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吹乱的夏天(精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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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爸爸,就那样坐在暗暗的房间里,握着刚过6岁生日的小西民的肩膀,一声声地喊:
“女人都是魔鬼!西民!你长大后,一定不要相信女人!一定不要!她们是魔鬼!魔鬼!魔鬼!!!”
暗淡破旧的房间里,只有爸爸的声音来回盘旋。
“魔鬼!魔鬼!魔鬼……”
灯泡快坏了,房间里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灯泡终于坏了,房间里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黑暗的房间里,西民的爸爸静静地悬挂在梁上……
周围,是喧嚣的人群,警察,邻居……
“好惨啊……”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啦……”
“这孩子才可怜呢……”
……
他们用了各种办法,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把小西民从爸爸身边拉开。
“爸爸!爸爸!你醒醒啊!你快下来!”小西民抱着爸爸的双腿,紧紧地抱着,紧紧地抱着,紧紧地抱着……
可,他却再也哭不出声音来。
那一年,他7岁。
……从那以后,西民再也没有爸爸,没有妈妈。
他生命里,唯一有的,除了铭夏,还是铭夏……
铭夏,是他的哥哥,是他的亲人,是他的保护神,是他眼中唯一的色彩,是他心中唯一的记挂,是他的——
篝火里,似乎浮现出铭夏那阳光般灿烂的笑脸。
……“夏!”
火堆边,西民含着眼泪,轻声地呼唤,“你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你,永远也不和你分离……”
漆黑的原野上,火光与星光辉映。
西民静静地望着天边的繁星。
在他身边,婉儿沉沉地睡着,紧紧地抱着他的腿,火光映着她舒展的眉目。
3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一丛丛,一蓬蓬地长满了被誉为沙漠之花的红柳。这种低矮的灌木,绽放着或深红、或粉红、或桔红的花朵,迎着太阳,随着微风,摇曳娇美、婀娜多姿。
“克拉玛依”,维吾尔语为“黑油”,因黑油山而得名。那一架架、一排排的“摇头机”,不停地将地红柳深处的石油抽起,再顺着纵横交错的大大小小的管道送向一座座有如大蒙古包的油库。
铭夏和慕容寻来到克拉玛依市时,已经是下午了。
克拉玛依河,静静环绕着市区。沿河两岸,是二十多座大小不同、形态各异的桥梁。方格的街道,耸立着高低不一的楼房,宽阔的马路,绿树排排,人不多,车不多。
铭夏带着慕容寻,穿过一座座桥梁,在一个偏僻一点的地区定了旅馆。
下午的太阳,咄咄逼人地向四周发出夺目的光芒。
收拾了行李,铭夏看了看窗外,“这几天来回奔波,你一定累了,外面太阳很大,你就别出去了,我去买些装备。”
“那你快点回来。”慕容寻望着静静流淌的克拉玛依河,“我不想在这里多浪费时间。”
铭夏走出旅馆,沿着城区的河道一直走,很快就到了市中心广场附近,找到了一家大型的野营户外装备店。
“买什么?”胖胖的老板热情地招呼着。
“买……”铭夏这才发现,自己和慕容寻都是匆匆跑出来的,除了她行李里的几件衣服和画册外,她和自己的装备都还丢在西民家呢!
看来一切都得从头买起了,“我都要……”
“什么?都要?”
“是啊,”铭夏报着自己的装备,“手电、背囊、登山鞋、专用樊岩绳和锁扣、安全哨……”突然,他住了嘴,摸到口袋里瘪瘪的钱包了。
“这些,一共要很多钱……”老板怀疑地看着这个穿着普通的少年。
钱!钱!怎么把钱忘记了!这可怎么办?一套象样的装备,少说也要1000来块钱!
“给我个手电……”铭夏悻悻地购买了手电之类的几样工具,就出了户外店。
钱,钱!怎么办?上哪去弄钱呢?
铭夏怏怏地游荡着,零星的思绪在他脑海里不断掠过。
没有钱,别说买装备了,连住店都会成问题,不行,要想办法——
不知不觉地,他来到了一个建筑工地。
望着赤裸着上身的工人们忙碌地奔跑,铭夏忽然眼睛一亮。
旅馆里,慕容寻依旧在窗前望着静静流淌的克拉玛依河。
铭夏怎么还不回来呢?等待,真是一件让人心烦的事情,一件危险而可怕的事情,慕容寻后悔了,刚才自己应该和他一起出去的。
她不喜欢“等待”,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等待”!因为她必须要用有限的时间去“寻找”!
慕容寻在床上躺下,在“等待”的时光里,再次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往日“等待”的情景——
“寻,为什么哭?”孤儿园里,院长温暖的手,轻轻搭上小慕容寻的肩膀。
小慕容寻从墙壁前回过头来,蓝色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悲伤,“院长,我刚才听义工们说,我没有家,没有爸爸妈妈。”
“谁说的?”院长慈祥地安慰,“你有家,有爸爸妈妈,只是他们还没找到你。”
“那我去找他们好了!”小慕容寻的蓝眼睛大睁着,闪烁着潮湿的光,“院长,我的家在哪里?我的爸爸妈妈是谁?你知道吗?告诉我!”
“我真的不知道啊。”院长看着悲伤的小慕容寻,无可奈何地叹息,“你一岁多就被人放在孤儿院门口了,只有写着‘慕容’的纸条在你的襁褓里找到,别的什么也没有,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其实小慕容寻刚才已经从义工们的对话中听得一清二楚,但院长再次证明后,她依旧忍不住满心的绝望和伤痛。
“我要去找爸爸妈妈,一定要去!”
“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了,现在,你先乖乖地在这里等……”院长柔声哄劝。
“等……”小慕容寻的蓝眼睛里滑下泪水,“我还要等多久……”
还要等多久?
到底还要等多久?
……窗外的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耀眼的亮色,西边尽头隐约可见的是天山,是画家在宣纸上轻轻地涂上几笔的那种淡淡的青黛色。
新疆的天黑得晚,其实已经是晚上8点的样子了。
慕容寻从床上坐起来,喝下一杯水,让自己从往事的深渊里解脱出来。同时,一种焦躁的情绪左右了她,还要多久铭夏才回来?买个装备怎么要那么久呢?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自己要出去看看!她正胡乱想着,门开了。
铭夏冲了进来,他还是带着阳光而开心的笑,只是脸色隐约有些疲惫,像窗外的天色。
“嗨!”他笑着把手里的一个袋子放在桌子上,里面是葡萄、哈蜜瓜、面包、羊肉等等,“饿了吧,吃东西!”
慕容寻看也没看那些食物,“你买齐装备了?我们明天可以走了吧。”
“这个……”铭夏支吾起来,“你先吃东西么!”
“怎么?”慕容寻脸色一变,眉心的胭脂痣轻轻一跳。
“啊,是这样……”铭夏讪讪地笑,“我看,我们还要等两天才能走。”
“为什么?”慕容寻的蓝眼睛蓦然睁大了,“为什么要等?”
“哦,是这样的,你听我说。”铭夏把事先想好的话说了出来,“我们要的装备,这地方的店里不全,老板说可以去进货,但是需要等……”
“等!又是等!”慕容寻莫名地烦躁起来,走回床边坐下来,“为什么你总是要我等!”
“没办法啦,”铭夏抱歉地,“我也不想啊,这地方太偏僻,装备都买不全,没有装备怎么走呢?”
“那要等多久?”慕容寻憋着气说。
“放心,很快的,我跟老板说好了,过两天就可以了!”铭夏合情合理地解释着,“来,吃东西!”
慕容寻虽然满心不快,却也无可奈何,拿了葡萄食不知味地吃起来。
曙光染白了大地,克拉玛依的又一个清晨来到了,湛蓝色的天空有几丝微云。
铭夏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梳洗,旅馆的隔音设备不好,他怕吵到隔壁的慕容寻。
拉开门,他却吃了一惊,慕容寻服装整齐地站在门口,正用一对清醒的,深邃的蓝眼睛望着他!
“你怎么起那么早?”铭夏有点心虚。
“这话应该我问你!”慕容寻疑惑地看着铭夏,“你说只要等两天,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为什么我们还不走?而且,你天天一大早出去,晚上回来,你到底干什么?”
“呃,我……”铭夏掩饰着,“我醒得早,就出去逛逛,顺便去看看店里的装备到了没有。”
“店这么早开门吗?”
“我也想早点走,所以,每天都一早去问……”铭夏拼命找着理由,“因为,因为货物什么时候到,老板也说不准,所以,我才等到店关门了才回来啊!”
慕容寻还想问什么,铭夏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下楼了。
太阳高高地张着,逐渐增加它灼热的力量。
克拉玛依市中心附近的建筑工地上,铭夏扛着水泥包,努力维持着身子的平衡……
汗挂在他的睫毛上,迷糊了他的视线,整个肩膀已经红肿蜕皮……
铭夏把最后的一袋水泥送到指定的地方,工头招手叫住了他,给他结算起工钱来,按当时说好的条件,他的工钱是按搬运的水泥包数计算。
铭夏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钱,非常开心,肩膀的疼痛也不算什么了。谢过了工头,他一转身,却发现不远处,慕容寻正冷冷地看着他!
铭夏的笑容僵硬了!同时,慕容寻见他发现了自己,转身就走。
“寻!”铭夏大步追上去:“寻……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很热……”
“不要再对我说这些废话!”慕容寻打断,“你骗我!你每天出来,根本不是买装备!你根本就不想和我一起去日落城。”
“寻,你听我解释!”铭夏急了,“我没有骗你……”
“我不听!我再也不要听!”慕容寻加快了脚步,“你骗我!我最恨人家骗我!”
铭夏也加快脚步,拉住她,“你听我说啊,我做工是……”
“不听!”慕容寻激动地摔开他的手,“总之,你就是骗我!你骗我!”她带点神经质地重复着,蓝眼睛里弥漫着悲凉和狂乱的光。
“你明明知道我想去日落城,却故意拖延时间!”她凄厉地叫,“你……你根本不想陪我去!又何必骗我?何必骗我!!”她竟然不自禁地越叫越响,引得工地上的人纷纷围观。
“你要讲理!”铭夏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了几分火气,“你以为我想这样?我们的钱根本不够买装备了!还有住店的钱!我不做工怎么行?”他也吼了回去,“我瞒你是不想你担心!你现实一点!没有钱怎么行!”
慕容寻眼神狂乱,怔怔地望着铭夏几秒钟,突然一摔头,再次冲出去。
“寻!”铭夏叹气,略一迟疑,她已经跑到公路上。
铭夏大急,再次追上去。
铭夏追着慕容寻,一直跑向公路的一端……
而公路的另一端,西民和婉儿正路过……
两对人,擦肩而过。
婉儿可不知道自己追的帅哥此刻正在相反的方向追着另一个女孩子。她做着各种鬼脸,东张西望,像个特务一样小心翼翼地走着。
“你——”西民刚要开口,婉儿就神秘地把手指放在嘴上,“嘘!小声点!”
西民只好不说话了,婉儿叫人家小声,自己的声音却高了一个音阶,“这里有我家的分公司哦,那些人认得我,万一告诉我爸爸,我被抓回家,就惨了!”她四下环顾,“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啊?”
西民只好配合她:“没有。”
“嘘——叫你小声!”婉儿嚷着。自己的声音可又高了一个音阶。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路边的一家银行门前,婉儿开心地掏出卡,却发现这里没有设立自动取款机。
“晕,这什么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啊,连个自动取款机都没有!”婉儿鼓着嘴,“怎么办?”
“可以去营业厅取。”西民提醒。
“废话!你以为我是白痴啊!”婉儿翻了一个大白眼,“我是怕进去被里面的工作人员认出来!”她转转眼珠,“天灵灵,地灵灵,保佑里面是个生瓜!”
“生瓜?”西民听不懂她那些自编的形容词。
“生瓜也不知道?白痴!哦,不是说生瓜就是白痴,是……你是白痴,他是生瓜!”婉儿乱七八糟地嚷着进了营业厅。
柜台上的营业员倒的确是个“生瓜”——新手。可正因为如此,他就特别认真,一看婉儿是个少女,又取那么多的钱,就开始问了。
“小姐,这卡是你的?”
“废话,不是我的是你的啊!”婉儿刚要跳,但怕一跳起来,里面的工作人员看到自己的脸,于是忍住了,转开头,“快点给我刷!”
营业员见到她转开头去,更怀疑了,“你的身份证带了吗?拿出来看看。”
“身份证?”婉儿一怔,“我还没满18岁,哪来什么鬼身份证?”
“你还不到18岁?不会是偷了家里的卡,瞒着父母跑出来的吧?”营业员问。
婉儿大怒:“去死吧!我偷?你才偷呢!我端木——”
“咳!”
一边的西民及时地咳嗽一声。婉儿吓一跳,及时缩住嘴,没有把“端木婉儿”四个字说出来。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叫什么?”营业员问。
“我叫什么跟取钱有关系吗?我知道密码就对了。”婉儿眼珠一转,胡搅蛮缠起来,“是不是见到我长得天姿国色,想跟我多说几句话啊?”
西民拼命忍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