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片云 1060-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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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奖了。”他说。“什么?”她愕然的问:“你是谁?”
“这么健忘吗?”他说:“我是那阵风。”他伸出手来,手指中夹著一张爱国奖券。 “记得吗?我答应中了奖分你一半,果然中奖了。”她恍然大悟,那个被皮球打中的男孩 子!她笑了起来,摇著头,不信任的:“别乱盖!我才不相信你真中了奖!”
“不骗你,中了最后两个字,每一联有二十块可拿,你说,我们是分钱呢?还是去折换 两张奖券,一人分一张?”
她望望那奖券,再望望他,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真中了?”“还不信?”他把奖券塞到她手里。“你拿到巷口的奖券行去问问看。” 他们已经走到巷口,那儿就有一家奖券行,门口挂著个大脾子,上面写著这期的中奖号码, 她拿著奖券一对,果然!中了最后两个字!虽然,这是最小最小的奖,虽然,中这种奖跟不 中没有什么分别,她仍然孩子气的欢呼一声,兴高采烈的说:“我早就告诉了你,你会中爱 国奖券!不过,你怎么这么笨呢?”“我笨?”他呆了呆,不解的望著她。“我怎么笨?”
“你只买一张,当然只能中个小奖,你当时就该去买它一百张,那么,包管会中第一特 奖!”
“哦,这样的吗?”他翻了翻眼睛。“我或者该到台湾银行去,把所有的奖券全包下 来,那么,几百个奖就都是我一个人中了。”“噢!”她笑了,笑得格格出声。“这倒真是 个好办法,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有点数学头脑!”
他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你还是这么爱笑。”他说:“我从没看过像你这么爱笑的女孩子。”她扬著手里的奖 券。“我们怎么处理它?”她问。
“换两张奖券,一人分一张!”
“好!”她干脆的说,彷佛她理所当然拥有这奖券的权利似的。走进奖券行,她很快的 就换了两张奖券出来,握著两张奖券,她说:“你抽一张。”
“不行!”他瞪视著她,大大摇头。“不能这么办,这样太不公平。”“不公平?那你 要怎么办?”她天真的问。
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向人行道,他指著前面说:“看到吗?那儿有一家咖啡馆,我们走进去,找个位子坐下来,我请你喝一杯咖啡,我 们好好的研究一下,如何处理这两张奖券。”
她抬起睫毛,凝视著他,笑容从唇边隐去。
“这么复杂吗?”她说:“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奖券我不要了,你拿去吧!”她把 奖券塞进他手中,转身就要离去。
他迅速的伸出一只手来,支在墙上,挡住了她的去路。他的眼光黑黝黝的盯著她,笑容 也从他唇边隐去,他正经的、严肃的、低声的说:“这是我第一次请女孩子喝咖啡。”
不知怎的,他的眼光,和他的语气,都使她心里怦然一跳。不由自主的,她迎视著这对 眸子,他脸上有种特殊的表情,是诚挚,迫切,而富有感性的。她觉得心里那道小小的堤防 在瓦解、崩溃。一种自己也无法了解的、温柔的情绪捉住了她。她和他对视著,好一会儿, 她终于又笑了。扬扬眉毛,她故作轻松的说:“好吧!我就去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公平的办 法来处理这奖券!”他们走进了那家咖啡厅,这咖啡馆有个很可爱的名字,叫作“雅叙”。 里面装修得很有欧洲情调,墙上有一个个像火炬般的灯,桌上有一盏盏煤油灯,窗上垂著珠 帘,室内的光线是柔和而幽暗的。他们选了角落里的一个位子,坐了下来。这不是假日,又 是上午,咖啡馆里的生意十分冷清,一架空空的电子琴,孤独的高踞在一个台子上,没有人 在弹。只有唱机里,在播放著“核桃钳组曲”。
叫了两杯咖啡,宛露望著对面的男人。
“好了,把你的办法拿出来吧!”
他靠在椅子里,对她凝视了片刻,然后,他把两张爱国奖券摊在桌上,从口袋里拿出一 支原子笔,他在一张奖券上写下几个字,推到她面前,她看过去,上面写著:“孟樵电话号码:七七六八二二”
“孟樵?”她念著:“这是你的名字?”
“是的,你不能一辈子叫我一阵风。”他说,眼睛在灯光下闪烁。“这张是你的,中了 奖,打电话给我。然后,你该在我的奖券上留下你的电话号码,如果我中了奖,也可以打电 话给你。这样,无论我们谁中了奖,都可以对分,你说,是不是很公平?”她望著他,好一 会儿,她忽然咬住嘴唇,无法自抑的笑了起来,说:“你需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来要我的电 话号码吗?”
他的浓眉微蹙了一下。
“足证我用心良苦。”他说。
她微笑著摇摇头,取过笔来,她很快的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把那奖券推给他。他接了 过去,仔细的念了一遍,就郑重的把那奖券摺迭起来,收进皮夹子里,宛露看著他,说:“你是学生?还是毕业了?”
“毕业很多年了,我在做事。”
“你一定是一个工作很不努力的人。”
“为什么?”“今天不是星期天,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你没有上班,却坐在咖啡馆中, 和一个陌生的女孩一起喝咖啡。”
他微笑了一下。“你的推断力很强,将来会是个好记者。”
“你怎么知道我是学新闻的?哦,我那天掉在地上的书,你比你的外表细心多了,我 看,你倒应该当记者!”
“你对了!”他说。“什么我对了?”她不解的。
“我是个记者,毕业于政大新闻系,现在在××报做事,我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常常 整天都在外面跑,只有晚上才必须去报社写稿。所以,我可以在上午十一点,和一个陌生的 女孩坐在咖啡馆里,这并不证明我对工作不努力。”
“哦?”她惊愕的瞪著他。“原来你也是学新闻的?”
“不错。”“你当了几年记者?”“三年。”“三年以来,这是你第一次请女孩子喝咖 啡?”她锐利的问。“你撒谎的本领也相当强呢!”
他紧紧的注视著她。“我从不撒谎。”他简单明了的说,语气是肯定而低沉的。“信不 信由你。”她迎视著那对灼灼逼人的眼光,忽然间,觉得心慌意乱了起来,这个男孩子,这 个孟樵,浑身都带著危险的信号!她从没遇到过这种事,从没有这种经验,她觉得孟樵正用 那锐利的眼光,在一层一层的透视她。从没有人敢用这样大胆的、肆无忌惮的眼光看她。她 忽然警觉起来了,她觉得他是古怪的、难缠的、莫名其妙的!她把咖啡杯推开,直接了当的 问:“既然是第一次,干嘛不找别人而找上我?”“我想… ”他楞楞的说:“因为没有别 的女孩子用球砸过我!我母亲常说,我脑袋里少了一个窍,你那一球,准是把我脑袋里那个 窍给砸开了!说实话,”他困惑的摇了摇头。“我自己都不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愕然的望著他,听了他这几句话,她的警觉不知不觉的飞走了,那种好笑的感觉就又 来了,这个傻瓜!她想,他连一句恭维话都不会说呢!这个傻瓜!他完全找错目标了!他不 知道,她也是个没窍的人呢!想到这儿,她就不能自已的笑起来,笑得把头埋到了胸前,笑 出了声音,笑得不能不用手握住嘴。“我很可笑,是吗?”他闷闷的问。“你能不能告诉 我,我那一句话如此可笑?”“你知道我是爱笑的,”她说:“任何事情我都会觉得好笑, 而且,我又不是笑你,我在笑我自己!”
“你自己?你自己有什么好笑?”
“我自己吗?”她笑望著他。“孟樵,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她笑嘻嘻的凝视他,慢吞吞的说:“你的脑袋里,可能只少一个窍,我的脑袋里呵,少了十八个窍。而且,到现在为止, 没有人用球砸过我!”她抱起桌上的书本。“我要走了,不和你谈了,再见!”她站起身 子,抬高了下巴,说走就走。一面走,一面仍然不知所以的微笑著。
孟樵坐在那儿,他没有留她,也没有移动,只是望著她那娇小修长的身影,轻快的往咖 啡馆门口飘去。一片云,他模糊的想著,她真是无拘无束得像一片云!一片飘逸的云,一片 抓不住的云,一片高高在上的云,一片可望而不可即的云……那“云”停住了,在门口,她 站了两秒钟,然后,猝然间,她的长发在空中甩了一个弧度,她的身子迅速的回转了过来, 望著他,她笑著。笑得有点僵,有点儿羞涩,有点儿腼腆。她走了回来,停在他的桌子前面。
“你学新闻,当然对新闻学的东西都很熟了?”
“大概是的。”“我快毕业考了,愿不愿意帮我复习?”
他的眼睛闪耀著。“一百二十个愿意。”他说。
“那么,在复习以前,请我吃午饭,好不好?因为我饿了。”
他望著她,她那年轻的面庞上,满溢著青春的气息,那亮晶晶的眼睛里,绽放著温柔的 光采,那向上弯的嘴角,充满了俏皮的笑意。好一朵会笑的云!他跳了起来。
“岂止请你吃午饭,也可以请你吃晚饭!”
我是一片云 3午后五点钟。考完了最后一节课,宛露松了一口气,题目出得都很容易,看样子,这学 校生涯,是到此结束了。以后,等著她去奋斗的,该是事业和前途吧!收拾好书本,她走出 教室,她的同窗好友陈美盈和许绣嫦一左一右的走在她身边,正在争辩著婚姻和出国的问 题。陈美盈认为现代的年轻人都往国外跑,只有到国外去“闯天下”才有前途,许绣嫦却是 悲观论者,她不停的说:“女孩子,闯什么鬼天下,我妈跟我说,世新毕业,也算混上了一 个学历,找丈夫容易一点罢了。想想看,这世界也很现实,女孩子念到博士硕士,发神经病 而回国的多得很,没有一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太太超过自己!所以,正经八百,不如去找张长 期饭票!”“啧啧,”陈美盈直咂嘴:“你好有志气!才二十来岁,就急著要出嫁!你不想 想,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们连看都没看过,念书就念掉了十四、五年,好不容易混毕业 了,才正该享受我们的人生,你就急著往厨房里钻了。结婚是什么?结婚是女孩子的牢笼, 从此成为烧锅煮饭,生儿育女的机器……”“谁要你去烧锅煮饭生儿育女?”许绣嫦说: “难道你不会找个有钱人嫁吗?”“有钱人全是老头子!”陈美盈叫:“谁生下来就会有 钱?等他赚到钱的时候,就已经七老八十了。至于公子哥儿那种人,我是碰都不要去碰 的……”
“我懂了!”许绣嫦接口:“你的出国梦,也不过是到国外去找个博士嫁!”“你懂? 你根本不懂……”
“喂挝挝!”宛露忍无可忍的大叫了起来:“我觉得你们两个的辩论呵,叫作无聊透 顶!”
“怎么了?”许绣嫦问:“你要干什么呢?”
“我也不出国,我也不结婚!”她扬著头说。“我去当记者,一切未来的事,都顺其自 然!我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一个平凡的人最好认清楚自己的平凡,我生来就不是能成大 事立大业的那种人!我吗?我……”她笑了起来,仰头看天。“我是一片云。”“你是一片 云!”许绣嫦大叫:“你是个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小疯子!”“哈!”宛露更加笑了起来: “也可能!说这句话的并不止你一个!”她们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还在那儿吱吱喳喳的辩 个不停,忽然间,有一阵汽车喇叭响,一辆“跑天下”就驰了过来,停在她们的面前。同 时,友岚的头伸出了车窗,扬著声音叫:“宛露,我特地来接你!”
宛露望望友岚,笑了。回头对许绣嫦和陈美盈挥了挥手,她仓促的说:“不跟你们乱盖 了,我要走了!”
许绣嫦目送宛露钻进了友岚的车子,她愕然的对陈美盈说:“看样子,会叫的狗不咬, 会咬的狗不会叫,她整天嘻嘻哈哈,跳跳蹦蹦,像个小孩子似的,却有男朋友开著汽车来接 她!”“或者,是她的哥哥!”陈美盈说。
“她哥哥我见过,在航空公司当职员,有什么能力买汽车?而且,哥哥会来接妹妹吗? 少驴了!”
宛露可没听到这些话,她也不会在意这些话,一头钻进了车子里,坐在友岚的身边,友 岚正预备发动车子,宛露却及时叫了一声:“慢一点!”“怎么?”“看看车窗外面,”宛 露笑嘻嘻的说:“刚刚在跟我说话的那两个女孩子,你看见了吗?”
“是呀,看到了,干嘛?”
“看清楚了吗?”友岚对那两个女孩再仔细看了一眼,狐疑的说:“看清楚了,怎么样?”
“对那一个有兴趣?我帮你介绍!”
友岚瞪了宛露一眼,“呼”的一声发动了车子,加足油门,车子像箭般射了出去,宛露 因这突然的冲力,身子往后一倒,差点整个人滚倒在椅子里。她坐正身子,讶然的张大眼睛:“你干嘛?表示你买了车子神气吗?还是卖弄你的驾驶技术?”“分期付款买一辆跑天 下,没什么可神气,”友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