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芥末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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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又开始了。”
“我没有啊。”
“赖瑞说他是个很好的人。”
“有没有我应该事先知道的事?”
“例如什么?”
“例如会让我事后打电话给你,大叫你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我的事?”
“他开始掉头发了。”
我没说话。
“嘿,我真希望赖瑞也开始掉头发,我才不用那么担心。”
“还有吗?”
“没有了。”
“好。”
我们离开咖啡厅,外头秋高气爽,邦妮抱了我一下。
“艾莉森,答应我别捣蛋,过程中不要谈起汤姆。”
“我还以为这个约会的重点,就是要我充分地表现自己。”
“事情如果顺利,而他也喜欢你,表现自己的机会多得是。”邦妮说,“目前你要表现出来的是‘蒂凡尼早餐’里的奥黛丽?赫本的样子,轻松愉快而且优美。”
到了星期五,汤姆仍然一通电话也没有,我开始觉得有点怪。我一整个星期都在等这通电话,准备把我因为过度震惊而没能在那次电话里跟他说的话,说个痛快。我要说他是个混账东西、狗屎蛋、烂人加白痴,真不知我当初怎会瞎了眼看上他。我要说他跟凯特?皮尔斯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活该倒霉的情侣。我要警告他,凯特会像第一次离开他那样,再一次离开他,而他休想爬回来找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要他,一百万年也不可能,全中国的茶叶都给我也不可能,即使他是地球上最后一个男人也不可能。
星期五快下班时,我坐在桌前练习这篇演讲,突然震了一下:也许汤姆再也不会打电话给我。也许他认为,“我爱上别人了”这句话足以说明一切。也许他连让我痛快骂他混账东西、狗屎蛋、烂人加白痴的机会,都不打算给我。这的确很像他会做的事,这个混账东西。
我突然知道我必须打电话给他。我必须打电话告诉他,我们必须谈清楚,面对面地谈清楚,这是我理应得到的最低待遇。就算任何事情都不谈,我们也还是必须处理
同居的后续事务。例如,下个月的租金,他还愿意分担吗?他总不能要我无限期地保管他的东西吧?汤姆或许乐于继续沉醉在性的迷雾中,甚至为了避免跟我摊牌而穿朋友的衣服去上班,可是我有这么多细节必须处理,我也必须做些我的计划。
我看看手表,六点一刻,再不打他就要下班了,事情便得等到星期一。因为我不知道他睡在哪里,我知道他跟谁睡,但我不知道他睡在哪里。我抓起皮包,朝楼梯间走去,打算去找个公共电话。我没办法等到星期一,等到那时候我会爆炸。
“嗨。”亨利正要朝大门走去。
“嗨。”
“你要去哪里?”
“没有要去哪里。”
“去吃个晚餐怎样?”
“跟你?”我说。
“那正是我的想法。”
我看看表,反正汤姆大概也离开办公室了。他也许急着回去跟凯特做爱吧,刚开始都会这样,迫不及待地想回家。那狗屎蛋。
“好啊,也好。”
于是,我们一起去吃晚餐。亨利和我。因为我仍想着汤姆没来电话,汤姆跟凯特正在做爱、汤姆筋疲力尽地做完之后躺在床上想他没有打电话给我……诸多事情让我分了神,使我直到喝第二杯酒的时候,才真正看向坐在对面的亨利。他正在说一个纽约公寓的故事,而我心想:这人实在好看,好看到有些过分。
以我的想法,跟真正好看的男人约会就像买了一张白色的沙发:固然养眼,却得把很多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忧虑”之上。(汤姆不难看,如果你已开始猜测,但他也不帅。基本上,汤姆算是价钱合适、耐脏的米色沙发。)
好啦,别的不说,回到亨利这个话题。但谈话在某个点出现转折,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亨利和我不再是聊着工作和住处的同事,而是隔着蜡烛在中国餐馆相对而坐的一男一女,而且两人都略有醉意。
说来,那个确切的时间,我其实是知道的。进餐中,亨利起身去了洗手间,他回来的时候必须从我的身后挤过才能坐下,他在挤过去时弯身对我说:“你好香。”就这样,只一句“你好香”,蓦然间,我们的笑声里出现了言外之意,强调什么时会用手指戳对方的前臂,有意无意地聊起一些想看的电影,并同意应该一起去看。
“你的专栏里提过一位男士,这有没有问题?”亨利问。
“我们分手了。”
“噢。”
“是啊,是啊。”
“怎么回事?”
我因此把汤姆的事告诉亨利,但省略了比较难堪的细节;讨厌的是,省去那些难堪的细节,故事几乎乏善可陈。例如,我说汤姆想要的东西跟我不一样,但我没说,不一样的地方是,我想要汤姆,而汤姆想要凯特?皮尔斯。我并没有真的说谎,但我相信当我说完,亨利得到的印象是:有一天,汤姆和我平静地坐下来,双方同意,这段关系虽然美好,但已经走到终点。而且我们是以非常理性和健康的态度达成共识,其间并没有第三者或结婚最后通牒之类的东西介入;而且也没有伤到对方的感情,只带着更多的自知之明,以及一丝丝友好的遗憾,各奔前程。更坏的是,我拐弯抹角地,暗示我意识这些已有一段时间,因此我有机会看清事实,并且将它“结案”(我应该感到羞愧,但我真的用了这个词)。
《爱情芥末酱》6(2)
“你有没有注意到,中国餐馆没有好的餐后甜点?”账单终于送来时,亨利这样说。
“怎么说?”
“你想,如果他们有些过得去的甜点,大家在中国餐馆里的消费不知会增加多少。他们应该找一些甜点来,假装成中国点心,开始推销。”
“例如提拉米苏。”我说。
“正是,连名字听起来都很中国。”
“不久,大家都开始说:‘我想念提拉米苏,我们去吃中国菜。’”
“你知道吗?我想念提拉米苏。”
所以我们付了账,走到一个街区外的
意大利餐厅,坐在吧台合吃一份提拉米苏,开始叙述各自的成长经验,亨利在佛罗里达,我在亚利桑那,大概是那几杯酒的关系,我们的共通点越来越多,橘子是幼年最常吃的水果,毫无季节变化的周遭环境使我们都渴望下雪,我们也都渴望看到萤火虫,以及除了原住民陶瓷碎片还能展示其他艺术品的美术馆。
我可以当场跟他上床,我想。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不是吗?约会、喝酒、一人赞美另一人好香,他们一起回家,然后上床。当然,我们之间多了点复杂性,亨利是我的上司,然而这类事情也时有所闻,不是吗?或许不在我身上,但并非不存在。我真的想跟上司进行某种“目前虽未定义、但应该毫无意义”的性关系吗?我有能力做那种女孩吗?这种可能性“可能”存在吗?我有可能“跟上司进行某种目前虽未定义、但应该毫无意义的性关系”,虽然在第二天早上后悔得要命,可是如果有机会重来,我还是照做吗?
你必须了解,截至目前,我如果思考“性方面的遗憾”这个问题时,总是绕着那些我曾拒绝的人打转。例如,我会想,如果我不要那么坚持,十七岁那年就跟兰斯?贝特曼做了(我当时是很想的),如今我的生命会不会完全不一样。我并非误认兰斯有了不起的性能力,而是做了就等于解除禁令,那我后来就会跟那些“我遗憾没有跟他们上床的人”上床,就算不跟全部的人,也有大部分吧,那样一来,现在的我就会比较强悍、比较高污染、比较堕落;但,我也会比较有智慧。我会成为比较堕落、又比较有智慧的人。
我说这些,是想要解释亨利最后来到我的住处的原因。
我的性经验那么少,全因为我太久才弄清楚一个很简单的事实:男人只开一次口。其实,他们甚至没有开口。他们只用各种方式让你知道他们想要,而且只试一次。这就是电影“收播新闻”里,霍莉?亨特在杰弗森纪念堂被威廉?赫特抓了左胸一把后,却被困在艾伯特?布鲁克斯家无法去找赫特时,那么懊恼的原因。她知道可能不会再有机会。她果然没有第二次机会。
我隐约感觉到,如果我不放胆去做——在第一天晚上就跟亨利回家——那么什么都不可能发生,机会之窗将就此永远关闭。因此,当亨利问我,他陪我走回家后,可不可以上楼到我的公寓坐坐,我说可以。我们进屋后,我走进厨房准备饮料,听见亨利在另一个房间东看西看。
“啤酒可以吧?”我大声问。
“很好。”亨利说,“你打
高尔夫球?”
“不打,你呢?”我说。
“偶尔。”
他出现在厨房门口,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
“你有个把球具寄放在你家玄关的哥哥或弟弟?”
“没有。”
“我开始觉得我或许不应该在这里。”
“为什么?”我问。
“他离开,最多一个星期吧?”
我的天,这么明显吗?
“更久。”
“球具放在玄关表示他常常打球,常打球的人不可能一个星期没有球具。”
“他或许最近才离开,但我们貌合神离已经一段时间了。”
“啊。”
“你常说‘啊’。”我说。
“我利用这种时刻思考。”亨利说。
“现在,你在思考什么?”
“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要写这件事。”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写。”
“你常写这种事。”
“我要写提拉米苏和中国餐馆。”
“我还以为你会等到一段关系确实已经结束才写。”
我没说话。
“这表示你还没有确定,”他说,“以及,我或许不应该在这里。”
“我不认为你一定要走。”我的声音有点沙哑,而且话一出口立刻后悔。也许他其实想走,只是不愿意得罪我,我这样说也许断了他的退路。“如果你想离开,真的不要客气。”我好慌乱,担心他以为我希望他离开。“但不要因为‘他’。”
好啦,各位,这就是我一直聒噪不休的原因。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已跟许多重要的事情擦身而过。太多的关键性事物,我都没有学到,例如:如何把合吃一块提拉米苏时含情脉脉的男人带到床上,而不会出丑。
有时我会想,我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对周遭满天飞的暗示、讯息与别具含意的握手,全都视而不见。除了我之外的全人类,都忙着在饮水机旁边或超市的结账队伍中,相互暗示要不要上床;如果要,这会是有意义的未来,或只是一晌贪欢,只有我对这些毫无所觉。
幸好,亨利拯救了我。他把啤酒放在厨房台上,过来捧住我的脸亲吻我(好个销魂的吻,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而后说:“你要我怎么做?”
“我认为你该留下来。”我说。
“好。”
“就这样?”
“就这样。”
我们向沙发移动,事情往前推展。等我发现我们的走向,我开始感到惊慌,当下采取闪过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对不起,我必须去一下洗手间。
我关上门,放下马桶盖当座位坐下来。我实在不好意思把那时的想法告诉你,但是,好吧,我说。我那时想的是:如果事后我哭起来怎么办。甚至更可怕的:做到一半哭起来。或许有人会指责我“想太多”,但我不只是跟不爱的人上床,还是在爱着别人的时候跟不爱的人上床。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连半点类似的经验都没有。我真的相信,我的中枢神经系统会承受不了,我的保险丝可能会烧掉。七天来,我躺在那张床上哭了太多次,很可能像受过制约训练的狗般,闻到床单的味道就会哭。
或许我们可以在地板上做,我想。对,在地板上。我才刚高兴了一点,立刻想到,亨利很有可能已经在床上了。倘若这样,设法将他弄到地板上,会使我像个疯子。纷至沓来的这些让我想起上一次在地板上做(当然是跟汤姆),是许多个月之前的事,那时我们还没搬到这里。
我记得自己中途张开眼睛,望着餐桌的底面(对啦,我们在厨房的地板上),发现有人粘了一小块绿色的口香糖,发现自己竟在研究那是谁粘的、而非专注于正在进行的事,这曾经让我非常的沮丧。
第二天我告诉邦妮时,她说这绝对正常,她有时也会边跟丈夫做爱,边想孩子的午餐盒要装些什么。这种安慰使我更加沮丧。如今事过境迁,坐在浴室马桶盖上的我已经能够理解,我们会在地板上做爱,其实是汤姆想为我们的关系添加一些热情,而我竟然躺在那里研究口香糖。“她像某种毒品”。
我站起来,看着洗手台上方的镜子。清晰地感觉到某些改变即将发生,但我并不知道是好是坏。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我将走出浴室跟亨利上床。这并不一定能阻止我对汤姆念念不忘,但或许可以不要一张开眼睛就想到他,让他暂时往后退一点,这样应该就够好了。
我打开浴室的门。亨利果然已经进入卧室,虽然还没有真的躺在床上,但是他所站立的地方比较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