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嫁衣-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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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泥生怕大师伯因为冰蝉的事情心情不好,边迎上去说道:“师伯,是些俗事儿,没什么的。”
谢珲叹息着:“雪泥,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他们说的是蝉蝉的事情。”
“师伯……”
谢珲摆摆手:“而且,我知道,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大步迈到殿前,清了清嗓子,“在下谢珲,尚香现任宫主谢冰蝉便是小女,如有得罪,请众位跟我一一言明。”
迟霄肴皱着眉头,忙要阻止,却给谢珲瞪了一眼,只得带了众位弟子走出大殿,刘坏掩上门,忧心忡忡地往里面忘了几眼,才转身随师父等人走去。
待下午那些闹事的人走了,迟霄肴第一个冲进屋子,才见到大师兄负重难承的老态,不禁心中一酸:“师兄……?”
“师父……”
忽然,天山上下大乱起来,刚才来骚扰的一干人等,尽数被杀!
月余,蓝血沉派人上天山,告知,各大派掌门陆续在路上,赶来天山兴师问罪。
“师弟。”
迟霄肴接了讯息,听到有人呼唤,忙抬眼,看到大师兄两鬓如霜,眉头紧锁,竟是又老了几岁。
“师弟,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纳弟子,放弃天山派掌门吗?”谢珲负手而立。
迟霄肴想想幼时,师兄逞强好胜的样子,摇摇头,“师兄已经悟出名利个中关系,所以淡薄。”
“错,我不是淡薄,而是怕失去,不曾拥有,便不会失去!”
“师兄……你?”
迟霄肴想着两人同时拜师,兄长天份甚高,却事事难料,先是迟霄肴跟不死凤凰白瞬结拜占尽风头,后又有百依百顺姐妹誓死逼婚,好像这个师兄隐匿在某个角落中,不得多识,待到一抬头的功夫,却不晓得何时,那些白发爬上了师兄的鬓角,额头。
“我之所以当初力推你做这掌门,还有一个原因,曾经有人说我这浊玉古剑,虽无刃,却染尽男儿鲜血,亡魂过多,怨气过重,此剑的传人必会是个嗜血之人。”谢珲闭上双目,迎着凛冽的风雪,颤抖地说道,“我不想这样,便不收徒弟,却谁知,应验在蝉儿的身上!”
“师兄……”迟霄肴想要安慰他什么,喉咙却被什么塞住。
“师弟……”谢珲缓缓拍拍他肩膀,倏忽飞指如电,点了他周身五大穴道,“师弟,你一时半时无法冲开穴道,有些事情,师兄想一力承担,不想连累天山派。”说着,大步迈向天山的会客大殿。
风扑着他的衣角,便好似个仙人般洒脱,试问一个无论再洒脱的剑客,有了一些羁绊又怎能洒脱起来?谢珲,身上配着那柄天山最古老的利器,浊玉。
人也好像一块浊世美玉般,似回到了少年。
“阿弥陀佛,谢大侠,”悟名最先发话,“为何不见令掌门?”
谢珲一笑:“师弟被我制住穴道,一时间不会出来。”
夕云师太嗤笑道:“怎么?天山派杀了少林俗家弟子,那么大的事情,这个掌门一点儿解决的诚意都没有?”
武当新任掌门孤月倒是十分客套,说:“晚辈并无逼迫天山派的意思,只是想要查清这是究竟怎么一回事儿?夕云师太,相信也是出于一片急责之心,谢大侠别介意。”
“不用!”
谢珲傲然独立于大殿之上,眸子里像寒冰般坚韧的光芒射在每个人脸上。
“谢大侠?”悟名似乎发觉一丝异样,小心地观察着眼前这个桀骜不逊的人,和他手中古玉般寒气森森的剑。
谢珲颓然一笑,举起浊玉剑:“一切都是由小女做了对不起各位的事情,不该计算在天山派头上,各位请了,我今一死,尚香宫里的谢冰蝉便和天山派无任何瓜葛,各位请了!”
这几句话质地有声,令在场人心中一寒。
悟名与孤月再要阻止,已经晚了半分。
待到两人奔到谢珲跟前,那剑已然浸上了一身鲜血。
“噌……”
剑跌在大殿石阶上,人仰头而倒,神情祥和。
那剑却像是在哭泣,一滴,一滴,顺着手握剑的缝隙间,敲打在每个在场人的心中。
第九节 还剑尚香
剑,本是剑客的灵魂。
浊玉,浊世美玉,就像是谢珲的灵魂般贴切。
送葬的招魂幡飘扬着,像是大师伯的魂魄在飘荡而行。也许是白雪泥的错觉,真真切切地在耳边低徊着冰蝉的哭泣。她向着周围望去,除了茫茫一片白雪,便是皑皑穿着丧服的人。
送别的队伍很隆重,君城舞、李无忧、刘坏,就连一直禁足的叶星海都特许下山。
白雪泥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天气里红肿着眼睛,捧着谢珲的骨灰,身后背了那柄浊玉剑,回首望望:“就送到这里吧,我想我很快就能回来!”
君城舞一把握着她的手:“我觉得蝉蝉已非当初那个跟我们一起吃糕点罚背的丫头了,人心难测,此去要小心才是。”
李无忧嘟囔着:“君师姐诧异,上次她带人粉碎尚香的阴谋,并且将这些功劳都落在白师姐头上,可见,她还是念着姐妹情深的。”
白雪泥点点头,三双玉手握在一起,宽慰说:“其实,我们个个都有变化,城舞已经不会随随便便拿出毒药来吓唬人了,经过大师伯这件事情,我也明白,毁誉一线间,当然,我也不再是以前凡事都要担在自己身上了,倒是无忧,”她怜惜地看了一眼小师妹,用手背擦擦她嘴边的糕点渣儿,“别总知道吃,傻呵呵的全无城府。”
“哇!”叶星海蹿了过来,“搞什么,好像生离死别一般?快上路吧,早去早回。”
白雪泥望望四周,像是等待谁的身影,面色上又露出了些许失望。
“雪泥,别等了,”君城舞摇摇头,“因为堂兄偷换家中卖给尚香宫的物品,再加上痨神丸那件事情,当家大伯已经把他打得岂不了床了。”
雪泥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只得匆匆上路了。
向东,行到山下,放眼一片开阔之地,似乎是当年谢冰蝉和谢珲为了救她跟瑶光等人交手的地方,物是人非,心中感叹万千。
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白姑娘,白雪泥,等等我!”
她内心一荡,难道是蓝血沉?
欣喜地回望,忽然,脸色转为失望。
“孤月道长?”
这人着实令白雪泥吃惊不小,她明白自己不可以再依赖谁,但是心中隐隐也希望蓝血沉或是君夜能陪她一同上路。
但是,偏偏这个人是始料未及的孤月。
“雪泥姑娘,谢大侠的死,我多少也有些责任,所以我希望能帮你尽绵薄之力!”
“孤月道长,好意心领,”白雪泥急匆匆地走着,“你们武当派乃是武林泰山北斗,一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去解决,怎敢劳烦呢?”
“不是啊,雪泥姑娘,”孤月追着,叹了口气,“我这个掌门基本上有名无实,各堂长老都有自己的责任,再说当掌门也不是我本意。”
白雪泥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孤月:“做了掌门便要负责,对自己做出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负责!”
孤月无奈地将头一侧,翻了翻白眼:“雪泥姑娘啊,你也说要负责的,所以我追上来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情。”
“什么?”雪泥又急匆匆向前走着。
“到底我师父被害那天晚上,那个天山派的姑娘是不是你?”
“什么?”雪泥愣住了,停下脚步,“你在说什么,广成子道长被害那天,在场的还有天山派的……女子?”
她像是塑像一样呆立着,双目瞪视着地上的积雪,口中喃喃自语:“难道是她?难道她骗我?”
“雪泥姑娘?难道,不是你,你又是从何得知我师父遇害的事情呢?”
白雪泥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一把钳住孤月的手臂:“你先告诉我,当时是什么状况,我就告诉你,她是谁!”
“当时,当时我跟师父被带进一个屋子,那个叫做黥允的家伙给我师父催眠,结果没用,于是就要杀掉我师父,这时,从柜子里面蹿出一个白衣少女,熄灭了灯火,师父只是认出,她所使用的乃是覆雪剑法,天山派的武功,后来那姑娘失手被擒,听他们的人说,被废掉武功扔到街上去了!”
白雪泥浑身上下翻腾着,无疑,他说的那位姑娘,是谢冰蝉。
这个傻丫头,当时为什么要出来救人,又是怎么恢复功力,怎样学到武功,又怎样跑到尚香做了宫主?
“雪泥姑娘……”
“孤月道长,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是现在尚香的大宫主,谢冰蝉。”
似乎这个答案消融了一切声音,茫茫天际,湛蓝一片,两个身影朝着日头升起来的地方走去,一前一后。
尚香宫,滇北,毗邻绝琴谷。
这两处所在乃是当初武林人士最向往的神仙所在。
因为这里所拥有的,乃是多数人的追求,仙境般的地方,仙子般的佳人。
尚香宫历代都是以女子执掌宫主之位,上一代宫主因为疾恶如仇,才创下阎王令、黄泉碧落二宫以为惩罚犯错的武林人士之用。
后来,尚香宫一步步在川滇势力做大,阎王令也成了他们铲除异己,收揽鹰犬的一种方式。
而实际上在滇北一代,尚香宫竟还是泽被一方的大派。
那些淳朴的村民得知他们是护送宫主父亲的骨灰佩剑之时,纷纷让出家中正房给他们借宿。白雪泥和孤月也诧异,这样一个武林人人恨的咬牙切齿的邪派,竟如此受乡民爱戴,看来善恶这东西,并没有看起来的那样单纯。
到了尚香宫,白雪泥并没有见到谢冰蝉,婉儿接任了幽昙宫主,说是“大宫主出行并没回来,请白女侠与孤月道长在宫中小住一段时间。”
说也奇怪,一住半个月,谢冰蝉仍未有音讯,白雪泥有些起疑,直至一日饭菜中夹了一个字条:“你处境危险,今夜三更,幽昙宫花园左侧假山。”
白雪泥心下顾虑,仍是依约前来,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子将自己包裹紧紧的,见她便说:“快随我来!”说罢,手一推,假山竟似裂开一般,容两人隐了进去。
“不行,孤月道长还在……我……”白雪泥还没闹明白到底什么事情,那女子拉着她就跑。
那女子从厚重的口罩内传出声音:“不管了,本来救你极为凶险,谁让你是他的心上人呢!”
“谁?”白雪泥眼前一亮,“是君夜让你来的?”
那女子愤愤地说道:“你省口力气跑了再说!”
“嗖、嗖”
几只暗器破空而来,封住了面前的去路,那女子一会斗篷,尽数卷落,闪身拉起白雪泥,将她掩在斗篷之内。
白雪泥尚能感到她跟自己肌肤相触,隐隐有些颤抖。忽听秘道深处沙哑地响起一个低徊的声音:“白师姐,你既然来了,难道,还想走吗?”
第十节 七七赌约
秘道内鳞鳞燃起灯火。
一袭黑衣,瘦弱单薄的身影步步走来,白雪泥甚至可以触到她眉间不散的淡淡忧伤,双眸里远没了以前年少轻狂的光芒。
“师姐,既来之,则安之,”谢冰蝉幽然挥了挥,她身后跟着的众人留在原地,“可是我这个当师妹的有什么差错?让你悄然夜行?”
那披着斗篷的女子护在白雪泥身前:“你这个魔鬼,人前好话说尽,背后是什么心思,打量我不知吗?”
谢冰蝉拨弄了一下前额的长发:“我说尚香宫以前很多决定都被蓝血沉洞悉先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如今看来,果然是有奸细的!”
那女子显是极为害怕,一双瞳孔不停缩动,咬牙道:“如果没有我,你今日也做不上尚香的大宫主,念旧也好,知恩图报也好,你放白雪泥一条生路。”
“哦?”谢冰蝉用食指绕着头发,斜目,“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如何让我报恩呢?”说着飞身而上,双足如蛇般滑过来,手指轻弹,一招内,分别在她肩头、上臂、衣领滑过,斗篷呼啦一声飘扬而落。
那女子一侧头,昏暗灯火下,露出一张温润的面容。
谢冰蝉鼓掌笑道:“双儿,我该猜到的,真的是你!”
“雪泥姑娘,快走,且莫让她利用你去要挟蓝大哥!”双儿朝白雪泥推了一把,眼神中似有暗示。
谢冰蝉又一闪身,夹在二人中间,冷笑道:“你这弦外音,便是要我师姐自尽,好不连累你的蓝血沉帮主,可惜……”白雪泥早知她出手之快,如今也未曾想到她行动快如鬼魅,一眨眼便封住自己两个穴道,动弹不得,“可惜我师姐现在就连自尽的本领都没了!”
“你……”双儿后跳两步,从袖中掏出一对峨嵋刺,挺刺便直逼谢冰蝉胸口。
冰蝉侧身躲开,五指成爪,乘势缠着她的手臂,身如一条恣意飞旋的黑绸,牵制着双儿的峨嵋刺毫无反手之力。
双儿青衫暗摆,似是身子里起了某种变化,动作慢下来,身上也被谢冰蝉的手指刺出点点血花。
“哼!”谢冰蝉停下,桀骜地看着浑身不住颤抖的双儿,“双儿姐姐,毒发了吗?很痛苦吧?”
“你!”双儿在地上不住滚动着,口内开始涌出鲜血,“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没有给你吃什么,只是平日里,你用的香脂被我调换成天罗香脂,再加上秘道里面的烛火是我用天罗追魂膏,加上,加上什么来得?哎呀,你瞧瞧我这记性……”谢冰蝉微笑着俯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