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爱情-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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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方教授以亲切柔和的语气,询问张尚清的生活和家庭情况,张尚清有足
够的语言天才,描述出童年的辛酸和现时的满足。方妈妈唏嘘长叹,甚至眼圈也红
了,同时,也觉得张老师是个可靠的人。她没吃几口饭就离席了,说自己中午吃得
太多。实际上,她的胃病又犯了。
收完碗筷,天已黑尽,方教授叫住两个年轻人。
“你们,”他拙劣地掩饰着心中的本意,但老小孩的天真还是让心思表露无遗,
“出去随便走走,啊,随便。”
从学院后门出来,是繁华的夜市,全是些饮食摊点,什么烩饭、麻辣烫、猪肘
子、担担面、成都抄手、兰州拉面、云南米线,应有尽有,吆喝声不绝于耳。两个
年轻人无心注意这些,只是走自己的路,但每过一个摊位,都有伙计高叫:
“二位,来来来,包你满意,吃好了要朋友才有精神嘛!”
有两处,甚至被强拉硬拽,惹得张尚清十分心烦。不知不觉,已到了文化馆,
对门的电影院正放《醉鬼张三》,都已看过。
“对白故作高深,”张尚清咕哝着,“陈词滥调,无病呻吟。”
“是吗?”方圆机械地接嘴,她的心跳一直有点快,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做什么呢?”张尚清问。实际上,他已经想回去了,他今天构思了一首
诗,想赶快把它写出来。
“到边冰那儿去看看吧,”慌乱中,方圆随口一应,“他现在在开舞厅。”
张尚清愣了一愣,觉得不好让方圆下不了台,于是点点头。
乘二路车,一刻钟后抵达洋子饭店。舞厅在三楼,门口,站着两个高挑美丽的
礼仪小姐,一身红,斜肩挎一条授带,上写“洋子欢迎您”,彬彬有礼地招呼客人。
二人走进去,见边冰正与一个服务小姐开着轻桃的玩笑。
“老同学!”方圆轻轻喊了一声,担心边冰与那个小姐拍肩打掌的动作引起张
尚清的反感。
“你们女同胞,”边冰没注意这个称呼是叫他,仍在与小姐插科打诨,”当然
应该多缴人头税,你看你们的胸脯,占去祖国多少的领空!”
走近的方圆脸上泛起一阵红霞,她的胸脯就很挺拔丰满。
她又提高嗓音叫了一声。
边冰转过头来,“啊!”地惊了一下,“是你们呀!我说我的舞厅怎么一下就
亮了起来。”随即向小姐轻声耳语一句,“两个大学生。”
舞厅的灯光和其他设计都很别致。舞池周围是雅座,一对男女手持话筒在表演
区嘶声吼唱,这大概就是新近引进的卡拉OK吧。
边冰先引他们在一处空座坐下,“来三杯白玫瑰。”他向一位女侍吩咐,老板
的架势摆得既有气度又有分寸。
喝着饮料,边冰说:“这儿的费用我开了,你们随便跳舞,我有点事要处理,
耽误一会儿来陪老同学,不介意吧?”
“忙你的去。”方圆笑咪咪地回道,对边冰的周到非常满意。
张尚清没有特别的兴奋,倒是方圆主动请他跳了几曲。隔一会儿边冰来了,他
就坐着抽烟,让方圆陪边冰跳。
“他是你那位?”边冰很有礼貌很有舞风地轻搂住方圆的腰,神秘地向张尚清
的方向呶嘴。
方圆放出一朵迷人的微笑,白嫩而饱满的脸上有据促的神情。
“说不上,”她回答,“不要乱猜喔。”
“那好。”边冰说。
方圆没明白他的意思,用眼睛询问。
“凡是愿意到我的OK厅来消费的,”边冰深有用意地夹夹眼,“不是恋人、更
不是夫妻,基本上全是情人。只有情人才真正舍得拿钱高档消费。”
边冰的话刺痛了方圆。“老同学,”她不高兴地横了他一眼,“你把我当成什
么人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该打该打!”边冰立即道歉,将搂住方圆腰的那只手抽
回来,掌了自己一个嘴巴。
方圆“叶嗤”一声笑了。
边冰的鼻翼旁边漾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纹路,心里笑道:哼,你们这些知识分子,
外表温文尔雅,其实啥男盗女娼的事现做得出来!你们与我的区别只’在于,你们
只做不说,而我们是又说又做。
“老同学,”方圆叫他一声。
边冰没反应。
方圆再喊一声。
“哎。”边冰猛地醒悟。
“你刚才说得那么吓人,你的舞厅里到底有些啥鬼把戏?”
边冰颇为深沉地笑了一下。这不是在试探我么?他想,我偏不说,急得你心慌。
“没什么鬼把戏呀,都是人把戏呢。”边冰笑得满是风度,“老同学你了解我,
虽不及你们大学生万分之一的知识,但还懂得文明经营。我的宗旨是,以服务为本,
给顾客营造一个高雅、优美、温馨的休闲环境,让男男女女的顾客没有后顾之忧,
以良好的心态进入角色。”
方圆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
舞曲由快三变成了慢四,边冰和方圆再一次走向舞池,因为张尚清一再表示,
他不想再跳了,只愿意坐着听听音乐。
一曲快要终了的时候,边冰凑近方圆问道:“开房间吗?”
方圆的脸倏地红到了耳根。
从边冰的角度讲,询问方圆是否与张尚清开房留宿,是很自然的。
洋子饭店,有富丽堂皇的客房,里面一色现代化设施,虽然价格昂贵一点,比
同等设备的招待所高出五倍以上,但投宿者络绎不绝。只是有一点,单身旅客十分
少见——即使有,也会被烫手的价格吓跑。而双双对对的投宿者,有的是在舞厅刚
认识的,有的是六十开外的苍迈男人,挽一个花骨朵儿似的小妞。边冰对此很识时
务,绝不象正经旅馆那样去验证人家的结婚证书,只要肯出血,就按爹娘老子一般
侍候。做生意嘛,有奶便是娘。所以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这些男女中,也有少部份本市大学生,偶尔就有C学院的,边冰见过,甚至认
识。去得最为经常的,要算陈多多了。边冰去C学院玩时,偶尔在林荫道上见过一
次她,挽着一个金发洋人,所以印象深刻。陈多多每次来冰子饭店,照样挽着那位
高个子外国佬。他们决不跳舞,去了就开房。
正由于此,边冰从人格上鄙视当代自命不凡的大学生,他常常想:大学生并不
比我高尚!不,甚至更加卑鄙!即或清高雅致的方圆,说不定也是表面装正经。可
她和她的同学还看不起我,言来语去中,总以文化人自居,再怎么都比商人高一头,
这最使边冰生气。
他早就想把方圆拉下水了,让她在淫河荡沟里滚爬一番,再赤裸裸地爬上岸!
那样,方圆也成了一个地道的俗人,跟他完全一样,说不定比他还要狼狈,那样,
他的心理就会得到极大的平衡。
所以他会大胆地问出那句话来。
听到边冰的问题,方圆热血涌身,顿觉思维短路,不知怎么的,竟麻木地点了
点头。
边冰停止舞步,尖利地瞥了她一眼,走到刚才打情骂悄的小姐身边,简单地交
待道:“芹子,开204房间。平价。”说完,向方圆神秘地笑笑,转身离开,嘴角挂
起一丝胜利者嘲讽的微笑。
方圆回到张尚清身边,头脑里依然一片茫然,不知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场面。
“先生,小姐,”芹子一改先时的轻佻,彬彬有礼地举手邀客,“请跟我来。”
“不!不!……”方圆慌慌地说。
芹子奇怪地看着她,仿佛打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张尚清却起了身,随
着迈着一字步的芹子走去。他装着什么也不知道,那架势,好象是边冰早已与方圆
商量好了什么,他所做的一切,只是随方圆的意而已,去喝冷饮,或者赴宴……
方圆清醒过来,不,不能去,他会把我看成什么呀!但她已经发不出声音,她
怎么向张尚清解释呢?她完全昏了头脑,机械地跟了他们,一步一步逼近204房间。
她的灵魂完全出窍了,再也不能对眼前突然发生的事作任何一点思索、判断、和处
理。
芹子熟练地扭开门,张尚清一脚踏进去。方圆快急出眼泪来了,她也一脚跨进
去,想把张尚清拉出来,然后跑到大街上,慢慢给他解释清楚。
可没容站稳脚跟,厚重的防盗门就在身后砰地关死,门柄转了两圈,显然已被
芹子反锁。
方圆呆在原地,两眼一黑,彻底绝望了。
相反,张尚清却异常冷静。他观察着这间卧室,多么豪华啊!壁灯,地毯,空
调,录相,半开门的卫生间里,米黄色的搪瓷浴盆悦目地卧在那儿。八十年代的中
国能够具有的现代设备,这里都有了。
靠左边的墙角,有一高档檀木书案,上面放着一部大屏幕彩电,和五盘标有题
目的“生活片”。书案两头上方,分别贴着一张字条,左边的是“东方不败丸”,
右边的是“夏娃滴滴露”,字条下面,分别放了几盒相应的药品,并附有使用说明
书及价格表。
与书案斜对着,就是一架闪烁着幻彩的双人大床了。
张尚清短时间将这一切几乎悉数搜索眼底,突然间变了脸色,一回头,逼视着
问方圆:
“这是怎么回事?!”
方圆尴尬莫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喘着大气,只是使劲地摇头。
“混帐!”张尚清愤怒地一拍床栏,“搞的什么名堂!”
“对不起……”方圆一张迷人的脸扭曲了,发紫了,“我没来得及给你解释……
是、是边冰安排的……”
张尚清不说话,定定地看了方圆三秒钟。这种情形,正是他所需要的,他要让
方圆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高尚的人。
然后一转身,举起粗壮的胳膊,使劲擂向隔音门。
不过擂了两三下,芹子就慌慌张张地打开了,不解地问道:“咋这么快?”
张尚清拉着方圆,呼地一下冲出去,差点将芹子挤倒。
夜色已经很晚,但夏日的山城,依然灯火通明,人声沸腾。长江大桥上,车如
流水,穿梭来往,两边桥头的“春”“夏”“秋”“冬”四尊雕塑,默默地昭示着
历史的变迁,和大自然永恒不变的规律。
方圆跟在张尚清后面跑上大街,仿佛从似真似幻的迷梦中突然置身于另一个世
界,脚底有一种飘忽忽的感觉。天气太热了,是雨前的燥热。街檐下,是一堆一簇
乘凉的人们,他们摇着大蒲扇,谈论着普通市民很感兴趣却无力改变的问题:中巴
上热死了两个老太婆;物价又涨起来了,原先买一个鸡蛋的钱现在连一棵小葱也买
不下来……乘凉者大都叉开两腿,有的妇女甚至露出丰乳,一幅天不怕地不怕之势,
话题荤的素的不论,时不时发出放浪的笑声。
这些街景,根本不能与张尚清、方圆的心情合拍。
此时此刻,张尚清倒有些后悔,对身边的姑娘,他并不想伤害她。一度时期,
她的一姿一容,也曾勾起他单纯而美好的感情。这种感情,差一点完全推翻了他的
人生哲学,因为,他从中窥见了爱情奇妙的光环,他有权利享用这一切,有权利以
轻松愉快的心情,挽着心爱的人,伴夕阳度过每一个闲暇的黄昏。即使是刚才在客
房,他也曾心族摇荡,方圆苗条而丰满的身材,无时无刻不在向他逼近。他多想放
纵一下自己,把她搂进臂弯,摩挲她的头发,狂热地吻她啊。
昨天晚上,他又一次从收录机中听曹雷的朗诵,那是泰戈尔《园丁集》里的名
诗:“两手相挽,凝眸相似,这样开始了我们心灵的纪录。这是三月月明之夜,空
气里有指甲花的甜香,我的横笛遗忘在大地上,而你的花环也没有编成。你我之间
的这种爱情,单纯如歌曲……”听着听着,他的心就痛苦得发抖。每当矛盾之时,
他就放这段磁带听,越听,心里就越流血。但他仿佛有一种嗜痴的恶习,舔着自己
的血,会感到一种恶毒的快意。
而且,矛盾的心情是短暂的,他有毅力扼杀时时冒出心田的情感嫩芽。
他生来就是为了征服!一个有强烈征服欲望的人,能沉溺于儿女情长吗?在
“征服”的过程当中,不问手段,只要目的。他永远忘不了童年时代的耻辱。他之
所以要给方圆的父亲写文章,因为这对他有用。他不满足于人们仅仅把他当诗人看
待,在上级的眼里,他必须是一个具有综合能力的人!诗人又怎样?作家又怎样?
去他妈的!那不过是一些自命清高却对生活毫无实际意义的丑角。须知:用智慧给
自己带来地位和财富的是“能人”,用智慧给自己带来厄运和苦难的,却往往是
“诗人”。谁不知道历史上那些被称为“中国的良知”的伟大诗人,大都是一生坎
坷,或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