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给小女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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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死大胖?!」傅仁豪挺起中等身长的壮硕身躯。「搞清楚!我是『壮』,不是『胖』!」
「哈!你是『胖』,不是『壮』!」邵康一哼,大挥衣袖。「不要胖子充当壮汉,也不想想看自己身上是肉多还是油多!」
「你说什么?!」被宝物失窃一事惹得心烦的傅仁豪,也跟着摩拳擦掌,准备以民犯官,好好教训这个给他添乱子的无聊总督邵狗子。
四川总督与珍芳斋主事者之间的交情,为免让人有官商勾结的揣想,只有少数人知情,好比一旁观看的苗仙娘。
从小一块儿长到大的老朋友,怎会不知情?
「不要吵啦!」苗仙娘双手扠;腰。都几岁的人了,竟然像娃儿似的吵架。「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
傅仁豪扬掌,示意她闭口。
「仙娘,妳;站远点。」语调大有「男人的事,女人别插嘴」的意味。「我今天不把邵狗子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傅!」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邵康回吼,朝老友握拳猛挥。「我今天不把你傅大胖打成一摊肉泥,我『邵康』二字就倒过来写!」
「你们--」苗仙娘杏眸圆瞪,看着两个年过四旬的男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如果目光能杀人,傅大胖和邵狗子绝对难逃她的凶光。
遗憾的是,目光并不能杀人,是以,苗仙娘瞇;起眼,决定使出撒手钔。
转身离开花厅,去而复返的她,手中多了一桶水。
打得难分难舍的两个男人,完全没发现身边状况有异,直到--
哗啦啦--
「哇!」
「哇呀--」
十一月秋末将入冬,凉水当头浇,两个男人登时哀叫。
邵康先一步咒骂出声:「谁啊!哪个没良心的混帐,胆敢对大人我泼水?!」
「我是没良心的混帐,嗯?」苗仙娘哼声夹冷,冻得邵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呃、呃……不、不,怎么会是妳;呢,没良心的混帐当然是--是他!」他手指点向正在一旁摇晃脑袋甩水的老友。「就是这个混帐傅大胖!」
「邵狗子你--」
「够了!你们两个是嫌事情不够烦、不够多吗?哼!」
「不……」怯于雌虎发威,两个男人气弱地应道。
苗仙娘重重哼了哼,叹息地说出傅府发生的大事:「听我说,惜容留书离家了。」
「哦,妳;刚说的大事就是这么回--什么?!惜容离家出走?!」前一刻还从容镇定的傅仁豪吓得跳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我这个爹是哪里做错了?有吗?我有吗?」
「惜容离家?!」邵康也同样震惊。「容丫头从小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个闺门还要人家三催四请五拜托,连我这个世伯都不太敢见了,怎么敢一个人离家出走?」
「她留书说她知道黄金连理枝失窃的事,希望能为你分忧解劳,所以她决定离家追上原大侠,请他回成都,帮咱们寻回宝物。」说到这儿,苗仙娘叹了口气:「难怪她会问我原大侠长啥模样,我以为她只是好奇,没想到--」
「那种东西哪比得上我的宝贝女儿!」傅仁豪暴吼,肝火直往上烧,指着邵康的鼻子就骂:「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找什么黄金连理枝,还献宝似的拿它游街,它也不会被偷,我的宝贝惜容也不会为了我,一个人离家出走,万一惜容在路上发生什么事--」愈想愈担心,愈想愈害怕!「邵康,惜容要是有什么万一,我管你是不是四川总督,绝对要你提头来见!」
担忧受怕的,不单是做爹的傅仁豪,邵康更是紧张。
说到底,这事都是因他而起,他心下的担忧不亚于好友。
「放心,我立刻差人查探惜容的消息,就算把整个四川翻过来,我也会找回惜容,给傅兄一个交代。」
「交代?」爱女如命的傅仁豪语声哽咽:「我不要你给我什么交代,我只要我的惜容平安归来,我就只有她这么个女儿……」
他的宝贝女儿啊……
第三章
不该是这样的。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泡在浴桶里,原君振怨念深重地想着。
浴桶--没错!此时此刻的他正泡在客栈澡堂的浴桶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点头答应跟着那姑娘回成都。
那姑娘……如今有名有姓,姓傅名惜容,正是他上一趟差使的请托人傅仁豪的千金。
她寻他,是为了不久前他从川西深山挖坟寻得的黄金连理枝,根据她的说法,黄金连理枝在他离开成都不久后便遭窃。
好吧,弱女子如她,又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跋山涉水这么一大段路,从川西的成都追到川北山麓,她的毅力令人感佩。
但这不足以构成他答应随她回成都的理由。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不知第几次问自己,他还是找下到满意的答案。
回到大竹镇,天色已晚,两人在镇上客栈住下,用过晚膳,原君振差小二准备泡浴所需,洗涤一身狼狈。
会这么狼狈,全拜傅惜容之赐,要挖一个十来尺高的巨熊得以安眠的坟,很难不把自己弄得浑身脏泥。
明知为一头能i设坟立碑很蠢,但在她又是哀求又是充满希冀的眼神下,他无法不心软。
就连答应再走一趟成都,协寻失窃的黄金连理枝,也是因为败在那双泪水盈眶的眼眸凝视下,链i法狠心拒绝使然--即便他从未与姑娘家如此朝夕相处,即便这么做有违他不与雇主有太多牵扯、万事只求简单的行事作风。
「真是混帐咕噜噜噜……」原君振把自己埋进水里,呼气吹出无数个水泡,啵啵直响。
这一句「混帐」,骂的是自己。
直到洗浴完毕,他已经骂自己「混帐」不下十数次。
步出澡堂,他转往厢房的方向,一阵夜风吹来,湿发迎风,几滴微凉的水珠坠下,浸濡刚换上的布衫。
回到自己的厢房之前,原君振先经过隔壁傅惜容所住的厢房,意外地听见一丝抑忍的哽咽低泣。
「不会吧?」为了哀悼一头熊哭到现在?
熊啊熊,若你地下有知,也可以死得瞑目了。原君振好笑地想道。
他长指成勾,轻叩门屝;。「傅姑娘?」
「谁?」问声带泣。
「是我,原君振。」
「这、这么晚了,原公子有事吗?」
「开门。」
「天色已晚,我累了,想早点歇息,有事明早再说好吗?」
这么蹩脚的谎话,连三岁娃儿都骗不了。原君振忍不住翻个白眼。「开门。」
「我--」
「再不开门,别怪我破门而入。」
「你、你等等!」低细的嗓音添加一抹惊慌。「我开、我开门就是。」
等了片刻,房门终于由内开启,露出镶嵌着一双红眼的娇颜。
「果然在哭。」他愈来愈相信这女人是用水做的。「我已经替那头熊立坟,妳;也为牠;念经超渡了一下午;就一头熊来说,牠;已经死得相当风光了,还有什么好哭的?」
「我不--」
「不什么?」
傅惜容螓首轻摇,眉心却凝锁着,似乎正忍受某种痛楚。
「原公子若没有其他事,就早点歇--啊!」她双脚忽地没站稳,身形踉跄了下,贝齿咬住下唇,却抑不住一声低呼。
原君振察觉到不对劲,「怎么回事?」
「没、没事。」好痛……脚底如千万根针刺的痛楚,逼出她盈眶水光。
「鬼才信妳;。」
「原公--啊!」身子忽被打横抱起,傅惜容吓得抱住最近的稳固支柱--原君振结实的颈子。「你、你你……」
话未落,原君振已经将她抱上床,不客气地动起手,目标是她鞋袜下的玉足。
「原公子!」傅惜容才刚惊慌失措地喊出口,他已经成功脱下她的鞋袜。
只见柔嫩细白的脚底板满布大小不一的水泡,有的甚至早巳破裂渗血,干干湿湿的血迹让双脚看起来触目惊心。
「搞什么鬼?!」原君振几乎是吼出来的,嗓门之大,震得傅惜容缩起身子。
「对、对不起……」傅惜容吶;吶;道歉,迟迟不敢抬头看他。
「对不起个鬼!这种时候还跟我道歉?!」
难怪了,下山时她走得温吞缓慢,只比蜗牛快一些。
该死,他竟然没有发现!
「对不起……」
「还说!」
「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好痛……」她噙在眼眶中的泪,就这样哗啦哗啦流了满面。
她本来可以忍住不掉泪的,却在他震天的吼声下夺眶而出。
不是因为害怕,绝不是。傅惜容很清楚。
不知为何,但她心底就是明白,他也许说话的语气凶了点、没耐心了些,却是个好人,否则不会答应她再跑一趟成都。
她是鲜少与人相处,但不代表她不懂得分辨善恶。下山时已近黄昏,他应该催促她加快脚步的,但他没有,只是默默领在前头,放慢了脚步地带路。
相处了一整天,她知道,他的的确确是个好人。
「……妳;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嗯?」她呆茫地望向他,神情透着一知半解。
她果然没听见。原君振无奈重复,「我刚说,在伤口结痂之前,别让妳;的脚丫子碰到水。回头我拿瓶药给妳;,记得每晚睡前要上药。」
「公子懂医术?」好厉害。
接收到她熠熠发亮的祟拜目光,原君振差点以为自己转行当起大夫,而且还是天下第一名医哩。
遗憾的是,他压根儿不懂岐黄,所以她胡天胡地的崇拜让他哭笑不得。
虽然才相识不到一天,但他却非常肯定,她是个麻烦,而她那双眼更是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他严重怀疑,天底下有谁能在那专注且祟敬的视线下,说出「办不到」三个字来拒绝她的请求,惹她心伤、令她失望?
至少,他就不行。
该死!原君振低咒一声,骂的还是自己。
要是哪天她用这种眼神望着他,说想要天上的月亮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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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及傅惜容的脚伤,原君振决定买辆马车代步。
反正,四川首富傅仁豪什么没有,就银子最多,他并不担心这第二趟成都行会亏本。
再说,千金小姐富贵命,傅惜容拖着一双伤足,忍痛地跋山涉水找他,冲着这鲜少在大家闺秀身上看见的吃苦耐劳,他也该好好照应她,以表示自己对她的佩服。
更何况--他根本就无法拒绝那哀求的眼神,唉!
「我们先在这儿打尖,等会儿再继续赶路。」
「好。」车帘后飘出细细的回应。
然而,原君振等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人下来。
「傅姑娘?」
「是。」回应的声音与其说是惯于使唤人的千金小姐,倒比较像是被人使唤的小丫鬟--低细,且隐隐透着委屈。
「妳;还想在里头躲多久?」
「这……我可以自己下、下来……」
想起过去几天自己是怎么坐上马车,又是怎么下马车的,傅惜容就觉小脸火烫,一路上躲在车内,连帘子都不敢掀开。
傅惜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他竟然完全不理她的抗拒,强行抱她上下马车,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天……男女授受不亲,他、他、他怎么能这样!
偏偏他还视若平常,好像经常这样做似的。
他常这样做吗?对其他姑娘也都这样……亲切呵宠?
傅惜容突然觉得心口莫名一酸,像被迫饮进一杯酸水似的。
「我说妳;还要待在里头多久?不怕闷坏吗?」车帘掀开一角,原君振将大脸探入。「都未时了,妳;不饿啊?」
「再等一会儿。」等她作好忍痛的心理准备。
「别扭的姑娘。」大家闺秀他见多了,还是头一遭见到像她这么害羞的千金小姐。
啧啧,她孤身北上寻他这一路是怎么走的?原君振忍不住好奇起来。
「你刚说什么?」
「没。对了,妳;……」说话时,原君振很自然地伸手向她,欲引她注意。
谁晓得他的手还没碰到她衣角,傅惜容已经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缩起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
「喂?」他手再往前一戳,又是扑空。
「我说傅姑娘……」再接再厉,还是被她闪过。
好样的!我戳戳戳……
车厢里的娇小人儿也卯起劲来,拚命闪闪闪……
他、他在做什么啊?!傅惜容有些慌乱,不明白他为什么作弄她。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正有意思!
听闻笑声,傅惜容抬起埋在双掌下的小脸,就见他笑得趴在车板上。
「原、原公子?」
「哈哈……哈哈哈……」原君振抬头,抹去笑得进出眼角的泪。「妳;、妳;真有趣哈哈……」
傅惜容惊讶地看着他。
自小到大,怕羞、惧人、怯弱……形容她性格的词句多不可数,但这其中就是没有「有趣」二字。
有趣?她?
「碰到了!」原君振突然像个孩童似的开心大喊。
「咦?」回过神来,右颊粗糙的触感骇得她又是一缩。
她退开些许距离,才看清楚碰触她脸颊的是他的手指。
「你、你……」残留在颊畔的触感非但未退,隐隐约约的,自触及处慢慢扩大,烧得她满脸通红。
唯一庆幸的是有帷帽遮掩,不至于让他看见她红热的脸。
原君振好整以暇地只手托腮,懒懒地睐着车内缩着身子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