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有难-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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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悠儿不明白小宝为何总要她躲,可现下她也不敢反驳,才转身迈出一步,便被扣住了手。
「啊……」悠儿惊呼了声,被强拉著回过身,便对上一双阴骛的眸。
阎仲羿一直不曾注意到悠儿,直到她鬼祟地想逃,他才一箭步地上前抓住了她。这一抓,两人四目交接,他有些失了神。
他一直厌恶花街柳巷里的女子,总觉得她们少了清澈的灵魂,或许投身为娼妓并非她们自愿,可他还是认定了绝不与这样的女子纠葛,可眼前的女子有著不解人事的纯真,那秋水双瞳更是清幽地望进了他眼底,让他的心没来由地狠烈一震—;—;
他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环境里遇见这样的女子,这感觉就好像在污浊稠腻的池塘里,见到一朵清香白莲一样。
阎仲羿尚未自冲击里回神,悠儿却突地捂住了口鼻,挣扎著想逃开他的箝制,那紧蹙的眉显示了她的难受。
见她想逃,他因自己的失态有了老羞成怒的尴尬。
就算是出乎意料地看见皎白如月的莲花又如何,他怎能失控至此?最终,他收回思绪,低沉地吼著,「说!你将他藏在哪儿?」
悠儿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他身上有种难闻的气味令她晕眩欲呕,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所以她拚命挣扎,尖叫出声。
他身上有著她天敌的味道啊!她只想逃得愈远愈好!
「你快放开她!」小宝冲上前去扯著阎仲羿结实的臂膀,见他不愿松手,她索性小嘴一张,狠咬了下去。
「小宝!」金大娘在阎仲羿吃痛地挥开小宝时尖声叫著,及时地将小宝抱住。
「别想走!」
阎仲羿拦下了一迳想逃的悠儿,心中的怒火愈燃愈盛,他清楚明白地自悠儿眼底看到了恐惧与……厌恶?!
在他对她的美而失神惊叹之後,她竟然流露出对他的厌恶?他的自尊无法接受这样的状况。
「大娘,快救救悠儿啊!」小宝急得发慌,拚命催促著。
「她是谁?」金大娘这才瞧清了被阎仲羿擒住的女子,虽是捂住了下半张脸,可那眉眼间动人慑魄的美,还是让她惊艳地亮了眼眸。
「她是谁?」阎仲羿冷笑著,「你是想告诉我你不认识她,她并不是你这‘春花秋月阁’里的花娘?」语气中的讥嘲十分刺耳。
「她的确不是……」金大娘根本不知道小宝房里藏著这样绝色的女子,她疑惑地望向小宝,想寻求答案。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阎仲羿眸光一闪,诡异地笑道:「这样的女子想必是‘春花秋月阁’的红牌花娘吧?她可是你的摇钱树哪!你将季翔藏了起来,也好,我就将她带回去,你何时让季翔回家,我就让她‘回家’。你衡量一下,究竟是季翔能让你赚进大把银两,或是你这个值钱的花娘?」
说著,他拖住悠儿,便往外走。
「悠儿!」小宝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急得没了主意,只能嚷著:「大娘,快救救悠儿啊!」
「阎二少,你太过分了!阎三少的确不在这里,就算他在,也是他自个儿来的,我由得了他吗?这女子你不能带走!」
金大娘打第一眼瞧见悠儿便认定她是块料,肯定可以为她这「春花秋月阁」赚进更多银两,她怎能让他带走?
阎仲羿毫不理会金大娘的话,只淡然抛下一句:「我要带她走,你拦得了吗?」
韦翰挡在门口,金大娘面色难看地道:「阎二少,你这是逼人太甚……」
阎仲羿头也不回,只是悠儿不断地挣扎,他索性一掌击晕了她,将她扛上肩,健步如飞地走了。
金大娘本可叫龟奴们一拥而上拦下阎仲羿的,可她咬了咬唇,终究没这么做。
阎家是杭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巨贾,在地头上很有分量,她听说或许不久之後,阎家会揽下盐市的生意而成为「官商」。若真让阎家的事业版图里增添了盐市,阎家的地位将更形巩固,绝不是她这个「春花秋月阁」可以与之抗衡的。
可是,金大娘也很清楚,阎家大老爷有多么厌恶她的「春花秋月阁」,阎二少此番的做法可说相当不智。
所以,她已经知道她能采取什么方式要人了。
「大娘!大娘!悠儿被带走了!你……」小宝急嚷的声音在金大娘不悦的注视下渐渐淡去。
「她是谁?」金大娘收回心中的盘算,审视著小宝低垂的脸蛋十试著让语气和缓些。
「她……她是我的朋友。」小宝嗫嚅著。她虽然在後院里长大,可多多少少也了解「春花秋月阁」的「状况」,她或许不懂那奇特的「声音」代表著什么,可她却也懂得悠儿的美丽会惹来麻烦。
因为,一直以来,大娘总是不断地提醒她,女人不能太美,也最好别打扮,愈是平凡愈好。
「朋友?」金大娘扬高了声音,「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这儿或许出入的人十分复杂,但後院绝对是被隔绝的,她怎么会在这儿?你给我从实招来。」
「大娘……」小宝眼眶一红,梗著声道:「求求大娘先救救悠儿吧!她真的是我的朋友……她……她是从天上来的,不久前我在院……院子里打水,偏偏下了场大雨……她、她就突然出现了……如果您知道了,一定会让悠儿到前厅去……」小宝断断续续地抽噎著,「所以我才把她……藏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做!」金大娘气得拍桌大喝。
「我不要悠儿到前厅去,我要她和我一样好好地在这儿就好了!」小宝终於哭喊出声。
金大娘刷地白了脸,怒道:「前厅又怎么?」
小宝不知哪来的胆子,说道:「我知道大娘疼小宝,不愿让小宝到前厅去,可前厅里的姊姊们做些什么事,我都知道的!」她其实知道些什么呢!充其量只是以为那些花娘嘻笑陪著男客们喝酒罢了。
「你……」金大娘气得直发抖,「你溜出去瞧过了?」
小宝垂下脸,没半晌又抬起头来急嚷:「大娘,求求你救救悠儿,她……她……」她一急,喉头一梗,连话都说不完全。
金大娘别开脸道:「‘春花秋月阁’可不养白吃白住的人,她若要待下,就得到前厅去。」
「可我就没到前厅去!」小宝抢白道。
「你……」金大娘神色一变,随即又冷静的道:「你可没白吃白住,你会帮灶房里的忙。」
「悠儿也可以的!她可以和我一起帮忙,我们……」
「她和你不一样。」金大娘望著小宝,「她适合前厅的生活……」
「谁说的?」小宝瞪著金大娘,怒道:「如果悠儿要到前厅去,那我也去!」
「放肆!」金大娘扬高了手,却怎么也掴不下去。
小宝扬高小脸,固执地道:「我或许没有悠儿好看,但……但我擦些粉,打扮打扮也一定可以的!」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小宝那称不上白皙粉嫩的脸颊倏地浮起五指红痕。
金大娘抖著手,颤声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小宝捂著脸颊,任泪水狂泻而下,可她却哭不出声,只能怨怼地瞪著金大娘,无声地任泪水滑落,金大娘以前从不曾打过她呀!
「把她锁起来,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金大娘一声令下,龟奴马上将门合上。
「放我出去!我要去救悠儿!」小宝拚命地拍击门板,却无人相理。
金大娘静立於门扉之外,木然地瞪视著掌心,她方才……究竟做了什么?
「金大娘,这样好吗?」龟奴担忧地望著被拍得直摇晃的门板,低声说著。
「她……以为送往迎来的日子好玩吗?」金大娘幽幽说著,她仰起了脸,不再多言地离去。
龟奴揉了揉眼。不知道适才是不是眼花瞧错了,他好像看见金大娘眼角的泪水?
他再度回身望了紧合的门扉一眼,这小宝……当真是金大娘手帕交的女儿吗?
他跟了金大娘这么多年,早学会少说话、多做事的道理,可他忍不住要怀疑金大娘如此保护小宝的动机……
「哎呀!」龟奴一拍脑勺,咕哝著,「管他的呢!」说著,也踅回前厅去了。
待金大娘与龟奴离去後,院子里的阴暗处却闪出了一道身影,若有所思地望著上了锁的门扉—;—;
第二章
远山吞噬了橘红色的落日,清幽的月影渐渐现形,缓缓揭开夜幕—;—;
阎仲羿仰首饮茶,严峻的视线却笔直地盯著床榻上的人儿。自他将悠儿带回後,他就不断反覆著这样的动作—;—;饮茶一杯杯,视线不稍离。
直到暗影袭上悠儿白皙无瑕的脸庞,他才收回视线,有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他是……著了魔吗?
弟弟阎季翔向来是最让人头痛的一个。他玩世不恭,不愿安分地接受爹的安排,刻意在花街柳巷里放纵,气得阎家大老阎复笙总咆哮著要将他逐出家门。
而他自己,阎仲羿,排名老二,向来是爹亲阎复笙倚重的人手,这样的器重有时也是一种负担。大哥阎伯襄便因此而将他当成了劲敌,深怕阎复笙会老糊涂地将产业全交给了他。
阎仲羿蹙起了眉,轻缓的踅至窗前眺望远方残霞,心中幽幽想著,他又何尝愿意因此让长兄嫉妒呢?只是半点不由人哪!
爹的期望他懂,为了不让他老人家失望,他不怨不尤地扛下阎家的担子,只是……唉……
今日,大堂上见不著三弟的人影,他心里暗叫糟,爹果不其然地大发雷霆,要他前往「春花秋月阁」将人抓回来。
然而,该找的人不见踪影,他却莫名其妙地带回了她……
阎仲羿回过身,视线再度锁住床上的人儿,不知第几次的扪心自问,究竟他是著了什么魔,竟将这个花娘带回?
悠儿长相清灵脱俗,丝毫没有低俗的脂粉味,而她的模样更不像是开门迎客的花娘……这念头一起,他便在心里咒骂自己,何时他也与三弟一样色欲薰心了?
他著实无法解释心头的纷乱,索性再回过身,凝视著几已没入山头的余日……
「好……」床榻上飘出的轻微嚷声让他绷紧了背脊,却不愿转身。
阎仲羿捏紧手中的杯子,眉结蹙得更紧,他知道她醒了。
「好臭……」悠儿一睁眼便是捂住了口鼻,忙不迭地自床榻上弹跳而起,仿佛适才是睡在猪圈里。
怎么也料想不到她的反应是如此,他脸上的阴霾更甚,沉闷地回身望她。
「你……」悠儿只觉得头晕目眩,这房里的气味真让她浑身无力!
「季翔在哪里?」他总算冷静地说出了他应说的话。
「季翔?」悠儿甩了甩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要待在这里……」她无法形容那不断刺激她鼻翼的味道是什么,只知道她很讨厌这气味,也……很害怕。
「不交出季翔,你就别想回去。」他走向她,她却面色惊惧地直往後退,他不禁冷笑地嘲讽道:「你该是迎上前来,而不是倒退而去。」
他讨厌她的虚伪。明明是个花娘,又何必故作惊惶?她以为他真会被她造作的恐惧所骗吗?
「你别过来……」悠儿开始觉得腹中一阵翻搅,她强忍著恶心感,颤抖著声音道:「我……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她的脚步虚浮地飘向房门口,摇晃得像丢了三魂六魄似的。
「没见到季翔,你别想走!」阎仲羿大步一迈,扣住了悠儿捂住口鼻的纤细手腕—;—;
「啊……」悠儿惨呼一声,只觉胃里涌起酸涩,朝著阎仲羿的胸膛便是一呕。
阎仲羿扣紧了悠儿的手,目色一沉,颈侧青筋直跳地俯视胸前的污秽……
「我……」悠儿眼前一花,绵软地瘫倒而下。
阎仲羿迅捷地揽住了她柳枝似的腰,本能地让她避开了他襟前的脏污,安全地将她护在身侧。
望著她惨白的容颜与眉尖的结,他迟疑地想著,她似乎是真的不舒服,难道……这房里真有股让她难以忍受的气味?
阎仲羿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却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随即他又动了怒,她最好是真的不舒服,若敢欺骗他,他定饶不了她!
「二少爷……」韦翰推门而入,瞧见的便是阎仲羿胸前的一塌糊涂与扑鼻而来的酸味,让他反射性的掩住口鼻。
「怎么?你也觉得这房里有怪味?」阎仲羿开始觉得错怪了悠儿,也许他真是久而不闻其臭。
「不是,二少爷,你没闻到吗?」韦翰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问。
「闻到什么?」阎仲羿蹙起了眉。
「你……你胸前那……那一堆……」韦翰不知该如何形容,索性说道:「那股酸臭味你当真没闻到?」
「除了这股味儿之外呢?还有什么?」阎仲羿很是介意地又问。
「还能有什么?光这股味儿就不得了了,薰得很哪!二少爷,你抱著她做什么?哎呀!一定是她吐了你一身,别理会她了,先换下这身衣服吧!」韦翰走上前来便要自阎仲羿手中接过悠儿,却被阎仲羿闪身而过。
韦翰一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