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丁娘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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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她害怕知道别人的将来,告诉自己,看到的那些景象都是自己想太多。决定再也不说实话,因为天下人都宁愿听好话而不听真话。
可现下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要让李半仙知难而退,只能靠这个自己遗忘已久的奇妙能力了。
言丽生深吸一口气,决定放手一搏。
「我才不像您只是见人说人话,净挑好的讲,总是谄媚讨好人,光顾逗别人开心拿赏银,根本不是什么算命。」
「小丫头敢这么夸口?」
李半仙独门生意的秘方一让言丽生戳破,他立刻恼羞成怒的反击。「好啊,不然你有本事,咱们就来比比看,看谁说得准!」
李半仙能够在京中吃「未卜先知」这行饭那么长的时日,就全靠他察言观色的本事。
其实会来算命的人,心里多半有选择,只是没有勇气去做而犹豫,才想依托算命决定未来。
而他,只要能看穿对方到底想怎么做,顺着人家的意思去说就对了。
衣裳破落的人还捧着大袋铜板来算命,八成是想求财,尤其是一大笔从天上掉下来的横财;富贵人家问功名,大抵上是有了钱财就想沾各声。
有钱的夫人来合八字,不外乎是想为子女求姻缘。
而李半仙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总是先说几句不吉,一看到人家变了脸色,就连忙改口,说几句好话缓缓场面,再一桩桩慢慢猜。
要是看到人家眉开眼笑的,就顺着情势继续掰。这招屡试不爽。
只要说好听话,就算不准,至少别人不会来找碴。运气好说得准,别人可就对他感激到家了。
这黄毛丫头能赢过他三十年来阅人无数?
「既然您不肯罢休,我也只好奉陪了。科举放榜在即,想知道考上或不上的公子,尽管来到这儿好了,马上验证我说得准或不准!」
李半仙没科到这丫头竟敢桃马上就要揭晓的榜单比,他都还不敢挑有这么明白结果的东西胡诌呢。
「算你狠……敢挑这个比?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下台。好啦,我今儿个不收钱,就让大伙来看看谁说得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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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在将军府里的邢大将军,只觉得深感懊恼。难得有朋友来访,他便迫不及待吐苦水。
「我家那侄子,明明说聪明也该是聪明,却屡试不中,不知道是他运气当真太差,还是他太不经心。唉,真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对科举认真些。」想起过去的预言,邢将军不免对世交的友人李岚舟有点儿抱怨。
「我还记得你从前不是说过,那孩子早晚会位极人臣,应该是了不得的人物,可怎么现在完全没那影子?」
钦天监李岚舟,乃是当朝大星相家李璇后代,说起李家,就不得不提曾预言本朝曾有过的女主称王、颠覆天下的大事。
在那之后,李家世代的观星本事,更受到朝廷重用。
李岚舟只是笑笑,没有辩解。
「症结,还是那孩子的想法吧。」
「是啊,就连我前些天好不容易弄到的卷子他也不接受,真是恼人。」
邢将军后来一问别人,才发现自己先前买到的果然是宝,题目分毫不差。
要是三年后他还能遇到那孩子,到时就算是用逼的,他也要逼靖宇好好的看一看,把答案背得滚瓜烂熟为止。
「什么卷子?」
「不不,没事。」发觉自己露了口风,邢大将军连忙改口。不论如何,舞弊这种事,毕竟不怎么光彩,尤其他们注重门风,这事不能外传。
「对、对,我要说的是,我呀……就曾经遇到过那样一个小兄弟。说起这次科举,他竟然能预知考什么,毫无疏失。」
「喔,在京中遇到的吗?」李岚舟有点儿被挑起兴致。「这么说来,我的预感没错了。星象变动,也许指的就是这个了。」
「什么意思?」
「十八年前,我夜观星象时,但见斗魁星降世,即文昌星君降世。而我最近发现,那颗星子,似乎来到了真龙身旁……也就是说,祂;进京了。」
「文昌星……就是那个职司文武爵禄科举之本,主大贵的星神?」邢将军不免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能维持一门荣耀的新方向。
这么说来,莫非他会遇见那卖试卷的孩子,是上天的意思?
「可我的感觉,星君……似乎降生成女孩儿呀。」李岚舟有些不解。「怎么邢老你说,那是个少年?」
「他是姑娘?」邢将军仔细想,当时那孩子的模样长相他没多留意,只记得清清秀秀的。
如果当真那是个姑娘……那么,为了邢家的基业……
「即使是姑娘,星君仍是星君,别小看了她。神人降世,必有使命,」李岚舟长叹一声。
依他看,这只是第一波,至迟十年至多百年,必然还有接二连三的星君入世。这是否隐约代表着,乱世即将到来?
「我不会小看了她的。」邢将军倒是没想那么多。
后世天下的事,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他膝下无子,要是连大哥托给他的孩子都不争气,那他将来到九泉之下拿什么颜面见大哥?
他一定要让靖宇博个好名声,为邢家争光;为此,他会不择手段。
如果那女孩真有那么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帮上靖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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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说,这位公子面相挺好的……」
李半仙又在那儿蘑菇半天下说个结论,既不敢笃定对方一定会上,也不敢说对方不会上来惹恼人家。
这已经是第四个人了,每次他都迟迟没说个定论,已经让一些人议论纷纷;他自己也不免心急,这下子事情好象不好收场呀!
「今年是没机会了。」
言丽生仔细的盯着那前来询问的年轻书生好一会儿,怎么看都没看到那书生头上,有出现表示将来运势的官帽幻影,虽然有些不忍心,她还是说了实话。
「这、这怎么成?」年轻书生似乎有些激动。
「我一直努力着,就盼着功成各就回老家,好好整治那些终日只会压榨田赋的县官,除了科举,还有什么办法能救我们乡人?」
这世上,也有许多怀抱理想却缺了那份运气的人哪……看着那青年呐喊似的说出心声,言丽生忽然觉得心上像是有什么地方被打动了。
是同情也罢,她想帮他。等到发现的时候,话早已不自觉的说出口。
「只是你若肯继续努力的话,最快三年,至迟六年,一定会上的。今年……虽然可惜,可是我担保,你能办到。」
才刚把话说完,言丽生却心头一震。她说了什么?这样和李半仙哄人敛财的手段有啥不同?
觉得歉疚的她,甚至没有勇气多看那重新振作的青年受了鼓舞,意气飞扬的模样……
「那是……」言丽生瞪大眼睛,看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发生,那青年的头上,飘呀飘着的,是一顶镶有璧玉的宫帽!
「……出现了。」这表示,这青年的将来,一定能当官!
为什么?前一刻还没有啊!难道是因为她只是一时同情而随口扯的谎……谎言变成事实了?
她方才说的不是谎言了,因为那即将成为事实。是她的……力量吗?
「你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么这次,我不会放弃再一次应试,为了所有期待我的乡民,我一定会成为廉洁的好官。」
打起精神的年轻书生,告诉言丽生:「你的眼睛很漂亮,很清澄,不像是会骗人,所以,我愿意相信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出现了?」
李半仙看着言丽生瞬息万变的各种表情,歉疚,吃惊,疑问,他自己也跟着糊涂了。
「看到我出现,有那么让你吃惊吗?」
挤过人群,站定在言丽生面前的,却是言丽生这一个月来,盼了又盼的公子。
「公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种时刻重逢,言丽生开心的几乎忘了旁边还有别人,也忘了自己还正在和李半仙比赛的事。
她只是笑着想告诉他,她的改变,还有她过得很好;可话还没起头,她却让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轻蔑之意,给刺伤得缩了身子。
为何他用那种眼神看她?
「我并不想再见到你。」邢靖宇恼怒的说着违心之论。
这些日子里,他偶尔会想起她,不自觉的找寻那个努力求生存的身影,没见着她,猜想她过得不错,他虽然难掩失落,却也多少觉得欣慰。
可是现在,他清楚的看到,她的欺骗,她的不知悔改,他怎能不动怒?
他不想再见到她。
听他一言,言丽生身子下觉一颤,心口……没来由的隐隐作疼。
她早知道两人天差地远,身分太不相称,思念公子是她自己太不知耻,但……只是抱着这样的期盼也不成吗?
「现在你倒是换了新的把戏?原来我竟然也会看错人。」
「看吧,丫头,有人证出现了,你还敢说你不是骗子?」李半仙在一旁有点幸灾乐祸。大伙的注意力都让那丫头抢走了,他不扯她后腿怎么成?
「不关你的事,李半仙,不想让我告上官府说你行骗的话,就立刻给我离开京城!」邢靖宇发出严厉警告,吓得李半仙连招牌也没来得及拿,便匆忙趁乱逃逸。
「公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发现他似乎有所误会,言丽生急忙想要辩解,却让邢靖宇冷淡话语给打断。
「不然会是如何?我亲眼所见,你现在正信口开河,说什么预测人家功名。这种事,能预测得准吗?」邢靖宇冷嗤一声。
「我能猜得准。」言丽生低垂下眼眸,握紧了悬于身侧的小拳头。
她答应过,不再欺骗他,即使他不相信,她也决定坦白真相。
「不是谎言,我打小就看得见一些东西。功名也好,利禄也罢,我看得见。」甚至,她说了就会实现。这是她的能力。
言丽生缓缓拾起头,这次毫不退缩的看着他。
以往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总是在逃避自己的恐怖力量;但是这回,她不打算害怕。
因为这样的力量,不该是坏事。她能让那样一个有抱负的青年振作,也许她能帮忙其它更多的人,所以,她可以抬头挺胸的承认这件事。
「从以前,只要是有胜负之争的,我就没输过,就算是上赌坊掷骰子,我也是稳赚不赔。我刚刚说的,关于那几位前来问功名的公子,那些预测,都是真的。」
「哼,这种手法我见多了,说穿了,也不过是逢迎讨好,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邢靖宇对她的偏见已然成立,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一律否定。
「要是我逢迎,何必坦承他们五人全部不中?」言丽生动气的原因,却是因为伤心,她心中念着的公子,怎么会变成如此蛮不讲理?
「因为你无法保证他们今年会通过招考,要是说了,半个时辰内,皇榜一出,谁中选谁落败一眼明了,呆子都不会说他们会上榜的好话。」
「也说不定他们有人会上啊?我没理由那么笃定。」
「说他们会上的风险太大,全天下的举子都集中在此一试,总不会那么凑巧,他们都来此问你功各吧?」
「所以我没有在讨好他们哪!」
「还说没有讨好,方才你不还担保,三到六年,有人能当官吗?」
「那是真的!」言丽生执着大喊:「我—;—;没有骗人!」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陪着邢靖宇,走进人群的李希贤,拿起扇子挡在两人中间。
「准或不准,皇榜一出便知。或者,我有个法子,让靖宇你自己判断,她说的话对或不对,是不是欺骗。」
第六章
「你以为这里让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么随便?」他唤住她,姿态仍足十足高傲不客气。对她,客气太多余,同情没必要。
「是你要我走的,怎么我要走,你反而要拦住?」他反复不定的态度,教言丽生无所适从。
「你以为,我会任你在我二叔二婶面前挑拨我不是?让他们两老伤心吗?」
「你非得把所有人都想得如此居心叵测吗?」
之前他的宽宏大度去了哪儿?那个初次见面就毫不吝惜的对她伸出援手的贵公子,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所有人,而是只有你。我……不相信你。」
他的坦白像把刀,狠狠扎进她胸口。
不是他改变了,而是误解了她。
但,能说是她辜负了他的信任吗?她明明没有呀!想辩解,他却一句话都不肯听。此刻,她还能怎么做?
选择沉默,对事情不会有帮助,可至少,她暂时不会再给他机会伤害她,
想要澄清这误会,他需要沉淀理智的时间,而她需要重新振作的勇气。
所以,不是现在。
当下,她没有力气同他继续吵了。
「不然……你不娶我,又不让我去说,你究竟意欲如何?」
「在他们面前,我当然愿意娶你。」
他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冷笑数声:
「可我也会让你去对我二叔他们拒婚的。你只是个骗子,所以我要你去拒绝,但是别把我拖下水。」
「好人就你自己做,让我去当坏人?!堂堂男子汉,未免太没有担当!」她不免气结,手足无措到极点,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这跟好不好人无关,谁让你不安好心。」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变得如此不像自己。平日,他就算再不能原谅别人的欺骗,至少不会这么逼迫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