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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半个男人-第37部分

小说: 半个男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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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些,父亲心里有数,他不傻也不笨,起码当年小学升初中时是全县第一名,这充分证明了他的IQ并不低,只是人得讲良心呀!自己一个孤儿,能够从农村挑来当工厂,吃上了公家饭,还成了光荣的党员,要不是组织的关怀,他指不定连老婆都讨不上,他知足了,只想多做点实事,报达党组织的大恩。
父亲还是拿过一次。不是父亲立场不坚定,也不是父亲经受不住考验变质了,父亲拿回家的也只是三块肥皂。
肥皂是放在洗濑池里,是食堂的几个师傅洗手用的。由于长时间没有使用,被水久泡后,软了,上面生出一层乳白色东西,几个师傅都不肯再使用。父亲知道后,悄悄地捡走,用塑料袋包好,又用废报纸裹了几层,藏在帆布包里,周末悄悄地带回了家。一进门,父亲就赶忙让母亲关紧门,然后做贼似的从包里摸出肥皂来。看父亲那小心的样子,母亲还以为他捡了个金元宝,谁知道只是三块人家不要的肥皂。父亲没说什么,只让母亲赶紧在楼梯下挖个小坑埋起来。母亲边挖抗边指责父亲是一个胆小鬼,别人可是明目张胆地把钢板、十字镐值钱的都往家里搬,就几块丢在路上都没人要的肥皂,父亲就跟偷了国家的几万块钱一样。
回到厂里上班后,父亲一直提心吊胆,就连原先放肥皂的水池都不敢靠近,路过都是绕着走,生怕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偷盗行为。一个月里风平浪静,根本没人在意三块肥皂的去向,父亲才放心地让母亲挖出来使用。本来就已经开始软化了,再在潮湿的土地埋了一个月,经常化学瓜,刨出来后早就长了长长的一层绿毛,看着就恶心,当场就被母亲扔到了厕所里。
文革分子首先在政府机关活跃开来,之后便一阵风似地在各厂矿狂吹乱刮,全县上上下下都疯狂了,开始拉帮结派,划线站队,马上就分成了炮派和八派。煤矿厂属炮派,一开始占了上方,后来就慢慢处于劣势,被八派的压制住。八派强烈地对炮派进行攻击,将炮派分子实施严格的审察。
父亲是管钱的,第一批被批斗人中就有父亲。在八派连续几天几夜的审问下,父亲就说出了三块肥皂的事。其实父亲没有任何事情可踏白的,平时小小心心做人,踏踏实实工作,不跟领导套近乎,不拍领导马屁,不拿贪占公物,根本无觑可击,偏偏三块肥皂给父亲惹来了一场大难,八派据此硬是给父亲戴上了一顶大贪污犯的帽子。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一错就全盘否定,接着父亲被打成炮派后勤司令部黑参谋。每天早上八点钟,父亲的脖子上就被挂上“贪污犯”、“黑参谋”两块牌子,首先是在县城里游街示众两小时,接下来把裤管挽到膝盖以上,跪在尖石头上接受几千人的大批斗。折腾了几天,父亲吃尽了苦头,八派分子也觉得揪着三块破肥皂不能把事弄大,这远远不能达到八派头子的大批斗、大罪名的目标,心里很是不高兴,决定把父亲的事情往大里弄。于是,他们开始转动肥头大脑,绞尽脑汁,按照一种荒堂的逻辑对父亲进行了一次突击审查。
八派分子说,你是一个老实人,这是全厂人都知道的。
父亲点点头。
八派分子说,组织非常相信你不会干出违反党规党纪的事来。
父亲点点头。
八派分子说,可是你还是干了,对吗?
父亲点了点头。
八派分子说,那是谁指使你干的?
父亲说,没人指使!
八派分子,绞辨!
父亲说,我看着没人用了,便拿了。
八派分子说,不是拿,是偷!
父亲没吱声。
八派分子说,书上说,成功的男人身后一定站着一位了不起的女人。你老实巴跤的,要不是老婆在给你吹枕边风,煽动你去贪去占,打死你你也不敢做这种事。
父亲说,我老婆目不识丁,是一个傻不拉几的农村妇女,我一个端国家饭碗的人,岂会听她的使唤,我还是男人吗?
八派分子说,强词夺理,老实交待!
父亲说,我说的是事实。再说了,我和我老婆关系很不好,经常吵架,打过架,她根本不敢管我。
八派分子说,好吧,我们会去调查的。
父亲被放出来后,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跟母亲大吵了一场。母亲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变得不可理喻,反正母亲也不示弱,扯开噪子就跟父亲吵了起来,把嫁给父亲几年来吃的苦头都一一道了出来,说得父亲心里十分难受。父亲不能停止呀,只能继续跟母亲吵,非得吵个天翻地覆才能罢休。母亲被父亲激怒了,扑上来跟父亲纠打在一起。父亲实在不忍心看着母亲莫名其妙地遭这个罪,为了保护她,也只有出手,从家里一直打到了巷子里,搞得全村老老少少都跑来看热闹,看耍猴似的。
父亲害怕母亲管不住嘴巴,把真相说出去,就一直瞒着母亲,反正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跟母亲吵上一架。父亲知道母亲受了不少的委屈,但是他只有狠一狠心,否则会给母亲带来灾难的。要是有那个必要,父亲还会逼母亲跟她离婚,反正只要能够保护母亲,父亲什么罪都愿意受,什么骂名都愿意背。
八派分子确实到家里问过几次,一提到父亲,母亲就呼天呛地骂个不休,还说要和父亲离婚。八派分子没了办法,只好罢休。母亲就这样不知不觉地逃过了一劫。直到七七年父亲平反后,母亲都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老和她吵架的原因。那是一段黑色的历史,母亲的心灵上已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父亲不愿再跟母亲解释,总之以后好好待陪自己度过苦难的妻子。姐弟几个都站在母亲一边,误解了父亲,瞧不起他。
父亲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姐弟几人没一个人叫他一声爸爸,他走的时候也没人去送他。父亲的心里十分难过,可是孩子们都还小,他知道他们长大以后肯定会理解他的。父亲停好单车,拿上锄头,挑起水桶就到地里去干活了。
第三十六章 父亲的故事(2)
    平反后,书记让父亲出来当劳资科长。父亲已经被整怕了,宁愿天天在暗无天日的矿进下光着瘦胳膊抡十字镐,累死累活,黑不溜秋都不愿再干,何况劳资科既管干部又管财务,要是哪一天风向又变了,那还不得被整死,到时再把老婆推到前台,那可罪大了。厂长书记找父亲谈过几次话都不凑效,最后是拿出了党性原则来压父亲,问父亲是不是一个党员,父亲才无可奈何地走马上任了。
到了五十五岁的时候,父亲写申请退休。父亲的工作很出色,要是离开了父亲,劳资科的工作就无法正常运转了,厂里留父亲,县劳动局也想调父亲去工作。父亲拒绝了,坚决要退休。父亲觉得太对不起自己的家,对不起老婆,对不起几个孩子。一个家没有一个男人撑着,就像一条浪尖上的小舟,要经历许多的风浪,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毁灭。自己为国家奉献了近四十年了,一直尽职尽责,算是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优秀共产党员这个称号了。于是,父亲退休回了家,他想用余生之年的精力,肩负起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职责。也许是吵架习惯了,两口子还是经常瓣嘴,不过母亲不再因吵架哭泣了,吵过了就结束了。父亲总让着母亲,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全由着母亲的性子过日子。
姐弟几个都长大了,父亲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苦衷,反正他们已经开始理解父亲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冷言冷语,全不把他当父亲看待,他已经满足了。只是林子一直对他有敌意,记得小时候做作业,不知道的地方宁愿问母亲,也不愿意问他。母亲让林子问父亲,林子就不再吱声了,说自己会做,不用问。有一次林子故意当着父亲的面用红笔做作业,这是对教师不尊重。父亲发现后让林子换笔重新做,林子就是不听,继续写作业。父亲被气得双手发抖,把林子的本子抢过来,一把撕了。为了此事,林子一个月没跟他说上一句话。
林子就要外出打工了,父亲想把父子两的恩怨都了结了,一是让林子明白父亲的所作所为,二是希望林子能够从中悟到一些道理,明白做一个男人该怎么走好人生的每一步。
父亲说,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责任心。既然你爱小萍,那么你就应该全力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我之所以同意你外出,正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身上有我年轻时的影子。虽然你的考虑不够成熟,毕竟你懂得去勇敢地面对生活,承担负责,你到腾都也帮助不了小萍什么,也许还会让她心生不安,但是你的做法有男子汉风范。
林子静静地听着。这是林子第一次用心听父亲说事,要在往日,父亲说不到三句话,林子马上就起身走开了。今天的事情让林子的心灵上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一直以来,林子都觉得父亲软弱无力,没一点魄力。现在林子才明白,原来父亲心中装有太多的事情,只要说出来完全可以消除父子之间的隔阂,然而父亲默默地沉受着这一切,为的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的阴暗事情,不想给他们年幼的心灵带来阴雨天气。这么多年来,父亲竟承担了众多的心理负担,父亲的形象在林子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子觉得父亲很伟大,有这样一个父亲值得骄傲,母亲就这样一个丈夫应该幸福。
父亲说,虽然现在大家都把考大学作为唯一的出路,接受高等教育,有个好工作确实是一件幸福的事,不过做人可是一辈子的事。作为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责任都不敢承担,那么枉为一个男人。小萍为了你牺牲了一个女孩的贞洁,你确实应该做点什么,否则太对不起小萍了。不过,你必须把握一个度,不能影响了小萍的学习,你还得做好失去她的心理准备。我知道没了她你会很痛苦,但是两个人的结合是讲缘分的,不能强求。我让你去打工,是想让你把这段感情要一个结局,不要留下任何的遗憾。最重要的是你经历过这一次悲欢离合后,我相信你会对爱情、对人生有一个全新的认识的。摔倒了并不害怕,关键是你要能够重新站起来,而且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林子说,我知道了!
父亲满意地笑了。
小镇上送别的时候,父亲一直沉默着,眼睛里的情感很复杂。林子的心情十分难过,不过没有哭,父亲都没哭,他就不能哭。在林子的心里,父亲成了他学习的榜样,经历再大的苦与痛都要学会承受。
父亲说,累了就回家!
林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车车徐徐开出了小镇,母亲在两个姐姐的挽扶下,也急匆匆的赶来了。
第三十七章 野性母女(1)
    客车驶过白城,林子下了车。他要去看望施晴和施婶,他答应过施晴的,大丈夫岂能失言。
再次来到碧云寺,雄壮的寺院依然在阳光下光芒四射,寺院的香火比从前更旺,门口做生意的人多了几家,除此之外,并没有多大变化,和尚还是那几个和尚,念的经还是那几本佛经。林子的心中去感慨万千,才离开不到一年,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来到这里,有一种世上一千年,山中方一日的感觉。施姨的生意不错,帮忙的人还是施晴。林子没有急着走过去,远远地看着母女俩忙得不亦乐乎。施婶还是那样的能干,风风火火,十分利索,对起作料来娴熟得闭着眼睛都能分清哪是盐,哪是味精。施晴的笑容依然灿烂,快乐得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忽儿洗碗,忽儿擦桌子,几个客人都被她的风姿吸引了。看到几个年轻人的贪婪目光,林子的心底涌上一股愤怒,拳头不知不觉握紧了,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施晴看到了他,惊声大叫了:林子!
声音猛地响声,脆得直冲云霄,大伙的目光都被施晴的声音吸引过来,然后顺着施晴的目光,快速转移到林子的身上。施婶的眼睛里有泪花开始闪动,林子急跑几步,站在施婶的面前,任由施婶上下打量。
施婶说,长高了,结实了!
林子说,我帮你吧!
林子就放下背上的包,由施晴拿过去放在一起,然后挽起袖子准备干活。施婶拉住了林子,林子痛得吹了一口气。
施婶说,你怎么啦?
林子说,没事!
施婶不放心,把林子拉到一边,让林子脱衣服查看。林子不好意思脱,施婶就强行脱,林子只要由着施婶。脱了身服,林子雪白的肩背上布满了紫红色的伤痕,惊得施婶半天说不出话来。
施晴说,谁敢打你?
林子说,我妈!
施晴说,我找她评理去!
林子说,是我惹母亲生气了!
施婶知道一定有内情,对客人们说,真是对不起,今天我们不做生意了,请大家原谅。
客人们都说,生意这么好,为什么突然打烊呀?我们可是最喜欢吃你家的米线的。
施晴抢着说,我哥回来了!
几个村里人奇怪地望望林子,又看看施婶,说,你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儿子来?
施婶很是尴尬,正要指责施晴乱说话,林子说,我就是她的儿子!
林子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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