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我是谁-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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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灵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哽咽着叫出声:“爸,你干吗呢?这么晚了……”
杨原平回头淡然一笑:“没啥。我昨天去师专看了看,那个学校的条件是差点儿,可还是个正规的大专院校,万一你要愿意去……我看见已经有不少学生去报到了,可他们领的被褥都太薄。天很快就要冷了,你平常睡觉怕冷,我想给你缝床厚一点的……”
泪水无声地从赵灵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她上前一把抓住父亲的手,拿出手帕擦去手指尖上的血迹,内疚地说:“爸,我,我错了!”
杨原平老泪纵横:“孩子,爸爸没本事,只能让你受委屈了。”
赵灵撒娇地依偎在父亲身边,说:“爸,无论将来是什么样,您永远永远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亲生父亲!”
杨原平感动地抚摩着她的秀发,又朝她伸出另一只手:“把那枚硬币拿出来。”赵灵不解其意,疑惑地望着父亲。杨原平说,“咱们还像你小时候那样,要是扔出来红点朝上,你明天就去报到。要是红点朝下……”
赵灵打断了他的话:“明天我也去报到!”
杨原平激动地搂紧了女儿:“好、好,我女儿终于长大了!”
《别问我是谁》第六章(2)
赵灵幸福地闭上了眼,喃喃地说:“爸,我想趁着换了一个新环境的机会,把户口上的名字改成杨阳,让爸爸永远不为失去杨阳而伤心。行吗?”
杨原平把女儿搂得更紧,就像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一样:“好孩子,你已经是我名副其实的女儿了,我的小杨阳!”
久违的笑声又在这屋子里回荡起来。
赵灵卸下了心头的一块重石,在学校里学得很用功,杨原平也渐渐放心了。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常常挂记着在校的女儿,也不免思念失散多年的杨阳,不知为什么,那个山林里的顾羊羊总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并不知道,这期间,顾师傅两口子正盘算着给顾羊羊和顾牛牛办喜事。
这天,顾妻把顾羊羊叫到身边,问:“羊儿,妈问你,你爹你妈这些年待你咋样?”
顾羊羊想都没想就答道:“还用问吗?和亲爹亲妈一样。”
顾妻又问:“那妈再问你,你牛牛哥待你咋样?”
顾羊羊这才觉得奇怪了:“妈咋尽问这话?牛牛哥待我当然好了,和亲哥哥一样。”
顾妻长舒了口气,试探着问下去:“你牛牛哥打心眼里喜欢你,你知道吗?”
顾羊羊脸红了:“俺知道……”
顾妻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的眼睛:“知道就行。孩子,你爹昨晚和俺商量了一下,想过些日子就给你和牛哥成亲,你乐意不?”
“啥?”这事来得太突然了,顾羊羊羞得双手捂住了脸,“这……俺……俺还小呢……”
顾妻笑眯眯地劝说:“都快二十了,还小啥?妈像你这么大时已经生下你牛牛哥了。羊儿,妈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看在你爹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的分上,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吧!”
顾羊羊的心里乱糟糟的,支吾着:“妈,你让俺想想……”
顾妻看羊羊不给个准话,等顾师傅回来,便把经过和他说了。顾师傅怪她提得太突然,孩子没有准备。不过,事情既然已经挑明,也只有越快越好了。
三天后的下午,顾羊羊正心慌意乱地站在门前那棵雪松旁想心事,顾牛牛走过来,结结巴巴地问:“羊,羊儿,咱爹咱妈让俺问你……”
顾羊羊见他吞吞吐吐好半天也没说出那句话,故意问:“问什么啊?”
顾牛牛羞得脸都红成猪肝了,扭头就要走开:“没、没问什么……”
顾羊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于心不忍,就喊住了他:“俺知道你要问啥。你自己咋想的,咋不说呢?”
顾牛牛一愣,脱口而出:“俺当然愿意啦!羊儿,牛牛哥这辈子都会对你好,就是当牛作马、累死累活也要让你吃好、穿好、生活好,还有……反正什么都好,你信不?”
顾羊羊被他的真诚感动了,羞涩地瞪了他一眼:“你好狠心,说死就死了,撂下俺一个人咋过呀?”
顾牛牛突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眼睛顿时发光:“你答应了?”
顾羊羊垂下眼皮:“牛牛哥,俺有个想法。打小除了咱爸咱妈和你,俺就没见过有啥亲戚来串门。可是,自从来了杨叔叔和于记者,不知咋的,老觉得他们像咱们家的亲人,所以俺就希望他们俩能来参加咱们俩的婚礼。”
顾牛牛已经高兴得忘乎所以了,马上说:“这还不容易?咱们马上就给他们写信,邀请他们来!”
顾羊羊说:“说得容易,大老远的,来一趟容易吗?你倒忘了?俺给马儿哥的报社写过信,可就是一直没有回信。”
“那倒也是。”顾牛牛想了一会儿,猛然抬起头拉着她的手说,“俺有个主意,他要是没有时间来,咱们也来个时髦的,到北京旅行结婚,去找他呀!”
顾羊羊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担心牛牛心眼小,不好意思说出来,一听他这话,连声同意,娇羞地将身子靠在他的身上。
顾牛牛一心想让羊羊高兴,当晚就认真地给于家驹写了一封信和一张带喜字的请柬,一起装进一个大信封里。顾羊羊嫌他的字丑,亲自写了信封。
《别问我是谁》第六章(3)
第二天早晨,顾牛牛天没亮就出发了。他担心镇上的邮局会误事,专门多跑了二十多里赶到县城发了信。天黑的时候,他回来了,一进门,就拉住顾羊羊,神秘地说:“羊儿,你看,俺给你带回什么来了?”
没等羊羊说话,他就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红色的首饰盒,把盒盖揭开,里面露出一枚金灿灿的戒指。他憨憨地一笑:“羊儿,城里人结婚兴这个,咱也兴!好看吗?”
顾羊羊心里一热,点了点头。顾牛牛说:“这是用咱爹咱妈足足攒了五年给咱们预备下的钱买的。等咱们典礼的时候,我给你戴上。就像电影里那样。”
顾羊羊甜甜地答应了,接着就问起发信的事情,顾牛牛认真地给她汇报了一番。她生怕他粗心,在哪个环节上出问题,细细地追问了好几遍,才放心了。
不幸的是,之后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一直没有等到来信。顾羊羊几乎天天站在雪松下,眺望山林里的那条路,等待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的身影,然而,邮递员回回都带给她失望。顾牛牛心疼她,特意到镇里打了好几次长途,可因为线路问题,只有一次挂通了,报社的人说于家驹出差去了外地,要走一两个月才回来。顾羊羊彻底失望了,答应了顾牛牛的要求:先结婚再慢慢联系。
男女青年处得久了,感情是难以遏制的。赵灵上大学后,小宁常常开着切诺基到学校来看她,两人的感情也逐渐升级,两年过去,到毕业的时候,他们已经彼此难舍难分,到了一起总免不了找个僻静的地方亲热一番。
那个傍晚,他们又来到大漠河边,热切地拥抱、亲吻后,小宁告诉了赵灵一个刚刚打探来的绝密消息:杨原平打了提前退休的申请报告。
赵灵不相信:“我不信。我爸才刚刚过五十。你从哪儿打听到的?”
小宁吻着她的脸,神秘地保证:“百分之百准确。我是谁呀?从场部办公室打听到的。我分析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你想啊,早一点退休就能早一点像李楠的妈妈那样递上去身边无子女的困难申请,你也就能早一点办回北京了。”
提到张慧英,赵灵又有些愤愤然:“张阿姨真不够意思,白白浪费了杨阳的指标和我的那些材料了。”
小宁也替她深深惋惜:“可不,都两年了,耽误得你也已经超龄。看来,要想回北京,唯一能走的只有你爸退休这条路了。”
赵灵默然。小宁把她揽到自己怀里,在她身上乱摸着,细声细语地说:“阳……如果你去了北京,千万别把我一个人扔在大漠河。”
赵灵痒痒得“咯咯”直笑:“不会的,不会的。”
小宁的手却无处不在,怎么也不肯离开赵灵细腻光滑的肌肤。他边摸边急切地追问:“等你去了北京,我们就结婚,好吗?”
赵灵扭动着身子,羞赧地看着他连连点头。小宁又问:“等我们结了婚,我的户口也能转到北京,那我宁明远也就成了北京人了。是吗?”
赵灵捧住他的脸,嗔怪地问:“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北京呀?”
小宁猛地咬住了她的嘴唇,嘟囔了一声“都喜欢”,便开始发疯似的解赵灵的衣扣。赵灵觉得浑身都酥软了,一点也没有反抗……
四个月后,杨原平站在朱场长面前,满脸羞得通红通红。他是帮着女儿和小宁来场长这里求情,想不动户口领了结婚证。昨天晚上女儿才告诉他怀孕的事情,当时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但木已成舟,为了女儿的前途,也为了这个家庭的面子,他虽然知道这肯定又是小宁的主意,也只好硬着头皮来找场长。
朱场长最初也不支持他的做法,不动户口就开证明办结婚证没有先例;可当他听杨原平说出了赵灵怀孕的事情后,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杨原平见朱场长沉吟着不说话,知道事情有门。相处了十几年,他清楚场长的脾气,这时不能催促,便耐心地等待着。果然,十几分钟过去,朱场长叹了口气拿起电话,刚要拨打,又犹豫地放下,问:“老杨啊,张慧英不是早就把你亲女儿杨阳的户口迁移证拿到北京去办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别问我是谁》第六章(4)
杨原平一脸愁苦地回答:“是啊。她走了以后一共就打回来两次电话,后来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人们还以为……”朱场长好像想说什么,又改了话题,“上初中的时候你们不是一个学校的老同学吗?可以托其他的同学找找看啊。”
杨原平说:“已经托了我们初中一个姓关的老同学。他就在派出所上班。张慧英跟他特熟,现在我也是托老关找她呢。”
朱场长问结果怎样,杨原平沮丧地说:“找了两年多也没有消息。再说,人家派出所上班也挺忙的,总不能像抓重要犯人那样天天忙这事吧?所以,我还是选择了提前退休,自己办回户口以后,再慢慢替孩子想办法。”
朱场长提醒他:“万一过一段时间张慧英那里又有消息了怎么办?”
杨原平沉吟了一下,说:“等不起了,再说,按知青子女的指标办,她也早超龄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朱场长这才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管民政的小刘。
有朱场长帮忙,赵灵和宁明远顺利地领到了结婚证。小宁喜出望外,主动承担起布置新房的任务,领着几个帮手整整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他又恭恭敬敬地把赵灵请回来“验收”。
赵灵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番,突然发现窗玻璃上的红猴子不见了,顿时惊叫起来:“喂,你干什么把猴子给撕了?”
小宁笑眯眯地把一个大红喜字拿到玻璃上比画着,说:“大喜的日子;当然应当贴红喜字了。”
赵灵连连摇头:“不行,红喜字可以贴墙上嘛。小宁,你难道不知道?那红猴子可是为杨阳姐姐贴的,如果没有她,离开这里的就是我,如果没有她,就不可能有咱们今天的一切……”
小宁一时语塞,手里举着“喜”字不知如何是好。赵灵走过去,心疼地望着那空荡荡的玻璃。这件事她没有让步,当晚就重新精心地用纸剪了三个红猴子,对准原来的位置贴了上去。
他俩的婚礼办得十分热闹,来了好多年轻人,欢声笑语把会场的屋顶都要掀翻了。时间磨平了许多记忆,大家已经不再记得赵灵原来的名字。杨原平坐在角落里,听着此起彼伏的“杨阳”、“杨阳”的呼叫声,心中充满了作父亲的温馨。
小宁是个有心人,一直惦记着赵灵户口的事情。结婚后才半个月,他就削尖脑袋找了个出差的机会,公私兼顾地去了趟北京。一周后,他一脸沮丧地回来了,把旅行包往床上一扔,仰面叉开四肢躺在床上。
赵灵看出他气不顺,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啊?”
小宁长嘘了口气,厌烦地说:“什么怎么样啊?我呀,先去了张慧英原来住的那个地方,她的老街坊告诉我,好像她的女儿考上了一个重点大学。我琢磨着,你不是说,李楠在网上曾经告诉过你,她的第一志愿要报北方大学吗?所以,我又跑到北方大学去打听,嗨,在校园里转了个遍,该打听的都打听了,就是没有叫李楠的……这个张慧英,还张阿姨呢,母女俩真是把人害苦了!”
赵灵劝慰他:“这事跟李楠又没有关系……”
小宁挥手打断她:“你把她想得太好了!反正找到李楠就能找到她妈妈了。我要当面问个清楚。我不甘心白跑一趟北京,又上大街上乱转悠。北京那鬼地方,那么大不说,人也太多了,真是大海捞针一样,连个鬼影子也碰不到。唉,我是大街小巷都转遍了,算是彻底绝望了……”
赵灵不无揶揄地说:“既然是鬼地方,咱们这辈子不去也不遗憾。”
小宁眼睛一瞪:“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