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唱妇不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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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木屋,扑鼻而来的是她熟悉的药材香味,看见满室堆放的药材:心中升起亲切之感,她在秦府的闺房,女子该有的东西很多都没有,就堆满许多药材呢!
「这是长须白参……还有雪参!」她开心呼道,双眸因兴奋而剔亮如星。「老爷爷,我可以摸摸看这些药材么?」
乾坤山真是个好地方欸,居然有这么多她只曾在书上看过的药草,若是早知道山贼不吃人,就应该早些上山来瞧瞧才是!
老者放下竹篓,一对掩藏在长眉下的精烁灰眸,打量起陌生的女娃儿。
喜韵见对方没有反对,便小心翼翼拿起桌上的稀有药材,凑到鼻端嗅着、上下左右仔细瞧着。
「妳分得出白参相雪参?」老者突然问。
「此二者虽然很像,但白参表面呈黄白色,形体略同野山参,不若雪参通体雪白清透,摸起来也没有雪参凉。」
闻言,老者心生微诧。
这个娃儿连这点细微的不同也知道?而且,她方才连摸都还没摸到,竟也能单单靠眼力区分出来!
「妳懂药草?」
「嗯。」她依然专注在药材上,看得不亦乐乎。
「既然懂,居然还蠢得想去碰毒菇。」老者轻啐,不客气地讥讽。
她一阵哑口,讷讷道:「那是因为我一时失神……」
「面对药草不该拿失神当借口,尤其是懂药草之人!」老者语带奚落。
喜韵自知理亏,感激一笑。
「老爷爷,谢谢您。」老爷爷说的对,面对药草确实轻忽不得,当时要不是老爷爷经过,她可能因误触毒菇而浑身发痒、难受得在地上打滚,就算知悉解药,有没有力气找还是另一回事呢!
老者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不把她的感谢放在眼里。
「妳来乾坤山干啥?」已有二十余年不见外人入寨,这丫头又是什么来头,雷朔那小子干嘛邀她入寨为客?
「我来找圣物。」
又是一个鬼迷心窍、看不清真实的人。「到手了没?」
她心思一动,柳眉微掀。
「听您所言,雷朔说没有圣物,其实是骗我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妳?妳出去吧。」老者下了逐客令,自顾从竹篓内取出采回的药草,分门别类整理收放。
「可不可以请您告诉我,乾坤山到底有没有圣物?雷朔他究竟知不知情?」
她绕到老者面前,老者转身不理。
「出去,没听见么?」
「老爷爷,您常到山里采药吧,您一定知道,对不对?如何才肯告诉我呢?」
「妳真想知道?」
老者停下动作,灰眸直视一脸央求的她。
「想!」喜韵点头如捣蒜。
「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回答完,您务必吐实?」
「妳这没礼貌的丫头,跟老人家谈条件?」老者啐道。
「老爷爷,我是为了您的名声好。想想,您若仗恃年岁大而欺负一个丫头,有失您老人家的风范,不对么?」
好呀,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
「算妳机灵。」
「老爷爷,请赐问。」喜韵甜甜一笑。
「我问妳,何谓药材的四气五味?」老者提问。
「四气五味代表药材的药性和滋味。四气,就是寒、热、温、凉四种药性;五味,就是辛、甘、酸、苦、咸五种不同的滋味。」
老者从鼻中哼了声,再问:「药草的命名从何而来,妳说说看。」
「药草以颜色命名,色白者如白朮、白芷等,色黑者如玄参,色紫者有紫草。以型态命名者,如马兜铃,叶脱时果垂,状如马项之铃;冰片,为龙脑树脂的结晶体,白莹如冰,成薄片状。以气味命名者,如五味子,因其皮肉酸、甘,核味辛、苦、咸,五味俱全而得其名。以产地命名,如川贝、川芎,主产于川蜀;苏合香,原产于古苏合国。以人名传说命名,如何首乌,有何姓祖孙三代常服此药,年百岁而发犹黑--」
「够了。」老者挑了挑白眉,又问:「《神农本草经》分上中下三药,其言为何?」
「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均不伤人,欲轻身益气,不老延年者,本上经。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性以应人,无毒有毒,斟酌其宜,欲遏病补虚赢者,本中经。下药一百二十五种为佐使,主治病以应地,多毒不可久服,欲除寒热邪气,破积聚愈疾者,本下经。」
喜韵对答如流,老者挑起白花花的眉毛,睁眼睐她。
「妳是个大夫?」
「不是,我只是对药草有点钻研。」
老者若有所思,久久未发一语。
等了良久,她忍不住问:「您能告诉我了么?老爷爷。」
「乾坤山之事,没有人比雷朔更清楚。」老者再度开口,却只给了个摸棱两可的答案。
就这样?
喜韵目瞪口呆,感觉自己被敷衍了。
「您不是说--」
「我说完了,现在别烦我,出去出去!」他不耐烦地把她赶到门外。
「可是、老爷爷--」
她就这么被推出门,门屝在她面前「碰!」无情掩上。
「老爷爷!」小手猛拍门板,门内已无响应。
瞪着木门,喜韵气闷地做了个鬼脸。
什么痲!要是雷朔肯好好正视她的要求,她还需要在这里打迷糊仗么--欸,等等!仔细一想,她似乎也不曾「好好」询问过雷朔……或许该换个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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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暮沉沉,明月朗朗在天,于山头洒下一派灰银。
雷朔硕长的身影在一扇门前停伫,尚未抬手敲门,门屝就从里头被拉开,开门之人像是等这刻等了许久般。
「你来了。」
眼前如花似玉的绝色,朝他绽开嫣然巧笑。
雷朔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对方几日前还气呼呼地指着他拍桌大吼,今日却派人告知他,想和他「尽释前嫌」,他一时适应不良。
「进来坐,别客气!」喜韵热络招呼,率先步向桌畔。
当来人的身影映上门纸时,她就知道是他,心头不免一阵雀跃。
其实,以雷朔在山寨呼风唤雨的地位,就算存心欺负她、欺骗她,也没有人敢说他的不是,他愿意亲自前来「和解」,就表示他并没有因她先前的无礼而记恨,可以算是个有修养的山贼头头。
呵,好的开始是致胜的关键!
雷朔没有移动分毫,赤眸仅是看着她,若有所思。这是他的地方,他到哪里都不需要客气,只不过,她的用意令他费解。
喜韵回头见他还杵在门边一动也不动,她只好又踅回门口。
「你怎么不进来?」
「一个男人进女人房里,通常代表某种意思。」一闪而逝的光芒,掠过波澜不兴的赤眸。
她纳闷思索。
会有什么意思?啸日大哥还不是有事没事,就到她房里拿走上好药材或药酒去炖好吃的来进补,尤其是冬天--难不成,雷朔看出什么了?
喜韵赶紧陪笑,放低姿态道: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备了酒菜,想为我前几天的毛躁无礼跟你赔不是。这桌酒菜是小禄协助我准备的,我的手还因此被热油烫了个包,你不会不赏光吧?」
「有没有上药?」雷朔眉峰微拧,语气不自觉暗愠。
「小禄帮我上过药了,没事。」
「妳是客,那些事不需妳做。」
「这样才能显示我的诚意呀。难道你还在气我,所以不接受我的道歉?」她垮下双肩,黯然低道。
「没有。」劈哩啪啦怒斥、拍桌大吼、记恨的,从来都不是他。
「那么就让小女子敬你几杯,你若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会过意不去的……」
她的坚持与执拗是他见识过的,他要是不喝这酒,她大概又会指着他,大骂肚量狭校于是雷朔迈开遒劲长腿跨入门槛,步向一桌酒菜前坐下,不察背后那个「愧疚自责」的人儿偷偷扬起一抹得逞的算计笑容。
两人在桌前坐定,喜韵立刻替他斟上醇酒,娇美的唇畔始终洋溢有礼的微笑。
「我敬你。」
她率先饮下自己杯中预备的「清水」,然后偷觑着他,看他亦举杯共饮,连忙又替他已空的杯卮斟满琼浆。
第二杯,他也喝了,她心头一喜。
太好了,事情到目前为止进行得很顺利,这酒掺了她的独门秘方,一壶可抵十壶烈酒,雷朔不醉也难,她就等着他酒后吐真言,把圣物的下落毫不保留、完完全全地奉上。
没错,她就是要灌醉他,然后任她为所欲……问!
「雷朔,你是个好人欸!我听小禄说了,是你领着乾坤寨的山贼走向正途,大家总算不靠行抢造孽,也能自力更生。福来叔也说,抢了大半辈子,都没有现在来得惬意平静,这都得归功于你呢!来,再干一杯!」她闲话家常地聊开来,一面不忘吹捧、劝酒。
雷朔微哂。
他是好人?那又是谁曾经毫不犹豫,啃一个好人的手来泄愤?
「二十年前边关局势不定,我六岁那年与逃亡的家人失散,辗转来到关内。我是胡汉混血,形貌回异于汉人,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就算行乞也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能赖行抢维生。在清风镇,我无意间抢了前寨主的荷包,他见我有胆识便收我为义子,我理所当然成了山贼。所以妳错了,我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他轻描淡写道。
「雷朔,』喜韵目光炯亮地盯着他。「我头一回听你说这么多话呢!」
她的反应让雷朔一愣。
「妳不怕我?」他问出从她看见他真面目的那一刻起,就想问的疑惑。
「汉人是人,胡人也是人,我为什么要怕你?好人有时也会做坏事,坏人也不一定不做好事,就你为山寨的人做的那些事,我认为在这方面你是个好人。我都听说了,山寨里的人,以前不是边关的流民、就是受到迫害的无辜老百姓,之所以成为山贼,不过只是为了图个温饱,若不是不得已,我想福来叔他们也不愿干抢劫的勾当,相信你也是。」
待了这么些天,寨里的人们本性一点都不坏,她怎会看不出来。
「除了以为你们会吃掉我的那时候,是有点怕啦。」她俏皮地耸肩补充。
雷朔一瞬也不瞬地,紧睇着她说话时的生动神情,她的一切有如温煦的和风,在他心中轻轻撩起未曾有过的悸动……感觉他灼热的视线饱含了某种异样的情愫,喜韵的脸颊窜起一阵烧烫,心儿猛地跳快了几拍,胸口感到有些难以自持的紊乱,连忙别开眼。
呃,他看她的眼神,怎么好象想把她吞下腹?
哎呀,她在胡思乱想个什么劲,乾坤寨的山贼根本不吃人!
「不愉快的往事都过去了,咱们就别提了吧。你用点小菜、喝酒呀!我帮你斟酒!」
「妳今日遇见端木大夫?」他问。
「那位老爷爷是个大夫呀?」提起老者,她便没好气地撇撇唇。「他实在很过分吶,明明答应只要我回答他几个问题,便会告诉我圣物的事,谁知他耍赖!哼,那种卑鄙小人,医术一定不怎么样!」
「端木大夫的医术无人能及。」雷朔实道,却不免讶异。「他老人家的性情在寨内是出了名的孤僻古怪,能与他聊上两句已属难得,想必妳颇得他的缘。」
「才怪,他还把我赶出门咧!」她皱鼻吐舌,灵黠黑瞳骨禄一转。「他说乾坤山的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还是不能告诉我圣物的事?」
「我说过了。」
「雷朔,我当你是朋友,你当不当我是朋友?」
他居然摇头!
喜韵双颊一鼓--所以,他还没醉,她得尽快把他灌醉才要紧!
「罢了,今儿个别让圣物破坏兴致,来聊点别的好了!」
她暗暗平息怒气,再度换上迎人笑脸,只要他的酒卮一空,她便重新斟满,频频劝酒。
转眼,桌上的三壶酒都空了,房内弥漫浓郁酒香。
夜,也更深沉了。
「雷朔,你别摇来晃去,摇得我头好昏……你醉了,对不对?」喜韵为她的新发现,兴奋得咯咯直笑。
「是妳醉了。」
只消一杯酒,白瓷般的粉颊就已经染上灿丽的酡红,星眸迷蒙醺然,分明是喝醉了。她一点酒量也无,居然还找他一块喝?
「胡说,我又没喝酒……呃!」她矢口否认,还打了个不甚文雅的酒嗝。
没喝?
雷朔瞥了眼她空空如也的酒卮,若有所悟。
「你醉了你醉了,嘻嘻……」
「我不会醉。」他语带自嘲。
那段流徒的岁月让他经历许多事,他曾在极度饥饿下,去偷别人扔弃的酒糟或酒粕充饥,吃多了,要喝醉自是没那么容易;而她,光是满室酒气,就足以让她阵亡。
「骗人!欸欸,你要去哪……你还不能走呀!」
正要开窗让房里透透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