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一年级-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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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了。狗子在乡下扒墙头偷媳妇,我在城里讲故事骗少女,看来也没什么不同,不是谁高谁低,都是一个“贱”字。有天看报纸说,近来男妓紧俏,身价倍增,就想,那些和我上床的少女没准就把我当作了一只会讲故事的“鸭”,并且还是免费的!
我也想到了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讲我的初中一年级,我是在怀念那份迷茫和纯真,躁动与激情,我害怕生活把我锤了。可能我已意识到生活已经把我锤得面目全非,我想保留住最后一块阵地,好作垂死挣扎。
开学不久,面临升级考试。老师把重点部分串讲一遍,让大家自由复习。同学们一般都在教室学习,但也有拿着书到宿舍,或者校外其他地方,老师倒不限制。我和陈雄飞常到河边树荫下看书,有时探讨一下问题,或去游泳,累了就在草地上躺着,聊一聊以后的打算。
一天孙月娟来到河边,陈雄飞看出她是来找我的,就借口要去游泳,我说别走太远,过会儿我也去。我想孙月娟准是又来讲学习的事,比较麻烦,先找个脱身的理由。哪知她坐下后并不说话,我有点奇怪了,就问:“没事儿?”
她拿起地上的书翻着,说:“宁、宁老师怀疑他的窗子是你砸的。”
“哦,”心想他怎能猜那么准?就问:“他凭什么说是我砸的?”
“宁老师说,你的作文老不按格式写,他批评你,你不服气。”
“不服气?”我感到好笑,“没错,是不服气!那窗子就是我砸的。”
“真是你?”孙月娟瞪大了眼,吓得脸有点白。“他告诉校长了!”
“是吗?”这有点严重,“校长怎么说?”
“校长说,没什么根据,没法处理。”
我松了口气,接着就感觉奇怪:“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我……”孙月娟低下头,脸通红,轻声说:“宁、宁老师给我辅导作业时说的。”
“哼!”什么他妈的辅导作业,没想到刚挨了打连点记性都没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他没干什么坏事吧?”问完就后悔了,这关我什么事,不是自找麻烦么?
孙月娟结结巴巴说:“没、没有!”
心里还是莫名其妙象有块石头落了地,对她说:“以后你离他远点,宁肮脏不是个东西。”
“嗯!”孙月娟高兴地答应。我感觉不对了,我说什么她答应什么,这算什么?
“宁……他还说你这人朝气没有,潮气倒不小。”
“什么?哈哈哈哈!”我不由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是、是、是,朝气没有,潮气不小――这是我听到的对我最好的评价!”孙月娟也跟着笑了,我说:“谢谢你!”
“谢我啥?”
“告诉我这些事呀。”
“同学么。”
“是啊,同学!”看着坐的这块地方,想到两年里的种种,突然感觉一阵落寞。“同学”,多好的词儿啊!远处的田野又重新长出了庄稼,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我随口问道:“你交了几次电费了?”
“三次。怎么了?”
“没什么。”从远处收回目光,再次对她说:“谢谢你!”
孙月娟的脸越发红得可爱,忸怩着不说话,眼睛闪着喜悦的光芒。我站起来,高声唱着《同班同学》向陈雄飞的方向走去。
有天狗子兴冲冲跑来,说陈真订了婚。我们立刻找到他去志刚那里庆贺。陈真说是他本村的一个姑娘,农活女红样样上手,人很贤惠。我们都替他高兴,一杯一杯往肚里灌,酒都快不当酒了。结果四个倒下三个,我披着衣服,悄悄走出屋外。脑袋也是晕乎乎的,想着同学少年,已要订婚、结婚了,就有说不出的滋味。
不知不觉来到了学校门口。大门已经关了,下玄月的清辉洒在铁皮包的门上,显得阴冷,神秘。一种不可琢磨的陌生感和压抑裹住心头,这里面的岁月是不是就象这大门一样沉重?
门里挺拔的树干在夜色里伸展着,恍乎忆起刚来时曾在上面捋过一把树叶,手下意识地伸进空空的口袋,忍不住苦笑了。有狗叫传来,不禁打个冷战,竟有丝丝寒意从脚底升起。
随后,就开始了升级考试,公布成绩,接着放假。
我在收拾东西时,谢梅让我迟点走,去她那里一趟。我跟狗子说了声,让他先回家。校长走了过来,老远就说:“石头,考得不错啊。”我说哪里,一般。“不错,不错!”校长极力推崇,引得没走的几个学生很好奇。
“校长怎么不表扬我们呢?”我心一跳,是桃花!我转回头,见她正和李丹萍笑吟吟地望着这边。校长就走过去,爽朗地笑道:“你……叫桃花,也很好!真的,你们这个班是历届最好的班级之一……。”
校长跟她们说话的时候,我想走,又不想走,傻傻地看着桃花,而她却根本不注意我。他们谈着就走远了,校长似乎打了个招呼,我也没听清。教室一下空荡荡的,夕阳斜斜照进来,灰尘在光线里轻盈地浮动,如水中的鱼。那种不真实感更加强烈地泛上来,恍若隔世。我象坐在时间之外,遥望光阴里的画面,卑微而无助。
有鸟的叫声,然后就是黯淡,寂静。
谢老师坐在床上等我,见我进来,她站起来说:“我包了饺子,咱们下饺子好不好?”
我说:“好。”
许久没来,有些不自然,特别是那个李代表时时往这里跑,让我心里不舒服。她就去收拾东西,边问:“石头,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
“不是天天有人来看你么?”心里酸酸的,顺嘴说了出来。
“你!”她猛地转过身,“啪”地打了我一巴掌,手里的锅盖掉在地上。她是真打,不是以前的亲昵。我捂着热辣辣的脸,眼里霎时浸满眼泪,她呆呆地望着我一动不动。我不想在她面前落泪,站起来就走。
“你给我站住!”
我不理她,打开门就要出去。
“石头……!”
我一生从没听到过声音可以这样凄绝,真的石头听见大概也碎了,象钉子一样把我猛然钉住。慢慢扭回头,只见她泪流满面,手抓着椅子摇摇欲坠。我再也顾不上其他,几步跑过去抱住她,她似乎想笑一笑,怎么也发不出声,胸口急骤起伏,却象卡在了嗓子眼儿上,脸苍白得可怕。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不知该怎么办,意识渐渐要漂开去,血液一点点冷冰,心里叫着:死了!这下都死了!
在初中一年级是我多梦的时候,我整夜整夜做梦,夜不虚度,并且有两个梦保留了下来,贯穿我的一生。
一是飞翔。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跨过高山,掠过平原,越过峡谷。我扇动着两只手掌美妙地划过所有的惊险,我沉醉在飞翔中久久不愿醒来。
另一个是噩梦。我象做错事的孩子,被头顶上方一个谴责的声音紧紧攫住。我跑啊跑啊,怎么也躲不开,一种深深的恐惧从骨头缝里渗出,经常会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心灵的震颤依然阵阵发冷。我不知怎么了。最严重的一次,我正在办公室操作电脑,那个声音突然又在上方响起。办公室空无一人,我忙跑出室外,到人流中去,去和人打招呼、说话,可那个声音还在追我,真真可怕的白日梦!为此,我又久久不愿入睡。
我在惊喜交集中度日如年。
谢梅终于哭出声来,我也醒尸还魂。
后来我们匆匆吃完饺子,就急不可耐地上了床。我们好象都急于要把心事、恐惧和种种不快乐,全部投进对方身体里去,把那张木板床折磨得“吱吱”直响。我们似已到了穷途末路,恣意轻狂,去祭奠最后的辉煌。我们弹尽粮绝,折戟沉沙。
……
谢梅幽幽地说:“石头长大了。”
这时无边的黑暗象要把自己吸进去,忙挪动手臂把她抱住,把自己从不可知的未来拉回来。
“你长大还听不听我的话?”
我轻声道:“听的。”又象有东西要把我抓走,就说:“你给我唱首歌儿好不好?”
“唱什么?”我没说话,把她抱紧一些。谢梅小声唱起来: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声音在夜的寂静里散开去,不知不觉泪水布满脸颊,怕她发觉,悄悄用被角擦去。
琐碎中的幻想
有专家撰文说人类始终笼罩在粮食的阴影下,尤其中国,所以中国人见面总喜欢先问一句:“吃了没有?”这话不无道理。
至于说起这个是因为生活很琐碎,我们就在琐碎的生活中慢慢失去纯真,慢慢变得乏味。我们在生存的问题上辗转反复,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日子过得越来越苍白。于是网络中创出一个词:巨郁闷。是啊,我们经常会感到郁闷,千方百计想找一个出口。然而却很难。于是我们选择了逃避,幻想就是逃避的最好选择,我们就把幻想畸形地膨胀。这就不得不说到小资。小资,也就是小资产阶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点余就是能把幻想玩出花儿来。
这部小说写于1999年春节。那时我刚刚离开电视台,而下一个工作还在寻找中,就利用这段空档想玩点儿花样。就象书中写的那样,“我是在怀念那份迷茫和纯真,躁动与激情,我害怕生活把我锤了。”于是就截取了一个人一生中最多幻想最是好奇最为叛逆也是最有可塑性的一个年龄阶段,来作为我玩花样的阵地。这样就有了《初中一年级》。
这本小说写得并不好,但我依然喜欢它。它就象我青春的印记,在时间的漂洗中顽强地保持着本色,这让我感动。就象多年前读过的一首诗:分不清淋湿我梦的雨/落自哪一片云/分不清那雨调是轻袅还是深沉/感觉并没有欺骗我/秋/已渐渐来临/过午的太阳请为我洗礼/让我重温孩子们的单纯/槐的落蕊是一滴滴隐痛/流浪时发芽的种子/甘愿在贫脊的黄土地中扎根/母乳我吧/请相信我能育成树的体形/开白花/结红果/风雨无悔/织一片绿荫去吻合/被雷电切割的裂痕/三十岁的灵魂/已不再是可以随便弹奏的琴/声带虽然有些暗哑/依然可以对明天郑重宣言/我/是龙的传人/……。
小说写完后放到一个网站,接着就再次投入了繁忙的工作,在四处奔波中把它遗忘了。前些日子偶然想起,到网上搜索一看,竟然已经遍地开花,林林总总数十家网站都收录了它。这使我感到欣慰,原想只是自己的一点无病呻吟,没料到还有许多人喜欢它。
这就象偶尔打开相册,看到自己过去的照片,那一张张稚嫩而意气风发的面孔,就不禁怀疑:这是我吗?怎会如此陌生?于是就在回忆中重温曾经的岁月,在亦喜亦悲中软化僵硬的情感,重拾最初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