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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梦幻如真-天下第三逆贼传-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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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炮弹丸不断在头顶上呼啸而过。
信长阵中有人喊叫,劝告前田利玄投降。听到这声音,抱着织田信行的武士们步伐又加快了。
前田利玄向前紧走几步,站在信行先前立定的位置上。
“喂,”他随便指了一个身边的武士,大声说道,“你来向对方回话。对他们说前田家的次男利玄已经英勇战死,叫他们不要再叽叽喳喳的叫唤了。”
烈焰继续在安性寺上空翻腾。到了黄昏的时候,整个寺庙被烧成一片灰烬,信长军这才攻了进去。
光秀随织田信长进入安性寺,只觉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
庄严肃穆的佛殿已经变成一堆瓦砾,木造的佛像只剩下台座尚存。春风拂过,四处只有烟尘滚滚。战死的尸体倒在火中,尽情散发着烧焦的臭味。军士们一路小心前进,逐一杀死尚未断气的敌人。一些身子倒在火中却尚未死去的人,他们惨绝的叫声令人恻目。也许对他们来说,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织田信长停在一具还在轻微挣动的‘尸体’前面。军士们要走上前去,他伸出手来挡了挡。
这‘尸体’身披阵羽织,是侍大将的穿着打扮。虽是濒死之躯,头盔却穿戴得好好的,可见平日对自己的外观形象也是极为重视。只可惜满脸污泥,已看不清楚他的长相。这个人背上插满羽箭,水蛇般蠕动之际,胸腹中的污秽之物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红黑色的痕迹。大概是肚肠之类的东西……
可是就这样,‘尸体’仍在顽固蠕动。仿佛还有心愿未了,舍不得咽下最后一口气。
“看来是哪家的武士子弟。来个武士,把他了结了。”信长阻止一般士卒行使权力。
前田利家应声走了出来。无论如何,让一般军士来处死武家将领,确实是非情之举。
似乎为了炫耀枪法,前田利家的长枪在空中舞了个花招。他的身材高大,舞起枪来特别好看,又有‘枪之又左’的异名。在一串花招之后,他既准又狠地望地上那人的背部刺去。
长枪刺穿身体插入地,宛如钉死一只可怜的苍蝇。前田利家持刀上前,准备割下那人的首级。他脸上的表情兴奋而陶醉,因为到现在为止,他的马背上一个敌将的首级都还没有呢。
“利家……”那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在断气之前吐出两个字。声音如若游丝,不仔细分辨本来很难听得清楚,然而拔出刀来的前田利家,耳中却如同响起了雷鸣涛声。他先是愣了一愣,陶醉的表情随即消失,双腿一颤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
“二哥!”
光秀不太明白地望过去,可是他很快也醒悟过来。
那人是前田利玄。前田利家刺死的,是自己的亲哥哥。
第三十章 稻生原之战(终)
    第三十章稻生原之战(终)
稻生原上的战鼓停息了,大火熄灭了。
负伤回到末森城的织田信行闭城死守,继续顽抗。
织田信行的居城末森城,本是一座不大的城堡。然而信长军围城数日、苦战疲惫,拿它却毫无办法。劝降的使者去了几批,就被赶回来几批。织田信行决心要死守到底,这倒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织田信长怕的是如此耗下去,家臣团内摇摆不定的人又会站到弟弟一边去。现在谁都看得出来,虽然织田信长取得了胜利,可也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战事只要拖上几个月,那一切都还难说得很。
这一天,一批新的媾和使者又进了城。织田信行没有立刻把来人赶走,因为入城使者里面有明智家的家督,光秀。
明智家并不仅仅是信长之妻归蝶的娘家,土田夫人的父亲更是明智家的臣子。信行在母亲的规劝之下,也只好和光秀见上一面。
光秀和信行都有点吃惊,为了对方的年轻。
“光秀殿下也是首次上战场吧。”信行首先问道。
“不错。”这么说来,信行也是?光秀望着这个文质彬彬的青年,心中觉得有点不安。
“初阵有什么感受呢?”
光秀低下头,沉吟半晌。
“很恶心。”他回答道,“一边觉得恶心,一边下令在进行这种恶心的勾当。”
“这也许是因为敌人都是陌生人的缘故吧。虽然很恶心,不过因为陌生,所以杀害他们的时候只是良心略痛。”
光秀回不上话来。对于他来说,的确如此。可是对于信行……
“要在战场上和自己的哥哥拼个死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信行象是在问自己似的,轻轻发出嘲笑。“我的败亡,早在起兵谋反之际就已经注定。现在您还来劝我投降,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光秀不禁幽幽的叹了气。确实没有意义,但是说客们却要在无意义中寻找意义。
“请问信行殿下这一次的谋反,最大目的是什么?”
“我很想回答说,是为了父亲或者母亲。可实际上,我是为了归蝶。”信行诚实地回答,同时又反问一句,“那么光秀殿下,您介入织田家的纷争,为的又是什么呢?”
“也是相同的吧。”
两个人目光相聚,初次相会的人在眉间找到了一丝熟悉。
很可惜,目标一致的两人,却因为命运的捉弄而成为敌人。
“所以说,信行殿下现在不要执着于胜负,请您忍耐着活下去。人只有活着,才可能有希望。”
织田信行站起来,缓缓走到门口。已经接近樱花散去的时节,院内满地都是花瓣。织田信行觉得,那就象为自己战死的忠义武士一样令人怀念。但是樱树过不多久会变得光秃秃,从意外的凄凉景象里面,大概不会找得到曾经有过的辉煌。
“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吗?”他怔怔地问道。
“不错。樱树总有一天,会再次开花的。”
这一天,末森城终于城门大开,全面投降了。
历史学家曾用各种眼光来看待这场稻生原上的战争。胜利者成了神,失败者一文不值。胜者为王败者寇的道理,自古以来从没有变化过。织田信秀的死因被永远封印起来,真相从此再无人得知。后世甚至有人提出这样的假设,说织田信秀是被织田信行给毒死的。这种荒天下之大谬的假说竟然有人采信,历史就是这样有趣的东西。
然而光秀却觉得,稻生原之战是一场只有胜者、没有败者的战争。没有人失败,却有人成功了,除去在战场上阵亡的将士,这不能不说是一件足够怪异的事情。
几天后,织田信长在自己的居城那古野设下庆功宴会。这场宴会更加证明了光秀的想法,因为列席者大多是前不久还信誓旦旦要取下信长人头的家臣们。这些人的嘴脸虽然可恶,但不让他们列席宴会却也不行。一来战前站在织田信长一边的家臣几乎没有,二来织田信长也需要笼络他们,以免有人再生异心。
“臣等恭贺主上大获全胜。”
坐在大殿主位之上的织田信长,洋洋得意地接受着家臣们的祝贺。这些话从一班战败之将口中说出,让他倍感乐趣。
叛乱的主谋者织田信行也参加了宴会,可能是这场宴会最滑稽的部分。他之所以参加,也许是织田信长想借机羞辱他一番,让家臣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尾张国主。当然在实际上,达成效果并不理想。至少在光秀看来,这同坐在殿上的两兄弟,他们的气质谈吐固然有很大区别,傲气和不服输这一点却依稀相仿。信长年长弟弟两岁,目光威严而有杀伤力。信行则显得温文尔雅,流露出书生般的俊傲,虽败不屈的儒士节气。他们两人的视线在家臣们脸上停留,那些家臣都会同样低下头去。不同的只是,面对信行他们眼中更多的是惭愧。
按照官位和领地大小的排名,坐在大殿前面的是柴田胜家、林秀贞、佐久间盛重这几个人。再往下,光秀还看到了因劝服柴田胜家投降成功而刚刚升了官的前田利家。他突然想起最初离开明智城时,一个武士曾说过的话:
“天与地之间的关系永恒不变,就好象属下对大人的忠心一样。”
象在品味,光秀端着酒碟默然斟饮。
“光秀殿下,您怎么一个人自斟自饮呢。请允许可成来帮您斟酒吧。”
光秀抬起头,只见走过来的人是森可成。算起来,他是跟着信长从头奋战到尾的功臣。可是不论官位还是俸禄地位都比不上柴田胜家那些败将,因此被排挤到了末席。大胆靠近光秀的座席,看来他是有点醉了。
光秀伸出手,欠着身子让森可成斟酒。
“光秀殿下,这一次您的铁炮队可真是出了风头,接连打败了柴田和林军……”
“可成大人,您醉了。”
“哪里,哪里,请让我再为您斟一杯。”
柴田胜家、林秀贞就坐在光秀身边。听到林可成的话,均放下了酒碟。光秀又注意到,织田信长也露出了不快之色。
就在刚才,织田信长还在夸耀自己连败柴田和林军的事迹。光秀不禁隐隐感到,这个只懂打仗不政治的森可成,在织田家恐怕是很难混出头了。
“信长大人,浓姬还没来吗?”光秀转过头去,引开话题。
“啊,我可怜的妻子,前几天受了点惊吓,她很快就来了。”织田信长召唤侍童前去催促妻子,不再理会森可成。
然而森可成还没有回到自己座席的意思。
“说得对,”他醉醺醺地接过织田信长的话,“被武士用刀架着脖子呢,光秀殿下,您可怜的表妹受惊不小。”
织田信长的脸色突然变白。周围的家臣们,则有些幸灾乐祸。
“怎么会有这种事?”光秀初闻此事似的,惊讶地呼喊起来。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织田信长尴尬地瞪了森可成一眼,急忙解释道,“她只是被乱军给吓到了。来人,把喝醉了的可成给我带下去。”
“如果这件事传到道三大人耳中,可不太妙。”
织田信长已经没空再去理会森可成了。正如这个莽夫所说过的,明智家在此战中展露出来的实力令人吃惊。现在别说是斋藤道三,织田信长突然感到明智家也是必须要拉拢的势力之一。
“光秀殿下可别相信流言。天下哪有丈夫会把刀架在妻子脖子上的?”织田信长向身旁打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带了几位美貌的女郎上来。“光秀殿下年轻有为,这次又助我平定内乱,我理当重重答谢。正式的谢礼随后送去,这几位尾张美女就送给您,当作是附带的礼物吧。”
周围的家臣嘿嘿嘿的笑起来。在这乱世之中,美女是只嫌少不嫌多、没有人会拒绝的礼物。
光秀却冷冷的将那几名女子推开。
“多谢信长大人关怀,不过不必费心了。”这些‘美女’的姿色,比起阿国来可差得远了。要是再比龙姬,就更是又俗又丑。“要是信长大人有心,我只要带走一个人就行了。”
“光秀殿下要带走谁,请随便选好了。”织田信长有点没弄明白。
“我想带走的是……”
光秀的话才说出一半,就象冰冻住似的凝在空中。
门庭一转,一位气质不凡的绝色女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的和服色彩鲜艳,长袖的肩部和袖兜隐约反射出柔光。在走路和转身的时候,可以见到一种超出本身年龄的高雅气度。光秀的脸正好朝着屏风那边,看到那个女子,他的声音和表情同时都凝固住了。
天啊,她怎么会在这里?这身贵妇人的打扮,怎么可能是她?
第三十一章 念佛舞
    第三十一章念佛舞
公元一五五三年春天,戴着凯旋之冠的光秀回到了明智城。当然,还带着织田信长丰厚的谢礼。
“光秀殿下初阵得胜,可喜可贺!”
在大殿之上,光秀接受着家臣们的朝喜。包括土田城主在内在所有家臣尽皆到齐,明智一族似乎感到昔日东美浓盟主的荣光霎那间还归回来。不仅如此,以五百兵大胜柴田、林军两阵的成绩,更让人感到吃惊与骄傲。
凭此战功斋藤道三的封赏也不会少吧。然而在战国时代,比拥有土地强兵更重要的,是拥有一位明主。
为应付那些早早在明智城恭候他大驾的家臣们,光秀整整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他才有时间把小见方姬、国友又五郎和阿国召唤到偏殿。
一个阿国未曾见过的美少女走到进来,亲昵地坐到小见方姬身旁。
“这位是归蝶,阿国。”
阿国很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归蝶只是随便点了个头。
“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见阿姨。”光秀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是问光安出家的事吗?他说把明智家交给你很放心,所以也该功成身退了。”
光秀打了胜仗的消息传回来后,明智光安就进入比叡山出了家。据说这是一个古老的传统,退位让贤的老人通常会出家为僧。
“这件事情等会再说。”光秀的语调变得激昂,明智光安的事情当然也是他心中烦恼之一。“我想先问归蝶的事。”
“归蝶怎么了?”小见方姬怜惜地望了一眼女儿,心虚似的问道。
回归明智城的归蝶,打扮非常艳丽而华美。这种美是超越她本身年龄的成熟、性感之美,可见在出发之前,她的丈夫织田信长尽可能给她添置和服玉饰,以让娘家确信这是一次正确而美满的婚姻。然而另一方面,她俏脸上的悲怜清艳似乎也压倒了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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