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男人-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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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说,能给我一张你的照片吗?
小萍说,怎么突然想起要照片?
林子说,我刚买了一个钱包,想反你的照片放在里头。
小萍说,那等我下午到像馆照几张好的再给你吧。
林子说,不行,我现在就想要。
小萍说,急什么急,反正都是你的。
林子说,因为,因为我分分秒秒都想看到你。
小萍说,我们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吗?
林子说,午休时就看不到你了,我会休息不好的。
小萍说,我真的没有单人照了,而且那些照片都不好看。
林子说,把你的身份证照片给我一张吧。
小萍说,没有了,只有去冲洗。
林子说,那就把你学生证上这张送给我吧,我喜欢看到你笑得很甜的样子。
还没等小萍回话,林子已经把小萍戴在胸前的学生证取了下来,自己动手小心地撕下照片。由于粘得太紧,撕坏了照片的一个小角。小萍没有干涉林子,任由林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林子拿到了照片,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了。过了一会,觉得不妥,又回到小萍身旁。
林子说,照片上的你真美!
小萍说,瞎说!
林子说,我会永远保管好它的。
小萍说,傻瓜!
上课铃响了,林子只好无奈地回到了座位上。
现在就只剩下为小萍最后一次打饭了。
饭堂的人还是挤得一塌糊涂,不分男女的挤成一堆,在今天,眼前的混乱却是如此的顺眼,好像不挤了,就不再像中学生的食堂了。林子甚至渴望发生点什么,最好是能够发生一次口角,不,还是打上一架。反正自己功夫在身,四五个结实男生不放在眼里,而且还能给小萍露上一手。不过林子还是希望能够自己被打伤,直至最后才反败为胜,还可以流点鼻血。要不然天天都在帮小萍打饭,都习惯成自然了,在小萍眼里也就不那么值得回忆了。其实林子还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只要是心爱的男孩,你为她做一件小事,哪怕重复一万遍,在她眼里都是浪漫的,温馨的,甜蜜的。
打饭很顺利,并没有林子所期盼的出点乱子,好让小萍记住今天这个刻骨铭心的日子。林子提出要和小萍一起到教室吃饭。小萍点头同意了。岂能不同意,都同学三年了,每次打了饭都是自各回宿舍吃,能够和林子在一起吃饭,早就是小萍梦想中的事了。小萍觉得今天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一定是幸运之神降临了,她的心愿尽那么一个接一个地实现了。小萍还趁林子打饭间隙,闭上眼睛许了一下愿,希望能够让今天的时间变慢变慢再变慢,害怕明天梦一醒,一切的一切又都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原来没有一点胃口,为了不让小萍觉查到不对劲的地方,林子埋头大口大口的吃。看着林子那吃样,小萍幸福死了,就像一个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学会了吃饭的那种心情。小萍把碗里仅有的几块肉都挟给林子,林子也不拒绝,吃得有滋有味。小萍光顾着看,只是随便动了几下,可以说什么也没吃下。只要能够看到林子吃饭,好像她就不用吃了,饱了。
小萍洗碗时,林子站在旁边看着。洗完之后,小萍把林子的碗递给他。林子没接,他说,就放你那吧!小萍同意了。林子又把衣袋里的饭菜票都取出来,全部给了小萍。小萍有些不解,林子解释说,以后的财政大权就由小萍全权管理了。小萍这下乐开了花,欣喜同意,心底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过日子的感觉。
林子和小萍来到女生楼楼下,小萍让林子快回去休息。林子说要看着小萍进屋了,才放心离开。小萍被林子感动了,心底升腾上一股暖流。小萍扬声小手,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顺口说了一句,拜拜!然后轻盈地一转身,像一只百灵鸟,快乐地飞走了。上了楼,小萍一边走一边还望着站在楼下的林子,在走道上差一点和女同学撞在一起。在进门那一刻,小萍再次向林子挥了挥手,直到林子也挥手再见,她才微笑着进了屋。就在小萍进屋的那一刻,林子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永别了!林子脸上的笑脸刹那间消失了,就像川剧中变脸一样,马上换成了一个痛苦不堪的模样。两行热泪滚了出事,在冰冷的脸上留下了两道弯弯扭扭的水痕。林子害怕被人发现,赶紧抹掉,回到了宿舍。
第六章 离别
这天是星期三,林子突然从学校回来了,父母都觉得很奇怪。林子说病了。母亲马上过来摸了摸林子的额头,问哪里不舒服。母亲长期吃药打针,一身的药味,渐渐的也懂得了一些医理。这算不算因病得福。林子说不要紧。母亲不放心,都高三了,功课可不能落下,一定要拉着儿子去看医生。林子不去,说休息休息就好了。母亲还是不放心,一脸的焦急样。父亲在一旁不说话,一边喝粗质茶,一边看报纸。母亲看了看父亲,指责说,儿子都病了,你也不着急,你又不是国家主席,关心那么多事干什么。看到母亲这样,林子真的不愿意继续撒谎,但是事到如今了,这场戏就只有继续演下去了,否则将功亏于溃。林子也没说什么,拎着牛仔包,默默地上楼去了。
林子心乱如床,可谓坐卧难安,说不出来的矛盾,哪里能够睡得着。林子还是和衣上了床。知母莫如子,林子知道母亲一定会到楼上来看他。果不出林子所料,楼梯咚咚响了起来。母亲落脚很轻,只用脚尖和楼梯接触,生怕弄出响动,打扰了儿子的休息。林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装睡。母亲静静地坐在儿子床前,看着越来越憔悴的儿子,觉得儿子又瘦了,母亲心疼地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才轻手轻脚地下楼去干活。
咚咚咚的声音在楼梯脚消失后,仿佛一下子把林子带入了过去的岁月,又看到了有关母亲的一切故事。母亲为这个家操劳了大半生,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一刻都不能安心。两行泪水哗地从林子的眼角逃跑式地淌了出来。林子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
母亲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纯朴、善良、勤劳,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母亲小学都没读完,现在只能歪歪扭扭写出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和自己的名字。
虽然父亲干上了国家干部,在煤矿厂当上了科长,其实母亲对自己的婚姻一点都不满意。不是因为父亲整整大母亲九岁,最主要的是因为母亲的理想因此破灭了。当时全国上下掀起支援边疆建设的热潮,大舅和姨妈胆大,先后离开家乡,跑到西双版纳谋求生路。一年后,他们都在西双版纳顺利安顿下来,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大舅专程来母亲,也让母亲到西双版纳去。和外公外婆商量后,他们都点头同意了。那是一个起薄雾的早晨,母亲跟着大舅坐上马车走了。马车的嗒的嗒走到村口时,母亲想再回头看一看裹在雾气里的村子。透过白雾,母亲看到匆匆跑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母亲不顾一切,忽地跳下马车,向外婆跑去。母亲是外婆最小的女儿,最懂得外婆的心思,十分孝顺。要是母亲走了,家里有个什么事,他们根本不能指望整天调皮捣蛋的小舅。外婆变卦了。母亲离开家没多久,外婆就大叫着追了出来。在当年,外婆的三寸金莲不知吸引了多少年轻男人的目光,现在根本不中用,没跑上几步,就因立不稳要摔跤。白马脖子上的铃铛响个不停,大伙都没听到外婆在外头大呼大叫。看到外婆连连摔跤,盘在头上的头发都弄得乱糟糟的,母亲心软了,打消了出门闯世界的念头,一心一意在家侍候外公外婆。年底,母亲就嫁给了父亲。
看上父亲的不是母亲,而是外婆。父亲是县煤矿厂的工人,吃国家粮,端铁饭碗。何况父亲家离外婆家不远,母亲能够就近照顾外公外婆,还有不懂事的小舅。
也许是后来母亲后悔了,所以经常和父亲发动战争,冷战不休。每次吵架之后,母亲都会抱着儿女哭成一堆。三个姐姐和林子也都哇哇大哭,只有父亲坐在一旁一个劲地苦茶。母亲经常说,要不是因为儿子小,害怕不在自己身边会受苦,早就死了。无论是母亲的错也好,还是母亲无理取闹跟父亲吵吵嚷嚷也好,在林子眼里总是父亲的不是,他总站在母亲这一边。用弗洛依德的恋母情结来分析林子对母亲的感情,确实说得过去。
可以说,直到现在,林子的生命中只有两个女人最重要,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小萍。
哎,又想起小萍了。林子的心口一下就疼了起来。小萍应该正在上课,不知她是否会因为他的突然消失而惊惶失措?会不会在整个校园里疯狂地寻找他?甚至不上课跑到他家里来?林子的思绪越过一座座高山,飞回到那熟悉的教室。林子和同学们的关系很平淡,除了小萍之外,几乎还找不到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够让林子留恋的。小萍的座位就在窗子旁边,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像在跟着同学们念英文,也似在告诉小萍有关林子的一切秘密。窗外的轻风扑进教室,轻拂着小萍的头发,几缕黑发在风中轻舞飞扬,刹是好看。
都怪自己,否则母亲的长发就不会卖掉。
第七章 母爱如天
自打记事起,母亲给林子的印象就是非常懂得美,尤其钟情于黑得发亮的秀发。母亲的头发长至臀部,光滑亮丽,似一帘黑色的瀑布。大凡长发女孩都深有体会,长发梳起来麻烦多多。为了不因侍候头发耽误干活,母亲总要起得很早。无论是天明云淡,还是刮风下雨,母亲都会早早起床,守在半新不旧的梳妆台旁,在一块圆镜前,用一把被岁月长河梳洗得光滑细腻的木梳子,一遍又一遍认真梳理。那一刻,已过而立之年的母亲顿时容光焕发,好像每梳一下,无情的岁月留给母亲的印记就会被梳走一大片,母亲马上年轻了十几岁。母亲梳洗完毕之时,也是林子和姐姐们上学的时候了。母亲总会问上一句,儿子,好看吗?林子嫩声嫩气地说:妈妈是最漂亮的妈妈!母亲就会露出满足的样子。
走村串寨以收购头发为生的小贩早就盯上了母亲的长发,觊觎已久。每次到村里来都要在我们家门口来回吆喝,多逗留一会,总是希望母亲有一天能够回心转意,把长发剪下来卖给他。母亲说,哪怕砸锅卖铁供儿女上学,也坚决说不!
母亲还是为了林子忍痛割爱了。
那年林子上小学三年级,学校要举行校运动会。为了能够在全校广播体操比赛中拿到名次,班主任要求每个同学尽可能穿白衬衣、蓝色裤子和白色运动鞋。白衬衣和蓝色裤子都有了,林子就缺一双运动鞋。林子的鞋子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布鞋。鞋帮是灯草绒布料剪成,鞋底要么是自己纳的,要么是买的白色塑料底。林子有两双布鞋,有一双的鞋底磨得快破出一个洞了,要是下雨天根本没法穿。
林子缠着母亲去买。由于母亲长年生病,父亲一个月一百来块的工资全都拿来为母亲治病,再加上姐弟四人都在上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要说买一双鞋子的三块八毛钱,就是连一块钱的药都买不起,胃痛不止的母亲都只有苦苦撑着,盼着二十多天后父亲发工资。母亲哄林子就说过几天就给他买。年幼无知的林子哪会懂得母亲的苦楚,放声大哭起来。母亲急得团团转,她把哭得泪人似的儿子拉到怀里,一边给儿子揩眼泪,一边说一定买。林子还是不依不饶,继续发难,母亲只好说,马上就去买,林子这才破涕为笑。
其实母亲根本就没有办法,找邻居借钱吧,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而且上几次借的都还没还清,哪好意思再开口。母亲在家里的大小箱子里翻找了一会,指望着能够翻出一点值钱的东西,把它卖了换成钱。家里的东西少得可怜,除了两个母亲结婚时的大红柜子,一个已经开始脱漆的碗厨和七个腌菜坛子,就是四张床。哪个角落里有什么,母亲一清二楚,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明知道没什么东西可找,母亲还是楼上楼下,仔细地找了一遍,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处在困境中的人,都有过这样的期望,只是往往马上就化成泡影,变成失望。母亲什么也没找着。母亲抚着头发想了一会,空着手急急忙忙出门而去。一会儿,母亲又气喘息息地折回来,让儿子乖乖地在家做作业,她马上就回来。林子高兴得连声说好。
晚饭前,一头大汗的母亲回来了,拎着一双白色乒乓球鞋,还有三包盐。林子欢天喜地,马上甩断脚上的布鞋,换上了球鞋。这种鞋子班上好几个同学都有,每当看到他们跑步比自己快,林子都觉得是因为自己穿了布鞋。老早林子就想得到这样的一双鞋。现在终于美梦成真了,林子马上甩掉脚上依然很新的运动鞋,迅速换上了新鞋。二姐三姐帮着林子系鞋带。大姐刚好从地里扛着锄头,抱着几棵白菜回来。一进门,大姐就惊讶地看着母亲,问她为什么好端端地把头发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