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始终如一-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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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还是可以任意飘散在他们身上。下雪的白天,外面显得格外静和亮,路上没有行人,田野里也看不见农民。他们这样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雪景,余宏忽然伸手抱住了杨一红。开始时他和杨一红面对面,拥抱她,然后他把杨一红背过身去。
余宏这时还给杨一红讲了一个笑话:有一个女子穿着一步裙过一线天,因为攀登不方便,她把手伸到裙子后面去解开了一粒纽扣。感觉还不舒服,她又反过手去解开了一粒。但是感觉还不舒服,她正要解第三粒纽扣时,后面有一只手帮她解开了。她回头一看,是一个男人,她就给了那个男人一记耳光,骂他:流氓!但是那个男人委屈地对她说,你为什么打我啊?你看你解开了我两粒裤扣,所以我才这么做的!
当时,余宏一只手还撑着一把花伞挡在前面。当他忽然又举起它时,花伞下露出了雪花纷飞的田野和村庄。一些雪花也飘落在他们身上。杨一红提醒他道:〃我冷了呀。〃余宏这时才像回过神来似的,心怀歉意地结束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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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一红在和余宏交往中,她一向比较突出地表现出一种自我设置的道德屏障:她在和余宏发生关系后不久,就告诉余宏她和老公这些日子已没有性生活,而且这种情况后来一直持续到他们离婚;她在决定追随那个网友后,就不仅提出和余宏分手,而且坚决拒绝再和他上床。不过,杨一红的这座堡垒也没能坚守至终,在他们再度和好后也被余宏攻破瓦解。
余宏在这些方面的种种表现,说它是男女之间的一种〃表达方式〃,这也是一个理解角度,但若换一个角度,则可以看到它不可思议地满足了他自己的一些性幻想。这些行为带有显而易见的梦幻和放纵的性质,可以说它始终是出于一己的心念,因而在相互关系方面,它的姿态更像是一种独语和梦呓,而不是〃交流〃和〃表达〃。这似乎也可以解释,杨一红没有在她老公那儿得到的性高潮,在他这儿也始终未尝得到,而他老婆曾不难在他这儿得到这种高潮。杨一红在告诉余宏自己已和小方发生性关系时,曾对他说过:〃和他的状态相比,我好像有点性冷淡。〃杨一红和余宏在一起时,特别是在她心情不佳时,她对他心里是不是也在这样冷冷地想呢?
由此的确可以看到一种区别:余宏在两性关系方面对待杨一红的态度,显然不同于他对待〃未婚妻〃的态度,如过去他和老婆谈恋爱时对待她的那种态度。对待〃未婚妻〃的态度,当然应该是高调的,建设性的,所作所为都在为建立一种相互关系的极端意义。可是在余宏和杨一红之间呢,他的态度、言行,好像都不是在为这种关系添砖加瓦。固然,余宏在一开始就没有唱过高调,但是他们的相好,毋庸置疑还是有一个一见钟情的框架。应该说,杨一红的愿望,始终是要给这一框架添砖加瓦的。就是在现实中看不到这种机会时,她还不无真诚地怀想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旧中国生活,她曾说,要是在那时,我就可以做你的小老婆。她还很当真地说,你老婆一定会接受我的。可是余宏却不仅对杨一红的这些〃建设〃不以为然,而且他自己还一直在他们的相处中〃偷工减料〃。在他和杨一红每周一次的幽会中,他的言语越来越少,到后来好像顺理成章地几乎只以做爱来〃表达〃。这样极端的行为,不仅对杨一红,对他本人也是破坏性的,这也是一个无法挽回的矛盾。
的确,余宏从一开始就有意回避了和杨一红之间的婚姻可能性,对这一点其实杨一红也不是很清楚。余宏可以说从一开始就设置了一个无条件的回避程序。不过他这么做,的确和杨一红与他适合与否无关。应该说他们之间是有这个可能性的。杨一红比他小很多,容貌、性格、修养都很不错,余宏要是娶到这个女子为妻,也算是他艳福不浅。再说杨一红夫妻不和,早晚要离婚,这件事也有可操作性。另外一方面,余宏的回避,也不是他爱杨一红深不深的问题。余宏爱不爱杨一红呢?这种说法对他好像不是很重要。余宏好像不喜欢使用这种说法,对杨一红,他似乎宁可告诉她,〃做爱也是一种说法〃。如果说,余宏回避爱情这种说法,是因为它在现实中被大众使用,包含太多的含义,那么,余宏现在对谁也不轻易考虑婚姻这种做法,则可能也是因为他不打算和婚姻中所要建立的极端的两性关系,进行亲密的接触。如果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也难以表述的话,那么余宏似乎宁可寻求一种纯粹的身体关系,将这种关系从层层的精神和物质的包围缠绕中剥离出来。
有一天晚上,余宏偶然在街上看到了杨一红和她老公。余宏不由得在后面跟上他们。杨一红挽着老公的手臂,穿着无袖衫和一步裙。余宏是第一次从后面这样看杨一红,感觉她走路真是一步一态,摆胯扭腰,婀娜多姿。余宏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一段,一直到电影院,看着他们进去。余宏当时心情很复杂。他也不由得在这样的时刻,回味自己和前面这个女人之间发生的事,心头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一方面,余宏告诉杨一红自己夫妻关系很好,另一方面,他也的确不希望对方是一个要离婚的女人。他曾在杨一红对他有所抱怨时,对她说过:〃我知道我和你好,我总归是不能令你满意的,但是说老实话,这里除了有我的问题,你也不可否认有你自己的婚姻的问题。〃
二○○三年五一节前的一个周末晚上,余宏开着车,有点不知不觉地开到了他老婆和儿子住的小区。〃非典〃时期,小区门卫也设立了〃非典〃的安检制度,只见两个保安戴着口罩,出现在余宏车前,要求他停车,然后登记了他的车牌号码。这几个保安已不是几年前余宏装修新房时的了,他们也不认识他。保安走开后,余宏把车开了进去。一会儿,余宏将车停在小区内的一条人工河边。他熄了火,没有下车。从这儿,透过两岸发了新芽的柳树枝,余宏可以看到那幢房子。的确,在这几个月,晚上呆在家里的人多了,家家户户的窗户上都亮着灯。余宏也看到,他老婆的房间、儿子的房间,灯都亮着,估计儿子在做作业,他老婆呢,不是在看电视,就是在陪儿子做作业。余宏刚才开车从那边绕过来,看到他老婆的车停在楼下。余宏的车的后座上,搁着他准备五一节送给儿子的礼物,一辆帕萨特模型车,一双耐克球鞋,他现在开车过来,好像也和这两件礼物有关:有点想今晚就送给儿子。不过,余宏进了小区后,还是把车开到这儿停下,他的目的就好像只是在这儿隔河看看对面那幢房子。以前他也这么做过。自从老婆和儿子住到这儿来后,余宏和儿子一周见一次面,和老婆则见面很少。见面也一般只是谈谈儿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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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余宏来说,在他和老婆分开住后,在最初一段时间,他内心曾感到特别虚弱和彷徨。不过,如果当时老婆向他提出离婚的话,余宏还是有这个准备的。余宏不得不承认,自己肯定是不会先提这个问题的。但是他感觉,老婆可能会走这一步,因为这一步不仅是向外界,也是他们自己相互间需要表明的一种态度,需要提升的一种意义,是必不可少的。不过,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老婆却一直没有和他谈这件事。有时候晚上,余宏一个人把车开到这儿来,停在岸边树下,隔河望那幢房子,他心里好像就在琢磨这件事:老婆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俩现在处在什么状况中?也许,他们都是特别有头脑的人,已不再需要最后用这一步来互相证明什么?……不用说,对于老婆现在的心态,余宏已感到很难捉摸。而她还会这样保持多久呢?
余宏忽然看到,窗前显出了他老婆的身影,在那儿摆弄什么。这时,余宏对着老婆的身影,不由得想,如果我现在住回去,她大概不会反对的……余宏有时候回想起过去他和老婆之间冷冷热热、好好坏坏的往事,感觉已十分遥远和不确定。他还记得,过去,当他和老婆之间互相保持沉默时,他曾无比郁闷地想:这个女人,不要说你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不和她说话,你就是一年两年不和她说话,她也无动于衷的。不过,每次当余宏主动和她和好时,他却又几乎都会得到她的响应。眼下,余宏夸张的预言似乎在他们之间应验了,不过时间却已不知不觉地过得超乎想象的长久,对此余宏已感到有些麻木和不知所措。
余宏发现,自己简直好像也很适应眼下这种不伦不类的状态。他的生活,好像就是在这种状态里,忽然〃如花盛开〃,〃如鱼得水〃。而这看起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余宏每次在这儿,都很明白,在对面这幢灯光灿烂的房子里,也还有他的婚姻。不仅如此,正如他的婚姻一样,他的〃爱情〃,也还没有受到早就面临的〃最后裁决〃。他就好像把它们束之高阁,对它们讳莫如深。也许,他心里还真的不能否决它们;也许,他对它们还心怀惧怕。在这样的一片阴霾笼罩之下,他的生活曾又仿佛夜来香似的幽幽地盛开,异香满室,而他就仿佛在这种状态里有超常之表现和发挥。
窗前忽然又显出了一个高大男子的身影,余宏不由得心里一震。定睛细看,才辨出是他儿子。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儿子真的显得很高大啊。不过,虽然儿子今年只有十四岁,他身高已经有一米七五,站在妈妈身边高出了大半个头。余宏对着儿子的身影一笑,自言自语地说:〃再过一年,你就要长得比你老头子高了。〃
……
余宏开车出了小区。在路上,他的手机响了,有短消息进来,他打开读它,是杨一红的,内容如下:
以后碰到你该叫你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骗我?
余宏不禁有些脸红,啪一声关上了手机。不过他冷静了一下,还是打开手机回话道:
对不起,我只是骗自己。
对你始终如一。
发出了这信息,余宏不由得又心潮如涌,思绪如麻……
二○○三年六月十日上海初稿
二○○三年十月上海二稿
二○○四年四月鲁院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