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重新来过(出书版) 作者:胡叉&冥灵-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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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抹着嘴,将竹架搁在长凳上。
〃小兄弟,恶心归恶心,可我也不想啊!你不用坐得离我这么远吧!〃道士抬头,看见书生坐在隔他三张桌子的地方。
书生不理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铜子,喊了一声:〃老板,请给沏碗茶。〃
〃哪来的老板,没见这里就我一个人看着摊子嘛!喏……〃道士说着,已经以迅雷般的速度斟了碗茶水,砰一声扔在书生面前,开水溅了书生一脸。
书生退无可退,明白自己遇上了一个粗人,他强忍怒火,一边默背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边从袋里拿出一罐龙虎牌风油精,一面嵌宝铜镜,对镜给自己脸上的烫伤一点点抹上,背一个字抹一个红点,一字一个,刚好抹完,俏面书生顿时成了个薄荷味的大麻子。
〃你叨逼叨的说什么呢?!〃道士忽然来了句保定话。
书生并不理他,捧起茶碗吹开了水面浮叶,细细啜上一口,然后又慢条斯理地从竹架中取出一个蓝布兰花面的干粮包裹,一层层解开,里头是玉米面掺小麦粉做成的贴饼子及若干旺旺仙贝。书生捏起一块往口里送去,吃相煞是好看,清风拂柳絮,不像粗人吃蜘蛛,那是老熊啃甘蔗。
道士看看书生,又看看贴饼子,再看看书生,然后再看看贴饼子。
接着,目光就粘在贴饼子上,挪不开窝了。
〃行行好……〃道士半晌说出这么三个字。
书生很茫然,〃你想干什么?!〃
〃赏口吃的吧。〃
〃你守着个茶摊还要饭?〃书生将包裹往后提了提,怕粗人抢。
道士憨直地冲书生乐了,一指脑袋,〃看我的混元巾和这双笏头履的云鞋,怎么看我都是一个品调崇高的道士啊!怎么可能开茶摊!〃
〃那你怎么只穿一身单薄海青,你的法衣呢?你不开茶摊,你又在这里守摊?!〃
〃谁叫我出观云游时穿的太鲜亮,法衣上织锦绣鹤,前不久在凯旋楼吃霸王餐时被剥去抵债啦!最近又在这里喝茶赊了账,便被扣下留在此处守几日摊,然则我心怀凌云之志,因此这份兼职不会做太久的。〃道士握拳在胸,眼神十分潸然。
〃原来如此。〃书生点点头,咬了一口旺旺仙贝。
道士从书生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狐疑,道士觉得这是一种屈辱,他从小就没有受到过这种屈辱,因为道士很少开口求人,对凯旋楼和茶摊的老板,以及数以百计被他赊过账的老板们都没有用过央求的口气,最常听他讲的一句是:二十年后爷们儿又是一条好汉。但不知今天是怎么地,他在这个眉目如画、翦水秋瞳的书生面前,竟然连说话声音都低了八度,他觉得这个玉净倜傥的男人有一种天生的感染力,一种慑伤力,尤其是他那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眼,清纯无辜,总让人觉得一生下来就跟欠他钱似的。
还有书生手里的食物,半个巴掌长短,金黄灿灿,外香里酥,听书生咬在口里还发出咔咔脆响,如马踏白雪,如风压枝折,小小一片充满了诗情画意,让人觉得吃到它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
道士想到这里,咽了口唾沫,但手里啪的多了一样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整个贴饼子。
〃贴饼子?!〃道士有点失望,因为他更想用旺旺仙贝做开胃菜,但饿极的他也不CARE这个,举起贴饼子一口咬下,竟然是枣泥馅的,道士喜出望外。
只听嘁里喀喳,粗人啃起饼子来了。
〃兄弟!从这一刻起,我欠你一饼之情!你就是我的好兄弟!我愿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道士信誓旦旦说这番话时,并不知道这番话将来都会灵验,他现在说的极其顺溜,好像特地排练过一样。
可书生面容哀愁的抖了抖包袱皮道:〃岂止一饼,你把十七个饼全吃完了!你猪狗不如啊你猪狗不如!〃
〃兄弟此话差矣!你家贴饼子做的这么小,吃十七个才勉强抵我一顿饭量,何况你是没见过我们观中做的那个锅盔!个个都有这么大!〃道士两手一抬,做满抱之势。
〃猪狗不如!〃书生都快哭了,他还要进京赶考呢,这一路上没有书生妈妈亲手做的温暖牌贴饼子,他要是思乡了怎么办?
于是书生就蹲到一边蒙头呜呜哭了起来。
〃甭哭啦,等我有钱了买新的赔你好不好?〃道士蹲过来,抓着一张手纸要给书生擦鼻涕。
书生肩膀一拧劲,把道士挡在双臂之外。
道士知道是自己不好,他想了想觉得该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深思熟虑后,他道:〃诶!小兄弟!其实我觉得今天你我相见,应是缘分!打个比方来说,我和你一见如故,可你骂我是猪狗,倘若我是猪狗,我又口口声声叫你兄弟,那你岂不是也成了猪狗,所以这样说我不对,你应该换句措辞,像你们读书人有句话,叫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我素来将世人都看成燕雀,但今天我与你一见如故,我油然觉得我们两人平起平坐乃是两只鸿鹄!有诗为鉴,两只鸿鹄鸣翠柳,一行鸿鹄上青天,树上的鸿鹄成双对,你我双双把家还……〃
〃我知道了。〃书生抬起头,大叫了一声。
〃啊,你懂我说什么了?!〃道士很感动。
〃你是个疯子!〃书生指着他恍然大悟。
〃诶……〃道士哑口无言,他摇了摇头,莫非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他跑到一边闷声坐着,留书生继续在原地哭。
书生哭够了,哭累了,哭到脑内分泌内啡肽,终于感受到一丁点快乐时,他就悲极生乐了,书生回到座位坐下,自言自语道:〃伤心疗法也不是没有一定道理,我现在心情舒畅多啦!〃
书生扭头看了看一脸委屈的道士,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道士始终很真诚,于是书生道:〃我只是离乡太久,内心太压抑,因为我是个幽闭内敛的人,所以一直找不到机会发泄一下真实的感情,我刚才借题发挥,的确有些小题大做,请道长不要介意。〃
道士稳住自己的下巴,扼制住想要揍人的冲动,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好了,啥也别说了,不如我们自我介绍一下吧?!〃书生提议。
〃我需要平整一下心情,你先说你的吧。〃道士点头。
〃好吧。〃书生谦谦一笑,从行囊里取出一块白色长巾,一块响木,一副快板,一把三弦,倒是跑江湖艺人的标准配置,他把这些一一在桌上搁定,其实除了用白巾擦汗,其他是一样不用,光为摆着漂亮。
他忙完了这一切,亮了亮嗓子,嘴起了个开场锣,然后道:〃话说……楚之南有树名叫冥灵,以五百年为春,五百年为秋,五百年一开花,五百年一结果,结出的果叫作无花果,嫁接产品叫人参果……〃
〃神经病啊!你自我介绍还是贩水果啊!〃
〃好吧,扯远了。其实我想说的是,这棵名叫冥灵的树旁边还有一棵树,名字就叫作,檀!柘!〃
〃檀唾。〃
〃是柘!不是拓!念彻!念彻!〃
〃靠!柘就柘,好好的你不早说,干嘛蘸水在桌面上写!〃
〃这不显得风雅嘛!〃
〃妈叉!风雅你个小JJ!〃道士忍无可忍了。
〃你这个人真挑剔,反正我的说完了,轮到你了!〃书生双手环胸,不服气起来。
〃我是个粗人,没你读书人介绍自己这么大个排场,我叫燕赤霞,幸会了!〃道士以右手握拳,左手盖于右拳上,下起膝,上齐眉,为一揖,不合十,这也是道士做揖的标配。
〃燕赤霞?!好耳熟啊!请问蝙蝠侠是你的?!〃书生问。
〃是孙辈儿了,这里没他们的事。〃道士掐指一算说。
〃那蜘蛛侠是你的?〃书生不甘心又问。
〃估计得是仇人,刚才吃了他一半儿的兄弟。〃道士咧着嘴答。
哦。书生点了点头,随即把桌上摊着的一堆东西一一又收回了行囊,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落叶和灰尘,不慌不忙地扛起竹架,看样子准备继续赶路。
道士着了一急,忙说:〃兄弟不等等我吗?我再跟这儿看两天的摊子就没事啦,兄弟何不等我一起上路?!〃
〃我赶着赴京赶考,实在不能拖延。〃书生婉言拒绝了,由此可见,书生并没有对这个剃头挑子一头热的道士产生多大的好感。
〃可是盛传前方有土匪出没,我怕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过不了关啊!〃道士好心相劝,并从桌旁取出一卷官方告示道,〃前两天肚子饿不过,把告示后粘的饭糍糨糊全舔了,这告示就没贴出来,害不少人不知道匪类猖獗,行至前方都遭祸端。〃
书生听他不负责任的一番话,顿翻白眼。
道士也不管他鄙夷,继续说道:〃听那些逃回来的人说,这帮土匪出手极其歹辣诡异,他们分成两股,劫在路人前后,为首者执一布包,三寸长阔,亚麻布面,内灌铁砂铅粒,由前方人开始向另一股同匪投掷对扔,迫使路人在两股匪类间来回奔跑,倘若被布包击中,则即刻伤筋断骨,倘若没有击中,便跑至力竭为止。匪以此为乐不穷,故江湖得名’砂包党’!〃
书生听到此,汗也落下来了。
书生道:〃天气这么热,你这么几句话不用说上半个多小时吧?!〃
道士咽了口水答:〃我又不像你这么有知识,说一段场面话得斟词酌句,你怎么不表扬我认真呢?!〃
书生恨不能现在就遇到砂包党,跟他们一起用砂包把道士砸死。
但书生还是决定要走。
〃兄弟!〃道士喊。
〃你到底想干嘛啊!〃书生不耐烦了,〃我所有的干粮都被你吃完了,你再留着我也没用,难道说你想吃我?!我劝你可不要打这个主意,我家祖传秘功,如遇歹人悍妇难保贞节,可使自己全身坏血而亡,你要吃了我,会烂心烂肺烂肚肠,我劝你三思啊!〃
〃哦!竟然有这么三贞九烈的功夫!〃道士抚了抚胸膛,〃那我替你安心了!我只是想说,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们今朝一别,不知何日有缘再续前缘,为了报答你的一饼之恩……〃
〃是十七饼!〃书生及时更正了他。
〃好吧,十七饼之恩,我决定为你相个面!若你将有灾祸,我还可以替你想些解救之术。〃道士诚恳地说。
〃近三个小时了,你看我不下五百眼,竟然还说要相面!你到底会不会相面!难道用闻的?〃书生一语揭穿了他。
〃好嘛!何必这样咄咄逼人。〃道士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豆蔻盒子,拧开盒盖,里面有一泓清水,道士伸一指进去,捻出两片透明软体的圆物,啪啪往自己双眼中一摁,〃这可是好东西,平常我都舍不得戴。〃
〃靠!原来你是近视眼啊!我一夜夜挑灯长读的书生都不近视,你这个跑江湖的倒害这种富贵病?!〃
〃遗传啊,我也无法。〃道士耸耸肩,然后跑至书生面前,扳住他的脑袋前后左右的扫了一圈,说道,〃女难!我很肯定地告诉你!你!有!女!难!〃
〃什么叫女难?!我只听说过难产。〃书生困惑不解。
〃就是会在女人身上栽跟斗。〃
〃在女人身上翻跟斗,这可不是一般的技巧。〃书生举头遐想起来。
〃是栽跟斗!不是翻跟斗!〃道士立刻觉得这个书生也不是很厚道。
〃好吧,那你有法可解?〃书生问。
道士很认真的想了一想,〃没有。〃
〃那你就不要抱着我了。〃书生拍灰一样把道士从身上拍走。
〃你不害怕吗?〃道士很诧异。
〃害怕什么?我又不是出家人,破了色戒就得转业。我好歹还是一个有三险一金的书生,我们工会庇护着我们,所以我对色相女人这类事是无惧无畏的!〃书生说着,掏出自己的工会证亮了一亮底。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道士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鼓励。
书生觉得再㊣(10)和他纠缠下去,天就要黑了,于是又行了一次告别礼,背架而去。书生每远走一步,道士就觉得心里沉了一沉,他目送远眺,直到书生消失在茫茫暮色中,道士脚下这一路,黄叶漫漫,落日余晖遍撒大地,青盈盈金灿灿正是山间最美时分。道士的目光从书生消失的一点影子中失落,渐渐移到一株路边的紫红鸡冠花上,花瓣绉纱交叠,一些景象在道士的脑海中快速闪回,他觉得自己多年多年之后也会见到如斯的紫,那是一条女人的裤子,散物无主,搁在床架上比死还要冰凉。
'三'若从明来,暗即随灭
下得幽冥最快的法术,是握一把石灰在平地上浇注方格,每格长宽三尺,依次大小不变往上垒六格,第三与第六格旁边再画同等正方各一,此所谓三三不尽,六六无穷。方格浇罢,当头加个三角顶子,尤如阎王殿。
倘若单独求往幽冥,或有指引者与同伴,相加之灵力必在满值。人问何谓满值?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