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路小尼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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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水心挪了挪身体,像只小猫般更加偎进他温暖的怀中,为了怕她摔出去,邵巡以双臂轻搂着她,自己则仰头向后倚在树干上。
真是罪恶!他竟亲密地抱着一个尼姑睡觉!
说出去恐怕不是被人笑死,就是吓死别人。还好官水心来不及意识到两人之间的亲密就已经睡着了,不过他也挺怀疑她是否真的清楚男女之间的事情。
他强迫自己合上双眼,不要再去想这个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问题。
反正只要到了长安,两人就无任何瓜葛,而他在打听完他要的消息之后,还得赶回洛阳,到时候,他就可以完完全全摆脱她了,况且只要他不说出去,绝对没有人会知道他曾经抱着一个尼姑在树上过夜的事。
邵巡在心中愉快地盘算着。
只是,这种想法无疑是掩耳盗铃,他和她之间奇妙的缘分,真的可以如此轻易地赖掉吗?
※ ※ ※
可能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关系,她真的累坏了。
昨晚火烧树干时,她都能睡得死死的,他又怎能期望他抱她跳下树时,她会醒来?
下了树后,邵巡将她轻轻靠着树干放下,发现她睡着时其实还满可爱的,只是,她的脸怎么好象干净了不少?
邵巡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果然!她脸上的污渍有一部分已经转移到他的衣服上了,他的白衫现在简直比破抹布还脏,而且破烂;衣摆部分被烧了一个大洞。
他从鞍袋中取出一条毛巾,本来是想替她擦净俏脸的,只是……他贼笑着,临时改变主意,走到旁边被火烧熏成黑色的树干,用手在上头抹了一把,然后踅回她的身边,轻手轻脚地将她的脸涂了个乌漆抹黑。
昨晚夜色太暗,他一直无法真切地看清楚她黑脸的样子,觉得很可惜,现在不但如愿以偿,而且是越看越乐,她黑脸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邵巡知道自己捉弄人的行为挺幼稚的,可是他又觉得很有趣,不忍就此收手。
不料此时官水心突然张开眼睛,黑若子夜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把正在恶作剧的邵巡吓了一跳,他有笑那么大声吗?
“你醒啦?”邵巡故作镇定地说,不认为她聪明到会猜出他在做什么。
果然,她本来迷惑的眼神,一发现自己正半躺在地上时,不禁转为惊愕。
“我……掉下树了吗?”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邵巡努力忍住大笑的冲动。
见他久不答话,脸上的表情又扭来扭去,官水心无奈道:“我就说我会摔下来吧!你还不信。”她勉强撑起身子,觉得有点腰酸背疼的,但还不至于像摔断骨头那样痛,这倒奇怪了。
“你没有摔下来,是我抱你下来的。”邵巡一脸促狭,好心地解释道。
官水心疑惑不解的表情好似看见鸡在表演吞蛋,她微微蹙眉,盯着他问:“那么……你刚才在做什么?”她记得她醒来时,邵巡正蹲在她前面,一张脸和她凑得很近,她原以为他是在看她有没有摔伤。邵巡不疾不徐地举起手中的毛巾,道:“我正在帮你擦脸,你的脸脏了,记得吗?”他确实开始很体贴地替她擦掉脸上的黑污。
“谢谢!”官水心轻声道,眼中充满了感激。“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接过毛巾,官水心认真地继续擦拭自己的脸,她想起他前一晚说过她的脸像黑炭一样;果然没错,而且比她想象的还黑,她一定是被烟熏了很久,也难怪他一看到她的脸就一副忍不住想笑的样子,她现在看起来一定是丑到家了。
邵巡轻松自若地走向他的爱驹,抵着马的侧腹,开始忍不住双肩抖动,闷笑了起来,天啊!她真的很迟钝!不过他不想戳破这个秘密。
待他笑够之后,才转身对她说:“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必须赶紧上路了。”
官水心朝他点点头,一起身就看见昨晚被烧得黑黑的树干,忍不住一阵愧疚,她走过去以手掌贴着它,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才慢慢踱向邵巡。
“你跟那棵树道歉?”
她微微颔首。
见她难过的样子,邵巡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它只是受了点伤,不会有事的。”
他本身就对大自然有着特殊的情感,有时候他也会对着植物吟诗叙话,所以他对她向树道歉的行为,不但不会觉到奇怪,相反地,他倒觉得很窝心。
“谢谢你安慰我,我觉得好多了。”
“现在可以上路了吗?”他问道,扶她上马。
“嗯。”
待在马上坐走后,官水心突然不好意思地说:“你也上来好了,老是要你用走的,我觉得很过意不去。”其实她一个人坐在马背上也有点害怕,老是觉得会摔下去。
“你确定?不会到时候又把我赶下马?”他揶揄道。
“不会的……这是你的马……”她的脸红得像快着火了。邵巡大笑出声,迅速俐落地翻身上马,对她不太正经地眨眨眼,随即策马沿着小路疾驰出发。
离去前,还听到官水心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糟了……我忘了做早课了……”
“反正就念经嘛,在哪儿念不都一样……”
“可是……在马背上念经……好奇怪……”
交谈声渐行渐远。
待两人身影逐渐消失后,远远地,从树林后头隐约冒出三团令人熟悉、圆圆似球的影子。
“现在可好了,我们的水心跟男人跑了,我们怎么跟她死去的娘交代?”二师姑圆情急切道,泪眼汪汪的,好象快哭了。
从后头姗姗来迟的三师姑圆圆,嘴里塞满了食物,憨憨笑着。“这样正好……
我们可以叫他娶咱们家水心,我早就说过将水心嫁人是个不错的点子。”
大师姑圆理沈不住气了,夺走圆圆手中的食物,责声道:“你还敢说!从我们出来到现在,你就只知道吃,沿路一直吃,好几次还为了等你,差点把人给跟丢了。”
圆圆又抢回食物。
“如果不是你答应让她出来应考,现在也不会出这种状况了,况且‘吃’是为了走更长的路,想当年……”
“你们两个!”二师姑圆情大喊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快想想办法!”
“继续跟喽!”三师姑圆圆轻松道。
“我们当然知道要继续跟,问题是现在我们三个人六腿条,根本就追不上那匹两条腿的马。”圆理皱眉道。
圆情力持镇定。“我们可不能落后太多,水心到达长安后,一定会发现我们给的地图有问题,到时……”
三人互望一眼,察觉事态真的有些严重了,她们千算万算,也没算出半路会杀出个相貌堂堂的英挺男子。万一所遇非人,她们宝贝的水心就这么给人骗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别急,水心一向是我们之中,头脑最清醒、也最聪明的,不会这么轻易给人骗去,他们同路前往长安,这点是绝对错不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到比较热闹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同样前往长安的车队,麻烦他们载我们一程。”大师姑图理快速作出最后结论。
“就这么决定。”圆情及圆圆附和道。
说实在的,要三个圆鼓鼓的人这样十万火急地赶路,可真是难为了她们,但为了她们视如己出的官水心,她们可以说是无怨无悔。
于是,她们三人就这样累呼呼地谋求赶上官水心的方法去也!
3
打从一踏上长安城内的朱雀大街开始,官水心讶异的表情就没停歇过。
长安果然名不虚传,百闻不如一见,这会儿她可以说是彻底开了眼界,真正见识到大唐第一大城的繁荣景象了。
这里的街道又宽又直,随便一条小街都比化善镇里的有规模,而且还有很多她见都没见过的商店;不过,最令她惊讶的还是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
以前,她常常听师姑们谈起有关她们出家前,曾经如何装扮自己的事情,当时她还不相信有人会穿那种半露酥胸的衣棠到处闲晃。如今,她双眸圆睁,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她眼前一一经过的妇女,原来,真的有人敢这样穿,且还不是只有一个,而是大家都时兴这么穿。
真的很奇怪,是因为天气热的关系,大家才这样穿的吗?
官水心实在无法理解。
“你这是什么表情?好象看见没有毛的孔雀在逛街。”邵巡习惯性敲了敲她的脑袋,取笑道。
一路行至长安以来,他们两人倒也相安无事,没再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他发现只要抓到了她思考的模式,和她谈话其实还满有趣的。没有毛的孔雀?
官水心怪异地想象那个画面,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在朱雀大街上,有一群没有毛的孔雀在散步?
哦!亏他想得出来。这个形容实在是有点贴切又不会太贴切,瞧瞧那些妇人的衣着虽然华丽,但又少得好象没有穿衣服一样,就跟没有毛的孔雀一样……
笑得正开心的官水心突然意识到修佛之人,是不能这样嘲笑别人的,很不应该,她连忙忍住笑意,强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像什么吗?”邵巡的眼神很促狭。
她摇摇头,嘴角远因忍着笑而紧绷着。
他神秘兮兮瞄她一眼之后,才揶揄道:“好象一只忍着不敢放屁的小笨猴。”
这个人讲话好毒!
官水心马上怒目相向,鼓着腮帮子斜睨着他,都快要分道扬镳了,他还不放过调侃她的机会。
“生气啦?你知道你生气的样子看起来又像什么吗?”他脸上的贼笑更深了。
“我怎么会知道?”她没好气地说。
“很像是一只被打肿脸的小猪。”他大笑道。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官水心瘦归瘦,但气呼呼的脸真的很像小猪。
“我才不像!”官水心凶巴巴的说。“师姑说,只有男人才像猪。”
真奇怪,从小到大生活在渡尘庵里,她的心一直宁静无波,几乎很少生气,可是为什么每次和他讲不到两句话,她就会动了气?这对修佛之人无疑是一项大忌。
邵巡笑得更加不亦乐乎,并立即引来路人的侧目。
一位尼姑和一名男子共乘一匹马,本来就已经很醒目了,他就非要这样引起别人注意不可吗?官水心反身以手捂着他的嘴,恼火地想要堵住他夸张的笑声。
殊料,她一个重心不稳,嘴没捂到,人倒先滑下了马背,口中还发出难听的惊叫,若不是邵巡眼明手快抓住她,她肯定会摔得很难看。
被她这么一叫,现在街上所有的目光都转到她身上了,老天爷!她真想挖个地洞藏起来。
“你如果要下马,通知我一声就是,何必这般折腾自己呢?”邵巡忍笑道,她的脸比猴子的屁股还红。
尽量不去理会众人好奇的眼光,官水心困窘地挪了挪身体,抬高下巴,顺着他的话镇定地说:“那就麻烦你了,我要在这里下马。”她本就打算在此和他话别。
见邵巡没啥反应,她按着又说:“反正再走几步路就到了,我在这里下马就行了。”
邵巡收住笑容,还是没有答话,只是径自盯着她瞧,她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呃……这些天来,非常谢谢你的照顾,我的脚也已经好了……”
她边说边观察他的反应。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不笑了?她虽然不喜欢他那副吊儿郎当、捉弄人的样子,但他严肃地板着脸让她更是不习惯。
“无所谓,我顺道送你过去。”邵巡闷闷地开口。不晓得为何?在听到她的道别后,他有种奇怪的失落感。
“不不……不行啦!”官水心慌道,整个人又一个不稳,险些跌下马背。“就……
就在前面而已,我……我走过去就行了,真的!”她开始结巴,因为她不想让寺里的人看见她和男人在一起,说不定那会影响到她的考试成绩。
邵巡停下马,但并没有要让她下马的动作。
“也……许,有师父在那里等我,所以……你过去会不太方便,能够相识自是有缘,以后若有机会再经过化善镇,不妨来渡尘庵走走,我想这次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师姑一定会和我一样感谢你,她们也会很欢迎你的……”老天,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见官水心一脸认真,邵巡嘴角微微上扬,经轻拍拍她的头,说道:“你确定你的师姑们会欢迎我?”他可不认为他会受到欢迎,她的师姑若知道他抱着她在树上睡觉的事情,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确——定。”她有些心虚,事实是——她也没那么确定,因为师姑们最讨厌男人了。
“好吧!我们就在这里道别。”邵巡扶她下马,突然又起了捉弄她的兴致,最后恶毒地补充一句:“记得别把人家的佛寺给烧了。”
官水心拾着包袱仰头望他,她才刚站稳,根本来不及听清楚他的话,正想问清楚时,突然……“啪答”一声……
大街尾端传来小小的骚动,两人同时楞住,不约而同回头张望,好象有什么东西垮下来了。
街上其它的人纷纷朝声音来源集中,官水心其实也满好奇的,想过去看看,只是碍于有事在身,她必须先找到“法云寺”再说。
于是,她耸耸肩,笑笑地对邵巡说道:“再次谢谢你,那么……就此告辞了,再见!”
官水心微微鞠躬,不等邵巡开口,匆匆忙忙就往街的另一侧走去。她从没如此和人辞别的经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