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飞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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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的男人不肯向她展示绅士风度。从一个女人的直觉,夏子发现自己对他们而言,毫无吸引力。相反,西方男人却常常拜倒在她的异国情调下。
在北京的酒吧茶肆里,徐斌和酒友们却时常拿西方人对东方的审美观开玩笑。
北京城有多少跨国婚姻?中国男人娶回来的鬼妹,固然长得正正常常就不错了。可出乎哥们儿意料,众多嫁给鬼佬的中国女人,竟也是歪瓜裂枣,很少有个正点的。中国人娶不到洋美人,怪的是中国男人没魅力加没实力;西方男人娶不到中华美女,只能怪他们没眼力。
徐斌给西方人眼中的中国美女画了个素描:两眼一条线,肉鼻脸儿扁,出门没人羡,在家父母嫌。
他建议中国民政部向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为中国人民解决社会问题的洋女婿们写封表扬信。
自然,夏子在他眼里,也出不去这么个范畴。
他没兴趣和看不上的女人多生瓜葛。
第四章 交换脑子(1)
MBA不是闹着玩的。
无论是教授还是学生,无论是专家还是外行,无论是从地球的哪个补钉上来的,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病病歪歪还是活蹦乱跳,进了这个MBA大楼,就得拿出全副精神,没日没夜和大家交换脑子。这是MBA学员的神圣承诺。
正式开课前一天,光案例,平均每个学生就拿到了1000页。其中当天就要看完的不少于300页。除了陈香墨,所有中国学生都选了英语班。陈香墨当初为了看法语原版电影,在上海法语培训中心读了几年夜校,还到巴黎大学上了一届暑期班。现在派上了用场,进了双语班。但他一啃讲义,不由得暗暗叫苦。专业词汇令阅读速度如龟步行,今夜不眠也难看完必修的案例。
奇怪的是有人楼上愁,有人喝闲酒。
宿舍楼有个附设的钢琴酒吧,酒吧里人潮汹涌,欢声笑语。疯狂的迪斯科音乐翻滚而出,吵得看书的人头大。茜茜莉娅就抱着讲义去了教学楼。
最大的一份讲义是美国西南航空公司的经营实例。西南航空从1975年起对外营业,只有4架飞机往来于3个城市。到20世纪90年代,它成了美国增长最快的航空公司,“9·11事件”使美国航空巨头们濒临破产,可西南航空却一枝独俏,继续赢利和快速增长。
明天上午,本届MBA学员就将和“策略”课的教授一起,分析西南航空的成功之路,并对教授罗列的决策难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下午的课,看题目也很有趣,“跨国公司的多重文化冲突”,预示着这些来自各大洲各大洋的学生都有发言权。
夜深了,酒吧也打了烊,因为服务生都是学生兼的,也要回去温课。只有夏子和比尔赫还在平台上。遗憾的是他们并没在交换脑子,而是在交换唾液。
200多名学生分成75人的双语班和100多人的英语班。
教授葛莱特上下午分授两个班,巴黎一商的每个教授都是精通两门以上语言的语言天才,80%以上的教授会讲3门语言。
“你们都读了案例,请告诉我西南航空公司成功的要素是什么。”葛莱特年纪不到四十,长得清瘦和雅致。
“他们找到了低成本的秘方。”美国同学布芬的法语糟糕得很,但他一点不害羞地抢着回答。
“西南航空推行平面管理模式,没有官僚主义。”英国人约翰说。
“他们保守经营,没有快速扩张,因此降低了经营风险。”狄罗涨红着脸。
“非常有见地,”葛莱特把大家的观点一一写在黑板上,“能不能给我一些数字来证明?”
大家噼里啪啦把讲义翻到附录表部分,肤色黑黑又喜欢微笑的亚辛慢条斯理地开始分析数据,什么EBIT、EBITDA、WACC的一大堆,听得坐在第一排的陈香墨快要昏过去了。葛莱特露出调侃的笑容,说:“说实话,我对金融学不甚了了,我基本上是个诗人,只对你的话押不押韻感兴趣。”学生们哄堂大笑。
“你能不能用数字告诉我西南航空的人到底做了些什么,而其他航空公司的人为什么做不到?”葛莱特提示他。
大家猛看表格,又是一轮各抒己见,葛莱特不时把方向接近的意见朝某个结论引导,大家隐隐约约开始看见些东西,越来越有兴趣。
正到节骨眼儿上,课间休息时间到了,学生们一窝蜂奔大厅的咖啡机和饮料分售机而去,排着长队兴奋地谈论着葛莱特的机智和幽默,他挺招人爱,不是吗?
“这教授是个混蛋!”英语班的一个马来西亚姑娘不快地和另一个新加坡姑娘说,“他对伊斯兰教义妄加扭曲!”她们正在上美国籍教授大司泰利的“多重文化冲突课”。
大司泰利教授年纪在50左右,蓄着络腮胡。他的一双蓝眼睛大而发光,有种狐疑和哀恳交织的目光。他的络腮胡是焦黄色的,在考究的西服领带衬托下,显得有点做作。
开班的时候,他让每个学生做自我介绍,为什么读MBA,毕业后有何打算?100多个学生自报家门,大司泰利评评点点,不时还扯开去,弄个故事什么的,很有指点江山的做派。
不光对伊斯兰教随口说了些有敌意没把柄的怪话,大司泰利对大和民族也看来看去看不懂。日本学生及川正老老实实介绍自己,大司泰利打断他说:“去年我有一个日本学生,大家都在课上自由发表意见,他却一声不吭。一问他,他说和以前服务的日本公司有协议,不能把在公司工作的经验体会公开发布。那读MBA还有什么意义呢?有的,就是把我们其他同学在其他国家的经验带回日本。及川先生,你呢?是另外一个日本商业间谍吗?”
规规矩矩的及川吃了一惊,拼命摇头:“我不是,我不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工作经验。”
第四章 交换脑子(2)
“教授,他不像是个间谍;您倒像个警察。”一位巴西同学打抱不平。
学生们笑了起来。
大司泰利有点笨拙地承受了这一反讽,继续他的脱口秀式的发言。
回到葛莱特的课堂里,上午第一杯咖啡的效力让大家亢奋起来。
“在策略课上,你们必须看得见行为。好比打猎时看得见兔子在哪里活动。西南航空的行为是什么?然后你们要会看出行为的不同,是兔子的行为还是狼的行为?”葛莱特神秘地微笑。他说:“放映一段纪录片。”
放映机转动,西南航空的CEO荷博特穿着空乘服,在机舱里和乘客插科打诨。闹了半天,影片开始介绍策略性的东西。学生们鸦雀无声,全神贯注,直到纪录片结束。
“现在谁来告诉我西南航空的胜利来自何方?”葛莱特问。
“他们特殊的运输枢纽。”亚辛叫道。
“西南航空创造了新的商业模式,他们利用小卫星城的机场来运输大城市的乘客。由于美国地面交通发达,乘客更愿意避开大都市机场的拥挤,到周边卫星城搭机。整个运营成本的低廉,使西南航空可以以低票价竞争。这是大机场无法做到的。”葛莱特说,“伟大的商业天才创造天才的商业模式,这就是策略的胜利。看看附表16的数字,会有助于你们体会市场对天才模式的强烈反应。”
中午吃饭,MBA们一排排坐在一起。对于欧美学生来说,这是从童年就养成的习惯。
午餐桌,是信息中心,也是流言蜚语的渊薮。
阿兰是个乖巧的阿根廷年轻人,他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当美国咨询公司的职员,当然那是在经济崩溃以前。
他切割着一块羊排,和自己经营铁器工厂的俄国同学伊万,聊着件有趣的事。
“目前,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房价正加速下跌,我查了下房地产业的历史纪录,房价肯定会跌破历史低点。我和朋友们很感兴趣。”伊万透过眼镜片,盯着阿兰。
“是的,美元资产让国家冻结了,有的人靠出售房产救命呢。”阿兰摇摇头。
“你是布宜诺斯艾利斯人,我们需要你帮助。我们要找准未来能强劲回升的房产,并且要懂得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怎样把价格杀到最低。”伊万说。
“哦,我不能帮你们抢劫我的阿根廷同胞。”阿兰半开玩笑地说。
“这不是抢劫,是双方自愿的买卖。他们需要我的美元救急。”伊万认真地说。“其实,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的很多房产本来就不在阿根廷人手中,上次经济危机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外国投资人接盘了。”
“我有一些在房地产中介公司的朋友,可以和你接洽。”阿兰说。
“可以提出你们认为合理的报酬方式。”伊万把事说完,开始吃水果。
上一年级的老挝裔法国人胡安身材魁伟,在亚洲人种中堪称伟岸。他坐在陈香墨边上,问他:“假如在中国承办工程,和中国工人发生了拖欠工资的事,该怎么办?”
“具体说说怎么回事。”陈香墨要求。
“我在广西雇了几百名中国工人承包工程,没想到发包方逃账。我没有收到款,工人的工资发不出。工人要告我。”胡安说,一点不掩掩盖盖。
“你倒放心,人在法国,还敢在中国搞承包工程!”陈香墨不以为然,“中国工人是很苦恼的,你欠钱,他们饿肚子。”
“但我没钱填这窟窿,我投资被骗,也是受害方。发了他们工钱,我就得从学校卷铺盖滚蛋,没钱读下去了。”胡安拍胸脯说。他这动作,不是打保票,而是说我是很诚实地在说话。
“我只是想请教,怎样去解释,中国人容易接受?”
“不发工资,全世界人民都不容易接受,”陈香墨笑道,“不过,你要是将心比心地对中国工人说话,找解决方案,也许他们会傻到相信你。”
“他们该相信我,我是诚实的人,只是运气不太好。”胡安强调。
大家都快吃完了,晚进餐厅的狄罗带给双语班一个好消息:明天开始的市场营销课由欧洲最著名的市场营销专家加勒柏教授担纲主讲!
加勒柏教授属于不爱讲法语以外之语言的那种权威,所以英语班就无缘听大师说法了。
英语班的几个人拉长了脸。其中一位咕哝说:“大家都付了同样的学费,应该得到同样好的教育。英语是商业语言,凭什么不爱说?法国人就是这样爱摆谱。”
积雪融尽的窗外校园,枯干的大树上喜鹊和乌鸦来来去去。
一上加勒柏的课,你就会心领神会为什么他不愿用英语授课。商业圈子里,法语说得如此妙趣横生的教授,大概除了他,另一些还在发育中。
加勒柏教授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子,领带系得后一段比前一段长。咖啡色细灯芯绒西服稍有些皱,显得很有法国知识分子的着装派头。他那微微有些凸的眼球在小圆镜片后面静静地瞪着前方,没有向任何人看。纯粹的学术的漠然态度。学生带着对名人的敬畏恭敬地向他问好,他的回礼,总是晚到那么微妙的一拍,既不失礼,又显出高人的心常在更幽远的胸怀里。
第四章 交换脑子(3)
开课,加勒柏教授直奔案例。他手里有无穷的可资利用的幻灯片。他不像美国教授那样跟学生对话,他谁也不看,更像是自言自语。像一个沉思者吐露心声,汩汩不绝。手里的内容精彩的幻灯片和他的思路和着节拍,走马灯似地换,没有乱手的时候。
只要仔细阅读并思考过案例的人,就会马上会心地点头微笑起来,因为加勒柏教授没有一句废话,全是切题入木三分的金玉良言。深入浅出,化腐朽为神奇。要是谁躲懒没温习功
课,那只能云里雾里,学不到一点精髓。
说上40多分钟,加勒柏教授通常就会戛然而止。一秒也不耽搁,手一伸:“S’il vous pla?觘t。(请)”意思是轮到小组报告了。轮值的小组上台先摆弄电脑的当口,教授伸手收小组作业,眼睛似看你非看你,一句话也不说。收完作业,往最后一排一坐,跟哪个学生都远开八只脚,开始听讲。
要以为他一声不吭是走了神你就错了。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加勒柏教授只是沉默地听着,末了说声好。那似乎已是最高的奖赏。可是要是让他听到味儿不正的东西,他立马逮个正着:“等等,等等,你说没时间做市场测试是什么意思?只要模式没问题,市场就没问题?是你的亲身体会吗?您干吗不去当个政客?嗯?”
他就不会让错的人再讲下去,做个“请坐”的手势,他讲你的错,讲各种各样相关的错,真是让你一次错个够。说到高兴,他爱冲班里3位女生中的某一位,通常是波兰姑娘爱米丽,一伸胳膊,说:“Miss,你怎么想?”法国口音把Miss说成“迷死”,特有风格。爱米丽永远紧闭着嘴,就是不吭气。两眼死死地盯着加勒柏的眼睛。
连着一周,都是加勒柏教授的课,陈香墨拼讲义拼得死去活来,两只黑眼圈像大熊猫。读完讲义,每天只得五六个小时睡眠,从上海带来的两只小闹钟,各错开5分钟叫也不够灵。跟一个离校的捷克学生买了个苏军军用大闹钟,声音像蒸气火车汽笛,在15分钟后