满了泥灰的手背左一把右一把地擦脸上的汗,不觉脸花成了灰黑一团。
直到绿波用了第四支引光奴,终于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再向前爬了一会儿,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很大的地下洞穴,中间有数台巨大锅炉,堆叠在一起仿佛一座昂然的堡垒。管道更多了,四面八方地或连接或交错着,伸向周围一条条与他们来时同样的黑糊糊的地道中去。
看来这是一处热源的集中点了。锅炉抽取地下的
能源一刻不停地工作着,即便隔了好一段距离,那轰鸣的巨响依然震得耳膜都发疼。不过由于偌大的空间分散了热气,这地方反而比刚刚的窄道冷了许多。毕竟是极寒的地方,白麟初甚至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前面有很多路,有更宽或更窄的管道通道,还有可以行走的洞穴。没有热管的洞穴必然是阴冷的,但凡是管道也一定是输往鬼族的各个室内中去的。
绿波上一回只来得及探路到这里。她环视了一圈四面八方的通道,摘下手套,取出一枚细短的钢针,同时将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在嘴唇上摩挲了一阵,再将钢针平放在上面,轻轻转动。带着磁性的细针在光滑的指甲面上转了几圈后晃悠悠地停住了,针尖指的正是他们要逃的方向。
“小初,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前面看一下路。”
她给了他一支点燃的引光奴,然后转身向南边一条寒森森的洞穴跑去。两点火光从交错变成分离,很快就再也望不见彼此。白麟初靠近一条管道坐下来。他并不想让绿波一个人去那个陌生黑暗的地方,但却无法出言阻止。她是来救他的,而现在的自己根本帮不了她的忙。他从来不曾习惯安心当一个被营救的人员,可目前却只能如此。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修行未够,又一次让她保护了。
略微安心的是,这里至少已经远离了那座牢狱了。
? ? ?
引光奴上的火光只有蚕豆大的一点,在周围扩散出的光晕也不过方寸之地。但它燃烧的时间却是值得称赞的。小小一截杉木条,差不多能够持续上半炷香的工夫。白麟初望着手中枝条上的磷火慢慢地烧到了底,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就往前走去,刚到了那条洞穴的路口,手中的火光就熄灭了。青烟钻进鼻子里,却看不见。他摸索着石壁朝里走,大声地喊:“绿波!”回应而来的是黑暗深处传出的余音,还有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一串接一串的脚步声。
在他回头的时候火光已经又点亮,黑夜一瞬间就变成了白昼。
他看见念卿狂满面生光地跷腿坐在一张软藤椅上,临着锅炉的地方竖起了一面金绣花鸟的屏风,越来越多的人从周围几个洞穴中蜂拥出来,持着刀戟在他两侧列成一队又一队。
“破军大人真是好兴致,散步散到这里来了。”念卿狂不愠不火地开了口。
白麟初咬了咬牙,下意识地往洞口靠了靠。他瞪着念卿狂没有答话,心中却早已是冰凉一片。
对方眯着眼睛笑,“看来我族这些地道还真是挺不错的地方,不止一个人喜欢在这里散步呢。刚刚我正巧碰到了另一个有此雅兴的人,他身上还带了件有趣的东西。”
他说着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娃娃,“咦,我怎么有些印象在不久前看见过一个这样的小玩意儿?破军大人,您认得吗?你瞧,它是不是挺可爱的?”
那是绿波那里的白麟初娃娃。他一见之下背脊上就蹿起一股通心的凉,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凝住了。“你们把她怎么样了?”他嘶吼着冲过去,被几名侍卫拧住四肢,一踢就趴在了地上。
“哎哟,破军大人您别这么冲动呀。您要是喜欢这小玩意儿,我送给您就是了。礼尚往来,您只要告诉我一个小秘密就可以了,如何?”
“……她现在人在哪里?”
“您问刚刚我碰见的那位散步兄吗?他好像就在离这很近的地方哦。不过您现在要见他估计是不大可能了。”他冷冰冰地笑了两声,“我这也是为您好了。你这么挂念他,万一见了面后痛哭流涕要死要活的话末将该如何是好?而且要跟您讨东西还是别当着旁人面的好,您说是不是?”
他用绿波做挟,直等到两人分开才插进来。他知道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绝不会轻易屈服的,逼急了共同赴死的可能都有,那就什么也得不到了。而现在,所有利势已经都到了他这边,威胁起来再也没了无后顾之忧。
着实好狠毒的一招。
“你放了她,我给你元婴。”
“哼,破军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现在不是你跟我谈条件的时候,而是你求我。人放不放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怎么知道那时心情怎样?有没有兴致赦免一两个俘虏?不过我倒知道,如果现在我拿不到想要的东西,那个人立刻就死定了。”
白麟初的牙齿几乎要咬碎了。他别无选择,如果可以,他当下就会把身体里的那枚元婴挖给他。但他做不到,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元婴”在身体里变成了什么,到了哪里去,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他已经恨透了元婴,恨透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他恨不得那枚惹来一切是非的珠子立刻从身体中炸裂出来,把他炸得粉身碎骨也好。
念卿狂望着地上全身僵直的人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他对一名手下耳语一声,很快一段长发送到他手中。他将那段还辫在一起的黑发往白麟初面前一扔。
“破军大人,您嫌一件小玩意儿不够吗?那我就在给你加点东西好了。够了您就点头,不够我再去给你拿。”
他朝地上瞟了两眼,又转头吩咐道:“再去割两截手指来。”
“住手!住手!”白麟初大吼起来,“我给你!”他猛然从地上跳起来,目中带血地嘶吼着。他依然不知道方法,只是凭着意志用尽全力一心要将体内的那个异物逼迫出来。渐渐他全身的肌肤下泛起荧荧的
紫光,刀一般似乎要将身体寸寸割裂开,可怖异常。
念卿狂目不转睛地瞧着,很快发现他的一只手掌中紫气升腾。白麟初大叫一声将手冲上了天,一枚晶润的灵珠从肉掌中挤出来,晃悠悠地停在空中,将周围照耀成一片荧紫。
“扑通”一声,他伏面倒在地上,筋脉寸断。
念卿狂大喜地走上前去,将元婴收在一只白玉瓶中,哈哈大笑。他离开的时候只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把他拖回去,剔掉髌骨,烙了眼睛。就算饿死别再由他跑掉了。”
? ? ?
绿波睁开眼睛,望见的是头顶灰灰的高墙。她猛然坐起来,手脚上的镣铐发出丁丁当当的碰撞声。
身陷囹圄。她盯着面前一排粗壮发黑的木栏回想过去。那时……她在洞穴中被突如其来的一群人包围,还未动手就被扑面的迷烟呛进口鼻,失去了意识。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她连白天黑夜也分不清。有散碎的头发滑到面颊上,她伸手摸去,发现辫子已经被剪掉了,衣服也被扯得凌乱不堪。匕首、袖箭连同身上所有的工具全都不在了,连一直带在身边的白麟初娃娃也不见了。
她的心慢慢沉到了底。小初,现在必定是凶多吉少。
绝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她要去找他。可是,该怎么办?拉扯着粗重的镣铐,她一时连如何脱身也想不出。
外面传来脚步声,她一惊,停下手中的动作,接着看到两具身形从对面墙壁上巨大的黑影中走出来。是两名狱卒。
“哟,居然醒了,恢复得还真快。”其中一名高胖的狱卒大步走到牢门前。
她警惕地盯着他们,“你们有什么事?”
“什么事?大爷特地给你送饭来了。”那人说着将一碗水一碗饭朝牢门外的地上狠狠一放,本来就不多的水洒出了大半。他口中愤愤不平地骂道,“小妞你面子可真够大的,居然要我们两位大爷伺候你一个。该死的,端茶倒水这种屁事什么时候轮到老子头上来过!”他又瞅了瞅绿波,哼道,“吃吧,还看什么看?像你这种俘虏以前死了烂了多少都没人管,这次将军居然发了善心,还要我们两个来给你送饭,该死的,你什么东西啊?”
“好了老四,别嗦太多了。”站在稍远处的狱卒催促道,“你忘了将军要我们防着她吗?快走吧。”
“等等!”绿波冲上前抓住木栏,“你们知道小初……原来关在这里的破军星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再被抓住?求求你告诉我!”
被唤作老四的胖子停住脚步,“破军星?嘿嘿,那我可不清楚,老子只知道将军带回来一个破烂似的人。现在是死是活就不晓得了。”
“他在哪里?你知道他现在被关在哪里吗?”绿波急得几乎要抓上了他的衣襟。
“该死的!老子干吗要告诉你?滚开!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他一脚重重踹在牢门上,震得绿波直跌在地下。
“别和她多说了!快走。你忘了几个兄弟是怎么死的?小心又着了她的道!”
听另一人这么一说,老四反倒来了劲,这次他伸手进去把绿波的衣襟一拎,“我就不明白了,这妞瘦得跟白菜干似的,怎么就杀了老六那一堆人?真是她一个人干的?老子死活不信!”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绿波,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哟呵!”他的声音兴奋起来,伸手往绿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