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有蝴蝶飞过-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被家人安排铺好的路,将来他们都是父亲政治场上的一颗棋子。
胡因因诧异的看着他眼底的嘲讽。
他们……好象还谈不上交情吧?把家里事告诉她这么一个外人,她蓦然有些明白了他内心不为人知的孤寂。
因为无人可说,才来找上她这完全不相干的人吧?
虽然这么想让她本来有些雀跃的心低落了下来,但是,那也不要紧,他们认识了不是!
看起来很优秀的他从来没有对谁说过这些心底事吧。
「要是可以,我也想出国深造,我喜欢画图,想去看遍世界的博物馆。」她殷殷说起自己不是很具希望的愿望。
在校成绩好不见得就能出去,出国必须具备很多因缘际会的。
「妳画的蝴蝶很可爱。」他对美术没研究,顶多看看漫画,「改天送我一张。」
「我画得很丑,但是,你想要我可以试试。」有人想要她的图,她乐不可支。
「妳都画些什么?」
「就蝴蝶啊。」她只钟爱蝴蝶。「牠们薄薄的翅膀看起来是透明的,一点力量都没有,可是牠们却能撑起不相称的身体到处飞翔,这不是很奇妙吗?」
「妳很有想法。」
胡因因倏然脸红,想不到会有人称赞她。
「我们去看电影。」
「现在?」
「去吗?」
她又低下头,迟疑了下。「不好。」
「原因呢?」拒绝他是滔天大罪。
「你带我出去……会没面子。」带个牙套女出门,别逗了吧!而且,他们才刚认识不是?
「我不勉强妳。」
「嗯。」
「那下次我再约妳,妳就不能拒绝了喔。」她的不随便深获他的心。
阿曼不想勉强她。
「我们……还有下次?」她对自己很没信心。
「为什么没有?」
「嗯……」胡因因结巴了。
「就这样说定,把妳的电话给我!」他的语气是确定明快的,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她认真的考虑了好几下,在画纸上撕了一角,写上自己家的电话。
「我明天约妳喔。」
嘎,这么快?!
果然,他没让胡因因等待,不到第二天,就那天傍晚,他把她约了出来,两人带着他买好的热腾腾大汉堡当晚餐,去看了两部二轮影片,然后又去了龙山寺。
天真的友情没有太多包袱,他们开开心心的过着认识的每一天。
另外,他们还很正式的去像馆照了张相。
胡因因本来是不从的,带着牙套的人照相怎么可能好看?
可在他的胡搅蛮缠下,本来紧得像蚌壳的小嘴笑开了。
相馆老板趁机「喀嚓」照下两小无猜的倩影。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眼睛有点酸,是因为熬了夜的关系。
胡因因揉了揉因为长久等待快要僵硬的脖子,左右梭巡可能出现的人影,但她气馁的眼睛都发直了,来来去去还是没有她要等的人。
其实都要怪她自己活该,提前两个小时出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都过了约定时间,阿曼还是没出现。
他很少迟到,以前的良好纪录让她开始焦躁起来,不停的在公车站牌下走来走去。
那个接电话的人明明保证会转达她的约会,那……他会不会中途出事,或者临时有事没法子通知她?哎呀,她就爱胡思乱想庸人自扰,她不应该心急,多等一下,也许就能看见他带着迷死人的笑容从某个地方钻出来。
一个半小时后,她确定阿曼不会来了。
手里的物品几乎快被她捏坏。
他明天就要上飞机了,今天要是见不到他,往后见面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了。
也许她应该拦辆出租车,直接去问他才对。她跟他之间总是她被动的多,这次,她似乎应该鼓起勇气,化被动为主动。
当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出租车上。
她的脑海里有一则快要背烂的地址,告诉了出租车司机后,车子就一路从市中心开往天母去。
阿曼的家不好找,穿过整个天母市区才找到郊区环围的陶宅。
加长型的奔驰车就停在他家警卫森严的大门外,森森庭园一眼看不到宅子,那种富丽堂皇对家庭小康的胡因因来说是极度陌生的。
这让她却步。
两个警卫正帮着把行李放进另外一辆车,阿曼漠然的坐在奔驰车内,嘴角又不知道哪来的伤。
他要去哪?
不会是要出国了吧?
为什么今天走?明明讲好是明天,会是家里的安排吗?他说过,对于父亲的安排无力反抗。
想想也是了。
今天要不是她发了傻劲的来了,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跳下车,匆匆给了车资,胡因因也不知道要叫出租车司机等她。
然而,就她付钱的那几分钟,陶家的车子已经发动。
她转过头来,看着朝她走过来的警卫,眼光越过他们,喉咙却哽咽得叫不出阿曼的名字。
多年以后她曾想过,那一次她要是喊了他,他会不会听见?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五年后,她接到阿曼辗转托人传话,说他回来台湾了,想见她一面的消息。
但她没有赴约。
她人生很多重大事件都挤在那一天。
除了托福考、证照考,住在乡下的舅舅来电说刚过完九十八岁大寿的奶奶在睡梦中过世了。
守丧的日子熬过了,她忙着安抚哭成泪人儿的妈妈,再后来,她的托福没过,毕业典礼过去。
等她回过神来,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月,陶纽曼几乎已经是火星人代表的名字了。 下一页
第二章 八张名片,五张广告宣传单,有两张是广告公司的星探给的,两张是骑单车的摩门教徒给的,竟然异想天开要他加入教会,说是以他的姿色要招揽更多教员入会绝对没有问题,呿,他还做业绩咧。另外一张是一个剧作家,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要他当做剧本的灵感养分──他哪里像肥料了?!
才下车走了几步路,不到半公里的路程就碰到这么多对他流口水的人,妈的,这些人太闲了吗,满街找人搭讪。
阿曼随手把那些纸片丢给跟在池身边的贝林,落得两手干挣。
贝林是个专业代理人,他代理的行业五花八门,在曼哈顿上城是个喊得出名称的角色。
阿曼甩不掉从匈牙利就黏着他不放的贝林,心里本来就老大不爽了,哪知道一抬头,一张含羞带怯的脸又冲着他来。
可恶,别又来了!
现在的女生是怎么回事?沿路已经有不计其数的女人自动拦住他自荐要当他的女朋友。他脸上有写着饥渴二字吗?还是现在女人女性贺尔蒙分泌过度,看见男人非要这么花痴不可?
那些含蓄美的女人都往生了吗?
「我有女朋友了。」
「呜……哇!」打扮入时的少女掩面逃走。
妈……的!这样也哭!
「先生?」还有前仆后继送上门的。
「我刚刚说的话妳都听到了,别让我重复!」他已经失去个性里最和平的部分。
「我不介意你有女友,我可以当第三者。」要是有这样的男朋友,即便只能带出场一次炫耀给死党们看,就值回票价了。
「脑容量小于苍蝇的女人我都不屑!」花痴!刺龙刺凤,穿环打洞,又不是七月半,他用不着摆个青面撩牙在身边避邪。
阿曼就是欣赏不来主动的女人。
「你真是怪胎,有女生自动搭讪还不好,为什么就没人来找我?」贝林左看右看,他也长得也不差啊,落单的时候马子绝对无虞匮乏,但是只要跟阿曼站在一起,他马上变成野草。
「没有人叫你跟着我。」
「我都说了,我们是巧遇嘛。」
「那可真巧了,从海德兰到洛杉矶又到台湾,可以继续环游世界一周了。」
「环游世界我是愿意,前提是,你能让我先交差吗?」
阿曼横了他一眼。
「嘿嘿,每次你回到台湾,心情都特别欠佳。」他这炮灰越来越有心得了,这样的死缠烂打看起来并不是第一遭。
「我是看到你火大!」跟上跟下,跟前跟后,他不是什么大人物不需要随从。
「一句话,你只要把图稿交出来,我立刻消失,保证三个月内你都可以不必看见我。」台湾是他的地雷区,贝林小心翼翼想跳过。
「我不记得欠你什么。」阿曼皮皮的应他。
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东西是要劳驾贝林这个红牌代理人咬着他不放的。
「阿曼,你就不能对你的工作稍稍带点热忱吗?你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成品给我,我没办法交代。」
阿曼是旅行界颇富名气的的探险家,他专挑人家不敢去的地方冒险,像是拿生命在赌注什么,也像在嘲弄着谁一般。
其实,依他完美无瑕的外表,他根本毋需这么卖力。
不用他对谁施媚眼就有数不完的人要他进军娱乐界。
但大把钞票被他推出了门。
他却挑了最难的。
风吹日晒,狂风吹沙的北美瘠地;野禽猛兽,疾病传染的亚马逊河流域等,他都去了无数次,那些地方都不是常人能够也愿意去克服的。
拿起烟,阿曼觑了他一眼。「没办法交代就别交代。」
「啊,你为什么要跟支票过不去?」贝林抱着头,自从两人合作以来他就没搞懂过阿曼这个东方人。
「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这废墟身上不是很可笑,我不是摇钱树,不能帮你赚钱,那么多人要你帮他们代理,你拨点时间给那些人不是很好?」
「不好!我机票钱都花了,不拿到你的摄影稿跟文章我绝不放弃!」他不只摄影稿吸引许多读者,偶尔心血来潮涂鸦的图稿还得到德国瓷器麦森(Mcisscn)最高级工艺师的青睐,正式上线量产,他们对于阿曼后续的设计图抱着非常大的期望,这也是贝林紧追不放的大原因。
「没有!」阿曼还是一句老话。
他的确闷,只要回到这块土地来,那种被描住脖子的感觉就会阴魂不散内一直跟随着他。
去国多年,他没有按照家里给他安排的路走,哈佛的校门他只是路过,连进去都不曾,落地一个星期,他大略摸熟了生活周遭环境,用他高中肄业的程度去唐人街餐馆打工,没有多久他那不凡的外表很快派上用场,经人介绍,走上了模特儿的舞台,消息传回台湾,家中大老气得停掉给他的金援。
可他不以为意。
在洋人的走秀圈中,多数是面貌中上身材却扁平的一族,再不然,猛男一枚,空有肌肉却觉得油腻的男模,容貌跟身材并存还要加上有聪慧脑袋瓜的人,几乎是少之又少。
阿曼本身带着东方人特有的神秘感,加上无可挑剔的容貌,自然很快令那叫人生厌的时尚小圈圈激起惊艳,各处邀约不断,短短一年,知名度已经由美洲延伸到欧洲,眼看他的模特儿生涯就要到达第一波巅峰,他却离开了人人羡慕的模特儿生活,自荐进了国家地理杂志,跟着从英国来的考古学家到处奔波,不管大陆云南瘴疠之地,还是世界闻名神秘莫测的百慕达三角他都去,又过了几年,陆续发表的文章震撼了文坛,他在这块文人相轻的沙漠闯出了名声。
这些,对阿曼来说都是无心的。
他只是在放逐自己。
他常说,他是废墟。
废墟不需要个性。
他不需要个性,这世界,也没有谁重要到能让他施展出个性来。
凡事,可有可无,可来可去。
他的不受教让顽固的父亲非常生气,经常十二道金牌般的夺命连环CALL他回来。
出国三年,因为父亲心肌梗塞紧急送医,被三个哥哥强迫回台一次,至此之后,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居无定所,再也没有人能掌握他的行踪了。
突然,贝林的手机响起。他连忙接起。
对方显然是个不好应付的角色,凭他三寸不烂之舌还要应付个几分钟。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阿曼趁机走开。
「欸欸……你等我!」
等他?才怪!
「JOHN……我不是吼你,SORRY,我是在跟你讲电话没错,BUT……阿曼,你别走……」着急下,他国语英语都乱套了啦!「啊,闯红灯危险啊……」
他眼睁睁看着阿曼穿过车阵,越走越远。
走了几条街,摆脱了贝林,阿曼却不忙要到哪去。
他低下头,从口袋中拿出烟来就唇。
他学会了跟香烟做朋友,是的,这些年。
烟丝点着,香烟袅袅。
烟雾中,对街的场景几近眼熟的摄进他的眼瞳。
斑驳的围墙,旧旧的建筑物上裹着满头绿荫。
灰扑扑的路边有着被修剪得四平八稳的七里香。
他果然忘了,忘得精光,忘记这条路上有那么点不一样的记忆。
不能怪他沿路走来没有认出这条他少年时常常闲逛的路。
这是个无情的年代。一旦过去的人事物总是忘得快。
甚至几年过去,谁也记不住自己年少时的模样。
怀旧啊,已经不时兴了。
他熄掉只抽了一口的烟。
一点都不想去窥探那个跟他久违的世界。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