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个口哨来听听-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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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贞不愿再钻研这个主题!
“爸爸是大人了,他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她深深呼吸,硬逼自己把一个强壮高大的影像逐出心房外。
“又不是只有小孩子才会伤心难过。既然我会想念妈妈,把爸爸应该也会啊!”小哲提出质疑。
“他会才怪!”她咕哝,然后狐疑的端详小男孩半晌。“是谁教你说这些的?”
“不用人教,我自己想一想就知道了。”小哲嘴嘟嘟的。“而且你们大人的‘一下子就回来’,都是用来骗小孩子的,我才不相信呢!”
“小哲,我一定会回来看你和弟弟的。”黄少贞紧紧握住他的小手。这是她打算向石藤靖和开出的唯一条件——拥有小孩的探视权。
小哲怀疑的凝视她好一会儿。
“好!我愿意相信妈妈。”他终于点点头,接受她的保证。
“对了,你的同学有没有再找你麻烦?”她抚碰着小脸蛋。
“没有。”小哲绽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告诉你喔,岗田同学下个星期要来我们家玩。”
“真的吗?那就好。”她放下心来。“能够变成朋友是最好的。”
稚子的世界总是充满快乐的可能性。如果成人世界的恩怨情仇也能够这般一清二楚,那该有多好。
须臾,电锅浮出一股清新的米饭香,雅子备好碗筷汤瓢,招呼一大一小上桌用餐。
“晚餐准备好了。”
斗室内的欢声笑语,漾成一片柔柔的暖意。
薄窗外,暮色映着街灯,霜雪依然晶莹剔透。
宾士车静静停泊在路旁,石藤靖和苦笑一下,望着对街四楼的明亮灯火。
她没事。她很平安。她一切安好。
“该走了。”他合上眼睛,疲惫的陷入假寐。
“是。”前方的驾驶座飘来司机的回答。
“七点记得过来接雅子和小哲。”
“是。”
庞大的宾士融入车水马龙中。形影渐渐远去,笑声渐渐微杳。无论多情无情,同样为情所恼。
他想,他们两人都太骄傲了……
第八章
黄少贞开始产生危机意识。
白雪连天了数日,今年的第一场大风雪终于席卷东京,降临时间就选在元旦的前三日。
狂霜暴雪的威力足足持续了一个星期,造成二十万户电力中断,十四万户的电信失效,主要干道完全封闭三天,捷运和电车也停止营运。
于是,她度过毕生第一个无人陪伴的新年。
好不容易风雪止息了,情况只是更险恶而已。冰封的路面犹如阎王陷阱,已经造成无数车辆打滑,并发生十数起严重的连环追撞,还不包括其他抢购即将告罄的生活用品。
终于到风雪过后的第十天,路面清洁得差不多,几家大型商场也开门营业,蛰伏了十几天的人们终于纷纷走出门,呼吸一下难得的自由空气,顺便抢购即将告罄的生活用品。
“天哪!空空如也……”她拉开冰箱门,愁眉苦脸的对着整排空架子。
“耶!耶!耶!电话线终于通了!”欧亚一号突然爆出兴高采烈的大叫。“我试了两、三天都听不听不见讯号音,五分钟前终于接通了。”
黄少贞奇怪的望它一眼。“电话通不通你好像比我还关心,你们电脑也可以透过电话线找朋友聊天吗?”
“呃……不是啦!”欧亚一号讷讷的。“我只是担心你没电话可用,要找资料不方便。”
它永远只有那一百零一个理由。真诡异!难道替她上网找资料有这么大的乐趣?
“我现在没时间关心电话。”她的忧色重新对准冰箱内。“今天早上已经吃完最后一点食物,再不出门添购不行了。”
“你要出门?”欧亚一号爆出惊骇无比的大叫。“那怎么可以!不行、不行,没有人陪着你,你绝对不能一个人出门!”
“为什么?”她不解的瞄回它荧幕上。
“外面又是冰又是雪的,你如果滑倒了怎么办?”欧亚一号气急败坏。“你现在挺着一个大肚子,时而藏着八个月大的宝宝耶!小宝宝如果也跌出来怎么办?”
黄少贞差点笑出来。这是什么说法?
“我也不想出去吹冷风,活受罪啊!可是闷在家里十来天,所有食物消耗得一干二净了。”她挺起圆滚滚的腰肚。八个月的孕腹着实大得惊人,医生已经警告她,宝宝比正常体型稍大,预产期可能会提早。
“拜托啦!你千万不要出门,他若知道我让你单独出门,一定会杀了我。”欧亚一号哭丧着脸。
“‘他’是谁?”她顿时浮起一个问号。
欧亚一号陡然安静无声,荧幕猛晃过一群杂乱的线条。
“当然是雅子。”它终于找回人工嗓门。“雅子平时常常叮嘱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门。不然这样吧!你打电话给雅子,请她帮你运输补给品过来。”
“别开玩笑了。电车还没开放营运,雅子怎么过得来?”她扶着后腰走到门旁,拿起挂在墙上的大衣穿上,再用围巾把自己包裹得密密实实的。“超级市场离这里不远,我最晚半小时就回来,你自己乖乖待在家里玩电脑游戏吧!”
“喂!等一下啦……”欧亚一号的惊乱呼喊被隔绝在房子里。
黄少贞下了楼,走出室外时,立刻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铲雪车虽然来来回回地清除路面积雪,但是人行道仍畔片狼籍,而且潺潺的雪水化开来,在低温中很快又冻成滑溜溜的薄冰,形成大大小小的陷阱。
她踩着谨慎的步伐,努力让自己庞大的身体取得平衡。原本十分钟的路程,等她真正踏进便利超市的入口处时,已经耗去了一个多钟头。
而这还只过完第一关而已!由于气象报告预测,未来五天内将有第二波暴风雪侵袭,于是邻近的家庭几乎全员出动!搬泡面的搬泡面,抢白米的抢白米,连平时最不受青睐的脱水蔬菜也抢购一空。
她愣愣地伫立在门口,望着灾民入侵般的情景,竟然不晓得应该先从哪里搬起。
面条干货区的购物人潮好像消褪了一些,黄少贞相准目标,缓缓从最外转绕路,打算接近目的地后再杀进去。
血拼还真是一项辛苦的重责大任。购物车全部被占用,她得挪出一只手捧住肚子,再腾出第二只手挡开挤拥上来的人潮,自己都搞不懂到哪里生出第三只手去搬东西。
“你该死的发了什么疯!”一声暴吼从莫名其妙的地方冒出来。
“啊!”下一秒钟,她突然被人打横抱起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花容失色,无助的捧着肚子被强盗挟持出超级市场。
宾士车泊在停车场向他们招手,绑架犯抱着她往车子里一钻,暖气顿时包裹住两个人。
她错愕的抬头,迎上石藤靖和气黑了一半的俊颜。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俏脸仍然吓得惨白。
一丝歉意和懊恼闪过他的眼中,随即又被狂怒取代。
“大风雪天,你天杀的出来乱晃些什么?担心地不够滑、摔不倒你吗?还是担心救难队没事做,打算躺在路边等他们开救护车过来找你聊天?”阴眉阴眼的石藤靖和劈头吼出一阵臭骂。
黄少贞坐在他的大腿上,脑筋终于从慌乱中挣脱而出,渐渐恢复清醒。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眉头起皱折,轻吐出可疑的质问。
石藤靖和顿了一顿。
“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转守为攻。
黄少贞才不上当。
有问题!问题太大了!如果他找上她住处大门,她还能明白一定是雅子走漏了风声,但是他居然找上超级市场来!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即使石藤靖和的佣人缺手断脚,得由大少爷出来添购日用品,也轮不到这几十公里之外的小小超商。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行踪。
“欧亚一号!”炽烈烧狂的怒焰飘上心头。“那台该死的破电脑!不中用的鬼机器!没有用的电线和电路板!一定是它泄漏我的行踪对不对?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它全身解体,重组成一台收音机,让它这个报马仔报个够本!”
“不要转移话题……”他试图转回主控模式。
“你才不要转移话题!”怒火滔天的玉指点住他鼻子。“告诉我,你和你的走狗暗通款曲多久了?这几天电话线路不通,你们两个一定寂寞得很吧!”
“事情不是……”他清了清喉咙。
另一个可能性飞进她的脑海,黄少贞倏然瞪大明眸。
“我的天——”她不可思议的轻嚷。“我明白了!它一开始就把我的情况汇报给你们对不对?原来如此!难怪雅子找得到我!难怪她动不动把小哲带出来,却没有受到任何质询!你们这些人从头到尾就把我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
该死的欧亚一号!该死的日本鬼子!该死的他们!她陡然伸手,抢过身边的小椅垫,兜头兜脑就给他一阵乱打。
“喂!你……住手……”石藤靖和一手要扶住她,免得她跌下去,一手还得挡开无所不在的攻击。“你给我住手听到没有?”
他的两只手臂陡然收拢,紧密得让她没有一丝丝蠢动的空间。
“放开我!”黄少贞被囚禁在他的胸怀,俏脸气得红通通。
体力上的差异让两人优劣立定,她连试了好几次,就是无法挣出他的箝制。五分钟后,她终于掏尽最后一丝体力,靠在他胸前无力的喘息。
石藤靖和松了口气。
“快当妈妈的人了,脾气还是这么暴躁!”他的手指却以毫不相衬的温柔拂开她颊上的发丝。
“谁要你来理我!”骄蛮的轻喝竟显得有几分委屈。“回去找你千草家的好朋友,少来招惹我。”
石藤靖和暗暗悲叹自己的命运。他怎么爱上性子这么烈的女人!
“你还没消气?耕治的事交给他们自己去扯淡,我们别再为这个乌龙案件争吵了。”清爽淡雅的发香一阵阵透进他心脾,他忍不住低下头,深深埋进她丰泽的秀发里。
好久了,两个月!真不敢相信他真的让她脱逃两个月。这六十几个日子是怎么过下来的?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还不就这样!想她在做什么,想她吃饭没有,想她过得好不好,想她、想她、想她……
而这个狠心的女人非但不想他,还劈头给他一顿好打。
“我就不信千草家只有那位耕治先生是你的朋友。”并埋进他颈窝咕哝。
他一怔。“不然还有谁?”
“你还装傻!”她重重捣他的心窝一拳。“不用撇清了,我全部知道!去找你那个娇滴滴的未婚妻千草小姐吧!我现在又肥又丑又圆,丢在路边也没人多看一眼!”
“小兰?”他啼笑皆非。“我和她除了家族的世交关系,没有更深一层的交往。”
小兰!叫得真亲热!
“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黄少贞冷冷地看向窗外。宾士车不知何时已动了起来,驶往她住屋的方向。
“从头到尾都是老人家一厢情愿的编派远景,和我们年轻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上个星期已经向母亲发出通牒令,如果指望石藤与千草联姻,不如等我和耕治结拜当兄弟比较快。”
她从怀中微抬起螓首,狐疑地瞄他一眼。
“我发誓,她现在已经彻底死心了!”他举起一只手,无辜而坚定的望进她眼里。
黄少贞没有再发出任何异议。暖气与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交织一张平谧安宁的网,紧紧围裹住她。
“你吃醋了?”他逸出低低的笑意。
一抹飞红倏然跃上妍丽的脸颊。
“你想得美!”他的心窝又挨了她重重一拐!“我是替你未来的妻子感到难过,老公没结婚之前就累积下可观的纪录。”
“那倒是真的。”他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所以我可得找个事前便知道这些‘纪录’的老婆才行,省得以后还要花时间解释。”
黄少贞的心怦然一跳。他在暗示什么?
话说回来,她真的想知道吗?这个男人并不属于她。他们分归于相异的国度与世界,短暂的交错后,便是越行越远的轨迹。只在这一刻,这短短的区间,这片宽厚的胸膛是属于她的。
他的味道向来很好闻,很难去确切的形容那是什么气息,只知道它浓烈而陈郁,像多年老酒一般,深深吸嗅一下便让人欲醉。而她对于酒类向来没有抵抗力……
宾士车缓缓泊靠在她的公寓楼下,两人望着街上的景致,一时都没有动作。
“回去了,好不好?”低柔的嗓音在她耳畔轻问。
黄少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