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守侯-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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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告别文龙,他一个人捂着手心静静走了出去。不知是来自手心的疼痛还是那股源自内心深处的痛苦在作祟,两道冷眉紧紧挤在了一起,他的脸上淌下豆大的汗珠。
望着天佑渐渐远去的背影,江芷已泣不成声。只有文龙还呆呆地坐在床上发愣。
离开了诊所,窗外的空气不再那么紧张。天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去。这时候,他的眼神开始变的呆滞,有些黯淡,仿佛满布霜尘的明星,黯然无光。
没过几天,文龙因支付不了高额的开支而被迫提前出院。
那天,下着小雨。天佑扶着文龙,一歪一斜地走出了病房。另一只手撑着雨伞,天蓝色的。
雨点像是和兄弟俩开着玩笑,依着风斜披在身上。天佑把雨伞斜着撑在文龙的身前,自己的衣服却被湿透了,哗哗流下雨水。
风更劲了,雨也跟着欢腾雀跃起来。
两个人艰难地前行,仿佛风雨飘摇的小船和那幔帆布。
雨水打湿了头发,雨水模糊了双眼。天佑小心地向外甩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这时,透过雨伞边缘和那密密织绘的雨帘,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孩——一袭白色的长裙,长长的头发。
是江芷!
天佑简直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还在怀疑是否老天复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江芷。可是到了跟前,他才明白:原来自己错了。
三个人撑着两把天蓝色的雨伞,静静走在了原本熙嚷的路上。没有人愿意打破这份既存的宁静。
天佑滴雨的发线,江芷泥染了的裙缺,文龙一身未经雨水的单衣。三个人淌过,没有留下任何影子,只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水痕。慢慢地,又被即将倾泻的雨水抚平划痕。
文龙的腿由于没有得到有效治疗不得不拄起了拐杖。在出院后的第三天,天佑给他做了一副拐杖。不是十分精致,甚至有些粗糙,可是文龙却很高兴。这副拐杖,文龙一直用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天。
为了做这副拐杖,天佑的手心作下了一道永远也无法抚平的疤痕,看上去像是一道断掌。
江芷失去了原有的快乐,变的郁郁寡欢。无聊的时候,手中总在拿捏着几支枯萎的玫瑰花。最后,将其搓得粉碎。
第二章 志在四方
经过村里诊所的治疗,文龙的身体并不见任何起色。反而回到家里以后,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才渐渐恢复起来。
村里的诊所实在叫人不敢恭维。早就应该拆除的违章建筑,不想却也幸存了下来。更可气的是逢瘟疫到来时节,另有一副门庭若市的感觉。
文龙在这里呆的日子,除了身体上的疼痛又加以精神上的折磨,幸好有好兄弟一直陪伴以及江芷偶尔的看望。
住在这里,文龙不像是一个病人,却像一个艰难行路的人。试想,一个赤足的人偏偏又要强迫其走在布满荆棘的路上,看着他那踉跄的可怜样子,谁又不为之痛心?医生看在眼里却是有一股“医者窥探病痛以为乐”的壮志雄心。
糟蹋了几天,文龙瘦得皮包骨,脸色十分的难看,整个人看上去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苦尽甘来的日子里,身体渐渐恢复了以前。只是少了一条腿。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之间失去了一条腿,心里断是难以接受。别看当初文龙忍着疼痛安慰母亲,那是出于一种孝道。
年轻人打从娘胎里出来的那一天就不该再叫自己的母亲为自己伤痛,否则你永远也不会有长大的那一天了。
开始的日子里,文龙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母亲送饭进来以及天佑来探望。看见好兄弟整天苦闷以寂寞来折磨自己,天佑的心里非常难受。多想能够替兄弟分担一些痛苦,哪怕只是一点点疼痛,可自己又是那么的无能为力。这个时候天佑才真正认识到,原来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的卑微。
以后的日子里,天佑也只有每天没完没了的话语。日子久了,不知是文龙听得腻了,还是想通了,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每天早上,文龙拄着天佑亲手做的拐杖一瘸一拐地来到河边散步。起初还有天佑陪同搀扶,后来文龙说自己已经可以了,就不要每天都麻烦天佑过来陪护了。天佑哪肯答应。文龙只好到出原委——他对天佑说江芷也需要人陪伴,不想因为自己而破坏了他们的感情。
看文龙的一副认真劲儿,没有办法,天佑只好口头答应了下来,可还是隔三岔五地过来看望文龙。
文龙看见天佑与江芷两个人在一起,心里会不好受。可是他却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好兄弟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又是何等的痛苦?或许从认识的那一天起,他都没有为天佑想过一点点。但值得肯定的说,有了天佑这样的好兄弟,他——宋文龙,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文龙不希望自己整天都陪在左右,天佑这一天天也变得无事可做。去找江芷?说实话,这是内心的呼声。算起来假期已经过了一多半,除了在病房见过的两次,还真的没有好好陪过她。可是,心里又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驱使着自己不要去见她。也许见了,以后就什么都好说了。
百无聊赖之下,天佑一天里除了看看电视看看书以外,其余的时间也就只有睡觉和吃饭了。
无聊的时候,无论一个人在做着什么事情都变的那么毫无意义。似乎在看书,可眼睛里早已空洞,却不知魂游何方?天佑的一天就是这个样子。
虽然没有全心投入过,但这个时期对他以后写意人生有着很大的影响。小说看了一大堆,字典翻了个底儿朝天,却也学会了卖弄。
其实文学这玩意儿有什么?只要是一个认字的人。一支笔,一张纸,一段时日,他也可以写意自己的人生,他就可以称之为所谓的作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本以为躲在家里不问世事就可以无忧无虑,想当然的认为躲避就是最有效的掩饰,可稍稍正常的人断不会做到一些山居隐士的境界,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躲不过凡事总会有一个结局的。
拗不过江芷频繁打来的电话,狠不下电话那头近乎哀求的百般呼唤,天佑还是见了江芷一面。
那天阳光明媚,连云彩都懒得出来破坏这份浑然天成的祥和,偷偷地躲在了大山的尽头。天佑早早便来到了河边,不想江芷比自己更早。本来想酝酿一下自己的情绪,可心想的一切早已被江芷的一个甜蜜微笑醉倒了一片。对着江芷这样几乎可以令人窒息的笑容,无论一个男人曾做过多大的决定,无论有多么的艰难,都会忘记的。除非,不是男人。
江芷微笑着跑到天佑跟前,一张俏脸突然严肃了起来,嘟起小嘴不快地埋怨道:“佑,你这几天怎么不来找我?是不是不要我了?人家给你打了电话你还不接,是什么意思呀?”说着,险些哭了出来。泪水在眼眶中溜溜打转。天佑看着面前的江芷,心一下揪在了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佑,你说呀!我要你给我个理由!要你给我个理由!”江芷的声音有些抽噎。“我…我不是接了吗?”好久,天佑才吞吐挤出一句。说完,才感到后悔。“就这样呀?这就是你的借口呀?我不听!我不听!不听……”江芷的小拳头使劲地敲打着天佑的胸口。天佑突然感到很痛。不是胸口的痛,而是内心的痛楚。
江芷伏在天佑的身上哭了许久。突然,转身跑开了。天佑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块木头。江芷跑了,天佑没有追去。不知是忘记了追去,还是不愿追去。江芷边跑边回了几次头,天佑就像放映的幻灯片一样——慢慢的变小,直到消失在村口的转弯处。
“或许我错了,真的错了!这样,无论是对谁都太不公平了!不公平!不公平……”天佑呆呆地自言自语。虽然后面的话几乎近于嘶吼,可远去的江芷依旧没有听见。
可远去的江芷又是否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呢?也许都不过是一场梦——风去人茫茫。
文龙的伤势控制了下来,并且逐渐好转。现在的他已经可以独自走路了。虽然有些蹒跚,可至少他的心情是愉快的。
文龙没有在家就此靠母亲养活一生,自己在外边找了一份活——每天帮村里的老大爷送信件报纸之类。
不久,文龙把行李搬了过去。这样一来,两个人也有了照应。
第三章 情海星空
文龙刚刚离开那会儿,一时间身边少了一个亲人,宋母整天哭哭啼啼,时常以泪洗面。那些日子,文龙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也时常回家看看。宋母自儿子走后,也曾偷偷去看过几次,每次见到儿子与老人家有说有笑的样子,做母亲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文龙到了那边,一天里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只是偶尔去送送信件和一些报刊。
在这个闭塞的小村里,信件成了与外界联系的最有效也是最实惠的方式。整个小村电话不多,即便是有电话的人家,非但到了爹死娘哭的地步断不会忍心打一个电话的。信件虽是最传统的,也是落了伍的,可是偏偏也是最便宜的。几角钱便可以沟通两颗异地的心,简单不过。
平日里,两个人没有事情就坐在一起聊聊天,下下棋,喝喝茶。别看二人年纪相距几十岁,要是扯上一个话题,就是三天三夜也不会打一个盹儿。老人阅历丰富,在他的教导下,文龙早已把残疾的事忘得九霄云外,对未来的生活也有了新的打算。
文龙对天佑说过,想在家乡包下一片山地创建一个旅游山庄。作为好兄弟能看见文龙这样,天佑打心里为他高兴。一个人若是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就算只剩下一个灵魂也是好的。
老人爱好象棋,在村里还不曾有谁赢得了。自打文龙来了以后,老人有了“对手”,心里说不出的快乐。起初,文龙也知道自己的水平也不过是作为一个“打枪的靶子”罢了。可是日子久了,自己的棋艺却也进步了不少。原来,老人家在下棋的时候故意让着他,一步一步把他引向高超的境界。龙王的儿子会浮水,铁匠的徒弟会炼剑。现在的文龙已今非昔比,棋艺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极少有人可以从他身上占到一点点便宜。当然,这一切与老人的教授是分不开的。
初来,见老人没事可做的时候总坐在树下端着一碗茶水品来品去,文龙也尝试学着老人的样子,可无论怎么也没有那种味道。沏好茶水,先给老人倒上一杯,这时候老人总是笑笑,然后把一杯匀成两杯,再慢慢细酌。倒过老人的,文龙把自己的也倒满,然后一股脑将整杯茶水都喝净。之后,向老人嘻嘻一笑。逗得老人险些把含在嗓子口的茶水吐了出来,憋得脸通红。
待老人喝过茶水,和蔼地说:“喝茶水,看似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其实,这里面的学问大去了。”老人用手帕轻轻擦拭去嘴角的余茶,清了嗓子接着说:“首先,倒茶水就有很大的学问。你刚才是不是这样倒的?”说着,老人学着文龙刚才倒水的样子,满满地倒了一杯。“这样是不对的!酒满杯,茶却只要半杯。这就是倒茶的学问。其实茶道最早源于中国,可是现代的年轻人已经差不多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给忘光了,糟蹋尽了。”这话似乎很尖,天佑的耳朵感到有一种莫名的痛楚。可又不知是什么感觉,脸上一片通红。老人好象看出了文龙有些不对劲,转而温和地说:“你们这一代要记得自己所走的每一步,不求轰轰烈烈,但求对得起祖国,对得起我们的老祖宗!”老人说完,一阵咳簌。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走进了屋里。
老人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引得文龙深深的思索。在与老人一起的日子,虽然很短却深深影响了他的日后。
文龙与老人相依为命的日子还在平静中慢悠悠的过着,如秋风轻扫着落叶。烦恼随风而逝,心里的阴痕逐渐变得抚平。
这一边小兄弟的日子并不好过,整天在痛苦与矛盾中挣扎。睡去,故事里一切都是那么出奇的美好,叫人留恋不已;醒来,每一段故事都没有一个结局,破碎不堪。睁开眼,却丝毫看不到世界的美好,生活的留恋,该面对直需面对,不得片刻的逃避。
那天在河边,天佑本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坚定的信念,却被一个甜甜的微笑给破灭了。只不过一个微笑而已,一个爱人的微笑,自己怎么变得这样不可理喻,实在太不争气了。
三个人在一起无论在什么时候,处在什么地方,都不会是一个团结的结局。这也便是三个人不好相处的根源了。两个人好必然会引起另一个人的不快,你若是和他好的话,那么你失去那个就不会是一件久远的事情了。
这实在叫人头疼。但也不是没有一个解决的方法——放弃,退出。放弃两个人的感情,退出两个人的游戏。
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不得不承认。
天佑不能放弃,也不愿退出。代价就是痛苦地折磨自己,直到放弃,直到退出。
与江芷别后的日子,天佑总喜欢把自己躲在屋子里。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灯,有些恐怖。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死亡。一个人若是想到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