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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炊情圣手-第5部分

小说: 炊情圣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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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蒙面女子恨声低嚷。“别以为你打着什么主意我不知道,杀仇雁申是你的工作,而我……则是负责监视你是否有辱使命。你若再赖着不走,我就去告诉尉大人,看你怎么样?” 
“是他派你来的?”穆飞烟心头一恸。 
任何人都可以不相信她,他怎么可以? 
“没错。”蒙面女子丢了一张地图给她。“按照图上的指示,赶快离开,其他的,交给我就行了。” 
寄傲山庄才多大,哪需要按图—— 
哇!穆飞烟抖开图面,焦点马上被描绘精细的水榭楼台、轩、敞、亭、园……吸引得目不转睛。 
没想到她眼中的“后花园”,其实只是寄傲山庄五分之一远处的一方楼阁。 
“意外吧!”蒙面女子瞟了她一眼,道:“仇雁申的势力财力远远高出咱们的估量。你身陷险地犹不自知,真受不了你还有心情大吃大喝。” 
“你是指,这……整个寄傲山庄都是他的?”不会吧,如果他真那么富有,何必窝在宜春苑当个受人颐指气使的厨子。 
“一个寄傲山庄算什么?”蒙面女子嗔道:“你以为尉杰为什么力荐他到西蜀暗杀北冥教主沃昶?又为什么不惜牺牲你去诱拐他?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笨?” 
穆飞烟如遭当头棒喝。“你是说,尉杰千方百计诬陷他,只是为了接收他的——” 
“嘘!”蒙面女子倏然吹熄火烛,催促她。“快走,离得越远越好,假使你不想成为尉杰为求达到目的,不惜牺牲的下一个倒霉鬼。” 
穆飞烟茫然地、被动地跃出窗外。 
浓黑如墨的夜一下子将她团团围住。阒暗的苍穹了无星光,握着东西难辨的地图,她该何去何从? 
呆愣许久,她决定往右走,因为入庄时,嬷嬷就是带着她往这条路走的。 
长工和丫环们大概都睡了,一路走来,连个守卫或巡逻的更夫都没瞧见。 
四野岑寂得出奇,她不明方向,越走越觉不对劲。 
夜更深沉了,如无底的潭,迎头盖面压得她喘不过气。青天数声霹雳,倾盆大雨旋踵滴落。 
糟糕! 
她握着地图,疾步飞身纵向枝头,不料一个闪神,足尖打滑,整个人倒栽葱地跌落地面—— 
“啊!”是软泥沼? 
穆飞烟急着再使轻功跃回树梢上,怎知泥湖之中无可着力,任凭她怎么使劲,只是愈陷愈深…… 
莫非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葬身于此?她不肯屈服,奋力做垂死的挣扎,泅泳至另一边,希冀找到足可攀扶的东西。总算天可怜见她,一记惊天骇地的闪电,击断了岸边的树枝,那枝干无巧不巧地刚好横落在她面前,让她得以藉力脱出泥湖。 
风雨交加,使湖里的水陡地升高好几尺。穆飞烟蹒跚爬回岸上时,早已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她怎么也想不透,气派的寄傲山庄里,怎会有一个恐怖的泥沼,四周既没篱笆,又没警告标示,简直存心害人嘛! 
幸亏此刻更深人静,否则她这副狼狈相要传了出去,往后怎么见人? 
她急促地喘着气,发现脚踝不知被什么利物划了一道口子,走起路来隐隐生疼。树旁有根木棍,先拿着当拐杖,还是赶快离开这儿为要。 
滂沱雨势,令周边的能见度仅剩咫尺,脚上的伤口更减缓她奔走的速度,撑着千斤重的倦眼,总算瞟见右斜方向一抹温馨的昏黄。 
这点亮光,令她精神跟着抖擞,脚伤仿佛也不那么疼了。 
走近细瞧,方知灯火是由一座小宅院的窗帘透出。两扇大门虚掩,穆飞烟敲了数下门环,许久不得回应,她又提高嗓门。“有人在吗?小女子寅夜前来借宿,请求行个方便。” 
里边依然静悄悄的。 
屋子的主人许是出去了,先进去等一等好了。 
大厅内,细密朱帘下,并排着十二把黑漆交椅,张挂四幅名人山水画,桌上放一盆虎须菖蒲,几案的古铜香炉内氤氲袅袅,檀香由淡转浓,薰得四下如梦似幻。 
穆飞烟不由得提高警觉,慎防歹徒躲在暗处偷袭。 
良久,连只蚋蚊也没来打扰她。唉!好困,衣服又湿又冷,不如先跟屋子主人借一套干净衣裳换上,等他回来再照价赔给他便是。 
走入内堂,其间的摆设更具匠心,山水墨宝、家饰器皿无一不精致典雅,令人赞叹。 
穆飞烟惊疑未定,忽见后院有个温泉,水气氤氲,无限热情召唤着她。 
雨停了,一轮皓月冉冉争出浮云,泻下满地银光,像挑逗的幽灵,顽皮淘气地魅惑着她。 
在温泉内,穆飞烟见到了屋子的主人。 
他像一尾露鳍的巨龙,泅泳、鼓浪、犁出一道雪色的水陇,笔直冲向彼岸,水濂淋漓着一张俊脸,眉睫冷岸。 
她陡地慌乱失措,因着他遽转的目光! 
水气热烫,熨映他刀裁般冷郁的面庞,那散溢着蒙蒙褐色的流畅曲线光华四射,教人眩晕。 
穆飞烟朝后跌宕,正无觅处,赫见他好大一双赤足,水珠自他疏狂的胴体上奔泻,他潇洒拂去一层湿膜,昂扬地走到她面前,将浴布揿入犹怔忡呆愣的她手里。 
“换你。”两道深幽阴鸷的星芒,烈焰似地燎向她周身,却又对她凌乱脏污的衣衫视若无睹。 
穆飞烟无可避免地瞥见他身上那令她脸红心跳、羞得没地自容的部位。这个男人呵! 
“快去,免得着凉。”他语调轻淡,完全不把自己的裸露当回事,这反倒显得矜持的她忸忸怩怩,不够大方。 
她尚准备不及,仇雁申已粗暴地一把将她推入池中。 
“吓!”穆飞烟身子不稳,险险跌了个四脚朝天。 
不知是水的温度,抑或血液汩汩流动,心跳得极快。像燃烧、煮沸般的水,炙得她颈间和脚踝的伤口全痛得要命。 
他还在吗?拨开层层水雾往池畔瞟,走了?恶劣作弄她之后,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哼!还以为他跟正人君子扯不上关系呢! 
错了,正因为是正人君子才必须离开呀,不然留下来欣赏她沐浴更衣吗?真是蠢! 
穆飞烟自嘲地笑了笑,再次确定他远去,便动手褪去满是泥泞的衫裙。 
“他为什么不责问我逃跑的理由?”她边胡思乱想,边用力搓揉并拧干衣物。“或者,他早料到我插翅也难飞出他的手掌心?” 
真是这样,他就太可怕了。 
寻思至此,她已经没心情慢慢洗涤,快速掬水冲掉残留的污泥,穆飞烟焦灼地爬回岸上,预备将湿淋淋的衣裳重新穿回去,却发现原来的衣裳已不翼而飞,岩石上放的则是另一套洁净干爽的衫裙。 
是他,他一直都在! 
穆飞烟吓坏了,猛抽一口气,手忙脚乱地扣上布钮,缠过腰带。暗地里,冷不防地横来五只长指,她胸口一窒—— 
“我来帮你。”那是一张娇美含着稚气的脸。 
“你?”巍颤的身子这时才低低缓着气息。 
“我叫苗捷,少爷派我来服侍你。” 
“噢。”她如释重负,暗讥自己大惊小怪,胡做联想。 
* * * 
如微波颤动的喃喃音调,夹杂慈悲而神秘的招引。一起一落,烟雾在半空织成一张白网。 
仇雁申在“寄傲山庄”的高原处为母亲设“水陆道场”,七日七夜诵经设斋,追荐亡灵。 
这日天色转为灰青时,风开始大了,阵阵寒意袭人。 
火势照着人面,气氛奇诡。 
“少爷,回房歇着吧。”庄内对外宣称的庄主戚武雄原来是仇家历经两代的忠仆。 
“为何一直瞒着我?”戚武雄消息灵通,他一定早就知道这桩噩耗。 
仇雁申愠怒的眼饱含严厉的谴责意味。 
“奴才以为竭力维护少爷的安危,远胜过一切。这也是老夫人临终前最后的心愿。”那日尉杰奉圣命“邀请”仇老夫人到宫中“将养”时,他便知不好,立刻十万火急赶赴京城旧宅,奈何仍是晚了一步。 
负责照料老夫人的小厮告诉他,老夫人从容就死,唯对他家少主念念难舍。 
事发后一连几个月,尉杰派出大队人马日夜监视仇家名下所有店铺、武馆、庄院,以期擒住闻耗回来奔丧的仇雁申。 
为了保护他,戚武雄下令全面封锁消息,一干法事、超度只在夜间悄悄举行。 
“愚忠!”仇雁申不肯领情。“母仇不共戴天,你敢奢望我就此罢休?” 
“不,尉杰的确该杀。”一把剑抛向仇雁申。“认得它吗?” 
久别重逢的故剑,仇雁申打算退出江湖,隐姓埋名了此残生时抛弃过的那柄宝剑。剑身一出鞘,即发出如太阳精魄的光芒,流光闪烁,金羽纷飞。菱形花纹的剑身,干练如他的手。 
“这柄剑是老爷留下来的;当年尉杰穷苦潦倒,走投无路时,是老爷善心救了他,如今他恩将仇报,理当以死谢罪。用它杀他,再适合不过。”戚武雄说得义愤填膺。 
仇雁申宽厚的双肩,显出不可摧折的意志。路是人走出来的,如果旁人不准他生,他当然得痛下决心杀出一条血路。 
为什么杀人刀,也是活人剑? 
“复仇之前,你必须幡然悔过。”戚武雄提出忠告。“行侠仗义不是当务之急,当心善无善报,反遭祸害。” 
“有话何不明说?”仇雁申锐眼斜睨。“怪我留着穆飞烟?” 
戚武雄长叹一口气。“女人是祸水,何况她和尉杰尚有婚约。不要告诉我留下她只是为了泄恨,我虽然年老体衰,但眼睛还是雪亮的。你甚至为她亲自下厨。” 
“我在宜春苑天天为上百个贩夫走卒祭五脏庙。” 
“那是为了掩饰身份,不得已的作为,可如今又是为了什么?”他一双看透人事的眼,把所有风月情浓尽揽眼底。 
他承认,穆飞烟的确是个飘然出尘、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但美丽的女人到处都是,何必去招惹一个包藏祸心的杀手? 
他反对,坚决反对,留置一个这样的女子在身边,非但不智而且危险。 
“让尉杰尝尝被出卖的滋味,不是大快人心?”仇雁申噙笑般嘴角溢出狩猎的嗜血的阴狠。 
“你变了。”他记忆中的少爷不是这样的。仇恨真能蒙住一个人的心智?即使聪颖睿杰如他也不例外? 
“人总是会变的。”仇雁申昂首远眺苍茫四野,脸上风平浪静,方寸之间却兴起万丈狂涛。   
第四章   
风雨夜后,穆飞烟得了要命的风寒,足足休养了十天才逐渐痊愈。 
身子一好,她马上研拟逃逸的对策。蒙面女子送给她的地图,不小心掉进泥淖里找不回来了,于今只有靠她自己设法脱身了。 
是日曙色方露,她整肃停当,偷偷潜入马房,盗出一匹宝驹,旋即跃上—— 
“嘶!”没想到这匹马桀骜不驯,乃是有名的“白蹄鸟”,戚武雄预备驯服后献给仇雁申。 
穆飞烟跨骑在上头,几度险些被摔下马背,这匹马不断长嘶嚎啸,奋力扭动身躯,不是朝后猛踹,便是两只前蹄高高挺起,接着又不分东西南北乱窜乱跑,弄得穆飞烟魂飞魄散,筋疲力竭。 
“好马儿,乖马儿,我只是骑着你出庄院,我保证一——啊!”那白蹄鸟根本不理睬她的好言相劝,像吃了秤砣铁了心,执意要把坐在它背上的人儿抛下来,再用马蹄狠狠蹂躏一番。 
穆飞烟被颠得方寸大乱,只好紧紧抱住它的颈子,任由它载着横冲直撞。 
仇雁申一回到庄内,即刻听见西侧别院的嘈杂声。他翩然凌空而起,施展上乘的轻功赶过去察看究竟,双足堪堪落地,荷花池畔一人一马已疾奔过来。 
当穆飞烟瞥见他时已然太迟,那马儿煞得倒是恰到好处,可怜她骑术不精,一个恍惚踉跄,人已如箭矢飞速撞进他强壮的胸膛上。一撞之下,她朝后弹出,结实的跌到石板上,仓皇惨白的脸,正好和仇雁申四目相迎。 
显然他这堵人墙威力不小,她一时之间竟虚脱得站不起来。 
她那灿如辰星的晶眸布满骇异和惶惑。幸好苡婕和无双及时扶住她,才没让她碰上地面的硬石。 
仇雁申盛怒地抓住她的膀子。“你来得正好,陪我到庄外去。” 
“做……做什么?”她用力挣脱,回身跌向无双,看来仅只轻轻一碰,她居然就昏晕过去了。 
她没理由这般脆弱呀! 
仇雁申盯着她,狐疑顿时涌上心头,他的视线故意掠过无双憨憨不明所以的脸庞,落在跟他一样错愕的苡婕身上。 
其中一定有鬼。 
他横抱起穆飞烟,径自往他的寝房走。苡婕和无双则紧紧尾随在后。 
他将她安置在软垫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楚楚动人的五官。和白蹄鸟一番搏斗后,她显得不胜荏弱。 
仇雁申浓眉纠结,盛怒地责问苡婕:“不是叫你好好看守她?” 
苡婕蛲首低垂,一张脸几乎要埋进胸口。“少爷,对不起,我以为她尚在安寝,怎知她竟跑去招惹白蹄鸟,请少爷恕罪。” 
是穆飞烟企图逃逸,责怪任何人都没用。以穆飞烟的武功,纵使再多五个苡婕也未必拦得住她,他所疑虑的是,为何她别的马不选,偏偏看中这匹尚未驯服、野烈桀骜的白蹄鸟? 
今日若非他因事提早返回山庄,穆飞烟很可能已葬身马蹄下了。难道有人不希望她留下,甚至不惜置她于死地? 
“好好照顾她,如果她想走就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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