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样年华 作者:孙睿-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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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榨取着你的价值,你还不得不听从他的发号施令,如果你对这种窒息的生活感到厌倦,可以递交辞职报告,这个时候,你可以同老板平起平坐,不再称呼他为“老板”,而是任意把他叫做“王八蛋”或是“傻逼”,但却不得不为此付出生活得不到保障的代价。
关于什么样的人是傻逼这个问题很难分辨清楚,而什么样的人在这个社会上牛逼却很容易判断,评判标准很简单,就是看你有没有钱,究竟有多少钱才算有钱呢。当然是越多越好,钱越多的人越牛逼,所以像我们这样没有钱但又心高气傲的人就是傻逼,但如果我们甘于受压迫、受剥削是否更傻逼呢,管它呢,爱咋咋地吧!
辞职后,我感觉心情轻松了许多,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却难以忍受腹中饥饿,一阵悲哀涌上心头。
40四月的夜晚,北京,二环路的立交桥头,车辆穿梭,霓虹闪烁,路灯下,我顾影自怜。
次日清晨,我带着再去找一份工作的想法走在北京的街头,一个妇人正拉着一条小狗散步,这只狗翘起腿在花池边撒尿,当我经过时,它冲我狂吠不止,我瞪了它一眼,它却更加猖狂,要不是它的叫声是“汪汪”而不是“嗷嗷”,我险些认为它是一只小老虎,但一想,老虎哪有抬起腿撒尿的,所以它再牛逼也就是一只狗,可狗仗了人势却比人还牛逼。
现阶段,我唯一想向全世界高呼的一句话就是——谁他妈的拿钱使劲地砸我呀!
41周舟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你应该现实一些,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我说这些事情我都懂,可我就是无法说服自己安心接受一份与理想状况相距甚远的工作。
周舟问:“你理想中的工作是什么样子?”
我说:“轻松,舒适、挣钱多。”
“你认为北京有这样的工作吗?”周舟问。
“没有,所以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你不能再这样晃荡下去了,我很希望你找到工作,每当有公司通知你去面试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周舟依偎在我的怀里说。
“可是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法,但我更希望看到你去上班。”
“别着急,慢慢等着吧!”
我和周舟搂在一起,开始做爱。
做完后,我们仰望着天花板,周舟问我:“咱们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呀?”
我将手按在她圆滑的乳房上说:“不知道,就像你五岁的时候并不知道乳房要变大。”
此时距离毕业不到三个月,我不仅要忙于找工作,还要应付学校安排下来的毕业设计,我的毕设题目是《数控机床的进刀设计》,对于数控机床究竟是一套怎样的设备我并不清楚,要我设计出它的进刀机构更是难上加难,但毕设还是要做的,我不希望看到功亏一篑的事情发生。
到目前为止,我还有一门功课没有通过,毕业前还有一次补考机会,通过即可万事大吉。
考研成绩和分数线公布下来,张超凡以三分之差榜上无名,他近半年付出的心血都将因为这三分而付诸东流。张超凡整日愁眉苦脸地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痛苦呻吟,像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妇女。
一天,张超凡突然茅塞顿开,他说与其一筹莫展,不如享受生活,于是过起花天酒地的生活,每日寻欢作乐,游手好闲。
张超凡并没有逃脱烦恼的纠缠,同他来往的许多女孩因为无法同他畅快交谈而纷纷离去,张超凡不能将一个简单的意思以言简意赅的方式表达出来,女孩们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他把话说完。
一次,一个女孩问张超凡:“你有多高?”
“一米八……八。”张超凡说女孩站到张超凡身旁用手比划了一下个头说:“你有那么高吗,我看你也就一米八。”
“对呀,我就……就是一米八……八呀!”
“肯定没有!”
“就是一米八…八。”
“不可能!”女孩有些生气。
“真的,真是一米八…八。”
“你这人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承认自己一米八又怎么了!”
“我……我没不承认,我真是一米八…八。”
“你真没劲!甭管你是一米八八还是八米一一,我讨厌你!”女孩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张超凡站在原地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别……别走,我不是一米八八,我是一米八……八!”
张超凡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充满希望,想尽一切办法重获新生。他按电线杆子上面粘贴的医疗广告去了一家位于某胡同深处的门诊所,此诊所在广告上扬言说:祖传秘方治疗口吃,治愈率达百分之九十五。张超凡信以为真,交付了500元的初诊费,遵循那个连“超”字都不会写的大夫传授的方法练习。
此大夫告诉张超凡,说话要慢,别着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做到吐字清晰、干脆,不带尾音,张超凡果真如此练习。有一次我向他借钱,说:“张超凡,借我200块钱,好吗?”
张超凡不慌不忙地说:“好……”
我以为他要说:“好——的。”
可没有想到,他说的却是:“好——个——屁!”
这种说话方式使得我们更为不适,这比他从前结巴着说话还要浪费时间。
一日熄灯后,张超凡正摆弄一个笔记本电脑,当时是十一点刚过,我问他电池可以坚持多久,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了我,意思是说:电池可以坚持半个小时,到十一点半就要没电了。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屏幕便显示出电池没电的信号,我一看表,正好十一点半。
我认为治愈口吃的最好方法就是让患者们闭口不言,这样永远不会结巴。
42我每日晃荡于学校、马路和周舟的宿舍,偶尔找几个同学去小饭馆喝一宿酒,生活过得闲散又自在,周舟说她不想看到我这个样子,我说这样我很舒服,她说但她不舒服,我问她想让我怎样,她说,你即使不想找工作也应该做毕业设计,马上就要毕业了,我说,我知道,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这样的争执经常发生在我和周舟之间,往往以周舟闭口不再讲话结束,然后我们就各自睡去。
此时期,我的心情非常之糟糕,只想一天天地混日子,直到毕业。
五月上旬的一天,我和杨阳坐在饭馆的酒桌前谈论我们的生活,杨阳说他开始厌倦漂泊的生活,希望自己找一个贤惠的女朋友,他会同她结婚,养一条狗,每当夏日夜晚的时候,他会和妻子坐在阳台乘凉;冬日里,他们坐在窗前晒太阳,小狗伏在他们的脚下,就像他们的孩子一样。我说,这不应该是你将来的生活。杨阳说,你错了,我现在已经感觉疲惫不堪。
我们的身旁是一桌过生日的学生,从他们脸上稚气未脱的神态便可判断出是大一的学生,十几个人围坐一桌,中间夹杂着两三个女生,她们在男生的欢声笑语中保持着微笑不语,每当某个男生讲了一个黄色笑话后,她们就会彼此会意地对视一笑,端起茶杯或可乐喝一小口。那些男生也姿态各异,有人端着酒杯轮番找人碰杯,有人疯狂地夹菜塞入嘴中,有人叼个烟头故作深沉,还有人总是在打手机,装作业务繁忙的样子。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一个女生从桌底下端出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摆在桌子中央,蛋糕的大小如同下水井盖,上面涂的那层巧克力的颜色更像井盖上的锈迹斑斑,不同的是井盖上面写着“污水处理”,而蛋糕上面写的却是“生日快乐”。一个男生用刀将蛋糕从中间切出一条缝,分成两瓣,使得蛋糕看上去很像河马的屁股,这时另一个男生如梦初醒般喊到:“哎呀!忘插蜡烛了!”于是大家又将一把蜡烛插在蛋糕之上,此时的蛋糕又像是被扎满五颜六色针灸的河马屁股。
这群学生分吃了蛋糕,散去。
这种场面也曾经在我的身边发生,而今天,我更喜欢独酌独饮。
已至深夜,饭馆里除了我和杨阳,再就是几个服务员和厨师,他们坐在椅子上懵懂地看着我们。一个小女服务员打开收音机,先是一个谈话节目,过于深奥的话题没有吸引她的兴趣,她调到一个相声节目,听了没两分钟,相声说完,插播了一则治痣疮的广告,另一个年龄稍长的服务员气愤对她说:“赶紧换一个,还有人吃饭呢!”小服务员旋转手腕,又调到一个健康类节目,女主持人装腔作势地说:“阳痿是长期困扰夫妻和睦家庭幸福的疾病,许多患者打来电话向我们询问有效的治疗方法,今天我们特意请来解放军总医院的张坚强主任医师,请他来为我们讲解此类疾病的治疗方法……”小服务员红着脸极不情愿地又调了一个台,停在一个音乐节目上。
忽然,收音机传出一段熟悉的旋律,杨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了一下,这首歌正是杨阳写的那首《春天的约会》,从演唱者的声音上听出,歌者正是田红。
此时的田红演唱这首歌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暧昧、娇柔、作秀的演唱,那个制作人重新为这首歌作了编曲,把杨阳在这首歌中要表达的感觉篡改得面目全非,歌曲结束后,DJ妩媚地说:“刚刚播放的那首歌曲由乐坛新人田红自己词曲创作并演唱,歌名是《春天的约会》,排名第一,欢迎您明天继续收听‘原创歌曲排行榜节目’,我们明天见!”
杨阳抄起一个空酒瓶,“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说:“这首歌不久后就要被做成卡拉OK,任款爷和小姐们在歌厅滥唱了!”
43此后许久不见杨阳的踪影,他和他的吉他同时不翼而飞,马杰猜测杨阳也许是背着吉他去了西藏,准备过离群索居的生活;赵迪猜测杨阳决定告别音乐,去卖他的吉他,现在还没有找到买主;张超凡认为杨阳在唱歌的时候被人抢走吉他,他去追赶,现在还在追逐的路上;种种猜测漫天飞舞。
就在我们谈论杨阳去向的时候,宿舍的电话响了,我拿起话筒:“喂!”
“请问是邱飞吗?”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我,您是哪位?”
“我这儿是清河拘留所!”
我的脑袋顿时“嗡”地一声巨响,我努力回忆自己近来究竟做了哪些坏事儿,可寻思了半天,只想起前天在校园里捡了一个钱包,没有立即交公,见里面没有钱便又丢掉,这件事情怎么这么快就传到拘留所,即使罪名成立,他们也不应该为此拘留我。我颤抖着说:“我怎么了?”
拘留所的同志说:“你不要害怕,这里没有你什么事儿!”
我想,没我事儿你干嘛指名道姓地要找我。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杨阳的人?”
我立即想到,是不是杨阳参加了近期活动猖獗的“爱滋针”帮,被便衣监视或已经落入法网。“他怎么了?”我问。
“他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在我们拘留所,今天释放,兜里没钱坐车回去,叫你过来接他,你赶紧过来吧。”
我挂上电话,急忙换下拖鞋,跑出宿舍。
当我到达清河拘留所的时候,杨阳正蹲在大铁门外,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圆圈,吉他倒在一旁。
我走上前去,说:“走吧!”
杨阳指着地上画出的圆说:“这就是生活,里面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有。”
回到学校后,杨阳用去好长时间洗了一个澡,他说澡堂的下水管道可能会因为他搓下的泥儿堆积在一起而造成堵塞。
我们一起吃晚饭,他向我讲述了被拘留的详细经过:那天,我们喝完酒的第二天下午,杨阳又背着吉他去积水潭地铁站的地下通道唱歌,此时已有一个身着师大校服的学生在此唱歌,杨阳没理他,坐在他的对面。因为杨阳唱得比他好,过往的行人都把钱扔进杨阳的琴套,师大的学生看到杨阳面前的钱越堆越高,而自己面前的钱却总是那么一点儿,不免心生醋意,他走到杨阳面前说:“哥们儿,咱们是不是得讲个先来后到!”
杨阳说:“这是公共场所,谁想唱都可以。”
“可是你抢了我的买卖!”
“我是公平竞争,人家愿意把钱给我,而且我到这儿唱歌的目的不是为了挣钱。”
“那你就把钱给我。”师大学生指着地上的钱说。
“这钱是他们给我的,我为什么要给你,想要钱你就自己去挣!”
“孙子,你丫到底想怎么着!”师大学生怒喝道。
“滚蛋!少在我这儿废话!”杨阳白了他一眼,接着弹琴。
此人抄起自己的吉他狠狠地向杨阳拍去,杨阳早有准备,一闪身,那把吉他便“砰”地一声巨响,拍在地上,刹那间琴箱粉碎,木屑乱飞,琴弦“嗖”地一声断开,蹦到那人脸上,顿时抽出好几条血迹,他一边“哎哟”地捂着脸一边向杨阳扑去,两人撕扭在一起。
最后的结局是,杨阳觉得热身还没有开始,那个人却已鼻孔出血,仰着脑袋跑掉了。
杨阳又坐回原地,抱着吉他唱起来。
就在杨阳收拾好钱准备离开的时候,两个警察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们说:“有人举报你在此非法卖唱,还打架斗殴,把一个师大的学生都打流血了,你跟我们到所里走一趟吧!”
杨阳不去,警察拽住他的吉他,企图将他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