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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白首-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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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灯下,江霖抬头看灯谜,人群拥挤,后背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身体不由自主倾斜。羌王伸出双臂,不由分说抱住了她,大声叫道:“小心!”待站定他闭上双眼嘴角轻扬,江霖二话不说甩手就是一巴掌,敢趁机占她便宜。
  白玉般的脸上多了几道红印,羌王捂着脸委屈道:“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小蝴蝶?”说话间他拿出一支蝴蝶发簪,“这个……”
  “够了,我不认识你!”江霖脸色变得煞白,直勾勾看着羌王,一字一顿说道:“我不认识你,也从没有见过你。”她拽着江祺一路飞奔回到王府,不自觉中用力过大,江祺手指已经变白,他咬着嘴唇不做声。他看出今日江霖不对劲,她在怕。
  快被忘记的耻辱画面又在脑海里出现,江霖拎起宝剑在雪中狂舞。原来羌王就是当日言而无信的男孩子,亏他还有脸来找他。那三日他们骑马戏玩,她打野兔她找水源,他就是一个大少爷,她送他自己的发卡说‘以后被人欺负了到江家来找我’。他却把她抛弃,无耻!
  羌王一脸五日拜访江霖都不见,第六日南修竹把羌王的话带了进来。“西北形势不明,大赢已派使者到羌。本王愿与江家合作,只要小姐给得起价。”
  江霖脑中飞快转着,羌王的确不能得罪,他若是与大赢合作了,江家就要被两面夹击。她冷眼看羌王缓缓入内,他神色莫名,还带着点伤痛。
  “助我灭了狄,我羌国永不会进犯江家。江家需要战阵立足时,我羌国也随时愿意配合。”羌王开门见山,江霖一愣,没有想到羌王提出的条件是这样。羌王还未羌国皇子时曾经在狄过做过质子,听说狄王对他礼遇有加,并无任何怠慢之处。后来羌王回国与当时的羌太子争夺皇位,狄也是出力了。虽然羌狄两国偶尔会为了粮食、猎物争斗,但是多年来没有听说过一定要灭了对方,毕竟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狄灭后羌国独大,江霖对西北军再有自信也不愿意为自己培养一个强敌。她摇头不应,“羌王的信誉虽好,本王却有极大的疑心病。”
  “我可以对着草原之神发誓,只要江家助我灭掉狄,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羌王起身面对月亮跪下,美丽的脸扭曲成吓人的模样。江霖没有阻止,羌人信奉草原之神,对月亮甚是崇拜。她不明白羌王为什么对狄有这么大的仇恨,不过别人的仇恨与她无关,她能得到益处就愿意帮忙。

  灭狄(中修)

  元宵节夜晚羌王与江霖定下盟约,西北江家借给羌军十万大军的口粮助羌国灭狄,羌王立誓羌国三十年内暗中听命江家。听到这个誓言江霖觉得千斤从肩头卸下一半,江家在西北不再是腹背受敌了。只是她不明白羌王的眼神,好似他马上就要死,现在正坐死前准备一样。
  她留下羌王商议具体事宜,他妖媚的眸子发出的光让江霖微微皱眉。侍女奉上美酒,她轻轻抿了一口,有意无意看了几眼羌王。他很兴奋,一杯又一杯喝着美酒,微微醉熏的他甩掉袍子,袖口太大,江霖不小心看到他一点手臂。细腻、泛着微微的光,真不像一个男人。他在侍女的脸上轻轻摸了一把,惹得她脸红红褪下,有羞意无恼怒。
  江霖不多言,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太对对待羌王。恨少了、当年他们都小,说道负责太难为人;蔑视不能,漠视不能,敬佩做不到。说他无用,他在众多王子的战争中中胜利,说他有眼光魄力,他宁愿窝在不毛之地也要灭掉狄过。如果是她,甚至会与狄过联手灭掉江家占了西北,而后再图谋大赢东南城市。
  不知不觉中她把酒喝完了,空杯子被她反过来倒过去看。他们用的杯子不是普通小瓷杯,是琉璃杯,很大。三年多江霖几乎是滴酒不沾,今晚破例了。
  羌王用醉蒙蒙的眸子看她,说道:“可惜你心太高心太傲,心又不够狠,江小姐,本王奉劝你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靠近江霖,酒气也立刻把她包围。江霖嫌恶地皱眉。“羌王自重,谢谢提醒。本王很想知道羌王为什么愿意提醒,不怕本王日后灭掉羌国。”
  “灭掉羌国,哈哈,江小姐说笑。你若喜欢羌国,我双手奉上。”他又靠近一番,伸出手想撩起江霖的发,江霖一脚踹在桌子上,她与椅子后退三尺,桌子蹬翻汤水溅了羌王一身。
  这一阵响声也没有把一个侍从引进来,江霖手腕强,治家严,没有呼叫吓人不敢进来。她面带寒霜,“羌王,记住本王的身份。惹到本王,现在杀了你,再嫁祸给狄国,本王还是能坐收渔人之利。”她能忍江家人,一忍就是三年,但是不代表谁都能用一点利益来欺辱她。
  几年的怒火恰在这一刻爆发,话说出口江霖与羌王都是一怔。江霖心想这个主意不错自己应该早想到的,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羌王平举双手,正在考虑如何把沾到汤水的衣服脱下,又不能让手接触到秽物,丝毫没有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我说得是实话,你若喜欢,我必当双手奉上。”他一本正经,江霖一脸怒火,他无奈又道:“你若不喜欢,羌国还是你的好邻居。”他能认认真真把两国政事与她的喜好放在一起说,江霖觉得他脑子不正常了。她已经不能与羌王共商政事,把所有的一切甩给了南修竹。
  几天后南修竹来报,他现在越来越沉稳,提醒江霖不可因个人感情影响两国和谈,也顺便提到羌王已经正常了。江霖被逼无奈再接见羌王,果然,他恢复了一国之君的风采。
  正常起来的羌王是个睿智的人,一个漂亮的睿智的男人。“世人都言羌人好战,若非为了活命,谁愿起干戈。本王不是一个有雄心的君主,只盼子民能衣食无忧。”这句话让江霖动容,她也就忽略了羌王看她怪异的眼神,亲自与羌王签下协议。
  羌王留在燕州城五天,他与江霖谈过一些政事,江霖很惊异发现,他们在很多地方有共同的观点。他们都不满大赢占着富庶之地还剥削其他小国,如果都有饭吃有衣穿,谁还会去打仗?羌、狄两国在某种程度上是大赢自己逼反的,当年两国向大赢称臣,为的就是能在颗粒无收时大赢能接济一点,也为了双方在贸易上能有一个公平的地位。结果大赢要他们年年上供,羌、狄两国的马匹、皮革还是卖不上好价。
  羌狄反了之后江家是最大受害者,那一年江家军死伤过半。那年冬天天特别冷,冥纸与雪花在空中一直飘着。江家祭祖时,元老们都瘦了一圈。那个时候江霖还诅咒羌狄两国,其实最该被诅咒的人是帝都的那个,皇帝让江家与羌狄两败俱伤,想灭江家的心早就有了。
  江霖冷笑,她偏偏要在西北活得风生水起,偏偏也不去动大赢,让他们怕着吧!早晚都会给她机会。她亲自送羌王出城,相比李坤韩秀张清言,羌王给了她足够的的坦诚与信任,也会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她建议,她喜欢这一点。
  “万事小心,你死了我这桩买卖就亏掉了。”江霖微笑着,她送给羌王一个暗器盒,里面装满了淬上毒的细针。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朦胧,羌王缩在马车里轻笑,“你不动手,我自信天下没有人能要了我的命。”他走前江霖给他一粒毒药,以后他不得不听命于她。他几乎是不加思考就吞了下去,甚至说了一句:好吃。当时江霖真想打开他脑袋,看看他脑子是不是黑色的。
  江霖听之大笑,“只怪你没有我这样好的信誉。”她不会把这么大的事情压住羌王身上,至于解药,有睦邻友好就会有解药。
  江祺也被她带出,在马上不停吸着鼻子。江霖把他拎进马车,决定好好教导他一番。“江祺,你知道为什么你能穿裘皮住高房么?”
  “祖上有功于朝廷……”后面的话被江霖凶狠的眼光吓回去,“不是朝廷,是天下,我们拥有的一切不是朝廷所给,是我们江家自己挣到的,是因为我们自己。”江霖要疯掉了,“从明天开始,你要凭自己本事挣到你想要的。”既然冥顽不灵,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江祺敢怒不敢言看着她,喘气声越来越大,突然冒出一句话,“姑姑你是大赢人,不能嫁给那个蛮夷。”
  江霖猛吸一口气,凉风乘机跟着进入胸腔,她咳了天翻地覆,泪流满面,无暇再教训江祺,甚至感谢他给她一个流泪的机会。
  “我这一生都不会嫁人,”江霖如是说,她一直避开‘嫁人’这个词,听到、想起她的心就会痛,痛到想挖出看看它到底是怎么了。月牙池边枫树下,她永远的美梦,每晚睡前她都会回想一遍,想梦里再见到那个人。有些伤疤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可是她的伤在心上,一辈子也好不了,她心在跳伤口就会痛。李坤就是这样的伤疤,她永远都忘不掉他。不是不努力,是无能为力,人怎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心,能让它时时听话。
  李坤、李坤,这个名字缠绕着她,他人死了她对男女之间那种情思也没有了。江家元老曾送来几名媒婆,江霖把最聒噪的那个杀了,一举镇下那群元老。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时光能倒流,她自己还会不会动手斩断松树。起初是会,后来是犹豫,再后来,她就不再想这个问题,想起就是彻骨的痛。
  。
  春天刚刚来,草原上的冰层还在,几株不怕冷的小草刚刚露出一个绿尖尖,兔子都看不上他们。狄国人盼望着春风越来越暖,去年收成不好,他们过冬的粮食快吃完了,天越暖他们的日子越好过。马儿了新鲜的草,才有力气驮着他们去抢粮食。
  连王城中都要数着米粒过日子,饿死人饿死牲口的数量一直在增加,狄王在王宫里仰望天空,祈求上神明让天快暖起来。他膀大腰圆,一脸横肉,即使是这个时候他的表情也是不善的。
  也许老天是想与狄国作对,一夜大雪把他们的希望都扑灭了。狄王大怒,一脚踢开他最宠爱的男宠,拔剑怒喝:“挑选马匹,现在就出去抢粮。”
  饿红了眼的战士与饿红了眼的战马像西北军营地冲过来,按往常的经验,要经过一番厮杀,士兵拼命军官运粮,西北军又不敢入草原,狄军总是能带走一些口粮……一点点熬过冬天。可是今天,狄军到达西北军营地,看到仅仅是一片白,根本就没有驻过军的痕迹。
  领军将领一咬牙,“兄弟们冲到漠镇去,那里有粮食还有姑娘。”一番话让低落的士气回升,士兵拼命甩着马鞭直奔漠镇。
  漠镇是大赢最北的小镇,居民不多,而且多是士兵的亲人。在漠镇北的守军都有特权把家人接到漠镇,一般都是穷苦人家才愿意来,也只有没权没识没钱的人才会被派到漠镇北。这也是江家聪明之举,漠镇北的守军背后就是自己的家人,不拼命还能如何。
  军心大振的狄军刚到漠镇,那点士气又立刻没有了。漠镇变了,镇外面的土城墙不见了,他们到了镇口也没有见到有人开始大喊大叫、开始四处逃散。饿疯了的敌军也感到不对,战马不住后退。
  “兄弟们小……”领军之人的提醒之言还没有说完就被一箭穿心,四周涌现无数西北兵。两军渐渐接近,待狄军看清西北军领兵之人时,他们只有一个想法:跑。
  跑,就算是长了翅膀也能被西北军射下来。领军人手持大刀端坐在马上,威风凛凛,除却江武岳战场上谁还有这般气势?“杀”江武岳挥刀先到阵前,窝了三年,想了三年,他还不能足够明白江霖的用心,但是气却蓄足够了。这群狄兵自己送上门来给他解气,他还能放他们回去不成?
  狄军先失大将,又见江武岳,斗志全无,何况双方人数也差的远。江武岳冲进敌阵,一阵砍杀,就像砍习惯一样,胸中郁闷之气一扫而光,横刀大笑几声叫道:我辈沙场生,亦往沙场亡。豪迈洒脱之气令众人心服不已,谁能如此淡然生死。
  江霖把躲起来的江祺拉出来,刚好看到江武岳在马上大笑。江霖指着他说道:“看看你二叔,阵前杀敌保家卫国……”她说得情绪高涨,听的人却无动于衷。江霖用尽所有的力气耐下性子,继续诱导他:“阿祺,你不为你二叔骄傲么?你不为江家有这样的虎将骄傲么?” 她第一次用江祺的昵称,第一次用这样这样几近于低声下气的语气。
  “不,姑姑,你们太残忍了。他们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二叔还是杀光了他们。”江祺大声叫嚷,“他们没有粮食,我们有,为什么我不给他们,给了他们就不会再来杀人。”
  江霖忍无可忍,把他从马上甩了下去,江祺了脸上立刻多了一个血道。她冷笑道:“我还没有看出你有菩萨心肠,他们没有粮食要凭自己本事拿到,没有本事就低头做小。给,现在不是给,是供,只有他们服从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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