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主母(全) 书瑾-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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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阿采遵照领路的寺人指引,在一排寺人之中等候。经问询,前面寺人的主人求蜂蜜,不是身体不适需服药配用,便是因秋干气躁用喝蜂蜜水来润喉。阿采在等待中暗里悄声跺起脚。季愉的计谋一向深思熟虑,极少出错。季愉让她来厨房拿蜂蜜必有把握,然如今快等到了自己,仍不见要出现的人。如果遇不到人,她只能装作手抖洒了蜂蜜,再排队重取一碗。阿采断想,走上前。浆人把装了蜂蜜的木碗递过来,她伸手去接。
忽然在这安静的屋里听一声:“哎——”
众人转头望门口处。
一个衣装庄重的妇人应是有些上了年纪的,脚步极快地踏进屋子。旁人看她头上插的发钗不同于普通寺人,缀有玉珠,恐是个命妇,都低头给她让开路。因而妇人是一路快步来到浆人面前,不说话,直接端走阿采手里的碗,往晚里面仔细看了一眼,见没异样,交给尾随她来的寺人,后者将木碗小心端好。妇人已掉身要走。
“此为我家贵女所要蜂蜜——”阿采追上去问话,眼睛故意瞪得圆圆的,用种迷惑的神态望着对方。
“浆人再舀一勺给你便可。我为舒姬大人委派,姜后急需此物。”妇人扬眉用高调说话,不屑与阿采多说一句,急着要走。
听是从舒姬大人那里来的,阿采心中高兴都来不及,跟踪那妇人走出厨房。
妇人脚步飞快,目中无人,尾随她的寺人满头大汗。阿采保持距离,跟踪她们行走许久,途中有一次命妇突然停步,阿采立马躲到回廊的柱后。然妇人并未回头,弯腰好像抚摸一下膝盖,又往前走。最终来到一幢有四面围墙隔开的独屋。阿采探出头去看,见其前门几名武士带刀把守,伍长巡逻,守卫密不透风。前面的人经过防守,直通入内。阿采这才上前去。
武士喝令:“何人?”
站在远处的阿采向武士行礼,道:“麻烦大人往内通告一声。道是斓贵女派来,欲见乐芊夫人。”
武士打量她几番,看她神态自重不似诓人,问:“斓贵女是?”
“姜后也知我家贵女为隗静大人之女。”阿采不卑不亢答话。
亮出了姜后与隗静的名号,并且姜后因体弱之病时常求教于隗静,与隗静实有交情。武士不得不信了阿采的话,向内通报。不久,屋内有了回音,让阿采进入屋里回话。
阿采武士穿过门,来到明堂后面一间十分庄重的房室。依照指示,她在回廊里跪拜着进入室内。在她面前,两重帷幔几乎垂落到了地板,皆是薄纱,使得里面坐的贵妇隐隐绰绰的影子神秘、高贵、不可仰视。阿采心里一惊:莫非,此人是天子之后姜后?
帷幔内的女子并不出声,只轻轻地咳嗽着,连咳嗽的声音也是娇嫩好听。
“王后,请喝蜜水。”命妇为其递上润喉的蜂蜜说。
阿采听出此人声音为自己刚刚跟踪之人,心中一跳一乍的,只怕她认出自己来。
坐在帷幔里边的姜后又咳嗽两声,然后屈腰,对右边靠过来的人低声交语的神态。
窸窸窣窣。阿采听不到里面的人说什么,却能感受到从帷幔里面一双略带好奇的眼睛高高在上地审视自己,不由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之后,帷幔撩动,一个人掀开帷幔走了出来。阿采低着头不敢仰视,也就不知是何人,只能听脚步声的节奏似自己所熟悉的,心里便更是蹦跳。对方擦过了她身边时,忽地重咳一声,低声道:“随我来。”
是乐芊的声音,阿采喜悦之余,仍跪着退出到室外才站起,对乐芊又叩拜道:“夫人,贵女让我——”
乐芊摆手阻住她。阿采机灵地收住口,尾随她绕过几个弯口,来到另一间屋子。乐芊让她进来后把门关上,屋里只剩她们两人。阿采立马要把季愉交代的话给乐芊转述了一遍。
然乐芊依然摆手,沉下脸问话:“阿斓为何让你过来?”
阿采张口:“因有事——”
“知道我在姜后身边,还让你来。也亏了汝等能寻到此地。”乐芊说这话表情不一,也不知是否在内心里夸赞季愉的聪慧,还是感慨不知让姜后知道此事是好是坏。
阿采猜不到她心里所思,只磕着头,唯恐自己做错了事。
乐芊让她抬起头来回话,坦明道:“姜后知道阿斓为公良先生欲娶之女,因此一直有想与阿斓会面之意。”
“可贵女——”阿采想的是,貌似季愉从来未有此意。
“是。”乐芊肯定她想法。她本人还是比较了解季愉的,季愉在某些方面的高傲能让人刮目相看。在季愉眼里,怕是在不能成为公良妻室之前,都不会去正式面见姜后的。
阿采接下来开始讲述季愉的计划。
乐芊听着听着,手抚摩大腿,额眉处时而松开时而攒紧,心里暗叹的是:这闺女,其胆色愈来愈过人了。
“夫人?”阿采讲完,焦急中抬手擦掉额头的汗珠。
季愉打的主意是,让姬晞知道九只编钟的来龙去脉。对于乐业押送编钟进京献给天子,镐京里许多人知道,姬晞不能不知情,只不过看在荟姬面上不想多管。荟姬在他面前主要是为吕姬与仲兰美言,略提过乐业。
虽说造钟之事是天子直接命令于乐邑主公乐离。然乐离因病不能继续,乐业接手本该告知于鲁国国君,但乐业没有。姬晞为此对乐业心里有怨气。乐业没有这么做的缘故很简单,他想直接成为天子任命的家臣,不想委屈自己在鲁国内。再说了,姬晞一直待他不怎样。如果他先告知姬晞,说不定姬晞会将献钟的功劳完全占为己有。姬晞心里也确实打的这个主意。在他看来,乐邑嘛,不就是一个打造乐器的小小采邑,完全没有必要居功自傲。在乐离大夫明确表示反对他姬晞时,早就该打压了,绝对不该再出现第二个乐离。
两人矛盾不可调和。荟姬和吕姬都是聪明的女人,不会随意插脚于男人直接的斗争。姬晞再生气。这造钟之事确实为天子之命,所以,帮助乐业进京献钟是正道,姬晞在理上奈何不得。
为此,吕姬与乐业是十分的小心翼翼,把这九只编钟当成了乐业事业上的救命草了。不通过司马等人,就怕司马等人也与姬晞一样的算盘,打算直接进献给天子,由此还专门打通了由姬这关。
据季愉她们打听与推断出的消息来看,这九只编钟应是被吕姬安排穿插在了射礼上,由乐人演奏,欲一鸣惊人。
然而,这会儿面向姬晞,叔碧要进言的是另一回事:“主公不知,此九只编钟乃有缺陷之物。”
姬晞只微微眉动:“此事你从何得知?”
“只因我也为乐邑子孙,曾从祖母口里得知编钟之事。为此祖母多次向世子进言,切不可将缺陷之物进献给天子,然世子回言,天子与国君非资深乐人,怎能洞察其缺陷?”叔碧咬字说道,让人以为煞有其事。
姬晞听叔碧说来,心中暗暗不快:这乐业,以为自己懂乐,便把他和天子都当成了蠢人看待。这种以乐妄为的行为,确实令他无法容忍。然他不会轻易表现出心中想法,因叔碧是片面之词,他必须考量叔碧的话是否真实。因此他沉着脸道:“是何缺陷,可有证据?”
“证据是有。”叔碧与季愉都感觉得出姬晞被惹火了,叔碧马上继续,“我家师况便能辨认其黄钟之律有偏失。”
黄钟三寸九分,确定音律基准。一个乐器的音律是基础,尤其是用于仪礼的乐器绝不可有偏失。编钟有失音律,只能说是次品。然而,能分辨音律是否精确的人,必得是高深的乐人。按理而言,进献天子的乐器要先经过大学里大司乐官派遣的乐师进行检查,只要不通过这一关检查直接进献,完全可以避免此关。到时,天子当众认了,事后检查的乐师不能有损天子颜面,必也是称其合格。想必乐业打的是这个招数。姬晞想到这里,未免两条尖细狭长的眉毛向上翘着,露出了丝丝阴气:好你这个乐业,总算被我揪住了尾巴。
换个倚靠的姿态,姬晞聊赖的口气问:“师况是——”
“我家师况乃一名盲乐师。其技艺不仅深受主公与夫人信赖,且受到了楚臣熊扬侯之喜爱。”
叔碧侃侃而来道。
与司徒有关的乐师?姬晞心头对这个事又信了七八分。只因这司徒是个古怪之人天下皆知。或许在某些事上他执拗得像头愚蠢的牛,但看人的目光出奇的好。司徒信赖这个叫师况的乐师,说明师况的琴艺确实信得过,也由此佐证了叔碧的进言未假。此九只编钟确实有炸。
“为何告知于我?”姬晞并不到此就全信了叔碧,对于眼前的两名女子再次端详。
“我以为是天命安排。”叔碧低头垂眉,在悄悄接到季愉提醒的眼色后,答道。
“天命?”姬晞对这个话感到了兴趣,当然没有省去两个女子之间互相交流的眼神。话说,一个是他国中乐邑女子,一个是隗静医师之女,怎何以如此亲密无间,倒似是认识许久之人?
“是。”叔碧心里焦急,心想这个姬晞怎么疑心病那么重,话都说到此了,还问东问西的,让她心慌不说,还让她搜肠刮肚想词儿,都快想破脑袋了。她接着按照季愉的计划边想边说:“祖母因此事伤心,但一直不知如何托人向天子进言。今让我遇见国君,是巧合,也是天命,让我为祖母代言此事。今一想,若天子之钟有缺陷,然国君不知情,怕届时也会被天子怪责。”
姬晞一表平和的脸色微微地变。没想到叔碧是直指到此事的最严重之处去了,令他醍醐灌醒。此事为天子直命于乐邑,但乐邑始终属于他姬晞所管,乐邑惹的祸事,天子不责怪于他才怪了。只因为天子周满的脾性,最喜欢拿诸侯的部下办坏的事来说话,让诸侯无言以对,借此削弱诸侯的势力。即是乐业讨了功劳,没他姬晞的份。但乐业一旦惹了祸,他姬晞还得背黑锅。也因此,叔碧即使话里有其它疑点,也被他不自觉地忽略去了,一心只想着这事的严重性质。
季愉见姬晞沉默下来,心里暗道:此事成了,也非成不可。如果乐业与吕姬为此遭殃,也是他们自己罪有应得。要怪,只能怪他们之前的阴谋诡计给了她和乐芊灵感。这事怎么说呢?应说到那次她随乐芊到乐天坊视察,发现曹钟有事隐瞒。后经仔细推敲,在拿下师况之后,方想到乐业与吕姬是这么一回事。
想当年,乐离大夫秉承天子之命开始造钟,兢兢业业,造好钟自己把关,势必将最好的钟送进镐京。即便自己病了,也不敢怠慢,不敢让世子送钟,而想遣派其他可信赖之人,其中人选固然有乐芊进言代替世子的乐康。乐业早就烦了父亲占着主公位置并且有意废掉他这个世子之位,因此在吕姬替他安排好与曹钟串通,制造出一模一样但有缺陷的九只编钟,替换掉了原本要进献的编钟。可是,乐离大夫这一病之重,出乎想象。外人却不能推想到,这也是乐芊的计谋。乐离大夫至今仍假意病重不能起身,不知人事,使得乐业能进镐京献钟。乐业自己献钟,自然要弃掉那替换的钟,重新运作那套完美编钟。至此,总算可以借机会彻底端掉乐业。
乐芊决心很大,而最终促使乐芊最终走这步棋子,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主公,天子传见。”侍奉姬晞的武士在外请示。
姬晞只好放下盘起的双腿站起来,起身时,对于两个女子又看了眼:“汝等是在公宫认识?”
叔碧一刹那迟疑未能答上话。担心姬晞起疑,季愉急忙叩拜道:“因是同一日进入公宫,同住一屋内,便是认识了。”
姬晞听完她的答案,背手,状似悲哀地叹口深长的气:“斓贵女,此乃我国内之事,让外人听见,未免不是笑话?”
“鲁公,我不明此意。”季愉按照之前想好的答案答,因姬晞问的这点也是她有考虑到的,“此事乃鲁国内家事,我自不会把它放进心里。”
“哈哈。”姬晞猛然大笑两声,细长的眉眼缩起对着她看,似笑非笑道,“医师大人与韩夫人培育贵女为淑德之人,我自是信得过。”
季愉与叔碧一同低着头,绝不会去正脸与他对视,免得被他瞧出哪怕是一丝的变化。只听他的笑,也知道他与姬舞爽快的笑声完全两个样,阴嗖嗖的,只让人相当的忐忑不安。
果然,姬舞没有着急离开,一边他是背手在门口等什么,一边他是吩咐人去做什么,自己是堵在了门口不让她们两人离开的样子。
叔碧在心里直接想骂起他来:这家伙究竟想搞什么鬼?还不赶紧去收拾乐业他们几个?
季愉倒是耐心等着,心知姬晞到底是个办事慎密之人。但她不怕,因她与乐芊的计划应是天衣无缝的。乐芊这边决定了,对阿采说:“我会陪伴姜后出席射礼,但不会现身。之后会向姜后暂时辞别,依照先生之意与斓贵女一同继续秋猎事宜。因此,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