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忆-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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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在博客上写《金刚》,颇多人说我太过冷静,有人这样说女主角跟金刚:“就象家庭条件优越的首都出生的漂亮精明的女大学生和出身在荒凉的偏僻的草原上的牧民纯朴的儿子”,看到这里,心实实在在地一痛。之所以那样冷静地看着女主角爱上金刚,看着众多女人哭湿了手帕而无动于衷,恰恰是因为自己曾经的爱情。恰恰是这一段爱情让我明白,女主角不可能爱上金刚,而为金刚一哭的女性们也不过是叶公好龙,不要说猩猩,就是巴特尔站在她们面前,她们也不会去爱。不是故意不爱,而是本能地不爱。极少有女孩子会在简陋的蒙古包里爱上一个蒙古男孩子,这需要的不仅是浪漫、激情、勇敢,还需要在瞬间内抛掉和否定自小就形成的审美观,并与身边一切人的审美观对立……在银幕上看金刚、在冰木瓜的故事里看巴特尔,都是抽象的,纯粹的,没有气味与触感,没有社会环境的……如果一切都触手可及,我怀疑真正能爱上金刚的,倒只有冰木瓜。
人跟人之间的评价和印象有时简单与执拗得让人抓狂。不管你怎么介绍这个人:他热情,纯朴,天真,他的心像水晶一般透明,他的歌声让人沉醉,他就像那无边无际的草原……仍然挡不住人家狐疑地听了半天后冒出一句:可是他好象不洗澡……
不洗澡并不影响他的内心他的品质,何况不洗澡也完全是出于客观原因,没有条件,有条件了他一样会洗……
可是人家仍不明白:可是他毕竟现在还是不怎么洗……你怎么会爱一个吻一个不洗澡的人?
怎么办?洗澡竟然会上升到比心灵还高的高度。
巴特尔在北京,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在房间里也好,在山上也好,都是神采飞扬轻松自如的,我最怕跟他一起到外边,到人群里,见到认识的人。他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束手束脚,动作和表情都变得僵硬,他知道别人在打量他,知道自己跟这个环境格格不入,他烦恼、不自在。而我呢,一看他那个样子,并不体谅他的心情,而是马上就反应到别人对他的评价,暗想人家说的也许不无道理……
我伤心地说:巴特尔,你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在房间里关上门,你是完美的;为什么打开房门一出去,你就什么都不行了呢?你不会说话不会做事,什么都要靠我……
他咬着嘴唇沉默不语。半天才说:我不大习惯,慢慢会好……
可惜我们都没有熬过这个“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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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从外面回来,我一直在生气,想到他在人群里那种格格不入的样子就生气,觉得他简直是在跟我做对。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但是我知道,如果比不说话的话,我肯定比不过他,于是就开始说他。无非是老调重弹,连我自己都腻烦了。无非是为什么不能活络些,为什么老是那么笨,为什么只会笑不会说话……他本来面无表情地听着,忽然一拍桌子起身就走,我扑上去拉他胳膊不让他走,他往后一甩胳膊,那种力量特别巨大,我像一片羽毛一样飞了出去,被重重地甩在了床上。我极其惊愕地看着他,连哭都不会了。他赶紧过来解释说,他只是想自己出去走走,清静一下,他觉得我说得有道理,想自己好好想一想……我说:你这是动手打人吗?他急得红了脸说:我怎么会打你呢?我只是随便一抡胳膊,我没想到会把你甩出去……我尖叫说:是不是你们蒙古男人都会打女人,喝酒或不喝酒都打女人,我讨厌你这么野蛮!
整个一下午,我们都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我坚持说他刚才就是想动手打我,我的胳膊也极其争气地配合,撞在床头的一块很快地出现了一块青肿。其实我的皮肤特别容易出现淤血的情况,有时在学校碰了课桌角一下,腿或胳膊都会青紫一块。可是巴特尔却被这块青肿吓坏了,大概他从前没想到天底下的人不是每一个都跟他一样皮糙肉厚吧——觉得自己犯了极大的罪行,不停地检讨、道歉、发誓。现在想来,我真是对不起那么老实的他,他越觉得自己犯了罪,我越吓他,明知道什么事都没有,也并不疼,偏偏哇哇大哭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每隔上几分钟就拿胳膊出来给他看,一直逼得他承认他有生以来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一定要补偿我,怎么补偿都行。
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忆 第三部分(14)
我说:你有什么?你还能拿什么来补偿我?
他说:你说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说:你除了你自己一无所有,我只要你到北京来。
他说:这个我不是早就答应你了吗?
我说:我要你到北京来,不是你这个人站在北京这块土地上就行了,你还要努力改变自己适应这里,要尽快适应,这样才可能在北京找到一分稳定的工作,我才能把你带到我家里去,等我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他痛快地点头说:行,好!
我们于是破啼为笑、重归于好……我一直以为自己比他更聪明活络一些,可是我对生活的想象也就是比他领先了半步而已。我不知道这样的改变和适应有多么难,也不知道自己设想的那条路,不是这样一句话两句话那样简单。
北京人对外地人的那种歧视与排斥,是我跟巴特尔在一起后才意识到的。当然不是每个北京人都这样歧视和排斥外地人,我发现越是在北京社会的底层,这样的歧视和排斥情绪越强烈。比方说商店服务员、地铁检票员、公交车售票员、小公共司机……因为他们本身生活得就不够好,就有一肚子怨气,唯一能让他们出出气的,也就是刚到北京、懵懵懂懂的外地人了。当然,除了这些人之外,也有很多人有歧视或排斥情绪,只不过他们自我掩饰得更好一些罢了。
我最深刻的印象是,我跟巴特尔一起出去的时候,如果有什么事,买东西或者吃饭什么的,服务员在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是看着我。这是一些势利得成了精的人,一眼就得看出巴特尔什么都不懂,而且大概要由我买单。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一直希望找到一个男人,能让我找到依赖感和安全感,至少在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多余的母性要释放给男人。有的时候我事先教给他应该怎样去做,让他领着我……可还是会被看穿,这样的看穿其实并不难,不要说那些人,就是我,都已经强烈地感觉到了巴特尔的不适,他老是拘束和紧张。
有一次我们去前门,刚出了地铁就有一个喊着“长城一日游”的黑导游跟上来,追着我们问要不要去一日游。我知道他因为巴特尔,把我也看成了外地人,心里不大高兴,就假装没听见,不理他。巴特尔本来就不懂什么是“长城一日游”,大概是看我没反应,他也就无动于衷地跟着我走。那个黑导游失望地站住,在我们身后骂了一句脏话。可气的是巴特尔听不懂这句土话,竟然毫无反应。本来那个导游说什么我都可以不在意,他只是个想做成生意的导游而已,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可是巴特尔的木讷刺痛了我,我不知怎么就怒火冲天。我问巴特尔:他骂你你没有听见?巴特尔愣乎乎地反问:谁骂我?我气得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因为觉得跟他在一起后,受了太多的委屈,太多从没受过的气。同学的、老师的、亲人的……受也就受了,现在连前门广场上黑导游的气也要受。
巴特尔反应过来,回头去找那个导游,那导游看出来我们吵架,知道惹了小麻烦,一溜烟跑了。巴特尔抬脚就要去追,我赶紧喊住他。我看得出巴特尔的烦恼,他在北京也有那种感觉:左不是右不是;他没反应,我生气;他有反应,我也生气。他问我为什么不让他去追,为什么白白让那个家伙骂我们。我说:他只是一个破导游,他跟他一般见识?就算你把他打一顿,又能怎样?他说:那你又为什么生气?
我无法回答他。因为我知道这样的事情,不是靠他把人打一顿就能解决的。只有他完全融入了北京城,气质感觉上不再是外地人,这样的事情才不会再度发生。否则他打完了这个导游,还有下一个导游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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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内蒙的草原,因为那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在巴特尔家的蒙古包里住的那一夜,是这一生中最浪漫最美丽的一夜。这一夜在我无数次的回忆中,越来越完美……回忆就像一个智能过滤器,自动地过滤掉所有不好的、负面的任何一件事,一个细节,没有人能真实地再现历史。
我经常会想念那一天的微风、暴雨;想念彩虹和蓝天;想念入夜后茫茫草原令人心悸的沉寂,想念他的歌声、马和羊群。甚至我会想起他的父母,那一对未老先衰的,脸色黝黑、布满皱纹、和他一样沉默的老牧民。他们真是沉默……甚至不会热烈开朗地笑,他们的表情为什么那样少……他们只会讲不多的几句汉语,但是他们望向我的眼神,是那样和善。
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忆 第三部分(15)
我只去过他家那一次,唯一的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去过。虽然他家距离呼和浩特并不算远。
一直没有去的原因竟也简单,跟蒙古包里的美好回忆相伴的,还有不美好的回忆。蒙古包外观看上去端端正正,其实里面很是拥挤凌乱,因为它不可能像我们的房子那样分出厨房和卧室来,吃住都挤在一起。采光是通过顶端的天窗,所以里面有些暗。门也小小地,进出都要低下头来。最主要的是,没有厕所,谁能想到,厕所这么一个小问题,在某一天会成了一个考验感情的大问题?
在那里呆半天住一夜还是能忍受的,至少可以选择少吃饭少喝水。多住几天,绝对是恶梦。小的时候我们也用过多人合用的公共厕所,但毕竟还是个厕所。他们那里完全的天人合一,绝对的原始和自然。其实即使是那样的原始和自然,我仍然能够忍受;只是那时太年轻,太单纯太浪漫,虽然没有中琼瑶的毒,也觉得一个在我眼里那样完美的男孩子,只应该与歌声、草原、骏马和爱情有关;我很害怕如果我去了他家,要跟他谈到这个问题。所以,我闭口不提去他家的事。因为他曾经说过,他家要通自来水,那个时候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我就一直在等着他家通自来水。可是一直到我们分手,这个自来水好象也没有通。
去年夏天我去锡盟,跟出租车司机说明一定要住蒙古包,他带我去了一个度假村,洁白的蒙古包一个挨着一个,空无一人,因为已经过了旅游旺季。度假村经理带我看房,推开门一看才知道,那其实只是一个蒙古包的空壳,里面完完全全是宾馆标准房的模样,摆着两张床,地上还有茶几和沙发,电视柜上有电视。我说:这哪里是蒙古包?蒙古包里哪有这么布置的?经理说:度假村的蒙古包都是这样的,你说的传统的住在地上的那一种,客人们住不惯。我十分失望,打道回城。
但我还是在西乌旗一个叫“汗城”的地方看到了真正的蒙古包。是那些被雇来给游客牵马的小伙子们住的集体宿舍。因为我一路上在抱怨没有见到真正的蒙古包,司机就带我去看了。推开门吓了一跳,极其黑暗脏乱,地上铺着看不出颜色来的地毡,胡乱摊着被子,蒙古包的墙壁我记得好象应该叫“哈那墙”,深红色的圆木条互相交叉,挂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赶紧退出来,心中无限怅惘,像巴特尔家那样的蒙古包,怎么我就再也找不到了呢?
出租车司机无意中告诉我,他刚刚开车去过一趟北京,给姐姐家带了一个蒙古包。他姐姐跟姐夫在北京发展得很好,买的房子有一个很大的阳台,老家经常去人,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在阳台上搭了一个蒙古包。我奇怪:蒙古包有卖的?他说现在内蒙旅游发展起来了,一般度假村都是蒙古包,所以就有了蒙古包厂。分不同的尺寸,最小的直径大概三米左右,可以住两个人,也不过三四千块钱,可以邮购。我一听就来了精神,因为我家有一个40平米的露台,放一个小蒙古包应该没有问题。我说:可是我不会装蒙古包呀?司机说,如果我真的准备买蒙古包放在家里,他可以让他姐姐跟姐夫来帮我装。
我于是兴致勃勃地让他带我去了几个蒙古包厂,详细地问了邮购与订做的各项事宜。我一会儿一个激动的念头,一会儿想着可以把露台上的蒙古包当书房,一会儿想着可以专门在那里睡午觉,掀开天窗让阳光直接照在脸上,一会儿想着在那里瑜珈健身,或者假装隐居……可是在回去的路上,心情莫名地黯淡,再不提买蒙古包的事。
司机是个聪明人,他也不再提。只是后来给了我一个名片,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给他打电话。他甚至不说“如果你想装蒙古包的话”。蒙古男人好多这样的不露声色的体贴的聪明人。相比现在身边的男人那种刻意的迎合,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