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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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江霖吐出两个字,张一次嘴现在对她来说都是难事。椅子扶手裂开,轻轻的断裂声惊得两个人都看向对方。江霖从余之敬眼里看到惊讶,怜惜,她眼前一黑,人从高高的椅子上摔下,身体刚刚接触到石阶已经被人抱起。余之敬一脸慌张,“你,你怎么了?”
非正式场合江霖习惯着月白色男装,宽大的袍子遮住山峦起伏。余之敬揽住素腰,不盈一握,他心跳如雷,身僵如,体热如火。慌张之间肘碰翻砚台,墨水撒到他长袖上。
“大胆,”江霖咬牙吐出两个字,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满面红霞,发丝凌乱,挣扎间衣袖掀开露出晶莹玉臂。余之敬不是柳下惠,不是不能人道,心慌意乱之间又把江霖甩下。幸好江霖已经被痛晕过去,也可能是气晕过去的。
余之敬把她藏到议事厅后面的小隔间里,手颤颤巍巍搭上她的手腕,满脸诧异。“经脉全乱了,怎么回事?她怎么忍得住的?”言语间不知觉带了几分怜惜。他轻轻把江霖扶起,向她体内输送真气帮助她理顺经脉。江霖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退去,待她真气正常后余之敬抱着她,让她平躺着,趁她还没有醒来,他抚摸了一下她的脸。“看你以后还敢凶神恶煞,我少时学着洗筋经就是为了遇见你么?万物真是奇妙。”
余之敬少时遇到一高人,传他内功心法,不能伤人但可强身健体。他把真气输入江霖体内后,竟能很快就化解她体内混乱的真气,想想他就觉得得意。在西北一年多,他兢兢业业为西北出谋划策,让西北的商业、农业都尽量少受战争的影响。官员们开始排挤到现在敬仰,在百姓中声望也高了起来。唯独她,对他的努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把他做出的成果视作理所当然。
江霖轻咳了一声,他立刻收回手,讪讪说道:“别担心,我的内力能化解你体内的逆行的真气。”江霖双眼紧紧盯着他,半晌冷冷说道:“此事若有第三人知道,我立刻要你小命。”江霖低头看到白衫,很多处都有墨迹。她抓起发,用手指梳理着,一下又一下。余之敬当她是害羞了,心里甜滋滋的,很乐意享受两人在一起的感觉。
江霖心里很烦躁,她知道余之敬是个人才,她没有忘记余之敬第一次看到她是的惊艳。也许是真心的,可是与她何干。她完好发,起身背着他, “你是聪明人,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努力都没有用,还是不要想了。”
余之敬咬着牙,紧闭双唇,从鼻子吸进一股凉气。看着那个冷冷的背影,他一阵苦闷。“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他拂袖而去,房门被他撞开,两只房门一起摆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房间随着它们摆动时暗时明,江霖一脸怒色,怒气却无处可发。她讨厌被一个人像这样对待,因为她还不起。江霖不是少不动风情,只是她不喜欢占便宜,她的心小,留给情爱的空间更小。现在这个空间已经被塞满了,月牙池边枫树下,她心中的那个空间一下子就满了,而且也清不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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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赢建国二百三十年后,终于发生了暴乱,西北江家起兵占领霸州北七城二十四镇,虽被霸州天险所阻,但大赢李氏皇朝的威信全无。随后南部三大家族也挑起战事,大赢派遣韩家世子韩秀挂帅,率领十万精兵强行镇压,战后大赢能战人数不超过五万。而连番战乱使其国内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许多人开始东渡至楚国,楚国皇帝派出水师运送愿意到楚国定居的人。
大赢危已,霸州城一破,大赢将不复存在。天下群雄都在等着西北江家女宗主攻克霸州,两败俱伤之后捡一个便宜。可惜,江家却在兵临霸州城下撤兵了,人人叹惜,错失良机。
而就是在此时,帝都张、王、赵三大士族当家人连招杀害。三皇子李坤着人细细调查,证据确凿,原来是家族中内杠,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三大家族元气大伤,李坤趁机并提拔三家有才干之人担任宗主,无声无息中把三大士族瓦解掉。
闹剧(大修)
霸州城成为一道屏障,把帝都与西北之间的消息完全掐断,此时江霖还在想着如何与江家元老们周旋,想着帝都该乱成什么样子。她万万没有想到帝都已经风平浪静,李坤也设好圈套等着她进来。
她刚到江门城,江家三爷爷就发帖子请她过去,江霖万般不愿意也只能前去,她不能得罪江家辈分最高的人。门童不卑不亢把她领进后花园,白雪茫茫,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脚下也是一片白,没有一个脚印。
“您请,三老爷在里面等您。”到了一个月亮门,小童停下、躬身做出请的动作。江霖肚子踏入院子,白雪压青松,青竹依挺立。江家三爷爷园中只有青松青竹,长长的白胡子被他拧起来,枯枝一样是十指正灵活地摆弄茶具。他低声吟道:“一节复一节,千校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1)。小霖,这诗如何?”
江霖好像在哪里听过,应该是哪一位诗人所作,他们江家还没有出过在诗作上有此才华的人。她不喜欢这首诗,比无病呻吟、风花雪月的情诗好一点而已。有花无花天所赐,招蜂惹蝶亦是为繁衍后代,这诗无形中就把有花植物贬低了,也把招蜂惹蝶视为下等之事。用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也不是什么品德高尚之人。不过她答的还是‘很好’。
江家三爷爷呵呵笑道:“你学会弯了,可喜可贺。”江霖走进亭子,想要接过茶壶,江家三爷爷摇头微笑,“您是宗主,不该您做。”江霖被他变换着的态度逼得进退不得,尴尬万分。
“小霖,坐下,会弯才不会折。我江家当竹子二百多年,一代传一代,习惯了。嗬嗬嗬,却不知,竹子易折。”他眼睛已经浑浊,透着看透世事的精明。江霖收起敷衍之心,静静听着。
“我做戏一辈子,后来就出不来了。江家像我老头子这样的人很多,大难临头几人知又几人悟啊!”碧绿的茶水推到江霖手边,“试一试,以前我为你爹泡过茶,他很喜欢。”
“你能放过霸州,实乃是你人生一大飞跃。将不可不战,不可好战;血不可不流,不可妄流。小霖,你眼中戾气散开,可否觉得天地之间可求之事很多,可放下之事亦很多。心存善念,心境开阔,小霖,你已经打破瓶颈,后福不尽。”
这番话江霖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偏偏觉得说得有道理,她起身道谢。“三爷爷是智者,江霖以往多有得罪往海涵。”
“我们江家人无野心,但求能安于一隅,能仰不愧天俯不负地。小霖,你也是江家人,你的野心也不过是在西北能抬着头,而今你做到了,恭喜恭喜。我也以江家元老身份感谢你,你解了江家灭门危机。”
“三爷爷一切都知道?那您为什么要阻止我?”江霖大惊,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老人什么都知道,还能在知道实情的情况下演一出那么逼真的戏。
“知道,我比你们都清楚,三十年前大赢的皇帝、太子,哦,就是现在的皇帝,他们就想要灭掉我们江家。经历多了就习惯了,我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没有死就能看到江家人起来反抗。呵呵,是有策略反抗,理直气壮反抗,利用燕州人歧视西北人的心理,一举就把反抗植入到西北百姓的心里。”
“为什么您不做准备,而要坐以待毙?”
江家三爷爷抖着胡须,“不为什么,江家在西北二百多年,我们守护着西北,西北的百姓爱戴我们,把我们奉为神。我们为西北付出,西北的百姓也为我们江家付出。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意在西北燃起战火,江家亡,西北百姓还念这就忘记了,他们还在过日子。江家反,斥责皇帝无义,西北百姓跟着起义,最终受害的还是西北百姓。再正义的战争都是要死人,何况是为了一个家族而发动战争,怕到那时江家就不是西北百姓的守护神,要变成灾星。”
“你们还真伟大!”江霖讽刺,心中怒火升起,凭什么皇帝一个不高兴江家就要把脖子伸到皇帝的刀下,还真有人心甘情愿去死。“我不管这么多,我因其他愿意才没有称帝,此次回来一为清理内奸,二为准备利器,不日我会重回战场,拿下霸州城逼近大赢帝都。”她目中之光灼人,带着权欲执念。
“我们江家已经安全,不需要有人再流血,你何必再起杀念。在西北,我江家要管制别人,就要比别人站得更直,行得更端。西北民风彪悍,若别人不是真心相服,早晚西北自己就乱了。今日你反大赢,他日就有人效仿你。”
江家三爷爷说完后看着她,江霖知道他想要一个承诺。杯中茶叶被沸水一冲,上上下下浮动,小叶慢慢伸展开。“三爷爷,人在局中,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收手大赢也不会感激,相反他会怀恨在心,他日定会报复。不如趁西北民心归我时,图谋天下大事。百姓也有他们自己的选择,我江家不是神,不可能履行神的义务。”
说了半天还是要她放弃与大赢作战,说起来还是为了她好,这个弯子拐得好大。江霖失笑,这几句话就能打动她,未尝把她的心想的太软了。
“你……罢罢罢,还是难逃战乱。” 江家三爷爷摇头感叹,与他以前鼻涕眼泪一起流的形象差之很远。“唉,你先回去,待祭祖后我给你一样东西。你不改变主意,我也只能助你一臂之力,那东西能让你名正言顺起兵。”
江霖听后大喜,江家三爷爷挥手让她退下,老人咳嗽断断续续感叹着他做了杀孽,老天不久就会来收了他。江霖不善安慰人,只得静静听着。月亮门那边有一颗圆圆的脑袋伸进来,带路的小童瞪大眼睛,两腮鼓起,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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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祭祖大典定在下月初五,在其他城的同宗陆陆续续赶来,例行拜见宗主的礼节他们都忘记了。江霖对着镜子让丫头帮她整理戎装,丫头小声抱怨着同宗们太过分,江霖难得没有发火。“我不在乎,用他们的话说‘他们活在我的淫威之下’。哼,还好是活着,还能摆脸色给我看。”她刚刚醒来,有点起床气,话里有浓浓的嘲讽,带着几分委屈,不经意露出几分女子的娇态。小丫头扑哧一声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江霖有这样的一面。
江霖凤眼一眯,面带冷霜,小丫头立刻捂嘴收回声,心扑通扑通跳,她觉得刚才一定她的错觉,宗主怎么会用有娇憨态。
祭祖前期事情都已经准备好,江霖这个宗主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只等万事俱备后她带领众人去磕头上香。她一连三年没有参加祭祖大典,以前祭祖有父亲有兄长还有墨香,而今什么都没有了,她怕进入祠堂。这次为什么来她自己也不明白,也许是被燕州官员的热情吓到了,想在江门城找点冷静。
胸中有万丈豪情,可人总是对自己的根念念不忘。她想知道对自己的行为江家同宗有什么评价,明明已经知道了还抱有一线希望。
“宗主,大少爷回来了!”老管家呆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江霖眉目间煞气起。江文丘回来了,被宗主送走的人没有宗主之命他竟然敢回来,着实是大胆,有人撑腰什么都不怕了?她早接到消息,心中还有一线希望,现在希望没有了。江霖亲自迎了出去,想看看江文丘变成了什么样子。
浩浩荡荡一群人,叽叽喳喳进入江家大宅,浓重的香气冲入江霖鼻中。她看到江文丘正小心挽着一个小妇人,两个人浓情蜜意、旁若无人。
“管家,不认识的人统统打出去,认识的人请他暂居客栈,别把家中的土给玷污了。”她转身离开,多看一眼都让她恶心。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江文丘已经不在了。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羞辱发妻,不顾两家利害关系,还敢带这个女子到江门城,他疯了?江家家规他全部都忘记了。
一会管家面无表情说道:“少爷请小姐拜见大夫人。”管家想赶走人,可是觉得江家的土已经被人亵渎了,不让人付出一点代价他不舒服,他也就是转了一个圈,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回来了。
“拜见?大夫人?”江霖重复道,笑着问道:“管家,你想借刀杀人?”
“是!”管家还是面无表情,“宗主这把刀很快。”
既然如此江霖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直接赶往大厅,看到大厅里的‘盛况’她也就明白了管家为什么要借刀。桌椅移位,画卷撤下,一个大丫头正指手划脚吩咐人,人来人往时不时夹杂着瓷器破碎声。院中对面的奢侈品,江霖后悔她为什么从不克扣江文丘的钱了。江家侍从都愤愤然看着,江文丘带来的人趾高气扬地回看着他们。
见到江霖来到,下人们低头垂手,就差下跪了。有人特意大声叫道:“宗主到!”所有的声音都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