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求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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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儿戏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我说过了,她不认识你,你现在可以死心了吧!」司空聚的嘴角掠过一丝不落痕迹的浅笑,然后安心地开始喝起汤来。
「儿戏妹妹,你好无情哦!」男子捧着心,一脸受伤。「亏我以前还常常带你到处去找阿聚呢。」
「嗄?」提到找聚哥哥,丁儿戏倒是有点记忆了。「难道……你是那个「死不了」?」
「我就是、我就是,你想起来了?」眼神好闪亮。
「咳——咳咳——」两人的突然「相认」,让司空聚差点被正要吞下的一口汤给噎死。
「聚哥哥,你没事吧?」丁儿戏的注意力被司空聚拉回,连忙着急地轻拍他的背。
「放心,我「死、不、了」——」他咬牙切齿道,恶狠狠地横扫耿天游一眼。
生平第一次,他起了拿扫帚赶人的冲动。
只要他找得到扫帚的话……
第四章
那年烈日午后,一切都是沉甸甸、懒洋洋的——十岁的丁儿戏正吃力地拿着高过她头顶的竹帚,辛勤地扫着狭长的回廊。
这里是通往司空聚房间唯一必经之路,而维持它的清洁也是丁儿戏每日必做的工作之一。
她来到司空府已经三年,同时也照顾了司空聚三年。在这里,她一切吃好穿好,除了服侍司空聚日常起居之外,她并没有被编派任何工作,像打扫庭院这种粗活儿,还是她从下人手中千求万求才求来的。
因为扫的是聚哥哥住的廊院,所以她甘之如饴。
「喂喂,丁家丫头。」
正当丁儿戏伸展腰身,抹去额上的汗水时,庭园旁的围墙边倏地传来一阵叫唤。
丁儿戏微偏着头,走向廊道尽头,对着攀在墙上的俊秀少年说道:「你要找聚哥哥吗?他现在不在。」
「我知道,我是特地来找咱们丁家丫头的。」
「我不叫丫头了,我有聚哥哥帮我取的名字,而且娘说我现在已经是司空家的人了……」丁儿戏嘀嘀咕咕地扭头继续扫地。
「是是,「儿戏」小丫头——」耿天游压着嗓「强调」道。「每次来不是看你在扫地,就是在伺候阿聚,你可不可以稍微闲下来认真听我说几句话?」
「你说呀,我有在听。」才说完,她拖着扫帚走向回廊另一端。
「喂喂——」耿天游一急,忙道:「有关阿聚的事,你到底要不要认真听?」
「聚哥哥?」果然,只有这个人会让她花心思「注意」。「他怎么了?」
「我等会儿再告诉你,你现在先绕去打开东边的侧门,记得别让任何人看见你。」
「为什么不能让人看见我?」
「你再问下去,等会儿你聚哥哥死了可别怪我哦!」
「死?什么意思?」她脸色发白。
「先去开门再说。」丢下一句,耿天游随即消失在墙头。
丁儿戏吓得不敢逗留,立刻丢下竹帚跑向东侧门。才一开门,她即看见耿天游扶着满身是伤的司空聚靠在墙边。
「聚哥哥?!」丁儿戏惊叫道,忍不住急哭出声。「你怎么了?」
「嘘——别嚷嚷。」司空聚皱着眉,伸手摀住她的嘴。「让我先回房再说。」
丁儿戏泪流满面地扶着他流血的手臂,左顾右盼地闪躲着可能经过的奴仆,领着两人溜回房里。
「聚哥哥,你一直在流血……」扶着司空聚在床榻上坐定,慌张的身影立刻又要朝门外冲去。「我去找爹娘来……」
「千万别——」司空聚使劲扯住她。「别让爹娘担心,你必须帮忙我瞒住这件事,懂吗?」
「可是你流这么多血……」
「妳再可是下去妳聚哥哥就要流血身亡了。」耿天游打断她的「手足无措」,催促道。「还不快去拿药来帮你聚哥哥疗伤。」
「你为什么一直咒聚哥哥死?」她指控道,哭得更凶了。
「好好,我不死,你也别哭了,快去帮我拿药过来好吗?」司空聚耐着疼道。
十八岁的他,仍然无力应付一个十岁女孩的眼泪。现下,让她停止哭泣的方法,便是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丁儿戏果然立刻抹去泪,听话地跑到木柜前,翻出一瓶金创药。
「欸,果然只有「聚哥哥」的话才有效。」耿天游酸溜溜道。
「你说话别这么大声,会害聚哥哥伤口更疼的。」
「我「害」他?!要知道,今天就是有我这位「死不了」在,你的聚哥哥才会「死不了」的,你懂吗?」耿天游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道,被彻底打败,遂转而对司空聚说道:「阿聚,你爹娘到底是怎么替你弄来这么一位「死心塌地」的媳妇儿?透露一下吧,我也好替自已张罗一个。」
「你少在那儿说风凉话了。」司空聚冷哼道。这家伙明知道他对儿戏有多「头痛」,还故意糗他。
「你别一直吵聚哥哥!」丁儿戏坚持耿天游「碍手碍脚」,要他站远点。「聚哥哥,来,先把衣服脱掉。」
她踏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帮司空聚解去残破的外衫。倏地,一张纸卷从他敞开的衣襟里滑了出来。
「这是什么?」
捡起纸卷,她正想摊开来看时,冷不防被司空聚沾血的大手一把抢回。
「没什么。」他面不改色将纸卷往被窝里塞。
耿天游则反而说道:「你的聚哥哥今天就是为了这张宝贝,差点连命都赔上了——」
「你闭嘴!」司空聚低喝一声,阻止好友的「多嘴」。
丁儿戏推开耿天游,俨然保护者的姿态,忠心捍卫道:「你别害聚哥哥大声说话,他会更痛的——」
吹了声口哨,耿天游双手交叉胸前,似笑非笑地取笑两人「恩爱」的模样。
「瞧,儿戏丫头多贴心呀,我真怀疑你是否狠得下心离开?」
「离开?聚哥哥你要去哪儿?」丁儿戏一惊,忧心忡忡地问。
该死的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摆明了就是想看好戏!司空聚瞪了耿天游一眼,心头莫名烦躁起来。
「是不是儿戏做错了什么?你不要儿戏了?」她抓着他,剪剪双瞳再度盈满泪水。「你不会不要儿戏的,对不对?」
搭着丁儿戏无助的小肩膀,耿天游笑眯眯地安慰道:「别担心,你是司空老爷和夫人万中选一的儿媳妇,他「不敢」不要你的——」
「真……真的吗?」认真而无辜的大眼像极了乞怜的小狗。
司空聚紧绷着脸,怒气冲冲地挥手「扫」掉耿天游「不规矩」的双手。面对好友的「幸灾乐祸」,以及丁儿戏的泪眼汪汪,他不耐的情绪终于爆发——「要与不要,都只是爹娘一厢情愿的想法,难道你还不明白?!」
「嗄?」
他睖瞪她,既恼且怒地说道——「我何必要妳?
你有什么能耐?
跟你在一起又有什么好处?
你凭什么认为我也该对你死心塌地?
要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是不可以被取代的——」
没有谁是不可以被取代的……
睁开眼,丁儿戏猛然从儿时旧梦中惊醒。
微弱的月光,从半掩的窗间轻洒,覆上她一脸湿凉。抬手轻轻摸着面颊,丁儿戏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湿枕巾。
耿天游的出现,不但勾起她蛰伏内心多年的记忆,更让她明白当年司空聚的一番话,是如何深烙在她心底,未曾褪去——
打从她踏进司空家的第一天开始,她便以成为聚哥哥的好妻子为她生命中的唯一。她喜欢聚哥哥!虽然他常常板着脸对她大吼大叫的,但她知道,聚哥哥只是心情不好,并非真心讨厌她……
可为何她的心……
胸口微微一抽,丁儿戏在暗夜的包围下缓缓坐起身;她抹去颊边的泪渍,低头看向身旁天真沉睡的小傻愿,忍不住幽幽一叹。
这几年来,她不但没有如愿成为聚哥哥的好妻子,甚至也不是个好母亲。
傻愿跟着她,成天东奔西跑、日晒雨淋的,亦没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唉……。
感伤的视线穿过昏暗的睡房,丁儿戏稳稳抓住司空聚侧卧的身影。
今晚,她以害怕野兽出没为由,没让司空聚和阿徒再去睡山洞。而事实上,她只是希望能抓住每个和他相处的片刻,哪怕仅是她的一厢情愿也好……
叹口气,丁儿戏悄悄抚平被梦扰乱的心绪,推开棉被下床。在双脚触及地面的剎那,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凉!
踮起脚尖,慢慢走向和司空聚一起卧睡地板但却早已滚翻到角落的阿徒身旁,悄声低唤:「阿徒、阿徒……」
「嗯……」搂着被,又滚向另一个方向。
她趋上前又摇了摇他。「起来,这儿冷,到床上去睡。」
「嗯……」阿徒揉揉眼,在半梦半醒间被丁儿戏连哄带拉地爬上了床,和小傻愿同榜一个被窝。
天真、无忧,一夜好眠。
看着床上两张纯然的睡容,丁儿戏心头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虽然他们四人彼此毫无血缘关系,但他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
如果能相守一辈子……
轻轻地替两个小家伙盖好棉被,丁儿戏蹑手蹑脚地来到司空聚身边,她蹲下身,定定凝视着他在月光拂照下熟睡的俊容。
一辈子……
可能吗?
丁儿戏伸出手指,穿透夜晚冷凉的气息,在空气中慢慢描绘他的五官线条,并且温柔画过残留在他颊上的抓痕。
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聚哥哥的?她自己也不甚清楚。
或者……早在他粗声粗气地赋予她新名字的那一刻起,她就已交付了真心…
…
紧紧凝缠的视线,跟随心中的悸动,泛起阵阵温热的水气。她鼓起勇气,轻轻掀开盖被,钻进他的被窝之中,挨靠着他健硕且温暖的身躯躺下。
「聚哥哥……」
主动环抱住他,她紧贴着他低喃:「你别不要儿戏……别……」
说着,在她眼中打转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面颊,滴落枕上。
地板硬邦邦、冰凉凉的,可属于聚哥哥的呼吸、聚哥哥的体热,正无声无息地渗入她的身、她的心。
她已恋他多年,深深地。
在她心中,聚哥哥绝对是独一无二,没有人可以取代的。
一辈子都是……
闭上眼,丁儿戏将脸埋进司空聚宽阔的胸膛之中,无声地流着泪,确认自己的真心。
迷蒙月光,如雾般笼罩着相倚偎的两人。
寂静中,泪水渐歇,儿时旧梦亦逐渐远离,她拥抱着他,倾听他沉稳的心跳,沉沉入睡。
无眠的,反而是另一双凝视暗夜的黑眸——***翌日早晨。
阿徒和小傻愿分坐桌前,各自面对一桌的包子陷入苦思。
「为什么我会跑到床上和你一起睡?」
阿徒啃着包子,见鬼似地质问。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何一早醒来会和小傻愿抱在一起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爹爹今天会不会又赶傻愿和小娘下山呢?」傻愿则一边咬着包子,一边苦恼着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会跑到床上去呢?」
「会不会呢?爹爹会不会又赶咱们下山呢?」
阿徒猛翻白眼,拍桌道:「你别一直打岔嘛,先回答我的问题!」
小傻愿嘟起嘴,见他凶巴巴的,只好先放下自己的问题,认真回答他。「很简单嘛,一定是你半夜上茅房,回来时走错了。」
「不对,我半夜从不起来上茅房的。」
「为什么?」
「因为……」他打住,突然面红耳赤起来。「没……没为什么,反正不会起来就是了。」
「你怕黑吗?」小傻愿塞进最后一口包子,又伸手拿了一个。
「我才不怕黑呢!」
「那么是怕大熊,还是怕老虎?」
「瞎说,谁怕这些东西呀!」见小傻愿吃相「凶猛」,他也赶紧抢过第二个包子。
小傻愿鼓着腮帮子,吃吃窃笑。「那我知道了……」
「你这小鬼头,又会知道些什么?」他倚老卖老道。
「你——怕——鬼——对不对?」
「谁……谁……谁怕鬼了?」
「你噎到了吗?」她张着一双天真的大眼。「说话怎么结结巴巴的?」
他真差点被一口包子给噎死。「我……我……懒得理你了……」他恼羞成怒地丢下她,咬着包子走向河边。
「不不,你不能不理傻愿啊——」她小跑步跟上他。「我还要帮忙你和爹爹找到「宝贝」,而且你也答应过要让我吃肉饼的。」
「包子都给你吃了,你还想吃肉饼?」
「包子是小娘买的,我要吃你买的肉饼。」她很执着。
「有得吃就偷笑了,还挑哩!」阿徒咕咕哝哝,继续举步朝河边迈进。
「等等,你要去哪里?」小傻愿死命抓住他的衣服,问。
「去河边抓鱼,你别跟来。」这是一早师父即交代他去做的事,他想尽快完成,不想被她绊住。
「不成,小娘要我今天都跟着你。」
「跟着我?」阿徒猛然停住,不解。「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跟着你——」她拉住他的手,执意跟他一起去。「傻愿跟着徒哥哥不好吗?」
「也……也不是啦……」他突然无法拒绝她的纯真。
傻愿开心一笑。「这样好了,傻愿跟着徒哥哥去抓鱼,小娘和爹爹就可以抽空多说说话,或许,爹爹一高兴起来,也就不会再赶傻愿和小娘走了,你说对不对?」
「这……也是有些道理……」阿徒不确定道。事实上,他亦不忍心再见到师父无情地赶她们下山。
如果师娘能借机和师父好好「谈一谈」,或许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