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情人(全文)-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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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怪可怜的,年纪轻轻,一天也没有剥削过人,愣是被戴上高帽子,白天晚上游街批斗!”
文秀妈抹起泪来:“是啊……他当时那惨样儿,我现在都能记得起,只要一闭上眼,那时的情形就在我面前了……”
“别哭别哭,”张主任安慰她道:“他呀,是被批斗怕了,才出去的呀!”
文秀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怪伤心的,咱不说他了。”
张主任说:“这么多年,你容易吗?怎么能不说呢?你赶紧翻箱倒柜,找找看,有没有资料呀、线索呀,我上报区里,尽快让你们这个家也团圆团圆。”
“唉……”文秀妈叹道:“这么多年了,我哪保留那些?”
“找到了就赶紧交给我!”张主任戴上老花镜,看着笔记本说道:“文秀妈,如今搞人口普查,上级要求一定要搞准确,下发了十几张表格呢!”边说边翻着一些表格。
文秀妈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说道:“人口普查……那就查呗,我们这个家,就我和文秀俩人。”
张主任想起了什么,说道:“刚才我去……”急忙改口道:“那年人口普查,就有人反映,说是当年‘文革’那会儿,你和韩大妹子同时生孩子,会不会把俩孩子抱错了,我一直在琢磨……”
一听这话,文秀妈猛地站起道:“不可能,不可能!当时我一醒来,抱着的就是我的文秀啊!她那时正犯心脏病……她那人越来越怪,咱不说她了……”想了想,坚定地说:“文秀肯定是我生的。”
张主任说:“文秀妈,不瞒你说,多少年来,我心里总有点怀疑呢!这么着吧,这些普查表你先别填,好好想一想再说。”
“这不明摆着的,我不用想!”文秀妈说。
没那些事,我真的不花心!(1)
1
张主任又提起了几十年前的事情,把文秀妈搞得心烦意乱,顾不上给文秀做饭,说着“太阳快落了,我得堵住她”,急匆匆向鹊桥婚姻介绍所跑去。
刘主任下班刚要出门,文秀妈就拦住她说:“刘姐,你等等。”
刘主任看她满头大汗,就说:“瞧你这,家里失火了?啥事这么急?”
文秀妈上前来,拉住刘主任的胳膊道:“是这么回事,这不在搞人口普查吗?我们居委会的张主任刚才来我家,她……她……”
“她怎么了?”
“她来说文秀的事儿……”
“怎么回事?”
文秀妈气喘吁吁地说:“文秀当年是你接的生,我在产床上,昏昏迷迷听你说过‘生了个小子’,你这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对她说的?”
刘主任吃了一惊:“这……”
文秀妈急切地说:“你说呀,你说呀!这很重要!”
“我……”刘主任支支吾吾起来:“当时那么乱,又事隔三十年了,我也记不清了呀!”
文秀妈的眼睛,直直地盯住对方:“那么,刘大姐呀,你总能记得我生的是闺女还是小子吧!”
刘主任想了想道:“时间太长了,我记得不真,也许,那男孩是你的……”
文秀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嚷道:“怎么也许?”
“那你要让我说什么呢?”
“文秀是我的孩子。”文秀妈说:“她真的是我生的呀!”
黄昏,美丽的晚霞映红了西天。憨哥收车,一开进胡同,见文秀正在从三轮车上向院儿里卸服装,赶紧把车在自己院外停好,就来帮她了。
文秀撩起散落在腮边的秀发,望着他说:“今儿穿得怪整齐,不会是为了迎接奥运,单位特意要求的吧?我想呀,你一定又相亲去了吧?”
憨哥连连说着“没有没有,奥运会还早着呢”,动手干起活来。
文秀望着他那样子,笑了起来,忽然问道:“你今儿去外经贸公司了?”
憨哥忙说:“没……没呀……”在掩饰中,他不知不觉脱下手套,用胳臂擦起汗来。
文秀停了干活,自言自语道:“他没去?这事儿奇了……”
憨哥卖力地搬着东西,院儿里有大妈大爷们的声音不时传出:“又来帮忙了,待会儿进院儿坐坐……”他笑着道:“前后院儿住着,不用客气。”
“哇,我的天!”背后的文秀惊叫起来:“你,你的手,这是咋啦?”
憨哥回过头忙说:“没,不碍事儿!”文秀想要看个究竟,他急忙藏起来。
文秀说:“这可不是雪糕……这一回,说不定是哪位小姐给踩着了吧?”仰头大笑起来。
憨哥脸红气短,说道:“没没……没那些事,我真的不花心!”
文秀止住笑,正色道:“憨哥,肿这么厉害,是怎么搞的?快让我瞅瞅……”
憨哥满头是汗,把最后一包卸下车来,喃喃道:“不……不用了,干活的人,手是经常会受伤的,你别大惊小怪。”
文秀气了,说声“谁稀罕看你的手”,推起空车,咣咣啷啷进了院儿;憨哥也想进去帮忙,文秀却“哐”地一声把门给关了,险些碰了鼻子。
门外夕照中,憨哥低着脑袋,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小声冲门甩了一句:“问谁?就是你这小姐给踩的!哼,还追到外经贸去,踩住就不放!”
2
憨哥总在努力,总在忙碌,想着要在尽快的时间内把文秀那钱给还上。否则,一个大老爷们,在人家面前说话,老是挺不起腰杆。顺义、昌平那些地方,孟师傅他们都说长道儿不安全,经常发生杀人夺车的事件,可他不听那一套,越是远越拉。这天上午,他跑了一趟房山,又跑了一趟首都国际机场,把客人拉到民航大厦门前,停住车后,就忙着为那位女乘客将行李取下来,放好在行李小车上。
那女士很感谢,边拉着行李走,边挥手向他致意。他下意识作了个敬礼动作,发现不妥,赶紧改过来,也向女士挥手。正笑着,却猛地紧张起来。
原来,从民航大楼的旋转门里,走来了空姐肖铃。她也看见了憨哥,顿时停了脚步,俩人都愣住了。
忽然间,一个留着小平头的男子,将憨哥撞倒,蹿上前去,一把夺过正在愣神的肖铃的手袋,喊着“抓坏人啊”,就往人群中跑。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呆了,肖铃这才发现东西被抢,惊恐地喊叫起来:“不好了,有人抢劫,那小平头……那小平头……快抓呀!”
憨哥从地上爬起,揉揉眼睛,认准了那个作案歹徒,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人群,揪住那家伙的衣领喊,“狗东西,光天化日就敢抢呀!”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将抢到的东西扔到他怀里,三撕两拽,挣脱了他的手,迅速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民航大厦门口的人们,正在喊着“小平头小平头”,憨哥已经来到肖铃面前,气喘吁吁说:“那家伙真狡猾,让他逃掉了!现在社会乱,可得小心自己的财物啊!”郑重地将手袋交给了肖铃。
周围的人一下拥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这位空姐,你不是要抓小平头吗?是不是这家伙抢了你的东西?怎么回事,咋又送回来了?”更有一些喜欢凑热闹的人,义愤填膺起来:“贼喊捉贼呀,小平头这把戏玩得不新鲜,快快,把他扭送公安局!拿出电棍,不用审就清楚了!”
一时喧声四起,把憨哥的脑袋都吵晕了,他抠抠自己的小平头,急忙申辩道:“我不是坏人,真的不是!”急得在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指着肖铃说:“你们问她好了,她知道我是谁!”
肖铃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发现手袋里的
信用卡、手机等物品并没见丢失,说了声“东西没少,别追究了”,优雅地挥挥手,让人们散去,又盯着憨哥问:“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时,那位拉着行李的女士见没了危险,才喊道:“肖铃,你没事了吧?我回来了,快来帮帮我……”
肖铃应了一声:“哦……陈蕊蕊,你们航班提前进港了?我这就来……”
那位叫陈蕊蕊的空姐,跑上前来,欢乐地抱住肖铃,俩人有说有笑,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气氛。
憨哥见她们在亲热,转身要走,肖铃却说:“喂,我有话问你呢!”
“有事儿?”憨哥只好停下,瓮声瓮气问道:“啥事儿?”
陈蕊蕊惊奇地望望憨哥,又望望肖铃,说道:“你们俩认识?”
“何止是认识!”肖铃想了想,摇摇头,忽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陈蕊蕊不解地问:“怎么回事?你俩有故事?快给讲讲。”
肖铃刚想说话,从东边来了李亚男。她边跑边嚷:“铃铃,快给定一张今天去上海的机票,我要去提货呢!”
肖铃转身应道:“表姐,这么急啊!你不是要去深圳的吗?咋又要去……”她见李亚男已经不再看她,而是盯着憨哥直瞅,还不无亲热地说着:“师傅——咱又见面了,你近日还好吧?”
“还凑合!嘿嘿……马马虎虎……”憨哥抬头问道:“你怎么样?”
李亚男被他的回答逗笑了:“我也——马马虎虎!哈哈哈哈……我也——还凑合!哈哈哈哈……”
一阵亮笑,使憨哥很不自在,不由得低下了脑袋。
陈蕊蕊拉了一把肖铃笑道:“你咋回事,傻看什么?你表姐和这师傅,有点那个意思!嘻嘻……你看你看……”
“去去去,”肖铃说:“他们呀,不过是一面之交。”
陈蕊蕊笑着说:“是吗?可是,我看你表姐已经是一见钟情了!哈哈哈哈……我的眼力没错!”
肖铃认真起来:“我怎么没看出来?”
憨哥结束了尴尬,抬起头来,对李亚男说:“你忙着——那我这就走了!今后如果遇到难事儿,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吱声。”转身准备离去。
“回来,回来——”李亚男赶紧嚷道:“我这就要去机场,你能送我一趟吗?”又向肖铃挥挥手道:“站那儿干吗?还不赶紧给我弄张十二点三十分的票……”
肖铃望着他俩,觉得实在不可思议,陈蕊蕊却伏在她的耳边说:“怎么样?你姐对他有意思吧——爱情探测气球已经放飞了!”
李亚男见肖铃不动,催促道:“你们嘀咕什么呀?铃铃,赶紧去呀!”
肖铃回过神来,忙说:“表姐,我这就去……”又对憨哥道:“韩……韩先生……”她不知如何来称呼憨哥了,只好说:“麻烦你等会儿……”
陈蕊蕊搂着肖铃的肩膀说:“这不正好吗?肖铃,咱进去弄票,让他俩在这好好谈谈!”又向李亚男挤挤眼道:“帮我看着行李——你们谈,你们谈……嘻嘻……”就和肖铃一起进了旋转门。
3
“论文论文,烦死了!当代大学生又不是木头,本来就应该加强情商嘛!这该死的论文,把咱都变成机械系的了!”小丽在宿舍发起了脾气,将准备了多时的论文底稿撕了个粉碎,顺手扔进了垃圾篓。
小芸却不急着论文,瞥了瞥小丽,继续听自己的收音机,她被播音员的声音吸引住了:“现在是《玫瑰之约》节目时间,在这次节目中,特向各位女士推荐一位最新成功先生,他是互联网某财经网站负责人,经济学博士,短婚史,但无子女——有关他的详细情况,在听完《征婚广告》之后,我会告诉你……”
小丽本来气就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关掉收音机,说道:“卖什么关子?真没劲!”
“都来看呀,最新征婚信息——”小芹拿着一沓报纸进来,肆无忌惮地喊着:“这张,满版全是。小丽,快过来挑一个培养情商!”
小芸等人一听,麻雀围食似的,围着小芹,看起报来,突然发出一阵大笑。
小丽不解地问:“怎么了,什么事儿这么可笑?”
小芹指着报纸说:“你来看,这人的手机号码,跟那位司机韩革的一样呢!后面也带着两个六——六六大顺。哈哈哈哈……六六大顺……”
小丽看了看,说道:“真是的,有意思!有意思!号码一模一样啊!”
小芹学播音员腔调,这就念起那征婚广告来:“最新白马王子,现年二十九岁,京籍未婚,有稳定经济收入,车房俱全……”
小丽说:“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搞错呀?”
四位大学生,面面相觑,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呆了半天,肖铃打来电话,让她们来聚会,她们才说说笑笑地上了路。
可是,一到李亚男家,茶几上沙发上,居然有十几种登载征婚广告的报纸,她们不由又谈起了刚才那个话题。
小丽越想越不对头,激愤地说:“什么六六大顺,我得去报警,别让其他女同胞上当受骗。”边说边收拾包,准备向外去。
小芸站起来说:“小丽,我跟你一起去,逮条色狼回来!哈哈哈哈……”
小芹恍然大悟地叫道:“回来回来!”将老报纸与新报纸放在一起对比着说道:“你们来看,是同一个人呀!这份,是他过去的;这份,是他现在的……”
端着茶盘的肖铃,从厨房走过来,插话说道:“小丽,你们刚才说什么,遇到色狼了?哈哈哈哈……啥样儿呀,让我也开开眼。”
小丽说:“肖铃姐,你也过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