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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变色龙终曲-第13部分

小说: 变色龙终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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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个的情形远远相异于灵均过往怯缩的情状。她回躲的目标并非自己,或先天的卑懦不便,反而直接冲著姓邬名连环的大个儿来著。

    有意思哦!

    “你你你、你干嘛盯著我?”她给表姊斜瞄得浑身不对劲。

    “表妹。”绕珍亮晶晶的明眸犹如掘出旷世宝物。“你哦!你──嘿嘿,嘿嘿嘿。”

    表姊大人哼了一声怪腔怪调的评论,却没什么建设性。

    “什么啦?”莫名其妙的,她的俏颜却火红起来,活像什么私密被瞧出来一般。“人家、人家才没怎么样,你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你又不是我,怎么晓得我在‘胡思’和‘乱想’。”绕珍的笑容贼溜透了。

    “你、你──”她真想抹掉表姊那一脸坏笑。“你少跟我玩庄子和鱼的问答。”

    “庄子酷爱怎么吃鱼我是不晓得,然而咱们家里头那个亲亲小表妹偏爱哪款‘大鱼’……就瞒不倒我了。”

    方寸大的石凳压根儿没地方藏躲,她只好偏过了脸,烧著满颊的火烫不开口。

    “喂,别这样嘛!”绕珍用肩膀顶了顶表妹。“打小时候起,你事事都跟表姊商量,怎么,遇著感情大事反倒生疏了?”

    “……”没应话。她的语言能力八成给羞热灼坏了。

    “想当年,驻扎在咱家隔壁匪区的那位黑桃大哥让本姑娘心慌慌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巴不得他闪得越远越好。”绕珍故意吁了一声做作的长叹。“可是他若出差个两三天见不著人影,唉!那可就糟了,每天让人照三餐思念。”

    “……”她依然不作声,半晌才飘出一句迟疑。“真的?”

    “你默认了?”绕珍咧出盈盈的得意。

    “表姊。”她不依地轻嚷。“你干嘛尽学那个滑稽兮兮的刘媒婆?”

    “好啦、好啦。”绕珍总算展现出宽大为怀的一面。“其实那个姓邬的为人满不错的,外表虽然豪迈粗犷,可事情涉及到你的切身安危,他比谁都焦急,眼巴巴就把大夥集合起来商量对策了;想来人家也是个有心人,阿姨和姨丈一定会看中眼。”

    是吗?但,熟识邬连环到今日,她却不明了变色龙的心头存著哪些念头。他太善变了,性格又阴晴不定,虽然她感受得到他的粗中带细,却又无法明白这份温存代表什么意向。

    “你们又不了解他。他很坏的!”现在就提起尊长的意见,未免稍嫌太早。

    “多坏?”

    “他老是端出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绰号来糗我,没事又喜欢嘲弄我的结、结、结巴。”

    “打是情、骂是爱罗!”绕珍又有一番见解。

    “那我宁愿他少爱我一点。”赌气的词儿方才出口,脸色蓦地又羞赧成嫣霞。

    爱她……此时此刻使用如此“亲昵”的字眼,她觉得好别扭。

    “我看很难。”绕珍凑到她耳畔,轻咬著悄悄话。“做人必须反求诸己。同样的要求,你办得到吗?”

    “我才不、不不、不爱……”

    “停!”绕珍喊卡。“当局者迷,别太急著否认,当心日后砖头砸回自己的三寸金莲。”

    ※※※

    接踵而来的五天,灵均饱尝著出入有专人接送的日子,直到星期六她几乎给缠得发疯为止。

    大夥纵观近日来的查访,想来因为风声太紧,张阿先的鬼影似乎从大台北地区消失了。既然如此,索性饶她一命,稍稍放松了亦步亦趋的密切跟踪,换回她清静独享的私生活。

    昨夜邬连环联络她,今天小夏必须回台北陪老爸度周末,略尽为人子女承欢膝下的义务,顺便请他帮忙载送“大呆”回市区,因此两人可以约在中午一起用餐。

    “我担心你十二个小时没见著我的帅脸,可能已相思成灾。”他大言不惭得很。

    灵均又好气又好笑,偏偏奈何他不得。

    其实,周六中午碰个面也好,过去这几天的接送,多亏得他有心。小恩不愿言谢,那么,唯有以实质的回馈来答谢他了。

    她决定答允他充任模特儿的提议。

    灵均回学校上完一堂补课,正好搭坐同学的顺风机车前往市区。

    “连环艺术殿廊”的挑高玻璃门依然闪耀如新,亘长焕发著优美的艺术气息,静静候迎文人雅士们驻足品评。

    “‘生活禅’画展。”她的顺风车主李子霖缓缓念出门口的小看版。“嗯……好像满有意思的。连环艺廊的展览鲜少让人失望过。”

    “你、你要一起进来吗?我和朋友约在里头碰面。”她提出善体人意的邀请。

    “好呀!”李子霖爽快地停妥机车。“你去忙你的,不用理我,我自己逛完了就走。”

    灵均进了艺廊前门,直接步往行政部门区域,堪堪行至展览区与办公区交界,小夏正好从她父亲的办公室离开。

    “嗨!你来找连环吗?”小夏打著鲜朗的招呼,迎上来。

    “嗯。”腼腆的浅笑跃上灵均的唇角。

    小夏人如其姓,天生属于浓艳多情的夏日,狂野的吉普赛卷发,鲜红翻领衬衫,源源不绝地散放著冶媚鲜丽的风情。其实,似她这样奔放的女人很难让同性感到亲和、易接近,而小夏却以她爽快俐落的气质办到了。

    “他五分钟前匆匆地跑出去,嚷著要买一样不知道是啥东西的东西。你先四处晃晃,等他回来好了。”小夏笑咪咪地牵起她的柔夷。“来!我带你观赏几幅我的作品,老爸建议我藉由这次的‘生活禅’画展,先挂出几幅来探探路,等到正式的个展推出后,再央求邬连环那他超级大牌帮忙宣传一下。你若不介意的话,顺便也提供一点意见吧!”

    灵均暗自吐了吐舌尖。

    这就有点糗了,因为她对艺术一窍不通。

    变色龙,快快回来解危吧。

    “连环艺术殿廊”的展示空间区隔为三大部分,以因应“生活禅”画展。

    小夏的画作陈列在第二空间的“活之源”区。

    两个女人杵在色彩浓艳的抽象画前,齐齐屏气凝神。画家本人满心期待著来自参观者的第一手意见,而观赏者则沉思著应该如何措辞,才能避免尴尬的场面出现。

    “如何?”画家的圆眸亮晶晶的。

    小夏的画风恰似她本人,用色浓艳大胆。不规则的亮红色线条填满整幅画布,底色则采用艳黄和鲜绿,画布正中央回旋著青蓝色的漩涡。

    “呃……”灵均努力领悟那一堆乱糟糟底下的深义。“很……很漂亮。”

    对于艺术家而言,“漂亮”两字绝非他们期待听见的评语,因为真正的艺术往往无关美与悦。

    “然后呢?”小夏期待更多。

    “有好多……颜色。”她简直无从捉摸起。

    “噢。”小夏的热情稍稍冷却。

    “这个……你的作品充分表现出自我。”

    废言,哪位作者不是在表现自我?

    “还有呢?”

    “嗯……色彩很……写实。”

    “写实?”这是一幅抽象画!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她尝试亡羊补牢。“你的色调很……呃、逼真。”

    “我了解了。”小夏彻底消沉下来。“意思就是你无法明白我打算表达的寓意。”

    天!灵均顿时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她居然伤害一位画坛新人纯洁的心灵。

    可是,术业有专攻嘛!小夏若和她讨论诗词歌赋、或传奇故事的演进,她就算够不上专业资格,好歹大肆发挥两小时是没问题的,但绘画……

    抱歉啦。

    或许画作底下悬挂的标题可以给她一点暗示。

    灵均低头偷偷觑瞄一眼──

    无题

    唉!天命如此,她仁至义尽了。

    和善的招呼声突然捱近两位女士。

    “哈罗!”

    李子霖。灵均只差没顿首叩谢上天降下一位救命神兵,为她解危。

    “嗨!”她忙不迭唤近美术科班出身的小前辈。“正、正好,我介绍一位画家夏小姐给你认识。”

    李子霖,别丢了咱们青彤大学美术系才子的脸。

    “夏小姐!”李子霖惊喜地诧叫。“你不就是这幅‘无题’的作者吗?太令人意外了。我非常欣赏你的画风呢!”

    “真的?”小夏的人生重现曙光。

    “是呀!”李子霖兴奋得双颊通红。“你以沉重的青蓝色调譬喻混沌初开的世界,并且用鲜绿色透露无穷无尽的生机,至于那几段艳红的色条更点出人类文明演进的过程──整个宇宙彷佛全融汇你的画中世界,这幅作品实在太出色了。”

    是这样吗?灵均很怀疑。

    她只看见一堆红红、黄黄、蓝蓝、绿绿。人类文明在哪里?宇宙混沌又在何方?

    “我终于遇见一位真正的知音。”小夏感动得几欲流泪。“这位同学,你贵姓?”

    “我姓李,李子霖,就读青彤大学美术系。”李子霖伸出手与新锐画家紧紧交握。“夏小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诚挚地邀请你前来我们系上举办发表会。”

    哎呀!

    灵均脑中的电灯泡啪地扭亮。

    “好好好、好呀!”她一个劲儿地赞同。“趁便也请邬大哥共同参与,反正你以后的个、个展也得烦劳他出马,不、不是吗?”

    “谁说的?”猛不其然,她全心全意出卖的男主角突然冒出现场。

    “我、我……”灵均陪笑著旋身。“邬、邬大哥,你回来了?”

    她一鱼两吃的司马昭之心,似乎太明显了一些。

    “你不错嘛!背地里尽懂得暗算我。”邬连环拎著一手腾烟的塑胶袋,神色不善。

    散乱的仪表依然维持他不羁而横霸的气质。

    “没、没有呀……”她呐呐的,既然作了贼,难免会心虚。

    “你来干什么?”邬连环斜倪著后生晚辈。

    “我?!”李子霖有些错愕。他来观赏展览,有什么不对?

    “你怎么这样问人家?”灵均悄悄顶戳他的腰眼。

    “奇怪了,你老爱拚命护著他。干嘛呀!别告诉我你对乳臭未乾的小男生比较感兴趣。”邬连环不屑的嘴角撇到天边去。

    “邬连环!”她又羞又恼。

    “走啦!”他一把揪起她软绵绵的小手,拖回私人办公室里。

    “喂,等一下──”她连忙回头向两位同伴道再见。“学长,谢谢你顺道载我一程──喂,你别拉嘛──小夏,改天见──邬连环!”

    “电话别接进来。”他直直闯进工作室,关门之前不忘叮咛秘书。

    “放开!”灵均忍不住摔掉他的牵制和无礼。

    莫名其妙,虽然他别名变色龙,也不能转换得让人无迹可循嘛!

    “坐。”邬连环随手指著办公桌对面的小沙发,脸色并不比她和悦多少。

    灵均无暇赏览他的专属空间,反正以肚脐眼推想也知道,这家伙一迳把公事推给经纪人处理,因此这类的行政工作区域必定是甚少涉足的,甭提布置出具有个人特色的风格了。

    “你到底怎么搞的?”她很是著恼。

    每回面对李子霖,他就拒绝给人家好脸色看,亏学长还欣赏他入骨呢!

    “我还没质问你哩,你倒先反客为主。”他吹胡子瞪眼睛的。“我问你,你干嘛顺便搭他的两光便车?如果交通有困难,你可以事先CALL我,叫我去校门口接你呀!”

    灵均登时被他发飙得满头雾水。

    “因为、因为我和他顺路呀!”没理由为了短短几公里,麻烦他驾著爱驹挤过台北车满为患的街道。

    “那你下次就尽量别和他顺路。”邬连环冷哼。

    全校园起码有一万两千名学生,姓李的哪儿不好顺路,偏偏和她同一条道上走,他才不信!

    灵均狐疑地瞥著他的龇牙咧嘴。

    会吗?瞧他喷出一肚子烟的模样儿,再加上言词间字字针对李子霖,她不得不感到怀疑──

    变色龙这回转换的基调,似乎走向纯粹的紫色。依据星相学的解说,紫色代表著“嫉妒”。

    他在吃醋?

    “你……”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怎样?”邬连环就不信她还敢狡辩。

    灵均迟疑著。倘若她直接问出口,凭邬连环那超级喜欢调侃她的个性,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回答。可是真要她憋在心里,假装没这档子事,她又万万做不到。

    “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不管了,拚著让他嘲笑,她也要追究个清清楚楚。

    “废话!”邬连环打量白痴似地睥睨她。

    “真的?”她忽然不知所措。

    “别告诉我你现在才看出来。”他倒是没想过屈灵均也有迟钝的时候。

    她啼笑皆非。

    二十世纪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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