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妖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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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看我一眼,“我现在就动了,你有种进来收拾!”
“二姐——”薛启在门外大吼,“数着他打你几下,回来我给你报仇!”
因为他正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插进他们这可笑的对话里,“小心点。”走到门口,扶着门板交待一句。
门外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薛启走了,而我却不得不正视眼前这个人,“那母子俩——怎么样?”转开话题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他并不买账,“走!”示意我跟着他。
穿过两道院门,来到那母子俩的房间,屋里只燃着一支红烛,光线柔和温暖,窗外间或的闪电与烛光交错映衬,昏暗与昼亮交替融合,他站在门口打量了我半天,最后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一件长衫、一条棉毯,扔到我身上。
“薛启不会有事吧?”见他要走,赶快问一句。
“你最好不要离开这间屋子半步。”关门,冲着外面高喊一句“走了”。根本不打算回答我的任何问句。
这不是我第一次犯错,不过却是第一次自己都觉得错误真是犯得很不明智。躲到床前那张破旧不堪的紫竹屏风后,换下一身湿漉漉、破败的裙衫,看着手里那件男子长衫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穿上。
床上的那对母子睡得很安稳,屋外却是一夜大雨。
直到清晨那位青衫的方先生来给床上的母亲试脉,我才知道一些外面的消息……
“树阵?”将熬好的汤药递到方先生的手上,这是个并不算十分俊美的男人,可那双深邃的眼睛却似乎承载了一片广阔的天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能感受到智者的光芒,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不过却是真实感受。
“对,树阵,夫人可懂得九宫八卦?”
摇头,普通人家的女子,能认识字就已经是不得了了,若不是父亲希望我们三姐妹能嫁进官家,弄不好我们也只是简单地认识几个字而已。
“那就难怪了,这庄子建得好地方,青山环抱,绿树掩映,再加上以九宫八卦方位粗浅地做了些手脚,也就难怪夫人摔下马后,走失路途。”他看出我对昨晚迷路的自责。
“也怪我心急,当时马怎么也不肯走,我竟没有察觉,若是放任马儿引路,估计也就没事了。”
“夫人一个女儿家在电闪雷鸣的夜里竟没有惊慌失措,惧怕昏厥,已经是平常女子不可比了。”笑笑,用竹筷试了试汤药再递还给我。
伸手轻轻将床上的妇人叫醒,喂她喝下汤药。
红彤彤的日头像是被水洗过了一般,一直升到树梢,在外面 “护防”了一夜的人也陆续回到庄子里,都是饥肠辘辘,可没有人发话生火做饭,他们也只是蹲在厨房的门口,眼巴巴地等着。
从没想过一个书生竟然会进厨房,这位方先生到真是让我开了眼,自小就听父亲说“君子远庖厨”,他也从没碰过任何厨具,没想到这位方先生不但进得了厨房,还做得一手好菜。
有他这个“方兄”跟我这个申屠夫人做饭,众人自然敢动筷子吃饭。
“有没有规矩!‘把头’都没吃,你们到吃得真欢!”光头扛着刀大踏步而来,见众人蹲在门口吃饭,左踢一脚,右踢一脚,众人都偷偷瞧向我这边。
拉了拉衣领,站到厨房门口,这男子的衣衫太大,用腰带系着依旧是大的出奇,不得不时刻注意整理。
“喝!小婶子夫人亲自动手做得饭,那一定要吃!”转话的速度既快,又自然,接过我手中的大饭勺,见一人正在锅边捞干饭,立即将人推搡到一边,“娘的,打仗时跟孙子一样躲在后面,吃饭还捞干的!”
听他这么一说,门外想再进来盛饭的,都吓得不敢上前。
院门大敞两开,远远可见两个人齐步而来,看到这两个身影,心不免也放了下来,薛启走到门口,见众人开饭,跟撒了欢的野兔一样,往厨房这边跑。
连跟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就冲到了锅台边,跟光头抢锅里的饭,“小子,来晚了,只能喝稀的喽。”光头笑呵呵端起满满两大碗饭扭着腰出门吃饭去了,这厢薛启气得哇哇直叫。
偷偷从一旁的小锅里取出两只馒头塞到他手里,“二姐,你还藏——”伸手放到唇上,示意他不要吆喝。
“你忘记蓝雀有什么毛病了吗?”那丫头可是最爱中饱私囊的,就怕我吃不饱,自然会在厨房里动手脚,早上偷偷找了找,竟然还真有,以后谁要娶了这丫头肯定是掉进福窝里了。
薛启嘎嘎笑两声,背对着锅脸,狠狠啃起了馒头。
我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竟偷偷给自己的亲人留好的。
“大哥,这碗是你的。”光头将一碗最厚实的粥放到门槛上,身子往墙根靠了靠,示意申屠破虏坐到他旁边。
“我自己来。”眼睛盯着我喝偷吃“夜食”的薛启,来到锅台边,看了一眼锅里稀薄的粥,再看我一眼。
薛启正吃得嘴巴鼓鼓,见他看我,不禁把剩下的馒头全数塞进嘴里,嘴巴差点撑歪掉,这没出息的小子。
见他盛饭,又打开小锅盖,里面还有四只馒头,本来就是留给他们两个,还有方先生的,只不过方先生不吃,趁着他盛饭之际,拿起两只放到他的胳膊上后,快速缩回手,视线也调到别的地方,不想跟他对视尴尬。
薛启一见我这举动,开始叽里咕噜叫嚣着根本听不清的话,“二姐……累港码肉更他(你干吗留给他)!他得碗还要噶你(他昨晚还要打你)!”
灶台口突然传来两声笑,正是方先生。
申屠破虏后来说他真名叫做方示,一个他日必然腾升九霄的厉害人物——庄子外的那片让我轻易迷失方向的简易八卦阵的设置者。
九 结识尉迟氏 一
也许是我在厨房所释出的善意感染了这个人,他并没有再追究昨晚的事,再次恢复了之前的那种诡笑异状,而我也不得不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一点代价——尽量去容忍他。
负责上百人的伙食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何况庄里的余粮并不多,人一旦有功于别人,就容易生出骄气,自认为必须要得到别人最好的报答,当然这也是无可厚非,可就剩下这么点粮食,如果每个人都想吃饱,结果就只能是有一部分人要饿肚子。
人又有个毛病,总是会欺软怕硬,譬如说他们敢在我面前嘟囔,但是绝对不敢在申屠破虏以及光头他们面前嘟囔,在他们的想法里,他们是在为这个庄子出生入死,而不觉得这同时也是为了他们自己,以及后山那些他们自己的家人。
我知道我可以将他们的抱怨如数地讲给申屠破虏,或者光头他们听,借着他们的威势恫吓一下那些对饭菜颇有微词的人,可我又想,这并不是打耳语的时候,外面有很多乱军,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突然冲进庄子里,这种时刻最需要同心协力,没必要因为我个人的喜怒而妨碍到他们。
暴风雨过后,后院的菜畦显得有些杂乱,或许本来就很杂乱,毕竟这庄子的主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个擅于居家过日子的人,能有这么一片菜畦已经是让人相当吃惊。
挽起袖子,拿出竹篮里的菜刀,顺着菜畦方向割着被雨水打得歪歪扭扭的青韭,苏家的女儿自小就被培养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是父亲大人最大的坚持,他认为这是身为女子必须的责任与福源,因为无论丈夫如何的三妻四妾,最终还是会归宿于这种贤惠、大气的女人,也许这是他自己悟出的道理,或者是被这个世道公认的道德准则,但这似乎过于要求这世上的女人了,要贤惠,要放任,要忠诚,要博才广识,要懂得适时的收敛,更重要的,还要安于平淡。
他的这种严格教女,最终造就了我们姐妹三人迥然不同的个性。
我在想,如果母亲离世的晚一点,会不会有一点不同?
拢一拢耳鬓的乱发,蓝雀这丫头天生的指缝不漏财,屋里的衣物、用具收拾的一干二净,连个木梳都没留下来,我只能以竹签当发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并没那么糟糕。
菜畦临近后院门,门旁的东墙角堆了一大垛树枝干柴,临近傍晚,阳光被屋角挡去,那柴堆就显得有些黑乎乎的,偶有响动,我都会不自觉地探去一眼,不知道是什么怪异想法,我老觉得那里面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虽然这想法很没理由。
日头渐渐落到山后,晚霞被蓝灰的浓云吞噬,柴堆里又传来一声树枝脆断的声响,不禁抬头望过去,柴堆仍旧是那么错乱,转回脸,视线停在菜畦上半刻,攥着菜刀的手不禁有些微颤,不对,上午我跟方先生来抱木柴时,左面的木柴没有那么整齐,而且因为日头好,我还特意将木柴拆散打开,这样才会干得更快,怎么现在会那么整齐地堆在一起?
提着竹篮,绕过柴堆,远远的注视着那堆整齐的木柴,以木柴堆得这个高度来看,在后面藏一个人应该不是难事,人吓人才有了鬼怪之说,自己吓自己更是会出人命。
心里不安,腿脚自然就跟着加快,虽然心里默念着要稳下来,可是没出几步就再也刹不住,想到众人口中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乱军,连眼皮都跟着乱跳。
顺着院墙急冲冲往院门口冲过去,没走几步,就听哗啦啦一声木柴倒地声,从刚刚那堆木柴堆后窜出来一个人影,因为我沿着墙边绕远路,他很容易就追上了我。
“别过来!”还好手里有把菜刀,举在身前,不过看上去我比他更害怕。
这是个跟乞丐没什么两样的人,脸上太多泥,看不出长相,不过脸型很瘦削,身形也是高瘦高瘦的,一身破衣烂衫加上被荆棘之类的东西划出的乱七八糟的血痕,看上去就像是刚从乱葬岗爬出来的。
“前面有很多人,我一喊,他们就能听见,你不要过来。”那双精亮的眼睛看得我浑身发毛,挥舞一下手上的菜刀,示意他退后。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动作吓到了我,他摊开双手,往后退了两步,“水,我只是想要点水喝。”声音沙哑的很,几乎听不清他的话。
举着菜刀,靠着墙,慢慢往院门口挪,他也一步步紧跟,“要不然我给你钱!”从破烂的衣袋里掏出一块沾着黑泥的银子举到身前,“够吗?”
我摇摇头,只是想让他赶快退后,他只当是不同意,又从衣袋里取了同样的几块银子,“这些够吗?”
这时,后门哐当一声打开,光头跟薛启带着几个人跨进来,一看这状况,光头立即操起大刀,“奶奶个熊胆,送上门了!”
薛启跟众人也都拔腿冲将过来,正常人见这阵势,自然害怕,那人也吓得一怔,不过反应却比我快,一个侧身快步就撤到了我身侧,本用来威胁他的菜刀瞬间便对准了我的脖颈。
“松开!”
“不要过来!”
……
两方对吼,不过显然谁也没让步,一个不松手,另一个依旧扛着大刀往前走。
“小子,我跟你说,要是小婶子夫人少了一根头发,爷爷我把你剁成肉酱扔到后山喂野狗!”既然怕人动手,怎么一点也不收敛一下自己的脚步,明明是逼着人动我“头发”!
“二姐,别怕!”薛启也蹿了过来,害我脖子差点被这人勒断。
三说五说,我就快被勒死,他们却还在打嘴仗,还好,后面有人飞来一脚,这人到也机灵,倏得将我挡在身前,结果那一脚没来得及收住,恶狠狠地踹到了我左肩上,重重地摔到地上,我疼得差点昏过去,薛启赶紧上前来扶,我被踢得头昏昏然,根本爬不起来,连咳数声,只觉得嗓子一甜,竟吐了一大口血。
薛启一见血,立即跳起身,指着踢我的人就是一顿大骂,这小子是越来越没样子了,竟然骂出这么多污言秽语。
花了好半天时间,眼前才没有重影,同时看清楚踢我的人竟是我们那位申屠大少爷,此刻正一只手掐着刚刚那人的肩膀,那人显然没有他的力气大,加上浑身是伤,根本没做太大反抗。
见我爬起身,眉头松开,又恢复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这么不经事。”把那人交给光头,过来打量我,“我已经收了八成的力道,你是纸扎得不成?”
显然,与他逞口舌之快,不如赶快回去看自己的肩膀伤得怎么样。
光头他们正照着地上的人拳打脚踢,虽然刚刚差点被他勒死,不过看他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又有点于心不忍。
“给他点水喝。”交待一句。
众人停下动作惊奇地看我,地上那人也微微抬起头。
“一碗水而已,用不着银子。”将他刚刚勒我前塞在我手里的银子扔到地上,踉跄着挪出后院,一出后院,摸摸左肩,刚刚被踢到地方已经有些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